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啊!不过现在我回来了。我这会儿又感觉挺不错。”
“你受了很多苦吧?”
“苦?不错,够痛苦的。可是你瞧,受受苦也挺好,它使我变得理智了。我这会儿不再害羞,在你面前也不再害羞。当初,你到地牢里来看我,救我的命,我不得不咬紧牙关,因为我在你面前自惭形秽。眼下完全没这回事儿了。”
纳尔齐斯把手搁在他的胳臂上,他随即沉默不语,微笑着合上眼睛,安然睡着了。院长忧心忡忡,走去找院里的医生安东神父来探视病人。他们回来时,歌尔德蒙还伏在绘画桌上昏睡。他们把他抬上床,大夫留下守着他。
他认为歌尔德蒙已病入膏肓,找人来把他抬进一间病室里去,由埃利希日夜看护。
他最后一次旅行的整个经过情况始终不清楚。他零零碎碎讲了一点,有一些情况只能猜测。他多半是痴愣愣地躺着,有时发高烧说胡话,有时也清醒一会儿;每当他清醒时,埃利希就把纳尔齐斯叫来,因为纳尔齐斯对他同歌尔德蒙的最后一些谈话看得很重要。
歌尔德蒙的自白和忏悔的有些片断是纳尔齐斯传下来的,另一些则为他的助手所讲。
“你问病痛什么时候开始的吗?还在刚踏上旅途那会儿。我骑马穿过森林,不想连人带马翻进小溪中,在冰凉的溪水里躺了一夜。在这儿里面,有几条肋骨折了,从此一直疼痛。当时我离修道院还不远,可是我不肯回来,闹孩子脾气,因为我想,回来会显得可笑。于是,我骑着马坚持往前走;可后来我把马卖了,原因是反正不能再骑,一骑身上就痛。临了,我在一所医院里躺了很长时间。
“我现在留在这儿不走了,纳尔齐斯,再也不骑马,再也不漫游,再也不跳舞,再也不和女人们混在一起。唉,不生病我还会在外面呆上很久,不知流浪到哪年哪月啊。可我认识到,尘世上对我已没有欢乐,于是想:趁还没有下地狱之前,还是画几幅画,刻几尊像吧,人活一天总得有点快乐哟。”
纳尔齐斯对他说:“你回来了,我说不出有多高兴。你走后我非常怅惘,没有一天不想念你;我甚至常常担心,怕你再不愿回来了。”
歌尔德蒙摇了摇头:“唔,不回来损失也不大。”
纳尔齐斯心如刀割,朝自己的爱友慢慢俯下身去,用嘴唇亲了亲歌尔德蒙的头发和额头,做了他俩结交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做过的事。歌尔德蒙起初莫明其妙,过后明白过来,大为激动。
“歌尔德蒙,”他朋友凑近他耳朵低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