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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弘历登基大典后,圣旨颁布,后宫众人的位分才算名正言顺了。

然后皇上,太后,皇后的赏赐,陆续送进各宫。

再然后,就是各宫正式拜见太后皇后了。

这才是重头戏。

但只是下了旨,还没有行册封礼,众人的朝服也没有做好,且雍正百日未过,所以虽然是头一回拜见太后皇后,众人也只能着素淡的旗服,太过显眼的簪子都不能往旗头上攒。

温晚穿了一身素黄色的衣裳,压襟用的是弘历当初的那枚玉扳指改成的串子,旗头上只戴了几朵淡黄色的绒花,左侧加了一只如意祥云纹的玉簪,左手腕戴的是那只当初因为逾制而收起来的白玉莲花纹镯,没有戴耳环,也没有戴护甲。

面上只用那九珍玉容粉轻轻扫了扫,未画眉,也没有点唇,只用按她吩咐制来的无色润口脂,抹在了唇上。

落地的镜子里,温晚换上了一个所谓的三分凉薄七分淡然的眼神,与这身打扮,相得益彰。

然后坐在她贵妃规制的步撵上,往长春宫而去。

所经之处,所有宫人皆跪地行礼,无人敢抬头看上一眼。

春然含珠陪在两侧,神情都有些激动,何嬷嬷则淡定的很,甚至眼神有些谨慎。

宫中之路,繁花似锦的背面,皆是鲜血。

温晚的步撵到长春宫时,另一个方向而来的嘉嫔和慎常在已经到了,且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门,听到动静,慎常在立刻停了脚步,转回身来,给温晚行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嘉嫔孤傲的脸色越发冷了,只能也停下脚步,缓缓下蹲:“请贵妃安。”

温晚下了步撵,说了句:“不必多礼了。”

并没有同她俩说话的意思。

她走过后,两人才能起身,跟在后面。

她进去后,人已来了一多半,看着不管众人心里面多么咬牙切齿,在温晚给皇后请安后,众人都要给她请安。

待人来齐后,众人再一并给皇后行了大礼,一番折腾下来,还没坐上一刻,皇后说了几句后宫和睦绵延子嗣的话后就要带着她们去拜见太后。

太后是皇帝亲娘,且母子关系十分融洽的好处也在这次请安里体现出来了。

太后半分也没有同皇后在六宫之权上掰手腕的意思,更没有因为皇上孝顺,就需皇后卑躬屈膝侍奉的意思,甚至,没有对温晚表示出多余的亲呢,而是给足了皇后体面,以正中宫之位。

太后如此体贴,皇后倍受感动之余,也压力倍增。

回到长春宫,皇后换了衣裳,依旧端坐于炕上,彩柳替她在手边多垫了两个迎枕,皇后却依旧没有把身子歪下去。

“永琏那边,可让人去看了?中午歇着,也要有人陪着,不得松懈。”

“娘娘放心,二阿哥这会儿还在上书房,再有半个时辰就回去了,奴婢亲自去看看。”彩柳回道。

“青姝,按理,得搬到南三所去,可本宫,总不放心。”

皇后的表情挣扎。

身为皇后,是后宫乃至天下女子的典范,太多规矩约束于她,她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应该溺爱儿女,当以身作则,不然以后的妃嫔,岂不是也可以留自己的孩子长久的在身边?

可另一方面,皇后又难以抑制私心,那是她的骨肉啊,怎么可能没有私心。

“娘娘,皇上不是说了,让公主再陪您住上两年。”

皇后垂眸,皇上的意思是这般,可若是日后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这些未必就不是她的错处了。

“再让青姝,住三个月罢。”她终是下定了决心。

彩柳不解:“娘娘,您也太逼着自己了。”

“你觉得贵妃之宠如何?”

彩柳一愣,有些难以启齿,贵妃之宠,谁敢深思?

帝王之真心,怕是系于她一身——可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去承认,不深思,只当贵妃是姿容绝代,又未侍寝,所以皇上还稀罕着罢了,这么想着,也是安慰。

“贵妃…盛宠,后宫无人能及。”彩柳模糊着说了一句。

“贵妃性子如何?”皇后又问。

“贵妃…很安静…也好伺候,从未听说贵妃斥责身边的人,花房那个管事,都算贵妃重罚了。”彩柳道。

“她得这样的宠爱,却是这样的性子,不贪权,不骄纵,甚至进退有度。”

“你不觉得奇怪么?”

彩柳彻底愣了,迟疑道:“娘娘,您是说…贵妃是…装的?”

“是,也不是。”

“历来宠妃,就没听说她这般的,皇上都把人接在养心殿了,登基前一夜都是她陪着,可今日,你瞧瞧,她还是那个样子。”

“苏氏示好,剩下的除了娴嫔,嘉嫔,哪个不想巴结。”

“她却全都不沾染。”

彩柳隐约已经意识到了,却仍旧想遮掩:“娘娘,兴许是贵妃喜静,不爱说话…奴婢听说,贵妃也不爱用太监伺候,她宫里的总领太监,一个月都未必能见她一回…”

“你何必欲盖弥彰。”

“不过是,贵妃她不敢。”

“她为什么不敢呢?”皇后笑了起来。

“我知贵妃,贵妃也知我。”

“我们彼此心中肚明,所以,两个人才相安无事。”

彩柳低头:“娘娘可是同贵妃也只能如此了?不能过于亲近…”

“孺子可教。”皇后点头。

斗,她俩都太过通透,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太亲近,皇上,恐怕也不会乐见。

彩柳心里又惊又凉,“奴婢明白了。”

她明白了,就知道如何去管束长春宫的人了。

翊坤宫里,温晚就比皇后松快多了,她懒懒的坐着,听何嬷嬷说嘉嫔如何磋磨慎常在。

“整理书,抄书,磨墨,裁纸…”

“听着都是些文雅的事儿,但却十分累人,慎常在每日晨起,到日落,一刻都不得闲。”

“慎常在也不能去告状,毕竟,宫里向来如此,皇后娘娘也只能敲打几句嘉嫔,并不能因此就处置了一宫主位。”

温晚有些无法理解:“她从哪里学的这些磋磨人的法子?”

“奴婢打听了,嘉嫔家中,妾室甚多,只有她一个嫡女,但庶子却有三个。”

“如此看来,她这些手段,应都是家中所看来的…”

“不过完颜福晋是有远见的,她凭着娘家同裕太妃亲近,故而才能送了嘉嫔入府。”

“听说嘉嫔爱同皇上谈论诗词歌赋…这应该是自小准备的…”这话何嬷嬷原先就提过。

这嘉嫔,全然就是为送给弘历准备的。

她的喜好,她的言语,她的气质,都是被设定好的。

但她实则根本不是这样的性子,天长日久,便生出了违和感。

“奴婢觉得,这慎常在,不会这么白白受着的。”何嬷嬷又补了一句。

温晚点头,这慎常在戴佳氏向来善于钻营,也舍得下脸皮,她好似从不因不得宠而自怨自艾,反而总是精神奕奕去想法子改善现状…

这样的人,在后宫,可惜了。

“其实慎常在这种境况,若是有高位娘娘愿意用她,随便赏她点什么,也是能解一解她的困境的。”何嬷嬷道。

“但您跟皇后娘娘,无需如此,慧妃娘娘…有些自身难保…想必也管不得。”何嬷嬷也是同温晚说点过去宫中的经验之谈。

“且看着罢。”温晚淡淡的道。

何嬷嬷也只是说说,后日还有要紧事儿呢。

后日是算出来的吉日,命妇们需入宫拜见太后,皇后和贵妃也会去慈宁宫一并接见。

也是让彼此都认一认的意思。

何嬷嬷同含珠忙着整理东西,赏赐给众人,不能来的,同温晚母家亲近的也需赏赐。

“给额娘的东西,不必太打眼,有什么,日后送出去就是。”

“给二哥的书,再拿来让我瞧瞧。”

弘历特意让高玉来说了,温晚的二哥,可以随她的额娘入宫,暂且在前头候着,待命妇们请安后再去养心殿见她。

也就是说,即便是见,也只能在养心殿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温晚不能同他二哥多言,只能另同她额娘说的清楚些,再由她转述。

温晚犹豫再三,只在书盒底下的夹层里放了一张配方。

总要先看看她二哥的脾性,是否沉不住气。

他疼爱妹妹毋庸置疑,但同他能不能成大事,是两回事。

她刚放好,就见春然走了进来:“娘娘,高公公来了。”

“皇上请您去养心殿。”

“许多请高公公先去喝茶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午膳你让她们自己分了罢。”温晚道。

这个时辰,膳房那边早就开始准备温晚的午膳了。

春然陪着去养心殿,不过何嬷嬷总会给她留几个好菜,点心也是留春然最爱的几样。

温晚刚收拾妥当,何嬷嬷就进来了。

“娘娘,许多方才从高公公口里探听的,嘉嫔娘娘,也在养心殿。”

“嗯,知道了。”温晚神色不变。

嘉嫔会去,一定是弘历宣召。

看弘历昨晚的样子,权利之欲已经压过了情欲,所以今儿不大可能是欲求不满,让她同嘉嫔两个作陪解闷儿。

排除了最恶心的可能,剩下的,都可以接受。

温晚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缓缓而出。

第92章

一进养心殿,温晚还未行礼,就被弘历扶了起来。

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才道:“我让人给你备了益气的汤,你先用上一碗,这几日折腾的很。”

“任凭什么汤,您一并用,我才肯的。”温晚娇哼。

“自然要陪你用的。”

弘历牵着她坐下,温晚眼神划了一圈,没有嘉嫔。

宽大的炕桌上放着两碗汤,瞧着已经凉了。

“这汤确有回甘,放温凉了亦不伤身。”弘历道。

温晚坐在他旁边,要去端汤,倒不好越着他去,便要起身,弘历把她按住,端了一碗,仍是如从前般,要喂她。

“另一个勺子。”温晚眼神示意。

弘历一笑,取了另一个碗里的勺子也放了进来。

他给她喂了一口,温晚也拿起另一个勺子喂他。

前世冰激凌店偶尔见到这样腻歪的小情侣,温晚同她的塑料姐妹花们都信誓旦旦,自己决不做这等恶心事儿…

然而,命运的回旋镖,跨越了时空,扎在了她的身上。

她还是做了,主动的。

是这事儿恶心吗?

当然不是。

不爱才恶心。

两人互相喂了两口,就听到了脚步声,温晚没有理会,仍只看着弘历。

“皇上,嫔妾在墨里加了冷香,已然成了。”嘉嫔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弘历应了声,眼神没有离开温晚。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温晚说完,冲弘历笑了笑,还做了个口型:“我说的可好?”

弘历想起她说过的,贵妃是个差事,不由笑出声来。

嘉嫔起身,却不知弘历为何发笑,想试探一句,但温晚在场,她又不想让温晚见她清冷感破碎的样子,只能压下话,就这么颇楚楚可怜的站着,期待弘历能看她一眼。

弘历却是顾不上她,因为温晚不肯继续喝了。

眼神示意他,有旁人在呢。

“她不敢看,不然就是以下犯上,不知尊卑。”弘历毫不留情的道。

嘉嫔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置信。

皇上说的是,自己?

她眼眶瞬间红了:“皇上,请允嫔妾先行告退…”

弘历终于看了她一眼,笑道:“一会儿还需你伺候笔墨。”

这就是不准了。

嘉嫔只能这么屈辱的低头站着,心里恨不得撕了温晚——定是贵妃进了谗言!皇上才如此待她!

她听到弘历轻声哄温晚喝汤,哄了好一会儿,温晚似乎才勉强喝了。

嘉嫔气的胸口微疼: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喂的是毒药呢!

这般矫情!

皇上却还当个宝似的!

似乎还给亲自给她擦了嘴角!

喝了汤,弘历就牵着温晚往前头而去,经过嘉嫔时,说了一句:“嘉嫔善研墨,过来伺候朕与贵妃写字罢。”

嘉嫔身子晃了晃,还是咬牙回了一句:“嫔妾…遵旨。”

然后跟在后面往弘历的小书房而去。

前头温晚蹙眉,手指用了点力,眼神示意:您闹什么呢?

她可不愿让人看着。

弘历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温晚回了他一个,你若没有好解释,我定不饶你的眼神。

“随你处置。”弘历低笑。

温晚便立刻害羞了,竟忘了同他继续掰扯这个。

两人进了小书房,温晚放眼看去,同她想的不同,这里甚是简单,一张花梨木的大书案,两个放画的青花瓷缸,还有一个宽大的罗汉床。

是弘历独处看书写字的地儿。

“这墨,香气是有,只是有些淡了,重新研罢。”

嘉嫔低头称是,然后摘掉护甲上前。

李玉已经另取了一个砚台放在了桌子的角落。

嘉嫔抬手开始研墨,她的手边还放着她自己带了的那盒入墨的冷香粉末。

弘历牵着温晚,一起站在书案后,他已经铺好了纸张。

“你的永寿宫还需提几块匾额,我自然要亲自写给你。”

嘉嫔手顿了顿。

皇上说…我?

他同贵妃,是不自称朕的?

嘉嫔心里的嫉妒疯了一般生长。

“和安永固,如何?”弘历并没有下笔,只温柔的问温晚,仿佛她不愿意,就再换一个便是。

“我以为您会提…谦和恭顺。”温晚笑道。

“那有何意思?我难道是盼着你那般?”

“还有一个…福寿绵长。”

“听着像给太后的。”

“你与额娘,都是至亲,我自然所盼皆一样。”

温晚点头:“都好。”

她这话很是真心,都是盼她康健长寿的,总好过盼她温良恭顺。

弘历提笔,刚要沾取嘉嫔研磨的墨,手停住了:“还是淡了。”

“李玉。”

李玉立刻上前,开始磨另一块,这才是弘历常用的,温晚瞥了一眼,这砚台在蔚兰苑时就用过。

“这墨,倒是眼熟。”温晚道。

“也不知你肯不肯再买一块与我了。”弘历笑道。

“足足八两银子,今日是舍不得的。”温晚故作娇矜。

“那便明日。”

两人相视一笑,尽是默契。

嘉嫔听不懂,只能僵硬的继续磨墨。

李玉磨好了墨,弘历提笔写了这两个,李玉便赶紧带人小心的拿出去晾着了。

他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个:“岁岁合合。”

岁岁合合,永世不离。

温晚笑了笑,手指在这张纸上,轻轻抚了抚。

“日后腻了,我再写旁的与你。”

“说得好像我多么喜新厌旧,人家分明长情着呢。”

弘历放下笔,她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手,尽管他根本没有沾到墨,她还是一根根给他擦了一遍手指。

弘历眼眸深了深:“长情么?”

温晚不回他,只给了他一个美人瞥。

弘历笑得越发温柔,牵着她往外走去:“该用膳了。”

温晚轻声道:“嘉嫔可要同用?”

“她怎配?”弘历云淡风轻,脸上甚至还有笑意。

“那…不如让她先回去?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

“你位分远尊于她,她伺候你用膳,是本分。”

温晚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我不必她伺候…”

弘历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旁人眼里,她是宠妃,享万般荣耀,可也得让她明白,在你跟前,她连伺候你,都不配。”

“她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活吞了,这样的狼子野心,我没有赐她白绫,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弘历眼神依旧温柔。

“哦,她还欺君。”

“她说她自幼喜爱诗书,爱不释手,可除了在我面前,她从不看书。”

“如此,心心可还要替她说话?”

温晚叹了口气:“您何苦说实话?我原还算喜欢她的书香气——约莫就是自己没有的,便羡慕旁人的,因而还故作大方,忍痛割爱,送了她古书。”

“早知是这样,还不如把古书卖了,给您买一方新墨。”

“你何需羡慕旁人?这话不许再说。”弘历道。

“我也爱读书的。”温晚转而道。

“不过是只爱…某人所读。”

弘历立刻被勾的蠢蠢欲动,不过还是压抑住了:“近日着实不得空,你且忍忍…”

温晚心里呸了一声。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忍忍是何意。

百日未过,他敢碰她,虽做不到最后一步,但也算大不孝。

就是过了百日,他也得先在朝堂上称自己要守孝三年,然后群臣死谏,万万不可…绵延子嗣才是最要紧的…

他再顺手推舟,缩减日子,但那也得守上几个月。

两人坐了,温晚才看到御膳实在不是他们在王府所能比的。

这还不能沾荤腥,就摆了满满一大桌,每道菜旁边都有一个签子,写的御厨的名字。

待上完最后一道,嘉嫔才被李玉引了进来。

“你伺候贵妃用膳便是,朕不必你伺候了。”弘历道。

嘉嫔似乎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眼神没那么刺眼了。

“嫔妾遵旨。”

说完走上前来,要给温晚布菜。

温晚下意识看了眼弘历,微微摇头。

“贵妃从不用这个。”弘历显然会错了意。

“嫔妾知错。”嘉嫔行礼够,又换了一盘更加精致的笋尖,夹了一筷子给温晚。

温晚看着,难以下咽。

“罢了,你且下去罢。”弘历道。

嘉嫔如蒙大赦,行礼后,立刻离开了。

弘历让人给温晚换了盘子,然后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

“难为你了。”

“这话我听着都觉得自己矫情。”温晚面色挣扎。

她拿起勺子,慢慢吃尽了,又吃了几口春然给她布的菜,还有一个兔子状的奶饽饽,便吃不下了。

看着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她有些怔愣。

末世而来,最重吃喝的她,从什么时候起,竟然时常这般吃不下东西了?

弘历见她神态,以为她是因嘉嫔而不自在,便匆匆用了点,就牵着她回后面坐了。

“她不过是按着规矩,给你布菜罢了。”

“你可知,她在自己宫中,待戴佳氏,尽是磋磨!不过是因戴佳氏位分比她低些罢了。”

“但眼下,她还算有用,且先留着她,你若不喜,不见便是。”

温晚先是惊讶:“她打慎常在了?”

“宫规里,只有皇后娘娘可以处置妃嫔,但也轻易不能责罚一宫主位。”

“她是嫔位,怎么也不能打一个常在。”

弘历失笑:“打人?她不敢。”

“可这磋磨人…罢了,同你说这些做什么,白白脏了你的耳朵。”他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会儿她的耳垂。

她没戴耳环,这让他总忍不住心里发痒。

“宫女们伺候我,我尚且能给人家月例银子,嘉嫔,怎么也是一宫主位,那岂是几两银子能成的?”温晚忧愁的道。

“我做贵妃这个差事,也是辛苦,总不能份例银子都搭给人家。”

弘历听了,笑得厉害,“原是疼你那点份例银子,那我替你赏她就是了。”

当天,嘉嫔就得了弘历的大赏,引六宫侧目。

众人虽酸,却也以为,她能在贵妃在场的情况下,讨皇上欢心,也是本事。

第93章

嘉嫔得了一堆赏赐,又喜又酸。

但根本没意识到,弘历把她叫过去,是为了敲打她。

反而只觉得是温晚嫉妒她的宠,进了谗言,才让弘历那般对她,至于弘历对温晚的偏宠——都知太后最是偏爱沅贵妃,皇上孝顺太后,自然也迁就贵妃一二罢了。

她自我洗脑后,便只觉得是温晚嫉妒她,所受屈辱,尽数记在了温晚的身上,而那实施侮辱的皇上,反而成了被人蒙蔽的可怜人…

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她定要在温晚之前生下阿哥。

子嗣,才能让人笑到最后。

“让慎常在,替我抄两卷经书,我心慌的很。”嘉嫔冷冷的道。

“是。”

立刻就有宫女前去吩咐了。

慎常在面无表情的应了,然后放下手里刚开始绣的荷包,洗手焚香,准备抄经书。

她的宫女心疼的快要哭了,她却越发沉稳,甚至还笑了笑:“在这里抄经,总好过去她那里,看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要说这清冷,她也就是打眼那么一瞧,让人略生出那样的感触罢了,可时日久了,只觉得可笑,她的脸就像是假的,里头的卑劣已经快要破势而出。”

“这样的人…呵。”

“都是假象罢了。”

宫女听不懂,不过听着似乎是嘉嫔的宠不能长久的意思,也只当是她家主儿的自我安慰了。

转身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备着,待会少不得得给慎常在按揉手腕。

到了晚间,皇后就打发绿竹过来,让嘉嫔三日内,亲笔抄经两卷,要供奉于宝华殿,然后赏了慎常在一对耳环。

一罚一赏,这意思不言而喻。

嘉嫔不敢在绿竹这里露出恨意,看似恭敬的领了懿旨,转头就砸了一个茶杯。

翊坤宫。

温晚午后便回来歇着了,等她起身,何嬷嬷将库房的账册端了进来。

“娘娘,这是新清点好的。”

自搬进来,弘历给温晚添置了太多东西,所以含珠日日最要紧的差事就是整理库房。

“东西多数都锁在永寿宫的后殿箱房中,日后娘娘搬过去,就不必再折腾了。”

“永寿宫奴婢也去看了,约莫还要两个月,便是整修好了,也是要择吉日娘娘才能入住。”

温晚点头,翻着看了看,账册上,按照她的意思都在那些吉祥如意花里胡哨的名字后面,备注了物件的大概模样与材质,这样她看起来好歹能有点数。

账册不止一本,温晚只看了最好的那本,心里对东西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而后又从最后一本里头,挑了几对耳环和玉环。

“你们几个分了罢。”

“这初入宫,都是提心吊胆,许多更是硬着头皮在外头行走。”

“你同他说,先不必着急,不需要耳目遍布宫中,只在要紧的地儿使上力,反而更好。”温晚道。

最要紧的地儿,何嬷嬷是清楚的,延禧宫。

“奴婢明白。”

又选了明日见命妇的衣裳,温晚正要借口独处,摸索一下记忆里曾见过的瑜伽动作,尤其是空中瑜伽。

偏偏高玉又来了。

温晚只能又换了衣裳,去养心殿。

弘历没有在东五间等她,听高玉的意思是,前头还有朝臣在议事,方才歇息喝茶的空儿,弘历吩咐让人先去接她来。

这个时辰,要等着一起用晚膳的话,温晚还得等上好一会儿。

这毕竟是养心殿,她也不能多自在,只能取了弘历夜里读给她的书,继续翻着看。

高玉亲手给她倒了茶,奉上了点心。

“今儿这茶汤,色泽竟如此清丽。”温晚笑笑。

“娘娘慧眼,今儿这茶是蜀地茶乡的宫女煮的,茶乡长大的,对茶见解独到,皇上便让人来养心殿伺候了。”高玉句句都有隐喻。

蜀地的宫女,说白了,就是蜀地进献的美人儿。

弘历亲口点了人来养心殿伺候,可见是满意这美人儿。

“术业有专攻。”

“专精一味之人,是旁人比不得的。”温晚笑意半分不减。

她是真的不介意。

她的认知里,弘历就是风流成性的,区区一个蜀地美人儿伺候在养心殿,又算的了什么?

她从未想过,弘历会只独宠她一个。

只是,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想在能力范围内,让自己更加舒适?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想法子,解决掉那些太聪明的,太独特的,尽可能只留下那些威胁度较低的草包美人儿。

比如嘉嫔完颜氏这样的。

但她也清楚,她能做到,很大的原因是这些人弘历都不上心罢了。

而君心一日一变也是有的。

弘历兴许很快又能寻一个一见钟情的美人儿,同她灵魂相锲。

那时候,若对方嫌她碍眼,她大抵也只能自保,真把人摁下去,胜算不大。

即便是她费尽心思,歪门邪道的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她整天给太后讲故事,贴心贴意,不是只为了报教导之恩的。

这是她的退路。

退居慈宁宫,吃喝看戏,兴许比现在的日子舒坦百倍。

止住了现在就养老的想法,温晚继续看书。

高玉也只能有些讪讪的退了下去。

不过一刻钟,弘历就进来了。

“可等的久了?”人已经把她揽在怀里,她也就不必起身行礼了。

温晚仍恋恋不舍的看书:“只才喝了一盏茶罢了。”

弘历瞥了眼那茶杯,笑容淡了些:“这茶可合你心意?”

“皇上这话说的好没趣儿,养心殿的茶,合不合我的心意有什么要紧?合您的心意就是了。”

“这煮茶的宫女,是新来的,颇有些见解,让她进来,给你煮上一盏,蜀地特有的骁红茶,如何?”

温晚这才放下书:“皇上有雅兴,自无不可。”

弘历眼神示意李玉,李玉立刻出去了,不一会儿,带了一个宫女进来。

打扮的同普通宫女无甚不同,没有多一点装饰,半低头,看不出容貌有多出色,不过一双如白玉似的手,的确显眼。

“皇上万安,贵妃娘娘万安。”宫女行礼,声音偏细。

李玉已经让小太监抬了一方小桌子进来,摆上了茶具,还有一个红泥小炉,炉子上是一柄绘着竹节纹的紫砂壶。

宫女先净了手,又再次行礼后,才坐在桌子前,开始煮茶。

“这手真是好看,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就该是这般模样。”温晚赞叹。

弘历偏头看她,眼神里透着探究。

仿佛想从她的眼里看到她的心里似的。

温晚疑惑,随即笑了,轻轻拽了拽他的手:“看我做什么,看煮茶,实在养眼。”

“你倒是什么都喜欢。”

这话就已经不太对了。

温晚恍若没有听懂,点头:“好看的,我皆喜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人,岂能除外?”

弘历听她振振有词,眼神越发不悦,已经快要不好遮掩。

“这人实则是蜀地送来的。”

“毕竟是孝期,权做宫女。”

他看着温晚:“既然你喜欢,让她先去你宫里伺候几个月罢。”

那个先字,他分明咬的重了些。

“我哪里能同您抢人?我喝茶也不过是凑个热闹。”温晚摇头笑道。

“倒是皇上,日夜操劳,她若能给您解乏,才不算辜负。”

听听,多贴心。

弘历握住她的手:“贵妃真是体贴。”

贵妃二字一出,温晚也不能装傻了。

轻声问:“我又哪里错了?”

弘历气极了,反而又笑得慢条斯理了,他盯着她:“你当真不知?”

“也是。”

“你向来不知。”

温晚任由他捏着手,已经泛红,却也不肯吱声。

她看了眼已经有些惊慌的宫女,试探着道:“我收下她?”

弘历目色沉沉,笑意却越发重了:“那就带回去罢。”

“今儿,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人家下了逐客令,温晚也没有留下的道理。

当即就要起身,可手还在弘历手里。

“皇上…”她娇声道。

弘历看着她已经泛红的手,立刻就松开了。

但别过脸,没有露出关切。

温晚起身,端正的行礼:“臣妾告退。”

你都叫我贵妃了,我称一句臣妾,也是识情识趣。

但弘历显然被这句又气着了。

温晚恍若没看见,示意春然把这个宫女带上,然后便自后头的门出去了。

转眼,殿内就只剩了弘历和都快瑟瑟发抖的李玉。

“去看看!人果然回去了么!”弘历声音再不掩饰,透着怒意。

李玉心知,贵妃定然走的十分干脆,哪里还用去看?

但也不知道弘历这个意思是不是让自己把贵妃追回来。

只赶紧小跑出去,很快,又一个人回来了。

他只看到贵妃的步撵转进长街的影子…

弘历一看他自己回来了,就知道了。

“给朕去接——”

李玉竖着耳朵听着,是嘉嫔么?

“让方才的两个,回来,继续议事!”

“是!”李玉又赶紧退了出去。

两个大人这会儿都快到家了,又得把人薅回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般折腾,只因皇上同贵妃闹了别扭。

李玉传达了弘历的旨意后,看了眼外头的天。

愁的很。

到底要不要让人去翊坤宫暗示一番,贵妃怕是根本不知道皇上恼在何处!

贵妃不知道,就不会哄皇上。

那皇上何时才能消气?!

苦的还不是他们?!

皇上这么气,也不肯接旁的妃嫔来落贵妃的面子,可见是一点儿也舍不得折腾贵妃的。

说不得就得自己找地儿撒了气,再转头哄贵妃!

第94章

温晚带着宫女回来翊坤宫,何嬷嬷立刻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娘娘,您这是…”她以为温晚是瞧着这宫女生的不俗,便同皇上要了过来,以防万一。

温晚一边换衣裳,一边笑道:“蜀地特意送来的,善煮茶。”

“皇上硬塞的,养着罢。”

何嬷嬷心中满是疑惑,皇上送一个煮茶的宫女给娘娘?

莫不是是为了怕娘娘多想?

她看温晚不想细说的样子,便没有多问。

“告诉含珠,她自己安置这个宫女就是,我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必她伺候。”

让含珠安置,还提了无需知道名字…

这就越发不对劲儿了。

“是!”何嬷嬷应下,就先去找含珠了。

出了门,有小太监问她,可要给娘娘取晚膳?

她才反应过来,最大的不对劲儿,皇上没留娘娘用晚膳?!

屋子里,温晚换了轻便的衣裳,慵懒的坐着。

春然看着她对皇上的态度混不在意的样子,欲言又止。

“去问问,皇上可叫人去养心殿了?”

“若没有,你就别苦着脸了。”

“我要失宠,且还得等些日子呢!”温晚笑道。

“娘娘…”春然哭笑不得。

不过却是放了心,也不去打听,只陪着温晚,看温晚摆弄棋子。

温晚一边布一个新的棋局,一边琢磨,要不要干脆带那个宫女去慈宁宫给太后煮茶,再带去皇后那里一趟,不是给她用来伺候茶水的么!她带出去显摆,没毛病吧?!

让那个神经病一次气个够!

朝堂是无事可做了么?!

那就研究点飞机大炮宇宙飞船不行么?!

折腾这些小家子气的事儿!

一个宫女都想让她吃醋生气?!

那六宫一群莺莺燕燕算什么?

皇后又算什么?!

这吃醋还得让她分人?!

什么玩意儿么!

温晚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不过是大权在握,就膨胀了,又样样顺心,便嫌弃她表现的不够爱他,想调教她,变成他期待的样子。

自己若是如他所愿,以后糟心的破烂事儿就会接踵而至。

去他姥姥的!

她将一梅黑子摁在棋盘上,棋局就变了走势。

“我那罐子茶,可还有?”

能用那罐子这么通俗的话来形容的只有那罐价值千金没有名字的古茶。

春然立刻道:“还有一半呢。”

“去问问,那个新来的,可会煮这种茶?后日,我带她去慈宁宫孝敬太后。”

“你记着,明儿午后,再去皇后娘娘那里问问,后日可得空去慈宁宫品茶?”

春然有些懵。

“是,奴婢记下了。”她老实的道。

娘娘做什么都有道理。

温晚说完,便痛快了,竟觉得腹中饥饿,食欲大开。

“传膳罢。”

用过晚膳,温晚在院中溜达了一圈,还见了见许多,亲手赏了他一个鼻烟壶。

“吴公公可同你说了?以后你也是有品级的了。”

贵妃的首领太监,也不尽然都有品级,还是得看主子得不得宠。

许多很激动的跪下,谢过温晚。

“你心性难得,当守心才是。”温晚只说了这一句。

“是!奴才定铭记在心。”

温晚又问了几句琐事,便回去歇着了。

第二日命妇拜见,倒是一切顺利,无特别之事可叙。

温晚的额娘随众人请安,但富察家的福晋们请过安后都回去了,温晚也不能独独留她的额娘,好在太后要留伊尔根觉罗氏说话,温晚才得以同她也私下说了几句,自然说的是最要紧的,让他二哥按照方子先配了那低配版的九珍玉容粉,放在铺子里试试。

伊尔根觉罗氏只当是内务府孝敬的方子,郑重记着了,说定嘱咐她二哥,不会耽误了。

在慈宁宫用过午膳,伺候太后歇下,温晚就回去了。

她也捏不准弘历会不会让人来萱她去养心殿,兴许以这个做把柄,等她先去低头也是可能的。

她已经将方子转放在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礼盒中了,便是见不到那个便宜二哥,事儿也是不耽误的。

她阿玛额娘低调谨慎,她的二哥大抵也不会张狂。

伊尔根觉罗氏每个月可以进宫请安,到时她再仔细嘱咐一番就是。

这么想着,温晚便不急了,径自歇着去了。

她是被何嬷嬷唤醒的。

“娘娘,高公公奉旨来接您去养心殿。”

温晚睡眼惺忪的看了看,才睡了半个时辰。

高玉得了李玉的嘱咐,等在门口,温晚一出来,就凑上去请安,然后随侍在侧,低声道:“娘娘,皇上今儿午膳用的不香…”

温晚面露了一点担忧之色:“可是御膳房今儿的菜不合口味?”

“奴才觉得,是没有娘娘在侧,皇上才…”高玉讪笑。

“高公公说笑了,我也并非日日陪伴皇上。”

以前没她陪着,也不见他少吃了。

“若是口味一时不爱,高公公不妨去慈宁宫借个厨子,换个口味给皇上。”

高玉被噎住了。

这哪里是换个厨子的事儿。

“毕竟再好的东西,吃的多了,也是会腻的…而新鲜的,哪怕并没有色香味俱全,也是会让人想尝尝的。”

“高公公,不妨就这般劝劝皇上罢,皇上说不得就肯多用些了。”

高玉听了这话,也是欲哭无泪。

这话他敢说么?!

贵妃说出来,那叫吃味,撒娇…

他去劝,皇上能赏他一百杖。

“娘娘,还请娘娘劝劝皇上…”

“我劝得一回,却不能日日都劝,还是高公公日夜伺候,方能时时劝着。”@

这就是不肯的意思了。

高玉正想再商求,却见养心殿已经到了。

温晚进去,既不进那东五间坐着,也不去前头请安,就在后廊下站着,说是等皇上宣召。

李玉揣测的,弘历是想温晚能自己去同他说话的,故而并未言明让温晚进去,只是也不批折子了,就那么等着。

高玉心里七上八下的进去回话,把温晚一路上的话,尽数回了,然后自己添补道:“皇上,娘娘瞧着未睡好的样子,今儿命妇请安,娘娘又折腾了一回…可就是这样,奴才说皇上午膳用的少,娘娘也很是担忧…”

李玉瞥了他一眼,他才不信贵妃那个性子会如此。

不过这小子是懂事的,知道皇上如今就等着这个台阶,皇上跟贵妃拧着,他们就得胆战心惊,早点和好,日子才好过。

于是也帮衬了一句:“皇上,娘娘在后头站着等宣召,您不得闲,不如奴才先给娘娘搬个凳子?”

弘历笑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那点子心思!”

他起身,略冷起脸往后头而去。

李玉故意磨磨蹭蹭跟在身后。

弘历一见温晚,脸上故意堆叠的冷意就自己散了。

“站着做什么?”

“今儿不是累着了?”

这口气仿佛昨晚的事儿不曾发生过。

温晚心里冷笑。

今儿她若下了这个台阶,在他眼里,自己也就不过如此了。

“回皇上,臣妾不累。”她没有故作冷淡,只是语气平常。

弘历见她这样,反而还笑了起来:“这是恼了?”

“臣妾不敢。”

弘历靠近,想要牵她的手,温晚下意识的要躲开,却又止住了。

这般模样,让弘历想起了她初入王府。

他牵住她的手,往屋子里一并坐了,才低声道:“昨日宫女之事,你毫不介意,今儿才恼,恼的可是昨日我不该同你生气?”

温晚看着他,没再说臣妾不敢,而是目光平静:“皇上。”

“您的意思,昨儿我想了又想。”

“那宫女是蜀地奉给您的,您可是恼在,我不曾表露出不悦?”

兴许是温晚瞧着要同他坦诚相谈的意思,弘历没有隐瞒,点了头,声音也软和了:“你总不甚在意…”

“皇上。”

“您何苦非要把这些撕破呢?”

还塞进她的嘴里恶心她!

“您要我如何在意?”

温晚笑了笑,像是在笑过去的自己一般苍凉。

“我在意过的。”

“兴许是我太过蠢笨,猜不透您要的在意,尺寸几何,斤两又是几何?”

“所以,总是不得您所喜。”

“说句逾矩的话,我非您的结发妻子,只是您所有妾室中的一个而已。”

“在意的人该是皇后娘娘。”

“不该是我。”

“一个妾室,纵是贵妃,也没资格同您吃味一个将要侍寝的宫女。”

“您要为这天下,绵延子嗣,这是国事。”

“纳喜欢的人入后宫,是您的私事。”

“无论哪一样,都轮不到我吃味。”

“还是您觉得,我该吃味一番,逗您开心?”

“若是如此,您下旨便是,臣妾,莫敢不从。”温晚缓缓行礼。

弘历脸色已经冰寒一片。

“你就是这般想的?!”

“这就是你想了一夜的话?!”

“是。”温晚看着他。

“砰!”

刚退出去的李玉听着有点熟悉的瓷器落地的声音,跟着跪了下去。

他一跪,本来站在后面伺候的,都跪了下去。

“送贵妃回宫。”弘历大步而出。

“劳公公问一声,本宫…可要禁足?”温晚自己起身,淡淡的问道。

李玉哭丧着脸,“娘娘…饶命啊…奴才真不敢去问…”

温晚笑笑,带着春然离开了。

第95章

弘历没说让温晚禁足。

第二日温晚就带着那个宫女去了慈宁宫。

皇后也如约而至。

孝期也不能听曲解闷,但三个人坐在院中阴凉里,彼此不带任何机锋的说着话,也是惬意的很。

“这茶可有名字?”皇后问道。

“古茶。”

“这名字取得,哀家想替你描补一句大俗即大雅都说不出口。”太后笑了起来。

温晚没在这时候说茶名儿是先帝取的。

太后大抵不爱先帝,但人已经去了,太后却多了几分怀念和悲伤。

温晚便总避开先帝相关的话题。

“先不说这茶名,就说臣妾这个人,臣妾自认倒是还算不上太俗,只一个懒字罢了。”温晚笑道。

“你这话倒是十分中肯。”太后乐不可支。

“妹妹应是每日自省,知自身优缺,又觉优缺自在人心,改之何益?”皇后笑道。

温晚举杯:“士为知己者死!臣妾命不由己,只能清茶一杯,敬您。”

皇后亦举杯,同她共饮。

太后看在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妹妹这句命不由己,倒让我也要敬你一杯。”皇后亲自给温晚添了茶。

两人又共饮一杯,而后相视一笑。

却都不再深言。

三人便只说些过去宫外的事儿,消磨了半日,太后又留她们用了一顿午膳,方各自散了。

从头至尾,太后和皇后都没有多看那个宫女一眼,仿佛她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宫女罢了。

温晚刚回翊坤宫,李玉就得了信儿。

弘历不肯歇着,正在半躺着看书,李玉明白他是等着呢,立刻小心的进来回禀:“皇上…娘娘回去了。”

“娘娘没坐步撵,是走着回去的。”

弘历没应,仿佛专心看书。

李玉等了一会儿,才低头悄声退了出去。

一整个午后,弘历都看似正常的同朝臣议事。

到了晚间,便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李玉看着时辰,看样子,皇上想蹭太后一顿晚膳。

去太后宫里,自然不必人先去告知让太后准备。

弘历到时,就看到了慈宁宫大门紧闭。

外头留着两个小太监,跪地回话:“皇上,太后说今日乏了,谁来…也不见了…”

还没用晚膳,就算乏了,也不至于这个时辰就睡了!

分明就是不想见。

弘历只能转头离开。

“去长春宫。”弘历思来想去,那些都不爱见。

李玉立刻打发人,去长春宫说一声,让皇后准备着。

慈宁宫里面。

“太后,皇上回去了。”宋嬷嬷笑道。

“还真来了?”太后笑叹。

“太后料事如神。”

“不过太后,您见了贵妃娘娘,不见皇上,皇上又该觉得您偏心了。”宋嬷嬷虽这般说,却没有丝毫担心。

“哀家就是偏心。”太后理直气壮。

“您是觉得…这回是皇上错了?”

这话有些不敬,不过宋嬷嬷这个年纪了,同太后也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虽说知道定是因那个宫女,可奴婢其实还是云里雾里的,宫女皇上也没留用…还给了贵妃使唤,贵妃不该生气才是。”

“他恼就恼在,温晚的不生气。”

宋嬷嬷都糊涂了:“贵妃不生气,是贵妃大度懂事,皇上反而不高兴?这…那奴婢也觉得是皇上错了…”

太后笑着看她。

宋嬷嬷看着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片刻,哎呦一声。

“奴婢真是老了!”

“可是这…哎…”

“所以啊,哪有什么对错。”太后摇了摇头。

“一个呢,看着软的不得了,实则性子倔的很,一旦逼的紧了,就恼了,性子还懒,自己不贪心,也不愿别人贪心,总想着只要不挑破,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一个呢,看着纵横谋略,厉害的不得了,可偏偏到一些事儿上,就什么都看不透了,也不看看他们的处境,那是家事么?那是国事!满朝文武盯着呢!一步都错不得,既身不由己,又偏要人家酸着,人家酸的过来么?民间有句话叫猪油蒙了心,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太后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

宋嬷嬷也笑了:“太后这般说,奴婢一下子就明白了。”

“皇上和贵妃,看似是为一件事恼的,但实际恼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皇上是恼贵妃不撒痴闹腾,不把皇上当成眼珠子似的看着,守着。贵妃恼的是皇上不看彼此的处境,只一味的想贵妃按着他的心意。”

“这怎么能和好呢?”

“当局者迷,那您不妨点一点皇上和贵妃…”

“你也说了,当局者迷,他们听不进去的。”

“让他们自己慢慢磨罢,就是磨不过去,他们也总不会闹的太僵。”

宋嬷嬷想着也是,后宫里头,哪有劝这个的?

劝的都是权衡利弊,而非这儿女之情。

“这点,他不及先帝。”太后突然怅然。

“先帝看的透…又不索求,却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都是他们的命,哀家,插不了手。”

宋嬷嬷目露心疼,太后年轻时看得透,也不难受,如今兴许是先帝去了,便每每有些伤感。

“太后,民间还有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太后笑了:“是。”

“弘历是皇帝,再没有比他福气大的了,温晚,就是日后有什么,她还有哀家,也差不了。”

“那就随他们折腾罢。”

“明儿她来,也不许她进来了。”

“哀家这次不偏心了!”

宋嬷嬷明显不信,笑着道:“昨儿那故事听的正要紧,太后不让娘娘进来,那奴婢只能去外头听娘娘讲了。”

太后哎了一声,“那还是放她进来罢。”

“是!奴婢定给太后作证,太后当真…不曾偏心…”

太后被她逗的终于散去了那点伤感。

长春宫。

皇后得了信儿,放下手里的棋谱,是找出来要孝敬给太后的。

太后不爱棋,但温晚最近颇爱。

“去膳房问问,翊坤宫用什么菜,取一些类似的,同原定的膳一并送来。”皇后知道弘历为何而来,便偷了个懒,弘历曾说,跟温晚口味相似,那就照着翊坤宫准备便是了。

弘历进来后,神色如常,但皇后同他相处已久,一眼就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以前见他为温晚各种挂心偏爱,她是心里针扎似的,只能压着。

可今日,却不见疼了,难过还是有,但更多的是气恼。

她是皇后,母仪天下,所以要待六宫公正宽和,要替他周全平衡。

她认了。

皇后的荣耀本来就需承担这些。

既在其位,必承其重。

可也没有说,还要替他同他的心爱之人当和事佬的!

“皇上万安。”皇后请了安后,就使眼色,让人把大公主赶紧带过来,本来晚膳,她都同大公主一起用的。

女儿在侧,弘历总不能好意思说些儿女情长的话罢?

两人各自坐了,皇后拿着帕子,按着嘴角,轻轻咳嗽了两声。

“这是怎么了?”弘历还算有良心,知道关心一番。

“臣妾也不知,昨儿就这般,不过也没旁的症候,兴许只是见命妇们,一时说话累着了。”

“皇后着实辛苦了。”弘历叹了口气。

“还是让太医来瞧瞧罢,不能拖延。”

“那也得明儿再说了。”皇后勉强笑笑。

“只是…臣妾这般,怕是不能伺候皇上,皇上还是去别宫安置罢?”

虽说这个伺候,不是那个意思,但皇帝来了,也不止那床笫之欢,端茶更衣陪说话,都算伺候不是?

“朕陪你们用了晚膳,就回养心殿,也是有许多折子压着,地方的折子,多是些无关痛痒的,但也得一一看了。”

“皇上也是辛苦,偶尔当松懈一回才是。”皇后温温柔柔。

“嗯,朕心里有数。”

“各处送来的贡品,朕也是一时不得空分给你们,明儿就让人给你送来。”

皇后笑笑:“谢皇上。”

“景阳宫,也是有些住不得人了,让内务府修整一番罢,虽说用不上,也不能让它破败下去。”

雍正后妃不多,所以景阳宫一直空着,但也不至于破败。

弘历说这话,也是拐了好几道弯的,目的就是皇后自己提起正在整修的永寿宫,然后才能提翊坤宫…

“皇上说的极是。”皇后装听不出来。

弘历正要再说点什么,大公主就进来了,他只能偃旗息鼓。

用了晚膳,大公主要让皇后看她写的字,皇后只能陪着。

弘历见没什么机会同皇后说话了,便只能回了养心殿,独自批折子到半夜。

第二日,倒是知道问问皇后身子如何了,李玉道是太医诊脉,说皇后确实是累着了,当好生歇息。

弘历便不好再去皇后宫里,便召了嘉嫔。

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人撵了回去。道是:“愚蠢不堪,自作聪明。”

再过一日,又召了纯嫔,这次倒没撵人,还留人用了个晚膳。但也不太满意:“柔则柔矣,毫无菱角。”

好在后宫还有不少人,能想起来的,都召了一遍。

从李玉瘦下去的脸,就能看出,弘历召人后的效果如何…

第96章

弘历召了一圈人陪聊,没有一个合心意的。

索性不再召了,只在养心殿不停的见大臣。

倒是没让大臣们看出什么,也没有私下里如何暴躁,只罚了一个点错熏香的小太监,五十杖,打的血肉模糊。

李玉嘴里都发苦了,只能偷偷去寻了吴书来,抱着吴书来的大腿夸张的哭嚎。

吴书来已经是四品总领太监,管着阖宫的太监不说,还管着内务府一部分外头的差事,不再近身伺候弘历,只是每隔几日就去弘历跟前回话。

他有远见,所以同李玉依旧关系亲近的很。

李玉这么一哭,他也不能不管,踢了两脚后,开口:“你是个哑巴?”

李玉愣了,眼泪都顾不得擦:“请师父明示!”

“太后不管,意思就是,不过是儿女之间的小打小闹,由着儿女闹腾就是了。”

“师父说的是…”

原来太后不管是这个意思?他想的却是太后又偏心贵妃了…

李玉露出笑来,一脸鼻涕眼泪,让吴书来又给了他一脚。

“皇后娘娘,也看出来了,可又不好从中调停,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皇上真的罚了贵妃么?”

李玉头摇的像拨愣鼓:“皇上哪舍得…地方送来的贡品,里头最好的,都给贵妃留着呢…”

“那不就是了。”

“皇上没有真的恼了,也没人敢对贵妃落井下石。”

“这就是皇上跟贵妃的闺房之乐!”

“可师父…这都几日了…奴才看皇上可…皇上心情不好,奴才们脑袋就是在裤腰上悬着啊…”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吴书来又是一脚,踹的李玉心服口服。

“师父请讲。”

“你不是个哑巴,那就想法子,劝劝贵妃。”

“贵妃服软,皇上自然就好了。”

李玉差点接着哭:“奴才试过了,贵妃…贵妃不肯呢…”

“那就只能劝皇上了。”

“劝皇上?奴才?”李玉不可置信。

他怕一开口,就得领板子。

皇上那是能听他劝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