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瓦子双杀案18
“那两个舞姬呢?”虽说心中惊讶,但是贪狼和破军是为了舞姬来的,这归于开封府的案子如何,他们并不关心。
展昭回道:“其中一人撞墙自尽,不过性命无碍,公孙先生正在为她治伤。”
贪狼眉头紧锁,“怎么会?”他并不认为展昭的武功会让一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撞墙自尽,是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缘故。
展昭说道:“撞墙自尽的舞姬名为绿裳,她原本只是想要拿捏我们。不过我见她的性子比红珠更为沉稳些,便将计就计,让绿裳安分些,如此才好让红珠出头。”
虽然红珠和绿裳是姊妹,但是她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好,隐隐看得出她们之间的针锋相对。她们两人之间是以绿裳为主的,红珠明显不服气,但却像是在忌惮着些什么。
如今绿裳昏迷,红珠便隐隐有些压不住得意了。如此,他们能够得知的消息会更多些。
展昭看向了白毓,见她眨了眨眼,便继续说道:“我们从红珠的口中套出了三个钱藏在汴京的奸细,一个是宋门外瓦子里的羊肉汤张老头,一个是新门瓦子里的郝五娘,还有东教坊里的妓。子秋华。”
“太好了。”贪狼本就只是问问而已,没想到展昭他们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套出了如此重要的消息,这可太好了。
破军说道:“既然如此,我让人去盯着他们。”他当然想把人一网打尽,但是现在却不是好时机。他们要先看看这三个人是否还和其他人有联系,若是能够抓出更多的奸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没有,有这三个人也是可以的。
贪狼点点头,“好。”他又看向包拯,“如此,红珠和绿裳便交与我们了,后续的事情也交给我们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们的事情不必开封府操心了,由他们这些暗探来处理就行。
包拯点头,“好。”
“可是……”白玉堂想要说些什么,却比展昭拉了一下。于是,他只能够将原本想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他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神仙烟事关重大,他甚至不是开封府的人,暗探肯定不能相信他,也不可能让他掺和进神仙烟的事情里。
可是,白玉堂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这件事情可是他先发现的,现在却不想让他参与了,这算什么呢。
贪狼向来了解人心,一看白玉堂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连带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温和了不少,“当然,若是我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届时还是希望白少侠出手相助。”
白玉堂挑眉,双手抱着钢刀环于胸前,“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那是自然。”贪狼脸上的笑意依旧,“白少侠的鼎鼎大名,便是我们也都是如雷贯耳的。若是白少侠届时肯出手相助,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
一旁的破军没有贪狼会说话,但是他知道贪狼说的肯定没错,于是就跟着点了点头。
“咳咳。”白玉堂放下了自己的手,轻咳了两声,缓和一下想要上扬嘴角的想法,“既然你们都表态了,五爷也不是小气的人。放心吧,若是有需要,我肯定会出手的。”
白毓见状不由得笑了,白玉堂还挺好哄的,顺毛摸就行了啊。嗯,很好,以后自己要是不小心惹着他的话,就用这一招。白毓在心里表示,学废了学废了,下次就用。
既然红珠和绿裳的事情不让他们管了,那么他们也就只能放手不管了。展昭还要带着人去搜罗证据,只有证据足够了,才能够给琴师判刑。虽说有他的口供了,但只有口供还是不足的。
若是审案只看口供的话,难保其他官员不会屈打成招。包拯就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除非无奈——例如陈世美那一案——否则都是要有足够的证据的。是以,展昭并不空闲。
他只来得及和白毓说一声,而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至于白毓,她的卷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得给她的学生们考试了。不过她请了阿然和其他的几个衙役监考,而她自己则是找到了包拯,问了一个问题,“包大人,官家是否要拔营起寨了?”
包拯惊讶地看着白毓,“你为何会这般认为?”
“因为神仙烟是辽国传进来的,这是对大宋的挑衅。不管是威胁还是真的动手,军队都是得要动一动的,至少得告诉辽国,他们若是不安分些就要倒霉,对吧?”白毓其实不太懂这些,但好歹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看过一些军。事。新闻的。
再加上现在这个皇帝的性子,白毓就斗胆猜测了一番。
包拯笑而不语。
不说就是承认了呀。白毓笑眯眯的,“包大人,官家现在唯一头疼的肯定就是军饷了,对吧?拔营起寨就得要银子,还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对吧?”
包拯问道:“白女官可是要有解决之法?”
白毓笑得狡黠,像是一只偷到了肉吃的小狐狸,“包大人,你说抄家会不会很赚啊?”
包拯微微一怔,而后沉着眉眼,“万万不可。若官家当真那么做了,他日史书工笔上可不好看。”除非了失了心智的皇帝,否则都不会不在意自己在史书上的评价的。
即便官家在北伐一事上态度坚决,但也是不会朝着百官下手,而后落得一身骂名的。“而且若真是那般的话,百官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虽然包拯自己坚持自我,朝着自己的理念一步步往前走。但是他的心里知道,很多人做官并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想着脱离原本的困境和帮衬家族。所以,若真是到了那地步,怕是朝廷不稳。
“包大人,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白毓慌忙摆手,她只是说了个抄家,包拯就想到了抄百官的家,这给她吓得。“我是说对汴京城中的花街柳巷下手,抄那里的家。”
“这汴京之中,花街柳巷最是纸醉金迷,还有不少人为了搏一个面子,不惜一掷千金。要是仔细算算的话,这银子可不少啊。”白毓可不相信那些人真的是为了博美人的芳心才一掷千金的,因为那些人的心里压根就看不起那些女子。
他们更多都是和人斗气,或者为了面子,这才一掷千金的。那么多钱,他们拿来玩,为什么不能拿来作为军饷呢?这可有意义多了。“我相信,一家青楼的银子就足够大军开拔好几日的嚼用了,更别说汴京城内这大大小小的青楼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
白毓继续往下说,“而且那些朝廷官员沉迷于青楼,日日玩乐,根本就没有心思给朝廷办事,给官家尽忠,这怎么能行呢?对吧?再者说了,要是没有了青楼,那些纨绔子弟玩闹的地方就少了,事情也就少了,开封府众人也省心多了啊。”
“那些所谓的青楼的背后靠山也不敢和官家对上,对上了就说明他们是青楼的靠山,无视朝廷法度,赚黑心银子!谁要是敢冒头,官家就能够给他们一个好看!”她致力于从多个方面说服包拯,而后再用这些理由去说服官家。青楼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早就该取缔了。
包拯一看就知道白毓在想什么,压着心中的笑意,又问道:“抄青楼倒是快,但是青楼若是关了,那些女子该去往何处呢?”
“来我这里啊。”白毓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我准备在汴京城外开一个布坊,织布染布刺绣,或者别的什么的也行。我只招女子,让她们都能够用双手养活自己。”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白毓对这句话可是非常有感触的。人只有手里有银子了,有依靠了,有活下去的能耐了,这腰杆子才能硬起来。她跟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说什么自尊,说什么自爱,说什么七的八的,都没有用。
若是她们从青楼之中出来了,获得了自由身,但是又没有养活自己的能耐,最后说不定还是会干回老本行。而且青楼没有了,她们指不定要成为暗娼,更加没有保障。若真是如此,她岂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她是想要救人,不是想要害人。所以,白毓认为得让她们有靠自己活下去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百姓们看见了在我这里,女子能赚的银子不少,有利可图,就不会轻易卖掉她们了。”说着说着,白毓的双眼闪闪发亮,“还会有一些女婴能够活下来,不会刚出生就被溺于水中了。怎么算,这都是很划算的呀。”
最重要的是,能够赚钱的女子会渐渐地发现她们在家中的地位和以往不同了,说不定会有几个觉醒的。即便没有觉醒,她们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不比男子低贱也好啊。
虽然在大宋,女子的地位并没有后期来的那么低,甚至女子可以继承家业,也可以自立女户。但是世间对于女子还是苛责更多,适合她们的工作也很少,更多时候她们都被家庭给拖累了。
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们都被困在了锅碗瓢盆之中。白毓就想着,自己要是能够帮她们一点,她们就能够好过一点,也不枉费自己来这里一遭了。
包拯震惊地看着白毓,“白女官,你可知道你要投入多少银子?”
“知道个大概。”白毓点点头,“放心吧,拖不垮我的,周叔都说了可行的。”
第62章瓦子双杀案19
包拯深深地看了白毓两眼,而后心中叹了一声,道:“白女官是希望我向官家上折子,是吗?”
此事本当是他们这些为官做宰当做的,可是朝中却无人为这些女子想到这一步,甚至还默认了青楼的存在。倒是白毓,她才听过琴师妹妹的事情,就已经想到了帮她们的法子了。
如此,怎么能不让包拯感慨呢?他心中想着,此前说白女官为人纯善,却没有想到她还可以做到这般地步,当真是让他惭愧啊。
“嘻嘻嘻。”白毓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包大人,你知道的,我读书不多,文笔实在是差,写的字更差。若是我写折子,官家恐怕看了会觉着眼睛疼。”
老实说,她以前用手机电脑习惯了,经常提笔忘记。现在倒是练得好一些了,可到底是繁体字,还是用毛笔写的,是真的丑。而且写折子很需要文采,那种东西她完全没有啊。
所以,就想着来麻烦一下包大人了。
包拯无奈笑笑,“本府说过了,可以为你润色。”
“本来写的不好的东西,再怎么润色也只能说一般般啊。”白毓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包拯,“包大人,帮帮忙。”
“也罢,本府帮你写了就是。”包拯点头应承。
“多谢包大人!”白毓开心不已,凑过去开始磨墨,“只要写抄青楼一事就好了,再写一下那些女子的去处。”虽然她字写得一般,但是磨墨还是可以的。
包拯正拿起笔的手一顿,“不将布坊的事情写上去?”
“不用。”白毓摆摆手,“毕竟还未成功呢,若是写了,怕是叫人笑话。”
包拯说道:“若是官家那边的动作足够快,你这布坊又还未办成,那些女子该去往何处?”
白毓回道:“包大人且放心,我在汴京城外有一个庄子,不算大,但是也足够用了。”
汴京城内的大宅子是不要想了,有的时候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离得远一些的宅子,周叔倒是替白毓买了些,但也不适合让那些女子待着。毕竟城内的人比较复杂,难保他们不会将新居所当成新的青楼,到时候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周叔就建议白毓将她们放在城外的庄子上,那里有一个围起来的庄子,如今庄子上的人都是白家的人,不会让外人进去,地方也足够用。白毓一听,自然就同意了。
此时的白毓还不知道周叔口中的小庄子是什么意思,待到她有空去看了一眼之后,深深地对周叔口中的“小”产生了怀疑。有河流有山的庄子叫做小?她真的不懂了。
对于周叔而言,没有成片的良田的庄子,自然是小的。不过毕竟是在汴京,那些有良田的庄子早就被达官贵人瓜分了,他买不到,便只能买点小的倒也还行,正好养一养主家说的猪。
包拯也不知道白毓说的不大的庄子有多么大,只是笑着说道:“你想的倒是周全。”
“还是靠周叔。”白毓完全不贪功,“要是没有周叔的话,我可就为难了。”白家的生意都是周叔在掌舵,她突发奇想要养的猪也是周叔来操持,甚至她的衣食住行等等都靠周叔。
她觉得自己要是没有周叔,一定会头秃的。其实白毓倒是说过让周叔休息休息,不过他却对此乐在其中,还说若是不叫他做事,他便觉着自己无用了。如此,她也不敢叫他休息了。
对白毓的话,包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对于白毓的这位管家,他的心中也是佩服不已的。
于包拯而言,做事不必拖泥带水。于是他写好了折子之后,便进宫求见皇帝了。
书房中,皇帝看着包拯递上来的折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而在他不远处站着的包拯,则是一言不发,像是一块木塑一般。他虽自认为对官家有几分了解,但也不敢保证有多少。官家之心,如深渊般不可测。有的时候有人看到了一,便以为是所有,如此便会狂妄自大,而后落入不可挽回的地步。
包拯向来只把这几分了解当做最浅显的,是以他现在只是放空了心思,并没有去想官家他到底会不会同意,也不会去想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揣度人心,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上面这位。
“好,好,太好了!”漫长的沉默之后,皇帝抚掌而笑,“朕之前还和户部尚书吵了一架,那个吝啬的,硬是不肯给朕军饷。如今可好了,这军饷自有来处,他也无法说些什么了。”
包拯垂眸不语。官家所说的这个吵了一架,大概是官家非要军饷,但是户部尚书闭嘴装死不说话。那位同僚,嘴巴跟钱袋子的口一样,守得紧紧的,有的时候连官家都会被他给气着。
皇帝看向包拯,“包卿这个建议实在是太好了,解了朕的烦忧啊。”
包拯躬身行礼,“能为官家解忧,是臣之荣幸。”抄青楼一事,他就没有严明是白毓的想法了。这自然不是因为他想要贪了这功劳,而是他想要保护她。
想也知道抄青楼一事会树敌众多,不管是什么原因,风波定然无法轻易平息。包拯知道白毓不在乎他人的评价,但是他却担心她的性命安危。本来她就容易被袭击,若是再加上这个,她怕是没有宁日了。
是的,开封府三人组已经发现了白毓特别容易被袭击。以前这种角色都是包拯来担当的,自从她出现了以后,就变成她了。不管她在哪里,都会成为那些恶人的刀尖所指,包拯担心不已,自然就不愿意她继续以身犯险。
“包卿实乃一心为公啊。”皇帝的心中满意不已,“还有那位白女官,她愿意接纳那些女子,也是心善。如此,朕给她一道匾额,让她这布坊的生意也好做些,才能养得起那些女子。”
他只需要写一个匾额,根本不需要动用国库的银子,皇帝觉着这件事情当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臣斗胆,”包拯的腰更弯了一些,“请官家为白女官……”
“朕懂,朕懂。”皇帝打断了包拯的话,“如此,朕就升一升白女官的职位,从四品女官,可好?”
他可不能让包拯把话给说完,否则就不是只是从四品官位的事情了。这一方面的话,其实皇帝是不小气的。他不愿意动用一些“俗物”,但是对于手底下人的功劳却是不吝于给他们升官的。
只是白毓才刚被封五品女官,短短的时间内又被升了一级。若是升得太多太快了,其他臣子就要来烦他了。皇帝不怕麻烦,但也是不喜欢麻烦的。
“臣替白女官谢过官家。”包拯一听,立刻行礼道。其实他原本想说的是能否请官家口头或者手谕夸赞一番白毓,好叫她可以扯着旗子让那些想找麻烦的人惧怕三分。
结果皇帝开口就是给升官,那么包拯自然不能放过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白毓升了官,这就代表着官家对她十分满意,旁人若是想要找麻烦也是要三思再三思的。
毕竟是天子脚下,很多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的。
看着包拯这模样,皇帝总觉着自己好像失去了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了,反正没有动用国库,也用不到他的私库,这就足够了。
今天的皇帝,也是抠门人设半点不崩。而后,这两人又开始说起了细节。
皇帝是一个性子急的人,更何况他急着想要军饷,好叫军队拔营起寨去震慑辽国,是以就更着急了。次日,他便直接在朝堂上下旨要查抄青楼,用的理由则是神仙烟。
他突然觉得神仙烟的出现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好理由,至少那些官员都不敢明面上提出反对意见。若是谁提了,那就回家吃自己去吧。
那些给青楼当靠山的官员或者宗室当然不想他们的摇钱树就这么没了,可是牵扯到神仙烟,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脖子去碰官家的铡刀。于是他们就想着缓一缓,而后再想办法。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的真正目的不是神仙烟,而是青楼中的银钱和人。于是在他们想着缓一缓的时候,他已经让人查抄了青楼,银钱流入了他的手中,而人则是被包拯带走了。
他需要先判定青楼中的人——尤其是老鸨、龟。公和打手——是否助纣为虐了,而后才让白毓带走。
官员和宗室发现自己的摇钱树被皇帝给砍了,自然不乐意,于是就想着迂回上奏。而皇帝可没有要和他们迂回的意思,直截了当说钱都没了,把他们给噎了个正着。
吵吵囔囔了好几日,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是要不回他们的摇钱树了。他们早该知道的,于官家而言,到手的银子是绝对不可能再被他们掏出来的!罢了罢了,反正青楼还在,继续办就是了。
但是等到他们回头,就会发现继续开青楼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皇帝下旨禁止官员及其家中弟子去青楼,否则便罢官归去,三代不可科考。
一时间,朝廷上下都在因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皇帝对此也是喜闻乐见,因为他们为此互相吵得厉害,他让狄青动手的事情便无几人关注了。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狄青大概已经得手了。
怎么说呢,不管是谁,都奸诈不过坐在上面的这位皇帝就是了。
与此同时,白毓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贤者状态,双眼茫茫然。
此时此刻的她终于明白,为何以前的老师每次改完卷子都是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样。改卷子这种事情真不是人干的,太耗费心神了,太叫人头秃了。
要了命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上的课?怎么考的试?如果她教的是流水,他们就能答一个硫磺;如果她教的是高山,他们就敢答一个糕点。错也就算了,这错得十万八千里,她怎么可能不头秃呢?
虽然也有人答得很不错,但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学生的卷子都是足以气死人的存在,而且这错了的答案都是千奇百怪、花样百出的。白毓往后仰着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麻了。
“哟,这字可真是落笔如鬼神,惊天动地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玉堂凑过来看了看卷子上的朱笔写的字,啧啧摇头,“五爷我可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字。”
白毓坐直了身子,给了白玉堂一对白眼,“我知道我写得丑,但也没有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好吗?”
在这几日里,她对白玉堂的态度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第63章瓦子双杀案20
一开始,白毓对白玉堂还是蛮有好感的。毕竟他可是锦毛鼠白玉堂,总是比较讨喜的,对吧?不过,很快白毓就剩下满心的无语了。
白玉堂大抵是真的非常好奇白毓是如何从红珠的口中得知消息的,总是会经常冒出来问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白玉堂总是神出鬼没的,经常给白毓吓一跳。
而且她也老实地告诉他了,她就是靠着读心得到的消息。不过白玉堂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相信,而后一再地问,实在是让白毓无奈极了。
若只是如此,白毓顶多是无语,态度倒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但是,他竟然嘲笑她的字!哼,太过分了,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虽然这个字很一般,但也算是横平竖直的,顶多就是不好看,但分明看得懂,哪里就是惊天动地了?
白毓很生气,白毓很不想搭理白玉堂。这个人是风流写意、桀骜不驯的锦毛鼠,但也是幼稚无比的白玉堂,哼!
白玉堂挑眉,“看五爷我给你写一笔。”说罢,他伸手去拿桌子上搭着的笔。
白毓起身给他让了个位置,“那就让白少侠好好地给我开开眼吧。”哼,她倒是要看看他写的有多好。
白玉堂扯过了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落下了“惊天动地”四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白玉堂为人桀骜不驯,他的字也透着一股狂放不羁。不过是四个字而已,满满的气势扑面而来。
白毓只是毛笔字写得一般,但又不是看不懂,自然看得懂白玉堂的确是写得一笔好字。不过她不承认,“哼,我看不懂草书。一边儿去,别打扰我做正事。”
她这几日一边上课一边和周叔商讨布坊的事情,这批改的进度一直很慢。当然也有着答案花样百出的原因在,但是她的的确确是改得很慢。白毓觉着自己得快点了,好给学生们评讲一下,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查缺补漏一番。
白毓不知不觉中,开始像极了她以前的老师们了。
被挤开了的白玉堂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白毓,“你竟然挤我?”
“那又如何?”白毓拿起了朱笔,“这里是我的书房,我的地盘,我想挤你就挤了,还要挑个黄道吉日吗?”说罢,她继续低头批改,只是眉心却是皱得厉害。
很显然,这是一张答得并不怎么样的卷子。
白玉堂凑过去看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他看不懂,这什么耻骨、髂骨、坐骨的。字都是他认得的,但是合起来就认不得了,也就一个头骨是他认得的。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白毓的脸上。确切来说,是落在她的那双眼睛上。那双眼睛,真的和他如出一辙。虽说人有相似,眼睛也有相似,但是这么相似的,他却是第一次见。
白玉堂只在有白家血脉的人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眼睛,那么白毓会是白家血脉吗?“白毓,你觉不觉得……”
“不觉得。”白毓头也不抬地回道。
白玉堂挑眉一笑,而后继续往下说道:“我觉得我们可能会是亲戚,有血脉相连的可能。”
“不可能。”白毓抬头,又冲着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没有别的亲戚了。”
要是有的话,白老爹在临走之前也不会对她那么放心不下。正是因为他们家里里外外就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人可以照看她,所以白老爹临走时才会那么放心不下。
当然,因为有周叔在,白老爹不算是死不瞑目。但是因为周叔总是将自己放在仆人的位置上,他担心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谁让她是个小傻子呢?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而已。
所以,她家在这里肯定是没有亲戚在的。
白玉堂却是轻笑了一声,“白毓,你听过你的祖父母吗?”
白毓的笔一顿,而后抬头看着白玉堂,摇摇头,“没听过。但是我以前情况特殊,我对我家不算了解,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这很奇怪。白毓心想。虽然她之前是个小傻子,但是白老爹和白娘亲却是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不管是想让她能够多点反应也好,或者是只是单纯想要和女儿说说话而已,他们什么都会说。
以前的小傻子记不住事,白毓刚来的事情也是脑子空空的。但是时间长了,渐渐地,她就会从脑海里回忆起一些事情来。断断续续的,都是他们说的一些事情。
但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提到过祖父母。就算是他们早就逝去了,那至少也应该祭拜一番才是。没有,半点都没有。好奇怪。
虽然白毓掩饰得不错,但是白玉堂的眼睛是何等锐利,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异样了。“我之前问过,你家周叔是你爹的奶兄弟。能用得起奶娘的,还和奶兄弟一同长大的,总不会是一般人家。这样的人家,便是你的祖父母早逝,这祭拜之类的事情总不可能少。若是有,你怎可能一星半点都不知道?”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家有秘密,所以你的祖父母在你家完全被隐去了。”白玉堂的双眸晶亮,“说不定你的父母真有可能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呢。”
“我忙着呢,没有空听你瞎胡扯。”白毓低着头继续批改,心中却是疑云骤起。
白老爹和白娘亲好像真的有什么秘密,周叔知道吗?
见状,白玉堂耸耸肩,“你不信便罢了。”说着,他离开了这里。
他走了,白毓却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批改试卷了。她放下了朱笔,只觉得一脑袋的问号。难道她家真的有什么秘密吗?她不会真的和白玉堂是亲戚吧?
“叩叩叩。”
白毓抬眼,就看到展昭站在窗前,手还放在窗上。她立时就笑了,起身走到了窗前,“展大人,你清闲下来了?”
“嗯。”展昭点头,“瓦子一案已然完结了。”
白毓连忙问道:“那琴师他……”
“放心吧,他并无性命之危,只是需要受些苦。”展昭知道白毓想问什么,直接告诉了她。
白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琴师已然够苦的了,她不希望他为了王大牛和王二牛那两个牲畜付出性命,他们可不值得。
展昭笑着说道:“曾圭还去探望了琴师,那之后,他看着倒是多了几分生气。”原本的琴师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似随时会跟着他的妹妹一同归去一般。
但是在曾圭探望过他之后,却是多了几分生气,至少看着愿意活下去了。
“曾圭?”白毓有些惊讶,而后失笑,“他原本不是总说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吗?这次倒是做了个热心肠的人。”
展昭说道:“大抵也是触景生情吧。”都失去了重要的人,也许曾圭很能体会琴师的心情。
白毓点头,“应该是。”
她还是希望琴师能够活着的。虽然活着很辛苦,但是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新的希望到来,才会有见到光的那一刻。
“案子破了,你当开怀才是,怎的愁眉苦脸的?”展昭的手虚空点了点白毓的眉心,“瞧,都皱起来了。”
“嗯?”白毓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有吗?”
展昭点头,“有。”他的眼底满含担忧,“是何事叫你如此难安?若是不介意,你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白毓笑了,而后扬眉,道:“展大人的确有能够帮得到我的地方。那么,展大人愿意帮我吗?”
“自然。”展昭点头,“你若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一字一句,重若泰山,一下一下地敲在白毓的心上。她看着他,伸手抓过了他的手腕。“我可舍不得叫展大人赴汤蹈火,你只需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就好了。”
她抓着他的一根手指,让他的手指贴在自己的眉心揉了揉,“看,我的眉心平了,如此就够了。”
展昭半垂着眼眸看向眼前的人,落入他的眼中,是白毓明媚的笑颜,和盈盈动人的眼眸。但最是叫他的心无法平复的,是她的眼眸中满是自己的身影。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擂鼓一般,根本安静不下来。但是他却必须要安静,如此才不会吓着她。“如此,就好?”
“嗯!”白毓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展大人在,我就不会愁眉苦脸啦。”
“无瑕。”
“嗯?”白毓的眉眼带上了疑惑,“怎么了?”
展昭的手指离开了白毓的眉心,但却是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抓着她的手,“请恕展昭孟。浪,我……”
白毓定定地看着展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笑盈盈地看着他,“展大人想说什么?”
“我……”展昭顿了顿,放开了白毓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抱拳行礼,“不知展昭是否有个荣幸,得到无暇的垂青?”
对于展昭想说的话,白毓其实已经有了预感。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朝着她行礼,这般郑重其事的。而且他这一生义正词严的,像是在和人介绍自己一样,太可爱了。
一时间,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展昭的耳根子顿时就热了起来,整个人局促不已,脸上还带着几分绯红。“我……那个……”
白毓朝着展昭招了招手,“展大人,你过来。”
展昭到了白毓的面前。
白毓踮起脚尖,一手撑在窗沿上,一手搭在展昭的肩膀上,借着这力道让自己和他靠得很近很近,近到他们两个人的呼吸仿佛都能够交融一般。而后,她撑在窗沿上的那只手放在了展昭的心口上。
“展大人。”白毓笑着开口,“你的心,跳得好厉害啊。”
展昭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此时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因为白毓离得他太近了,近到她说话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都是她的气息。他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一般,心跳如擂鼓,是以他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他已经陷入了一场突然降临的混乱之中,几度启唇,却没能吐露出半个字。
“展大人喜欢我,对吗?”白毓直接问道。
“对。”展昭斩钉截铁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干涩,但是他的态度却是再坚定不过了。
“展大人想要得到我的垂青,是吗?”白毓又问道。
“是。”展昭的态度依旧。
“那么,”白毓又离展昭更近了一些,两个人的鼻尖仿佛已经贴上了,“展大人认为我是如何想的呢?”
说话间,两人的鼻尖贴了一下。
第64章认亲进行时1
“扑通!”
“扑通!”
“扑通!”
展昭愣怔地看着白毓,只觉得自己本就已经跳得厉害的心跳又更厉害了些。“我想此心同彼心。”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忐忑。
白毓轻笑了一声,而后蹭了蹭展昭的鼻尖,“恭喜展大人,心想事成。”
有他在的时候,总是会让她感到十分的安心。再后来,她见到他的时候,就多了欢喜。在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她不仅没有反感,反而还涌出了甜蜜。
尽管白毓很喜欢逗一逗展昭,但也是真的倾心于他。原本她是想多看看展昭各种可爱的模样的,可是见他忐忑地等待自己的回答的时候,却又不想再继续逗他了。
于是,她便没有继续绕弯子,而后直接回答了他。反正就凭展昭这模样,她以后也还是可以逗逗他,看到他的各种有趣的反应。白毓的心里促狭地想着。
展昭的脑子宕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白毓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他还未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笑意便已然溢满了他的双眼和整颗心。心神激荡之下,他双手搂上了她的腰身,一个用力便将她从窗户里面带了出来。
他的这番动作快极了,又没有打声招呼,白毓猛地整个人起来,下意识用双手圈住了展昭的脖颈。她怕自己摔下去,抱得紧紧的,“展昭!”
这是她第一次喊展昭的全名,带着嗔怒的声音,满满的都是鲜活气息。
“无瑕。”展昭也将人抱得紧紧的,“无瑕,无瑕,无瑕。”
他也不是什么笨嘴拙腮之人,但此时此刻,好像能言善辩这四个字已经和他全然无关了一般。展昭抱着白毓,仿佛只会一声声地唤着她一般。
白毓又笑了,她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尽管不舍,但展昭却不愿意勉强白毓半分,只能够将人放下了,搂着她的手也放开了。
白毓却是又将展昭的手抓了过来,让他搭在自己的腰上。而后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笑眯眯道:“展大人,你真是可爱。”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展昭先是因为她的动作愣怔了一下,又听到她所说的,便说道:“男子不可用可爱来……”
“看我就是觉着展大人好可爱啊。”白毓眨了眨双眼,眼底泛着狡黠的笑意,“我最最最喜欢可爱的人了。”
“咳咳。”展昭轻咳了两声,“无暇喜欢尽管用就是了。”
“展大人的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白毓笑眯眯地说道。
“无瑕。”展昭的目光望进白毓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眸,“既然我们……”他顿了顿,“对我的称呼是不是可以换一个?”
尽管他现在是得偿所愿了,但是对于将此事宣之于口,还是有些赧然的。于是,他便略过去了。
“换什么?”白毓的手往下一落,搭在了展昭的肩膀上,“熊飞?嗯,不好不好,我觉得不好。还是展大人吧,我喜欢这个。展~大~人~,多合适啊。”
这展大人的称呼就像是专门给展昭量身定做的一样,一说展大人,就都知道是他了。所以,白毓就爱这么喊他,根本就不想换。“不过……”她又靠近了一些他,“日后,我们之间的称呼倒是可以换的。”
什么样的日后呢?成婚?想到这里,展昭的呼吸又是一滞。
“反正我不管,我就爱喊展大人。”白毓开始耍赖了,“展大人展大人展大人展大人,展~大~人~。”她喊了一声又一声。
不知为何,这个人人都能喊的称呼,从白毓的口中喊出来的时候就是不一样。更何况她现在软着声音在喊,那双盈盈动人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叫展昭如何能不向她退让呢?
“好,无瑕喜欢如何就如何。”展昭的声音温和,略带了几分无奈,看着白毓的眼神却是满满的宠溺。
“那就多谢展大人了。”白毓用自己的额头贴了展昭的额头。
展昭只觉得贴过的那块烫得吓人,但是心中的欢喜和雀跃却是一点一点地涌出来。本以为这些欢喜已经足够多了,却原来还可以更多。
此时,正值日丽风清,院中两人相拥而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随着他们的笑意而生动美好了起来。
另一边,白玉堂找到了周叔。他潜在暗处观察周叔,甚至还趁着他放松心神的时候,用手中的飞蝗石打了他。
周叔的动作利落地将飞蝗石给接住了,甚至于他并不是看到了飞蝗石才却接的。在飞蝗石到他的面前之前,他就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了,先发制人将这袭击的飞蝗石给接住了。
“谁?”周叔眉眼冷肃,看上去很是有几分吓人。
白玉堂从屋顶跳了下来,落在了周叔的面前,“这接暗器的手法可是我白家的家传,你果然和我金华白家有关系。不,应该说是白毓果然和白家有关系。”
一开始白玉堂只是觉着白毓有一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眸很是特别,但是后来他越想便越觉着不对劲。直觉告诉他,白毓和白家有关系。白玉堂先去问了白毓,但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了,那么知道一切的应该就只有看顾着她长大的周叔了。于是,白玉堂就来找他了。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周叔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破绽,好让他能够找一找的。
没想到他只是这么一试探,就试探出来周叔和金华白家有关系。如此,就更是证明了白毓和他有血缘关系了。
周叔也没有想到白玉堂会这么试探自己,一时间不注意漏了自己的底,也是有些慌。不过他到底是成算颇深,很快就稳住了,“白少侠此话可真是太荒谬了,我如何能跟金华白家扯得上关系呢?主家她更是和金华白家有关系了。”
尽管他的心里打算得好好的,但是在说到金华白家的时候,心底的怨怼还是忍不住在翻腾,于是这言辞之间就泄露了一两分。
“你怨恨白家?”白玉堂挑眉,“不,到不了怨恨的地步。为何呢?”
周叔沉默了。白玉堂敏锐得可怕,他的那一两分情绪,一般人根本就察觉不到,但是白玉堂却是察觉到了。
白玉堂绕着周叔转了一圈,“为何不说话了呢?难道你和白家有仇?”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周叔,“还是白毓和白家有仇呢?”
“无仇无恨。”周叔此时已经彻底将情绪都给收拾好了,白玉堂根本窥探不到了。
“是吗?”白玉堂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了。
他不追问到底,却让周叔的心中更是没底了。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会不会暴露,会不会给主家带来麻烦,唉。
不,应该不会的,当年那件事情可不算是光彩,后来彼此之间更是断了联系。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白家那两人已经过世了,他们也应当不会向小辈提及那件事情。
所以,那件事情应该已经成为了随着那两人一同下葬的陪葬品。如今这世上,怕是只有自己一人知道那件事情了。想到当年的事情,想到白老爷,周叔心绪难平,眼前的账本也看不下去了。
原来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时间当真如流水一般,快得叫人反应不过来啊。周叔的心中感叹。
难道白玉堂就此放弃了吗?并没有。他跟包拯说了一声,而后从开封府离开了。
之前白玉堂不好离开开封府,是担心神仙烟的消息泄露。后来皇帝用了神仙烟作为借口朝着汴京城中的青楼下手,且他命令军队开拔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就不需那般严格了。
是以白玉堂说一声,就能离开开封府了。他也不是要去找谁的麻烦,他是去找自己的大哥白锦堂了。
巧了,因为家中的生意,白锦堂在前两日到了汴京。只是当时白玉堂不好离开开封府,而白锦堂也有需要事务要处理,是以他们兄弟两个一直没有见面。现在他有事情要问他,自然就要去找人了。
“大哥。”白玉堂在自家名下的客栈里找到了白锦堂,而后便去了他的房间找他。当然了,按照这位白少侠的性子,那是根本不可能安安分分地走正门的。
他是直接一个旱地拔葱,跳到了二楼,而后一把推开了窗户,从窗户外面跳进去的。
此时的白锦堂正在盘账,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马上就猜到是谁进来了。果然,他听见了白玉堂的声音。他头也不抬,说道:“找我何事?可是在外头闯祸了?这一次总不会是又投了皇宫或者开封府的东西吧?”
他是很疼爱这个弟弟没有错,但也经常为他感到头疼。他这个性子啊,整天招猫逗狗的,是一时半刻都闲不下来的性子。每次想到这里,白锦堂就头疼。
明明当年娘亲怀孕的时候,大夫把脉说是个女娃。结果生下来是个男娃就算了,还是这么个性子,白锦堂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委屈得慌。
他这辈子啊,是没有妹妹的命咯。
“大哥,你怎的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天天惹祸?”白玉堂还没有开口问呢,就被白锦堂给问得恼了。
可恶,说的好像他日日都在惹是生非一样。
白锦堂停下手上的动作,而后抬头,幽幽地看向白玉堂,“需要我说说从小到大为你扫过的尾吗?”
原本还想跳脚的白玉堂瞬间沉默了。
白锦堂虚弱地笑笑。很好,看来某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第65章认亲进行时2
虽然很无奈,但这是自己亲弟弟,白锦堂又能如何呢?他又是虚弱地笑了笑,低头开始打算盘,一边打一边说道:“说吧,今日来寻我何事?”
他不觉得白玉堂是想念他这个哥哥了,毕竟他这个弟弟啊,放出去就跟没了一样。除了偶尔寄一封信回来,行踪飘忽不定的,他也就知道他目前安然罢了。至于旁的,多的没有。
白锦堂来了汴京也有几天了,白玉堂除了告诉他目前不宜见面且人在开封府,其他多的没有。不过白锦堂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这个弟弟能够活蹦乱跳的就行,他要求不高。
再者说了,白玉堂在开封府里带着,白锦堂还更高兴呢,因为包大人可以帮他看着他这个总是爱乱跑的弟弟。毕竟白玉堂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除了卢嫂子,也就包大人能够管束一二了。
白玉堂不知道他哥的心里想这么多东西,要是知道,肯定要跟他哥掰掰手腕子,讲讲道理。他凑了过去,“哥,咱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啊?”
“有啊,金华白家都是啊。”白锦堂一边打算盘一边回道,“你是不是傻了,连自家亲戚都给忘了。”
“不是这种,是那种流落在外的亲戚。”白玉堂这般说话,其实已经是很收敛了,其实他是想问家里的祖父是不是有什么流落在外的血脉之类的。
至于不说他爹,那很简单,他爹压根就没有那个胆子。他要是敢有二心,他娘能叫他跟宫里面的那些宫人作伴去。更何况他爹娘向来恩爱,从来都是不分离的,他爹是弄不出来一个流落在外的血脉的。
所以,白玉堂还是认为白毓的父亲也和他们金华白家有关系,而不是单单白毓是。
虽然白玉堂问得有些隐晦,但是在商场里纵横来去的白锦堂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他当即拿了算盘要给白玉堂一下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他这动作又轻又慢的,白玉堂一下子就躲过去了。“哥,我碰着了一个和我们长得很像的小娘子,她那双眼睛和我们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他虽然躲过去了,但也是赶紧将自己真正想说的给说出来,免得他哥真的给自己气坏了。
白锦堂一听他这么说,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算盘,“你仔细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碰着一个小娘子,她叫白毓,她有一双和我们一样的眼睛。”白玉堂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来,“所以我觉着她和我们家有关系。”
白锦堂听了之后,神情有些愣怔,似是在想些什么。
“哥,果然有对不对?”白玉堂一看就知道白锦堂这神情有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的你知道我不知道?”
白锦堂当即白了白玉堂一眼,“你当时还未在娘亲的肚子里呢,你要如何知道?”
“哥。”白玉堂也不在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来我听听。这搞不好,我们会有个妹妹。”
也不知道是妹妹触动了白锦堂,还是别的什么,他叹了一声,幽幽道:“虽说身为晚辈不能言长辈过错,但其实这都是祖父造的孽。”
虽然白锦堂看着是个好性的,但其实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否则也不会在考中了举人之后放弃了仕途去经商了。要知道,当年这事可是在白家引起了轩然大波,他差点要被白家祖父打死。
不过到底他也没有能动手,因为白父不允许,也因为白祖父介于旧事心中有愧,就只能够算了。所以,白锦堂说着不能说长辈的额过错,但却是将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了白玉堂。
其实,上一代的白家是有两个儿子的,一个则是他们的伯父,白老大;另一个就是白锦堂和白玉堂的父亲,白老二。虽然白老二不管是文是武都弱了些,但是兄弟两个感情好,他也完全不嫉妒于白老大,反而整日里乐呵呵的。
他是他哥的弟弟,他将来不得多照看照看他?所以,白老二根本就不在意这一点。
后来他们各自成亲了,白家二夫人诞下了白锦堂。反而白大夫人却是迟迟都未能有孕在身,白锦堂都六岁了,她也没有怀过一次。请了大夫把脉之后,说是白大夫人体寒,于子嗣一事较为艰难。
此事,白老大不觉得有什么,反正白家的子嗣有二弟在,他也不怕什么老了之后可怜无依。金华白家这么大的家业,还会让他们夫妻两个晚年无依无靠吗?
他这么想,白大夫人也这么想。夫妻两个本就是志趣相投的,自然也不觉着有什么问题。
他们不觉着有什么问题,但是白祖父和白祖母却是受不了。长子怎可没有后代?若不是知道白老大誓死不从,他们都要给他聘个偏房回来的。不管如何,他们是一定要让白老二有子嗣的。
只是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性子倔强,便不表现在明面上。但是白祖父却是经常支开白老大,让他去外面办事。
而后宅之中,白祖母端着一张关爱晚辈的脸,用着孝道的名义给白大夫人吃各种药,正方偏方都有。白大夫人因为心疼自家郎君,再加上连着她的娘家也陪着白祖父祖母对她施压,她便没有将此事告知白老大。
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子起效了,白大夫人还真的有孕了。白老大不知道内里缘由,还以为是上天见他们夫妻可怜,特地赐下了这福分。
白大夫人终于怀孕了,白祖父和白祖母也就不折腾了,而白老大则是得以留在家中陪着夫人。一家人看上去其乐融融的,知道白大夫人诞下了孩子。
虽然是孙女,但是白祖父和白祖母也不觉得有什么。有一就有二,现在能生,往后也能生。
谁知道,这个被生下的女娃娃,白家的大娘子,她和普通孩子有异。她饿了不会哭,冷了不会哭,热了也不会哭,整个娃娃就是呆呆的。请了大夫来诊脉,断出这个孩子是天生呆症,也就是说她是个傻子。
这下可是戳了白祖父和白祖母的心窝了,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苦心孤诣才让大儿子有了后代,竟然是个傻子?于是,才不过几个月,他们又开始逼着白大夫人怀身子。
这一次,却是被白老大发现了。他之前是因为相信自己的父母,是以才没有怀疑他们,也是因为在白大夫人被诊出不利子嗣之前,他们对待白大夫人是极好的。
白老大发现父母这般对待他的妻子,当即怒了。但是碍于孝道,也因为对那份亲情的期盼,他就和白祖父白祖母交谈了一番。
儿子的强烈反对,让白祖父和白祖母退步了,虽然只是他们自以为是的退步。他们同意了不再针对白大夫人,但是却要求他们将大娘子送到他们的身边抚养,他们须得再生一个。若是大夫人不生,换一个人来生也行。
白老大当即控制不住情绪,和他们吵了起来。于他而言,白大夫人是他早就决定好要共度一生的人,而大娘子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宝贝,他怎么可能会嫌弃她们呢?
不管大夫人还会不会怀孕,他们夫妻都说好了,往后再不要孩子了。他们怕自己若是生了第二个,会偏心,这样他们的大娘子可就要受苦了。她是他们强求来的,她的痴傻和肉眼可见的阴晦未来都是因为他们,他们怎么可以叫她受苦呢?
吵架间,白老大被气得头晕脑花,这话就被他给说了出来。
对白祖父和白祖母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原本就是因着这对母女,白老大才会失了心智,顶撞父母,当真是不孝极了。如今,他竟然还要为了她们不要子嗣?
这怎么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原本他们觉着便是养着一个傻子也不算什么,反正白家有这个实力养一个孩子一辈子。但是听到白老大说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当即杀心就起了。
想要养活一个孩子不是一件易事,但是想要一个孩子死,却是再简单不过了。一场风寒,一次发热,就足以要了一个孩子的命。是以,白祖父和白祖母就做了点手脚,想要让大娘子在风寒之中死去。
谁知道,白老大和白大夫人对大娘子十分看重,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动作。这一次,白祖父和白祖母是彻底伤害了白老大了。他没想到他看似开明慈爱的父母,竟然要对他们的孙女,他的女儿下此毒手。
白老大和白祖父白祖母彻底闹翻了,带着妻女和奶娘以及奶兄弟从白家离开了。不管如何,他一定会保住自己所在意的人!
他这行为将白祖父和白祖母气了个仰倒,当即令白家所有人都不得提及白老大一家三口。不仅如此,他们还向外说白老大在出门的时候被山匪所杀,大夫人因为思念成疾,不想孤独一人,干脆带着她的女儿自尽了。
白祖父还给白老大一家三口办了葬礼,一切都做得很是天衣无缝,除了棺材里面没有他们的尸首。他们这样做,外面的人还真的以为白老大一家三口去了。
白老大见状,干脆偷偷去了白家祖宅,将他自己的名字从白家的族谱上划了去。他宁愿从此就是白家不忠不孝的东西,也不要做一个失去妻女的可怜人。而后,他带着妻女和奶娘、奶兄弟离开了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