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彦林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 足足两日后,才在六部每月例行述职那天主动留了下来。
纪宣灵看着他逐渐停下脚步转身回来,故作惊讶, “谷侍郎还有何事?”
“自然是陛下心中所想之事。”谷彦林恭顺地低着头。
他仪态端方,从容不迫,一点看不出着急的模样。纪宣灵手指在案上点了两下,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朕扣了吕思雍三日,左相急得头都白了, 你却不见半点急色,莫非那日在别院里的情真意切都是装给朕看的?”
“微臣怎敢欺瞒陛下, 实在是家父盯得紧,故而才拖到了今日。”谷彦林无奈叹着气,表示自己只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纪宣灵也不说信或不信, 直接挑明了他与其父微妙的关系,而后直白地问了出来。
“你恨你父亲吗?”
谷彦林忽的笑了起来, 反问道:“陛下觉得,一个任下人欺辱自己儿子,害一个孩子差点被烧死在厨房的人,配做父亲吗?”
他是笑着说这话的, 然而笑意并不达眼底, 里面只有冰凉刺骨的寒意。
连一丝失望的情绪都没有。
甲辰查到的消息里,并没有细致到他差点被烧死这样的事情,不过只要他是恨着谷文翰的就足够了。
这份恨意,正是纪宣灵所需要,也是谷彦林想让他看到的。
“朕对你们父子的恩怨并不关心, 你只需告诉朕,石山一事背后主使者,究竟是不是谷文翰?”
谷彦林跪下行了个大礼,“诚如陛下所言。”
比之上次在别院中遮遮掩掩的样子,他这次承认得可要爽快多了。
纪宣灵墨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那你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谷彦林抬头无辜道:“陛下明察,此事自始至终,非微臣本愿。”
他的这些话,真假暂时都无从查证,但纪宣灵此刻需要的,就只是一个态度罢了。于是二人相视一笑,一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谷大人跪着做甚,起来说话吧。”纪宣灵忽然和颜悦色起来。
“谢陛下……”
二人谈话的时间并不长,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便结束了。临走时,他微微侧头看了眼,瞧见了屏风后头的半块衣角。
真是有趣极了。
谷彦林若有所思,笑了笑,抬脚走出了长宁宫的大门。
屏风后坐着的,正是如今身怀六甲的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