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被破坏了……她胆怯起来。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要追寻这吉他声呢?为什么明知他在这儿,还身不由主地跑来呢?
她怯怯地移近他,在距离他只有一尺远的距离处,她站住了。
他抬起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她,从她那披散的头发,那白的面庞,那宽松的呢质长袍,到她那穿着拖鞋的脚。他的眼神里有薄薄的不满,薄薄的恼怒……这不是桑桑。
她想,或者他正在凭吊桑桑,她的出现破坏了一切,破坏了他的悼念,他的思想,他的回忆,他的演奏……和他的情感。她呆站着,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对不起,”她喃喃地开了口,“我并不想打扰你,我……我听到吉他的声音,我……我不由自主地跑了出来……我……我……”
他仍然阴沉地盯着她,她说不下去了。在他那毫无表情的眼光下,她受了伤,她感到屈辱,感到卑微,感到自己的鲁莽和微不足道。她垂下了眼光,看到他那两只结实的大手,稳定地抱着吉他。真没想到那么细微的声音,是出自这样粗糙的双手。她转过了身子,不想继续留在这儿被人轻视,惹人恼怒。
“再见!”她说,飞快地想跑。
他一伸手,握住了她袍子的下摆,她被硬生生地拉住了。
“你的鞋子湿了,”他安安静静地说,“以后,如果要在这种时间出来,记住草地是湿的,露水沾在所有的叶子上,你会受凉。”
她站在那儿,被催眠了。慢慢地,她回过头来,觉得自己眼里有着不争气的泪雾。
“我没有打扰你吗?”她低声地问。
“你打扰了!”他清楚地回答,移开了一下身子。于是,她发现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大段合抱的圆木,他正坐在那截横卧在地下的树木上。他拍了拍身边空下的位置,简单地说:“坐下吧!”
她乖乖地坐了下去。
“脱掉你的鞋子!”他说。
“什么?”
“脱掉鞋子,凉气会从脚底往上蹿。”
她脱掉了鞋子,坐高了一点儿,她把双脚放在圆木上,弓着膝,她让长袍垂在脚背上,而用双手抱住了膝。她侧头看他,他那轮廓深刻的侧影是凹凸分明的,他的嘴唇薄而坚定。
“会弹吉他吗?”他冷冷地问。
“不。不会。”她很快地说,热切地加了一句,“可是我很喜欢,你——愿意教我吗?”
他似乎挨了一棍,他的背脊挺直,脸色阴沉,他不看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