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放松,肩膀轻轻起伏,似有月光在指尖流淌,柔化了天地万物。
刚与柔的两极,就这样被喻宜之瞬间完美切换。
漆月有时的确觉得喻宜之是个矛盾体。一边清雅的追逐月光,一边庸俗的迷恋权势。一边刚强得无坚不摧,一边温柔得迷醉一切。一边让你觉得永远不远,一边又能立马拍拍屁股走掉。
她着过这女人的道,七年过去还胆战心惊。
她看着喻宜之那完美的发型,精致的妆容,昂贵的礼服、耳钉和钻表。
曾经困在喻家琴房里弹琴抚慰她的女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她变得强大,能把漆月想象中的月亮房子变为现实。
可她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了,回头挽住漆月的胳膊,漆月都觉得轻飘飘的不真实。
秦老用拐杖头捅捅漆月的卫衣袖肘:“小豹子,你觉得她弹得怎么样?”
漆月啧一声:“考我是吧?你怎么不先说你觉得她弹得怎么样?”
秦老一笑:“尚可。”
他指指心脏:“她这里藏着一个人,所以琴声有感情。可她又常常认不清自己的心意,所以琴声中有迷惘。”
这时一阵英语的低骂声传来,漆月和秦老循声望去。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在骂一个黑发亚裔女孩,女孩刚把一杯香槟洒在她身上,正在不住道歉。
漆月的工作是管理酒楼,处理起这种事有经验,马上过去找服务生,用最简单的英语说了情况,服务生马上过去处理,女人骂骂咧咧走了。
漆月递给女孩一张纸巾:“中国人?”
女孩按住眼睛:“对。”
“那女的是你老板?”
“嗯。”
漆月嗤一声:“炒了她。”刚才骂人的那些词汇,粗俗到漆月都能听懂。
女孩摇头:“不敢,好不容易在伦敦买房,每个月还要转钱回国给我妈,我外婆等着治病。”
她红着眼抬头冲漆月笑笑:“今天谢谢你了。”
漆月一愣。
那张脸太熟悉了,可她与这女孩分明是初见。
想起来了——这女孩像十九岁刚入职场的喻宜之。
一样美丽,疲累,眼底藏着才华,脸上却是对生活的无奈。
漆月以二十六岁的年纪重新审视十九岁的喻宜之,觉得触目惊心。
喻宜之就是因为看不到生活的出口,才一走了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