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兹伯里魏郡旅馆的院子里,有两个私家车司机正忙着打理车子。乔治·格林完成了那辆大戴姆勒[1]的内部整修,拿块油腻腻的破布擦净双手,然后直起身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是个快活的年轻人,现在脸上带着微笑是因为他找到问题所在且已处理完毕,内心觉得很满意。他漫步到另一个司机身旁,他快要打点好那辆米涅娃[2]了。
他的同伴抬起头。“哈啰,乔治……你做完了?”
“对。”
“你老板是个美国佬,对吧?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还不错,不过对细节挺啰嗦的。年纪还不到四十吧。”
“唔,你要感谢你运气好,不必替女人开车。”这人说道,他名叫埃文斯,“她们老是改变心意,用餐时间不正常。户外午餐是常有的事——而且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吧,一只全熟水煮蛋跟一片莴苣就算一餐了。”
格林在旁边的桶子上坐下来。“你为什么不辞职算了?”
“这年头另外找事不容易啊。”埃文斯说道。
“没错,真是这样。”格林若有所思地答道。
“而且我还有老婆跟两个小孩,”埃文斯继续说,“说什么这是个适合英雄的国家,这是啥鬼话?在一九二〇年的现在,你要是有份工作,最好就黏着不放。”
他静下来一会儿,然后又往下讲。
“这场战争真是怪异。我被碎弹片打中两次,战后仍然觉得有点怪怪的。我老婆说我吓着她了,因为我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会在半夜吼叫着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懂,”格林说道,“我也一样。我老板在荷兰遇到我的时候,除了名字以外,我记不起任何事。”
“那是什么时候?战后吗?”
“停战协议六个月以后,我那时在那边的一家修车厂工作。这之前有个晚上,几个醉汉开着一辆货车把我撞倒了;那差不多把他们给吓醒了。我的脑袋重重挨了一下。他们照顾我,还给我工作,他们是一群好汉。布雷纳先生到那里的时候,我已经在那里工作两年了。他在那儿租了一两次车,都由我替他开车。他跟我聊了不少,最后提议让我当他的私人司机。”
“这之前,你从来没想过要回家?”
“没有——不知怎么的,我并不想回来。就我记得的,我在英国已没有亲人,而且我依稀记得自己在英国惹上了什么麻烦。”
“伙伴,我不会把麻烦跟你联想在一起耶。”埃文斯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