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心思暗合

秦有益突然发生要和欧阳永好在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上一较高下的想法，也是有他的思想基础的。

秦有益觉得自己毕竟在丽春工作多年，并且不少时间都在组织部长、党务书记位置上，这个位置都是和人打交道的，是提拔任用干部的关键环节，自己在这些位置上时没有少关心人，这些自己关心过的人不可能不记自己的恩。而欧阳永好是从京城来的，他的关系虽然很硬，但都在京城，在丽春他并没有多少关系，可以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即使有人冲着他来自京城，并且是市长，下一步将担任市委书记这一因素去和他拉关系，但也不会有多少人，而自己在丽春可以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有利条件，人际关系远胜于欧阳永好。秦有益心里想，就算欧阳永好在京城有很大的关系，但从干部提拔的程序上讲，只要走程序推荐，自己的推荐票决不会比欧阳永好差，如果自己再私下里做一些工作，在推荐时自己的推荐票就肯定胜过欧阳永好。

秦有益一瞬间产生的这些想法，其他人肯定不知道，谭无忌也只是在心里怀疑秦有益今天的表现肯定是出于某种他个人的目的，但究竟是什么目的，谭无忌也猜不出来，只是怀疑秦有益是不是想把丽春的局面搞乱，让高远志觉得丽春的情况非常复杂，从而他自己在这里面得到他自己想得到的好处。当然，对秦有益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能够上到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其次就是上到市长位置上。但他今天的话明显是对欧阳永好不利，如果只是想上到市长位置上的话，他决不会公然说出对欧阳永好不利的话。因为如果欧阳永好当了书记，谁任市长，省上肯定会征求欧阳永好的意见。如果公然得罪了欧阳永好，欧阳永好就不会推荐他。由此，谭无忌判断秦有益就是想和欧阳永好争夺市委书记这个位置。

尽管只是猜测，谭无忌觉得如果秦有益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假如不是欧阳永好从京城来丽春的目的太明显，他也曾想着推荐秦有益接自己的班。谭无忌觉得秦有益还是有能力的，只是在性格上有些刻薄，让人感到有些阴冷，在丽春党政班子成员中，秦有益可以说是市委书记比较合适的人选，其他人都还无法和他相比。政府常务副市长谌建新虽然各方面都不错，但就资历来讲，和秦有益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

谭无忌心里清楚，如果秦有益接了自己的班担任了市委书记，自己就是从市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在丽春也仍然会有极大权威，秦有益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一直关照的人，相信他上去后决不会打自己的翻天印，只会对自己尊敬有加。有这样一个人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对谭无忌来讲可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尽管谭无忌非常清楚欧阳永好到丽春工作的最终目的，也知道省委对欧阳永好到丽春任职的考虑，特别是省委秦书记亲自送欧阳永好到丽春上任，透露出来的信息非常明确，就是考虑接自己的班。但谭无忌也知道秦有益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总会想尽各种办法去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可以说是不撞南墙决不会回头，甚至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

这样想着，谭无忌似乎明白了秦有益今天做出这种反常举动的缘由，觉得秦有益肯定是想以丽春存在诸多隐患为托辞，来谏阻省委让欧阳永好担任市委书记。“难道高山县上午的群体性上访也是秦有益幕后操作组织的？”谭无忌在头脑里闪过这个念头。以谭无忌对秦有益的了解，知道秦有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事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但秦有益的这种做法会不会有效，谭无忌的心中无数。谭无忌记得秦有益曾问过他高远志这次到丽春调研有没有别的目的，谭无忌弄不清高远志此行是不是另有目的，但他怀疑秦有益是不是知道高远志此次到丽春调研另有目的。这个目的可能就是通过到丽春调研的形式，对丽春的情况进行了解，进而为省委最后确定将自己从市委书记位置上调下来，让欧阳永好接任市委书记的职务提供依据。

想到这些，谭无忌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内心里对秦有益的行为也就多少还有一些赞赏，感觉他这样做是在为自己出气。同时，在内心里也产生了要支持秦有益的念头。如果秦有益真有想当市委书记的愿望，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在下面悄悄地帮他一把，让他如愿以偿。秦有益如果能够担任市委书记，对自己来讲肯定是好事而不是坏事。即使以后他没有能够如愿，也会让他对自心存感激，更何况秦有益毕竟是自己信任多年也可以说是关照多年的人，其缺点、优点自己都比较清楚，他如果担任了市委书记，自己即使从书记位置上退下来，在丽春的权力也不会有太多的失落，即使自己内心里有失落感，失落感也不会那么强烈。而欧阳永好如果当了市委书记，对自己个人来讲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因为自己和他之间并没有多少情感，他可能还会因为自己是从京城来的，依仗着在京城的关系，对自己完全可能置于理与不理之间，那个时候自己虽然担任着市人大主任职务，但却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自己在丽春的权威也就会彻底失去。

这样想着，谭无忌就觉得如果秦有益真有这种想法，自己完全应该支持秦有益，并且还可以就自己的条件尽可能地为他做一些工作。谭无忌也知道，只要到时候省上按照正常的程序在丽春的干部中进行推荐，以秦有益这些多年在丽春的耕耘，他的得票并不一定就比欧阳永好少。如果自己再在后面帮一把，其得票盖过欧阳永好是完全可能的。

当然，如果省上不按正常程序走，那也就只能望位兴叹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明秦有益此生注定无市委书记的命。

从这些年中央对选拔任用干部的基本要求和省上在选拔任用干部时的一贯做法来看，只要是提拔都要走推荐这个程序，不可能独独在丽春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上，省上就打破常规不搞民主推荐。实际上，从秦为亲自送欧阳永好到丽春上任的这一做法上可以推测，作为省上的书记，秦为民虽然对欧阳永好特别关照，但也不会专门为他打破常规做法。秦为民亲自送欧阳永好到丽春市长位置上上任，目的不外乎就是要做给丽春的干部看，给丽春的干部群众传递一个信息：他是鼎力扶持和全力支持欧阳永好的，希望你们能够知晓这一点，在以后的相关程序中，领导和执行省委的意图。

人这种动物确实太了不起了。也就在转瞬之间，秦有益和谭无忌两人在头脑里就转了这么多念头，这是其它任何动物都可能有的。

谭无忌在心里确定了对秦有益的态度后，也就想到了应该如何应对高远志：“高省长，刚才秦有益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我想他的用意不外乎是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这些基层干部的难处。能够直接和省上领导面对面的机会并不多，见到省上的领导后，为了能够让领导对地方情况印象深刻并引起重视，有意把问题说得严重一些可以说不足为奇，也情有可原。这一点，希望高省长能够理解。当然，我这样说，也并不是为今天高山县发生群体上访问题解脱。高山县上午发生的事，下来后我们一定认真追查，该追究责任的坚决追究责任，该处理的我们一定严肃处理，对于老百姓反映差的干部，该调整的我们坚决调整，决不会让他们的作为影响到我们整个干部队伍在群众中的形象。”谭无忌对高远志的称呼已经由“你”变成了“您”。

听了谭无忌的话后，高远志也感觉出了谭无忌对自己称呼的改变，心里很是感到有些疑惑。谭无忌这一段话和他刚才说的话态度迥然不同，弄不明白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但高远志毕竟是省级领导，不会为下级的态度变化想那么多，听了谭无忌的话后说道：“无忌同志，你既然这样说我也理解，丽春这些年确实取得了不小成绩，但可能也确实因为这些成绩掩盖了一些矛盾。譬如上午发生在高山县的群体性上访，尽管在其他地方也存在类似矛盾，但却没有发生这种群体性上访。而高山县属于丽春最偏远的县，也可能确实是好不容易有领导到高山去，但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要到高山县去调研的信息的呢？在高山这种人口并不多的县，一下子能够聚集那么多人，如果没有事前泄露信息，没有人有意放纵甚至组织，我想不可能聚集那么多人到现场。这些，希望你们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