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盯着我,明明一点都不好奇却还是在问:“什么工作?”
“是这个。”我一边说着,一边将抽屉里的文件递到太宰治的面前。对方望了过去,目光快速地掠过两行,我紧跟着补充道:“专门编写殉职人员的生前经历的工作。”
这是安吾前辈专门向首领申请批准的工作,为死去的组织人员编写生前经历、制成履历,然后存放在这个地方。森先生一开始并不同意,后来却觉得这是一个掌控组织内部情报的好办法而批准了下来。
这种工作既量大又辛苦,制成的所谓“存在的证明”即便放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去看。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没有亲人、爱人或者朋友,死了之后会偶尔缅怀他们的就只有同在组织工作的同事,但很快,这些人也死了。
“为死去的人记录活着的事情么,”太宰治的目光从上扫到尾,随后迟迟没有动弹,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声音也十分冷淡,“唔……还真是充满意义的工作。”
“是么?可我却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说,“说到底,这种工作只会感动到认为‘即便死去了生命的存在也应该拥有意义’的人而已。是自我感动呢。”
觉得自己膝盖好疼的坂口安吾:“…………”
我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面上,那上面记录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走在大街上也没人会多去看一眼的年轻人,因为人缘还不错,所以死了之后有很多同职人员特地过来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情——总而言之是一个哪里都不出彩的普通人,加入港口黑手党也只是因为要豢养沉迷奢侈生活的情人而已。
我看上那上面自己亲手写上的文字,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死亡证明不了生命和存在的意义。死亡应该是一切意义的终结才对。”
在话音落下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太宰治都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沉默着,用死气沉沉的眼睛无声无息地望着我,像是一个不说话的黑色幽灵。过了半天,他才半趴在桌面上,发出简短的声音:“啊——”
我转过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怎么了?”
太宰治单手支着侧脸,由于角度问题和缠在他脸上的绷带,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如果他的眼中真的潜伏着如影随形的恶鬼的话,那么那只恶鬼一定悄无声息地朝我探了过来。
“我越来越想要你了,”太宰治说,“如果是你,一定会比狗好用得多。”
坂口安吾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