第341章各思退路

听了高远志的话后，谭无忌说道：“高省长，您的提醒非常重要。为了迎接您到丽春的调研，我们事前给相关县做安排时，虽然没有明说是哪里的领导去调研，并且也强调了要做好相应的保密工作。但刚才秦有益同志说得好，丽春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这些年我们虽然做了大量工作，但有些问题也确实还没有得到根本改变，并且随着经济的发展，还带来了一些新的情况。我作为丽春的市委书记，也不回避这个问题。但丽春复杂局势的形成也不是一天两天，并且既有丽春本地社会情况复杂的原因，也有社会大环境的因素。当然主要还是丽春社会矛盾交错、情况错综复杂所致。高省长您知道，丽春是全省唯一一个出现过大规模群体性上访事件，并在全国乃至世界上都造成了一定影响的市。说句不该说的话，省委在换届时对丽春班子的考虑非常正确，虽然我自己早就希望从书记位置上退下来了，但省委考虑丽春的复杂局面，让我暂时兼任一段时间，我个人当然服从省委的安排。对丽春存在的复杂形势，作为丽春的主要领导，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分析，秦有益同志刚才说那一番话的目的可能也就在于此。我不埋怨秦有益同志，相反还对他不惜冒着巨大的个人政治风险，希望引起省上对丽春复杂情况高度重视的做法感到钦佩。象秦有益这种不计个人得失的同志，从哪个角度讲都应该充分肯定。我也不怕自己否定自己，相反，如果在我还在任时候，丽春存在的问题能够引起省委的充分重视，进而从丽春的实际出发，采取相应的措施，把这些问题加以解决，就是我个人的万幸，也是丽春老百姓的万幸。否则，就是我从市委书记位置上平安退了下来，内心也会产生强烈不安，既对不起组织，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和培养，也对不起丽春人民，愧对了丽春三百多万老百姓这些年的厚爱。”谭无忌的这一番话说得非常真诚，听了后也让人觉得非常感动。

高远志听了谭无忌的话后，心里完全懵了，他完全弄不懂谭无忌这看似前后矛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再加上秦有益反常的言语，更是让高远志弄不明白丽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谭无忌和秦有益是在演什么双簧。如果丽春的情况真如谭无忌和秦有益所说的那样，作为担任了丽春市委书记多年的谭无忌来讲，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自己否定自己的成绩？但如果不是这样，谭夫忌和秦有益为什么又会说这些情况？

高远志本来想直接点名问一些问题，以印证谭无忌和秦有益的话，但举目瞭望，除了丽春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谌建新熟悉一点外，其他人自己都不熟悉。但如果直接问谌建新，居于谭无忌和秦有益的话，高远志知道谌建新不可能在这种公开场合说出和他们意见相反的话。以其多问一个人多一份谭无忌和秦有益所说话的正确性的佐证，还不如找机会下来单独找谌建新了解情况。

这样想着，高远志也就打消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念头。

高远志这次到丽春调研，刚开始时并没有想到要了解丽春其他方面的情况，只是想到丽春调研了解一下丽春实施“县县通高速”项目的情况，听一听地方的相关意见。后来得知京城发改委的领导要专门到丽春看望从京城发改委下派到丽春任职的欧阳永好的信息时，高远志才在心里产生趁机到丽春去了解一下情况，借机向省上的书记汇报，希望省委尽快将谭无忌调整开，让欧阳永好尽早坐到丽春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去的想法。高远志相的是这样一来，自己不仅可以在欧阳永好那里卖一个人情，也能够在京城发改委的领导们那里讨一个人情。及至上午在高山县被上访群众围困，特别是听到上访群众公然当着高山县委书记的面说他是“空话书记”后，高远志的心里更是坚决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因为存了这个心思，高远志就想着在下午丽春市委、市政府的汇报会上了解更多的情况，以便为自己回去后给秦为民建议提供更多的情况，以促使秦为民能够早日下定决心。但在汇报会上听了谭无忌和秦有益说的这些情况后，反倒让高远志犹豫起来了。如果丽春的情况真如谭无忌和秦有益说的那么复杂，那么尽早让欧阳永好坐到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去，在对丽春的情况掌握不多的情况下，完全有可能控制不住丽春的局势，最后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如果这样的话，就等于是将欧阳永好提前送进了险境，这与圣人所说的君子不立危墙的告诫完全相左。如果因为自己的作为让欧阳永好在没有任何处置经验的情况下让其处于一种可能的险境之中，这无异于是自己充当了一次危险制造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尽管刚开始欧阳永好和京城发改委的领导因为不知道可能发生的情况会对自己心存感激，但等欧阳永好了解了丽春的情况甚至在丽春出了问题后，可能就不是感激而是怨恨他了。虽然那个时候自己可能已经不在再起的位置上了，但这种积怨没有必要产生。高远志也一直在努力，希望在西原省委、省政府的班子中再上一步，但又不愿意离开西原，如何他愿意离开西原，早两年就已经在正职位置上了。高远志想的是在西原当省长，而不到其他地方去。高远志知道自己的基础就在西原，如果离开了西原，自己的基础也就失去了。高远志私下里也分析过，并且很确定地认为自己完全有有西原上位的可能。所以想到丽春的情况，他在内心里就想着如果欧阳永好在丽春惹出了事，最后收拾残局的，可能还是他本人。如果这样的话，以其让欧阳永好当了市委书记惹出麻烦，还不如继续让他在现在的位置上历练，等他积累了相对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后再让他上到市委书记的位置上，也就可以减少让他现在就上任可能带来的风险。

高远志头脑中产生的念头，可以说完全是杞人忧天的思想。但官场中人，凡事想得比较复杂也是非常正常的。有人曾说过“经营官场”这样一个概念。确实，在不少官场人的思想中，他们对于官场局势的把握，完全是下围棋的思路，着眼在大局上，而不象下象棋，只着眼于局部。他们往往会从第一步想到后面的无数步，甚至于终局。虽然这中间发生变化的可能性非常大，但作为有长远目标者，决不会走一步看一步，而是会做出长远谋划，至少是中期谋划。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如果不谋划，就会完全受制于人。只有深入谋划，才能让局势顺着自己的思路走。否则，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就只能成为别人的附庸。谁又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呢？又尤其是高远志他们这种已经处于高位的人，就更是不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

和谭无忌、秦有益一样，高远志头脑里在很短的时间里也转了不少念头。最后他想，既然已经知道丽春的情况，并且自己今天也切身感受到了丽春的复杂局面，那么一动不如一静，自己也就专注于这次到丽春的直接目的，原来头脑中临时派生出的想法就至此为止，停留在自己心里就行了，没有必要无谓地引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到时候省上的书记找到自己或者是组织部门征求自己对丽春班子的意见时，再谈自己的切身感受和认识也不为迟。

虽然心里已经确定了这种想法，但对今天的事情，高远志觉得还是不能轻易放过。自己作为省级领导，必须拿出省级领导的威严和气势来：“希望领导理解和关心是非常正常的事，但用这种夸大问题的办法来博得领导的理解和关心，却是非常错误的，它会给领导提供错误信息，形成误导，进而形成错误决策，这一点我相信你们是清楚的。作为领导干部，实事求是的思想到哪里去了？如果下面的人也用这种方法来博得你们的理解和关心，你们的心里会是一种怎么的感受？会是怎么的一种态度？希望秦有益同志好好反思一下，也希望我们丽春市委、市政府认真反思。无因则无果，今天上午高山县发生的问题，不会是独立的，偶然的，而是丽春一系列问题的集中体现。如果丽春市委、市政府对如此严重的问题都置若罔闻，那我看丽春市委、市政府也就该闭门思过了。”高远志本来想说是的全部下台了，但想着这话不仅话重，而且也不该自己来说。试想，让一个地方的党政班子成员全部下课，会是什么情况才会出现的结果？并且是不是让一个班子下台，也不是自己能够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