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九千镒。禹汤武王犹七八千镒。伯夷伊尹犹四五千镒。才力不同,而纯乎天理则同。皆可谓之圣人。犹分两虽不同,而足色则同。皆可谓之精金。以五千镒者而人于万镒之中,其足色同也。以夷尹而厕之尧孔之间。其纯乎天理同也。盖所以为精金者,在足角,而不在分两。所以为圣者,在纯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故虽凡人。而肯为学,使此心纯乎天理,则亦可为圣人。犹一两之金,此之万镒。分两虽悬绝,而其到足色处,可以无愧。故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者以此。学者学圣人,不过是去人欲而存天理耳。犹链金而求其足色。金之成色,所争不多,则链之工省,而功易成。成色愈下,则链愈难。人之气质,清浊粹驳。有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其于道,有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其下者,必须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及其成功则一。后世不知作圣之本是纯乎天理。却专去知识才能上求圣人。以为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须是将圣人许多知识才能,逐一理会始得。故不务去天理上看工夫。徒弊精竭力。从册子上钻研,名物上考索,形逃上此拟。知识愈广而人欲愈滋。才力愈多而天理愈蔽。正如见人有万镒精金,不务链成色,求无愧于彼之精纯。而乃妄希分两,务同彼之万镒。锡铅铜铁,杂然而投。分两愈增,而成色愈下。既其梢末,无复有金矣」。时曰仁在傍曰,「先生此喻,足以破世儒支离之惑。大有功于后学」。先生又曰,「吾辈用力,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分天理。何等轻快脱洒?何等简易」?
“100”士德问曰,「格物之说,如先生所教,明白简易,人人见得。文公聪明绝世,于此反有未审。何也」?先生曰,「文公精神气魄大。是他早年合下便要继往开来。故一向只就考索著述上用功。若先切己自修,自然不暇及此。到得德盛后,果忧道之不明,如孔子退修六籍,删繁就简,开示来学,亦大段不费甚考索。文公早岁便著许多书。晚年方悔是倒做了」。士德曰,「晚年之悔,如谓『向来定本之悟』。又谓『虽读得书,何益于吾事』?又谓『此与守书籍,泥言语,全无交涉』,是他到此方悔从前用功之错,方去切己自修矣」。曰,「然。此是文公不可及处。他力量大。一悔便转。可惜不久即去世。平日许多错处皆不及改正」。
“101”侃去花问草。因曰,「天地间何善难培,恶难去」?先生曰,「未培未去耳」。少间曰,「此等看善恶,皆从躯壳起念。便会错」。侃未达。曰,「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