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金玉珍走得快,几个箭步拦在蒲媚儿前头,否则真打起来了呢。
金玉珍道:“媚儿,你火气别那么大,海贵喝了酒,再加上赔光了所有钱,这才口无遮拦的。你们两口子在这时候不应该吵吵闹闹,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嘛!”
蒲媚儿瞅着金玉珍,心里却在打鼓,怪不到黑女一来,王海贵跟换了个人似的,看来金黑女还真懂王海贵啊!
蒲媚儿迟疑那一瞬间,金玉珍赶紧将她拽到桌边坐下,叮咛王海贵:“不能乱发脾气,也别说什么不利你们屋团结的话了。”
转身又对柳发清道:“发清,你帮个忙,把酒倒上。”
王海贵嘴张了几张,最终还是没再吭声,不过,他也没正眼看蒲媚儿,柳发清刚给他倒了杯酒,他直接端起来“吱”地一口喝干。
程东泉瞅着王海贵喝酒不要命的样,苦笑一下:“你慢点喝,别呛着了,先吃点东西。”
金玉珍进门都看出来了,王海贵两口子是赌了一天的气,一口饭都没吃,便拿了个鸡腿递给蒲媚儿:“来,先垫一垫。”
蒲媚儿瞪了王海贵一眼,一把拿过鸡腿,大口咬了一口,呵!味道真不赖。
许是一天米不打牙,蒲媚儿真是饿了,一点也不顾吃相,张嘴就撕扯鸡腿肉,话也顾不上说。
后院稍微平静了些。
金玉珍温声细语道:“海贵,修补的生意不行了,你不是还有台四轮柴
油车吗?继续搞运输啊!远处跑不了,短运也行啊!”
面对金玉珍的关心,王海贵眼睛湿润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金玉珍柔声关心。
只见他伸出双手,使劲搓了把脸,将头发从额头捋到脑后,咬着嘴唇眨眨眼,努力控制着那几滴不争气的猫尿水不往出流。
蒲娟儿停下吃鸡腿,咽下嘴里鸡肉,抢话道:“四轮也抵给人家了,能挣钱的就剩那两台电焊机,那些人不会使,会使的话说不定也让人家拉走了。”
这一次,王海贵没发火,现实情况已经摆到眼前,蒲媚儿实话实说没错,要是让自己跟金玉珍说明这些情况,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哦,原来这样呀!”金玉珍皱起眉头。
程东泉端起酒杯,在手里把玩了会,感叹道:“你这回岔大了,这些年的努力全打水漂了,哎!咋搞起的?”
“不提了不提了,我想了一整天才想明白,我是让这些杂毛套路了。”王海贵直摇头,无奈、无助、悔恨,各种心情集中在他脸上展现。
柳发清好坏没搭话,王海贵赌光所有,不得不面临从头再来,而我柳发清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坐了七年牢,到头来一样重新开始。
相比王海贵,我柳发清更可悲。
柳发清感到自己的悲情或许更能感染王海贵,毕竟,同病相怜的人更能交心。
“海贵,事不出吧已经出了,想开点,你看我,坐了七年牢回来,还不
是得重新面对生活?”
王海贵目光落在柳发清真诚的脸上,苦笑一下道:“或许,这都是命吧!”
蒲媚儿啃完鸡腿,擦了把嘴,拉着金玉珍手,叫苦连天:“玉珍,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往后可咋整呀哟!倩倩跟她弟弟上学都要用钱,海贵就是继续给人家修东西也挣不到几个钱,我…我都不敢想以后。玉珍,你脑瓜灵,帮我们想想,看我们干点啥能尽快挣点钱。”
蒲媚儿差一点哭出来,眼神渴望地看着金玉珍,这个眼神或许是蒲媚儿这辈子最真实的眼神。
金玉珍为难了,王海贵一家全靠王海贵一个人在挣钱,蒲媚儿也是土地刚承包那一半年去地里干干活,后来基本上都是喊廖福德干天工。
尤其是近五六年,王海贵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而且是不靠种庄稼博得万元户美誉的人,蒲媚儿以王海贵为骄傲,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
靠蒲媚儿为他们这个家出力挣钱,难。
蒲媚儿口口声声说请全玉珍帮他们想出路,金玉珍知道,其实是寻求一个王海贵能挣钱的事干就行了。
金玉珍求助般看向程东泉,程东泉没有一点办法,没有本钱,想做什么生意都是空想。
柳发清更是无从下手,坐牢七年,整个上元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来这几天,他自己都感到适应不了。
怎么办?金玉珍在脑子里盘算。
天上下起雨,滴滴嗒嗒洒在桌
子上,程东泉抬头看了看天空,担心道:“早上发走的木工条,司机没有盖篷布,这要淋了雨可咋整,何四宝现在收料刁得很。”
一句话提醒了金玉珍,金玉珍脸上浮出笑:“对了,海贵,你不行就买辆东风车跑长途,这两年有辆汽车可不得了,一年收回成本,第二年可是净赚了。”
“这个嘛…”王海贵抠了抠脑门,稍做犹豫,一辆东风汽车得多少钱呀!要是王海贵没赌光家底,买上一辆不在话下。可现在,王海贵根本没底气。
柳发清朝天上看了看,抹了一把桌子上的水道:“别这个那个了,雨大了,咱们把桌子挪廊沿上去。”
程东泉立马响应,径直起身道:“来,发清,动手。”
程东泉那个语气和神态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和柳发清将桌子抬到廊沿上,程东泉便开始抱怨:“天都黑了,咋下起雨来了?下得真不是时候。”
王海贵他们将凳子挪完,言归正传道:“大车司机能挣钱,这我知道,可我现在哪买得起呀!”
“说得也是。”程东泉点点头,端起酒杯喝完又道:“你借不到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