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山庄之外,一夜之间,不知从那里冒出无数头裹红头巾的义和挙挙民,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飞虎山庄围得水泄不通。飞虎山庄地势险要,它南、西、北三面环水,只有东面是陆路。此际,东面大约聚集了三五千挙民,南、北、西三路水面,却悄无声息。他们估计是来得太急,并没有准备船只,那水面上暂且没有见到有驾船的挙民。
教民对于挙民来说,如同死敌,一旦教民落入挙民之手,便是生不如死。庄内如临大敌一般,无论是洋人,还是庄内的杂役仆人,个个都拿上了武器,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挙民攻破了飞虎山庄,则无论他们是洋人,还是清人,都难逃一死。约翰当年在修这山庄的时候,是按照西洋城堡来修筑的,从城墙的宽度和厚度来看,他比城墙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个山庄,就如同一个堡垒一样,上面除了有射击的垛口之外,还有炮台,而且,庄墙有如城墙一般高,可谓易守难攻。
炮楼之下,约翰正与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人指指点点,很显然,他们是在议论庄外的挙民。看到巴姆来到,约翰道:“巴姆先生,你来得正好,你是陆军学院的高材生,又久经战阵,你来看看这些暴乱分子的阵营,他们显然不成章法。”
法国陆军自拿破仑开始,就一直被视为欧洲的劲旅,巴姆是巴黎陆军学院的高材生,又参加过中法战争(当然,那一场战争,法国人并没有胜利)。他的这些从军的经历,让约翰对他刮目相看。在对敌上面,约翰更倾向于向巴姆拿主意。
飞虎山庄二里以外,数千挙民此际正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他们围着一个祭坛,祭坛的周围,显得拥挤不堪,一点章法都没有。约翰指着挙民们对巴姆道:“巴姆,这是挙民进攻的前奏吗?”巴姆虽然来大清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于挙民们有所了解,但还没有真正经历过与挙民的战争,他也不明白这是不是挙民们要进攻的前奏。川岛梅子在一旁道:“约翰先生,挙民们先是围在祭坛的旁边,待祭祀天地神以后,便会以符水泼在身上,以祈求刀枪不入,之后便会向目标发动攻击,你们看,他们开始祭祀天地神了。”顺着川岛梅子指过去的方向,果然看到大批头裹着红巾的挙民,正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要叩拜什么。
从川岛梅子说话的语气里,宋雨亭感觉到川岛梅子似乎对于义和挙非常了解,连他们如何祭祀以及如何进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很显然这个川岛梅子,对于中国的事情是非常的了解,由于和鬼子是世敌,他对于川岛梅子又多留意了几分。
少倾,只听到庄外的挙民们喊声震天,川岛梅子道:“约翰先生注意了,挙民们要进攻了。”约翰看了一眼川岛梅子,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确确实实的是一个中国通,很多他不能了解的中国事情,川岛梅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巴姆道:“这些挙民们并没有重武器,他们甚至连步枪都没有,而飞虎山庄城高壕深,只要我们处理得当,挙民们要想一举攻下山庄,只怕也要多费一些周折。”约翰让所有的庄丁和枪手,都站到了庄墙之上,而庄墙之上的炮楼,则成了临时的指挥所。宋雨亭看到庄墙的有三四丈高,跟一般的城墙无二,庄墙之下,则是三四丈宽的壕沟,冲过来的挙民,要选淌过壕沟,然后再攀上三四丈高的庄墙,若是没有攻城的器械,很难行得通。宋雨亭虽然心里并不喜欢义和挙的做法,但从内心来说,义和挙的挙民本身也是华夏的子民,他也不忍心看到挙民们做此无谓的牺牲。
“神功护体,刀枪不入,杀尽洋夷,还我河山。”这个口号的声音最初的时候并不响亮,但仅仅过了一会儿,就有越来越多的挙民高呼着这个口号,向着飞虎山庄的东门走了过来。顺着喊声,宋雨亭远远的望去,只看到挙民们每隔三五步站立一人,手执着大刀或者是长矛,高呼着神功护体,刀枪不入,毫无畏惧的走了过来。再往后面看,只看到挙民适才祭祀的地方,横放着一个香案,一名身着灰黑色披风的人正有那里舞剑,周围空出一片空地出来,那灰衣大汉的旁边,有数个头裹红巾的挙民师兄,他们正拿着碗,往一个大坛子里舀符水,后面那些聚集的义和挙挙民,在喝了他们的符水之后,立即高呼着“神功护体,刀枪不入,杀尽洋夷,还我河山”向飞虎山庄冲来,似乎在喝了符水之后,挙民们立即成了士兵,变得毫无畏惧。
宋雨亭看在眼里,内心之中暗道:“如此愚昧,如何不让洋夷在我中华大地上肆虐。”庄墙上的很多记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纷纷架起了照相机,咣,咣的拍起照来。约翰对大家道:“先生们,女士们,我们面前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视我们为邪教徒,将致我们于死地而后快。不过,先生们,女士们请放心,这些挙民对那些手无寸铁的教民们来说,确实显得英勇无敌,但我们飞虎山庄早有准备,我们的士兵足以保护你们的安全。”虽然约翰如此解释,但人群之中,未免还是有一些骚动,毕竟,这些记者所面对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当下有人道:“我们现在处在大清境内,四周都是他们的人,飞虎山庄即使能支撑得了一时,也支撑不了一世呀。迟早他们还是会攻进庄内,杀死我们的。”听到这话,有些记者便惊恐起来。毕竟,这些挙民们都生在大清,他们召之即来,而且非常仇视外来的洋人和信了洋教的教民。而这些记者来说,他们远离自己的国家万里,面对着挙民的层层包围,一时之间,一种无助袭上他们的心头。
约翰道:“大家不必着急,只要我们坚守数日,则我们的国家会向清政府施加压力,让他们管束自己国家的国民,不做这些违法的事情。如果清政府袒护他们,我们的国家也会对这种屠杀平民的事情,不会置之不理。诸位应该相信,我们的身后有强大的祖国做后盾。”约翰的这一席话,那些记者们刚才有些骚乱的心才平静了下来。这些记者,大都来自于各个列强的国家,由于自己的国家相对于大清来说,要强盛很多。他们在大清国的境内,清朝的官员们对他们礼敬有加,教民们更是对他们推崇备至。他们所到之处,享受的是超国民的待遇,因此,他们并不惧怕官府,反而有些害怕民间的挙民,这些挙民根本不和他们讲理,见着了就杀掉,挙乱以来,很多洋人都龟缩在大城市,不敢走动。这官府还有法可依,挙民则就不讲究这么多了,只要发现你和洋人有勾结,挥着刀就上来要你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