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突发逐意
这样想着,高远志便说道:“秦有益同志,你作为分管党务工作的副书记,应该知道在这种场合说这种事不太合适吧?你也应该懂得干部人事工作的纪律和要求吧?不要说我只是省委班子中的一员,主要职务是省政府副省长,干部问题不是我的责任所在。就是我是省委组织部部长,你今天在这里公开说这些问题也是非常错误的。我这次到丽春,主要是调研高速公路建设的事,并不是来听取你对丽春班子建设的意见。今天高山县发生的群体性上访,已经让我充分感受到了丽春的现实情况,也看到了丽春存在的问题。可以说已经完全达到了这次到丽春调研的目的。同时,也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丽春干部不实、不严的问题。原来安排听取丽春市委、市政府的汇报,我看高山县的群体性上访,已经给我做了很好的汇报,不需要丽春市委、市政府再做任何汇报。如果说一定要我对丽春的工作提出点什么要求,那我就只希望丽春市委、市政府以今天高山县发生的群体性上访事件为切入点,认真深入地查找一下为什么出现这种大规模群体性上访问题的原因,深刻反思一下丽春的干部为什么会如此不负责任,如此不守规矩,如此不受老百姓欢迎。普通老百姓都可以当面说我们的县委书记是‘空话书记’,这中间到底反映了一些什么问题?我觉得,如果丽春不解决这些问题,你秦有益所说的暗伏矛盾可能就不仅仅是暗伏,完全有可能成为一种非常不稳定的现实可能。这种可能一旦变成现实,其影响和威胁是难以想象的。这不仅仅影响丽春的发展和稳定,甚至可能也会给全省带来危害。希望丽春市委、市政府认真反思,特别是谭无忌同志,作为丽春的主要领导,丽春存在这么多问题,可以说你个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高远志最后直接把责任落到了谭无忌身上。
听了秦有益的话和高远志明确的批评,谭无忌觉得自己作为市委书记再也不能保持沉默,必须对秦有益说的话和高远志的批评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否则,今天的事情对他来讲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特别是秦有益在这种场合公开提出希望省委暂时不要调整丽春班子的话,不知情者,肯定会怀疑是自己指使秦有益说这番话,而他自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都屎”,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同时,自己担任丽春市委书记这么多年,对秦有益的话如果不加反驳,就等于是承认了他对自己这些年所做工作的否定。对此,谭无忌也不能不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否则,班子中的其他人也会对自己不满,认为自己对是非曲直缺乏明确立场和鲜明态度。这也无异于是既否定了自己也否定了班子其他成员的工作。
高远志的话刚停下来,谭无忌便马上接口说道:“高省长,刚才秦有益在发言中说到的问题,虽然说在现实中确实存在,但这些问题却并不完会只在丽春存在,在其他地方也同样存在。”谭无忌没有象平时那样说到秦有益时,都会称呼为“有益”或“有益同志”以示亲切,而是直呼其名。从称呼上的这一小小变动,就已经完全显露了他对秦有益的不满。
在现实生活中,为了表示对某人的亲切或者关系密切,在称呼某人时,只要这个人的名字是三个字,常常会把他的姓去掉,只呼其名,这样显得亲切,特别是领导或者长辈对下属或晚辈这样称呼,就更是能够体现出这一点。而这一点在官场上就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直呼某人的名字,会觉得是一种不礼貌甚至是不尊重的行为(当然连名带姓只有两个字的除外)。不过,官场和日常生活中稍有不同的是,在官场这种称呼可以加“同志”,在生活中就不能加“同志”了。在官场上,加“同志”和不加“同志”还是有区别,如果加“同志”相称,则是一种非常冷漠或者是显得非常严肃的表示。而如果不加“同志”,则是一种显示亲热的称呼,如果是上级对下级这样称呼,更是显得作为领导的平近亲和。如果是同级之间这样称呼,则显得亲热融洽。
“今天上午高山县发生的群体性上访,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决不是丽春社会局面的全部。我理解秦有益之所以这样说,是一种类似于苦肉计的做法,还是希望能够得到高省长的理解和关心。”谭无忌继续说道。虽然对秦有益不满,但作为市委书记,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样,直接针尖对麦芒似地针锋相对。否则,既会显得缺乏涵养,又可能当场激化矛盾,弄得自己本来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确实,如果谭无忌直接毫不留情地反驳秦有益,秦有益心里不服完全可能和谭无忌争辩,如果当面和谭无忌顶撞起来,既让谭无忌下不了台,也让其他人把谭无忌看贬了,觉得谭无忌作为市委书记,缺乏应有的肚量和气魄,也缺乏作为一把手的威信。
谭无忌不愧是在官场上历练了多年的领导,简短的几句话就把秦有益刚才所说的意思往另外的方向扭转了。
果然,不仅是其他人听了谭无忌的话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是秦有益本人听了谭无忌的话后,内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内疚,意识到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夸大丽春存在问题,否定丽春这些年来所取得的成绩。这样一来,等于是否定了谭无忌这几年担任市委书记的功劳,这无异于是在和谭无忌作对。
当秦有益意识到这一点后,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太着急,没有把握好说话的分寸,以至于把一向支持、信任自己,并且可以说是自己在丽春的权力依靠的谭无忌无形中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同时,秦有益心里也清楚,自己今天的话把欧阳永好也得罪了。虽然欧阳永好本人没有在现场,但自己的话肯定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去,这也等于是自己公开将欧阳永好树成了自己的对立面。
这样想着,秦有益心里就有些为自己刚才的言语感到后悔。但他是一个自视非常高的人,不会轻易认输。虽然他在内心里也觉得自己今天发表的言论有些过激,但口头上却不愿意承认。尽管秦有益知道自己可能从今天开始,自己在丽春可能会处于一种孤家寡人的地步,但这却并没有让秦有益却步,相反,反倒让秦有益产生了孤注一掷的念头,心想既然今天已经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来,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干脆坚持到底。自己不是一直在做干扰欧阳永好的事吗,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何不干脆利用自己的关系和在丽春的基础,和欧阳永好在市委书记这个职位上一争高下?
在这一转瞬之间的时间里,秦有益做出了一个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的事关他个人人生前途命运的重大决定。
一个人一生的很多重大决定往往都是瞬间决定的。这就是心理学上一个很重要的心理现象——激情的作用。
激情,作为一种强烈的情感表现形式,往往发生在强烈刺激或突如其来的变化之后,具有明显的突发性、短暂性特征,同时也具有强烈的迅猛性、激烈性和难以抑制等特点。人在激情的支配下,常常能调动出身心的巨大潜力,创造出很多在正常状况下无法完成或者是难以做出的事情来。
人的激情,可以分为积极的和消极的两种。积极的激情,能够显著提高人的脑力和体力效率,甚至会创造出完全意想不到的奇迹;而消极的激情,不仅对人体健康十分有害,也会驱使人们干出后悔莫及的事来,甚至发生激情犯罪。
秦有益突然在内心里做出要和欧阳永好在市委书记位置上一争高下的决定,是在他为了向高远志表达丽春局势并不象表面上所显现的那样平静,希望省上不要急于调整丽春的班子,而高远志在听了秦有益的话之后,说了让他感到很没有面子的话,再加上他知道今天自己说的这些话,客观上将他自己和很快就可能接任市委书记的欧阳永好摆在了对立面的情况下做出的,既然已经公开得罪了欧阳永好,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干脆直接和欧阳永好来一个竞争,争一个高下,最后看谁胜谁负。
在此之前,秦有益虽然做了不少干扰欧阳永好在丽春工作的事,但还从来没有产生过要和欧阳永好就市委书记一职一较高下的想法,是高远志的话刺激了他,使他产生了这种想法。
秦有益要和欧阳永好一决高下的决心虽然是瞬间的下定的,但在心里他也是暗自掂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