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懒懒地笑一下。
孔黎鸢并不少笑,可笑起来也仍是有抓人献祭的本领——即便这个笑无足轻重。
车子在雨雾里重新启动。付汀梨听见这笑,慢吞吞地望过去,鼻尖好似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烟味。
怎么可能是烟味?
她否定了自己因为重感冒而失效的嗅觉。
孔黎鸢看她一眼,左手放在车门按钮一秒,却又收回来搭在方向盘上。瞥见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被冻得通红,
“怎么不戴手套?”
付汀梨缩了缩自己发僵的手指,将自己刚刚上车之前又揣在兜里的门禁卡拿出来,放在车前。
“孔老师好像有东西忘在手套里了,我晚上正好睡不着,就想着来送给你。”
她这样说,很得体地表明:自己早已不记得加州那些事情,也从未知晓,你孔黎鸢就是我四年前遇见的那个女人。
她想孔黎鸢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孔黎鸢“嗯”了一声。她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
可孔黎鸢又望她,眉眼淌满光影,藏着忽明忽暗的漩涡,“你睡不着就喜欢跑到十五公里外的地方来吹冷风的?”
付汀梨咬着牙说,“身子骨弱,怕冷,得多锻炼多吹风,才能把上海的冬天熬过去。”
孔黎鸢很随意地敲敲车窗玻璃,外面寒风呼啸而过。付汀梨微微躬身,又快要咳嗽。孔黎鸢又瞥她一眼,
“外面下雨也锻炼?”
付汀梨点头,“这样才有效。”
孔黎鸢没继续往下说,看她一会,似是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叹息。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假话。”
付汀梨还是没忍住咳嗽一下,出门之前随意挽起的发散了些,有些乱的黑发飘落在脸侧,沉默又羸弱。
孔黎鸢递了纸过来。
她接过,说“谢谢”,又笑,“在世上走一遭,怎么会有人不会说假话?”
再坦荡一颗赤子心,也不可能不会说假话。她自觉自己尚且没达到赤子心的高度,又怎么会有人觉得她不会说假话?
“什么时候把头发染黑的?”
孔黎鸢突然问,一句话就将她们之前的寒暄和客套撕得四分五落。
再装下去好像也没必要。付汀梨反而因为这句话松了口气。她恍惚地靠在头枕上,看着氤氲雾玻璃外的车摇摇晃晃。
“回国之后染的吧,有些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