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沈慕云嬢嬢家门口。
可能是她坐的过于板正,沈慕云刚下车,脚一阵发麻,差点要崴到脚,赫然身边出现一个坚硬结实的身影,她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触碰到他冲锋衣粗糙的质感。
江东反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沈慕云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急忙把手撤出来,重新抓住他的衣袖,脸红透了,“大庭广众的,有损你的清誉。”
江东摊开手臂,让她抓的更踏实一点,嘴角的笑狡黠一瞥。
徐老师端出一篮子的笋片要拿到外面水池洗净,正好瞧见他们俩下车,赶忙放下手里的篮子,一脸关心,“幺妹,你怎么啦?”
沈慕云笑的贼溜溜,“没事,就是腿麻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笋干,“嬢嬢,你偏心哦,又烧腌笃鲜给江东吃。”
徐老师瞟了一眼沈慕云,“人江东时不时地来看我一下,你呢,一年到头忙的不见人影,别人还以为江东是我孙子呢。过来,把这菜洗一下。”
沈慕云接过一大摞子篮子,笑着哄道,“好好好,我洗,我多嘴。”
市井里开始热闹起来。
“算了,你和江东去逛逛吧。今天正好有赶集。”徐老师把他们推搡着出门。
乌衣巷两边都挂满了红灯笼,算是赶集的特色,沈慕云带着江东轻车熟路的穿梭在巷道。
有人卖生活杂品,有人卖别具一格的小饰品,也有卖炒货,各种东西应有尽有,所以赶集的人特别多,江东一只手臂虚环住沈慕云的肩膀,帮她挡住一些碰撞,当沈慕云察觉到后,都没有心思逛,侧了侧头,只能看到江东线条紧绷的下巴,冲锋衣的衣领拉到脖颈处,隐隐能看到他锋利喉结处的痣,她凝视着那个帅气的轮廓,目光温柔,她知道她的心跳已经近乎疯狂。
沈慕云微微叹着气。
“这条路是去月老庙的吧。”江东语气微微放松。
沈慕云微笑颔首,“是的,你要是不想去那我们回去吧,人也太多了。”
“别呀,你不是说了吗,遇到什么佛都拜拜,说不定东边不亮,西边亮。正好拜拜月老,求个好姻缘。”
江东搂住她的肩膀,拨开人群,往山上走去。可沈慕云心情有些低沉,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山两边种满了松柏,挺拔的躯干是它傲骨脊梁,一棵棵松树从容地立于天地之间,便成为生命不朽的姿态。不管风雨如何猛烈,都不改自已的风貌。
沈慕云轻声嘀咕了一句,“它自巍然不动,高高傲视着群山。”
她突然觉得这种品性好像某个人,她抬起头来,看到前面傲然挺立的江东,他身姿笔挺,庄重肃穆,骨子里有着钢铁般的精神。
庙宇里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味,沈慕云踏过长阶,跨过门槛,手持香火,虔诚叩拜。
一方净土,三炷清香,愿亲近之人,皆福祉康乐,平安顺遂。
江东拜完以后,站在沈慕云身侧,静静地看着她黑发明眸,眉眼温和平静,一下一下重重地跪拜,像个虔诚的信徒。
随后他们又绕着寺庙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这个点沈慕云已经饥肠辘辘。
到家的时候,徐老师已经把饭菜摆好,热情地招呼着他们,“正好,江东快来坐下吧。”
“好的,嬢嬢。”江东笑的眼尾眯起。
人老了就会惦记小辈们,徐老师在桌上关心地问他们的生活,难免问起他们的感情生活。
“丫头,听说这次回来相亲啦?”徐老师目光如炬,“你还年轻,也不要太着急,你爸要是催你,我替你去说,人要找到能让自已开心的伴。”
沈慕云微微一笑,调皮可爱地说,“知道了,嬢嬢,就知道你最好。”
随后她柔缓地看向江东的方向,乌黑的眉眼,眼里平静无波,低头正喝着碗里的汤,明明很平常的动作,可江东做起来那么勾人。
她看着他,微笑,山水徐徐,那些纠结她很久的矛盾突然间的消失,像冬日的雾霭被层层拨开。
这么多年过去,她本质还是没变,死心眼,认定了某样东西,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李心悦也说过她,别人讲的道理都不曾说服过她,她看似热情实际心里冷漠,而江东他看似对什么都不屑却重情重义。
“看着我就能吃饱了?”江东仍低着头喝汤,嘴角勾了勾,微微抬眼瞟了一眼沈慕云。
沈慕云立马恢复了伶牙俐齿的模样,“哎,哎,我是想提醒你吃的满嘴油。”
江东扑哧一笑,笑里带着宠溺的味道,伸出干净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蹭了沈慕云的嘴角,微凉的指温惊的沈慕云脑袋停止了运转,“你又好到哪里?”
沈慕云赧然,脸红的像血滴了一样,徐老师看着他们俩,慈祥和蔼地笑了起来,还好徐老师话多,一顿饭吃下来算不尴尬。
吃完饭,沈慕云主动要求收拾厨房,离开这尴尬的氛围。
“娃,我书房有个小箱子要你修一下,那个小箱子在柜子里锁着,我的钥匙丢了,备用的钥匙好像在沈慕云木衣柜中间的抽屉里,不是在左边的抽屉就是在右边的抽屉,你都找一下。”徐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江东。
江东笑着答应着。
二楼左手边是沈慕云的房间,他打开房门,他是第一次进到沈慕云的房间,一张小床,窗户边一张书桌,靠墙有一架木制书架,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书架旁木制衣柜,很干净很简单,没有尘封很久的味道,估摸着徐老师经常上来收拾。
他走到衣柜,在中间抽屉里找到钥匙,他转身经过书架时,敏锐洞察力的他一下就发现有3本厚牛皮材质的书在一众简单的书海中格格不入,他随手一勾,没想到这本书还挺重,差点就没拿稳。
他瞧了一眼封面旧时光,原来是个相册,他翻开一看,里面有李心悦做鬼脸,有在路灯下还贴着创口贴的孙逍温柔看着李心悦的照片,也有他腾跳起进篮球的照片,有他们各种搞怪,努力学习,嬉戏打闹,耍酷卖萌。
时间原因,他没法细细看完,他合上第一本相册,本不想再翻二本,可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第二本,打开第一页是低头做试卷的他,第二页是打球的他,有些模糊,像是从视频里截出来的,第三页是撑着头慵懒地靠墙看孙逍耍宝的他,第四页是看着前方沉思的他,第五页是贴着创可贴,眉头紧皱,可眼神望向斜方的他,第六页……最后一页,深邃的眼眸盯着镜头的他,那是聚会那天,沈慕云拿着李心悦的单反采访他,问的什么问题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他想多看她一会。
翻完相册,他几乎那一瞬懂了沈慕云那时候的闪躲,他乌黑的瞳孔收紧,眼睫轻颤了一下,他的心跳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不断放大。
“这个榆木脑袋,都这么明显了。”
突然听到楼下有急匆匆的跑步声,江东把相册放回去,收拾了一下情绪,淡定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