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终于找到了消灭战争的方法。”大褐熊说。
“你认为法国的年轻一代能为了祖国而战斗吗?在欧洲,战争已经变得不可想像了;不是从政治的角度而言,而是从人类学意义而言。在欧洲,人们已经不再有能力进行战争了。”
你们总不至于对我说,两个意见有严重分歧的人能相亲相爱,这都是些讲给孩子听的童话。也许他们能相互喜爱,如果他们能保留自己的意见,或者讲话时的语气像开玩笑一样并不认真(保罗和大褐熊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讲话的)。可是一旦争论爆发,那就晚了。并不是他们真的如此相信他们所捍卫的意见,而是忍受不了别人说他们没有道理,请看看这两个人。总之,他们的争论什么也改变不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更不会影响事情的发展,它完全是无效的、无用的,被限制在这个食堂臭烘烘的气氛里。当女佣来打开窗子时,这场争论将和这些臭气一起消失。可是请看看这一小群围在桌子旁全神贯注的听众吧!他们全都默默地在听着,甚至忘了喝他们的咖啡。两个对手抓住这个微小的舆论界不放;这个微小的舆论界将指出他们两人中谁掌握着真理。对他们两人来说,谁不掌握真理就等于失去了荣誉,或者是失去了他的“我”的一部分。事实上,他们捍卫的意见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可是因为他们把他们的意见当成了他们的“我”的一个属性,所以对这种意见的攻击便变成了用针去刺他们的皮肉。
大褐熊一想到保罗将不再在电台上宣读他的矫揉造作的评论,在他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里便感到有些快慰;他的声音像熊一般骄傲,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冷漠。保罗恰恰相反,他的嗓门越提越高,脑子里出现的念头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具有挑衅性了。“伟大的文化,”他说,“是这种人们叫作历史的欧洲堕落的女儿;我要说的是这种始终走在前面,把一代代人看作是接力赛跑的怪癖。在这种接力赛跑中,每个人都超过他的前人,就是为了再被后来者超出。如果没有这种被称作历史的接力赛跑,就可能没有欧洲艺术,也没有显示它特性的东西;独特性的愿望,改变的愿望。罗伯斯庇尔、拿破仑、贝多芬、斯大林、毕加索,都是接力赛跑的运动员,他们全都在同一个运动场上赛跑。”
“你真的以为能把贝多芬和斯大林相提并论吗?”大褐熊挖苦地说。
“当然啰,即使你不乐意也没有用。战争和文化是欧洲的两极,它的天堂和它的地狱,它的光荣和它的耻辱;但是没有人能把它们分开。这一极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