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这几日怎得这样高兴,走路都带风啊。”
散值,赵逊一伙儿人勾搭着李廷贺的背,道:“一起喝花酒去啊,翠香楼的姑娘可香可软了,是不是啊兄弟们。”
“哈哈哈哈,是是是,小红前几日还哭着说我冷待她呢,今儿就去哄哄。”
“我在翠香楼也有相好,老久没见了,也不知她想没想我。”
李廷贺微微皱眉:“我不去那劳什子地方。”
赵逊打蛇随棍上,挤眉弄眼,“哟,难不成咱们李哥已经有相好的了?也不带来给哥们儿瞧见,金屋藏娇呐?”
李廷贺笑骂道:“放屁。”
赵逊嬉笑着,忽而转为伤感:“唉,说起来,哥们从前也不是这么浪荡的子弟,你是知道的,我爹五年前才调来京都做官,我在祖籍还有个相好呢。来当了宫廷侍卫,混个差事,远隔千里去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
“哥们我也就是后悔啊,后悔当年临走前没和她多亲近会儿,诉诉衷肠。这么些年过去,也不知她心意有无改变,嫁人了没,我还有机会不曾?”
赵逊拍了拍李廷贺的肩膀,洒两滴眼泪:“一去千里路途,相见难啊,我如今这样子,她只当我死了罢。”
一个死字,像是坚硬的手掌叩动门扉。
李廷贺心脏猛地揪紧。
赵逊端详他神色,见是入道了,把眼泪抹干,哈哈一笑道:“也罢,李哥不去,咱们兄弟几个喝去,青梅虽无,红梅也香,哈哈哈哈。”
其余几人应和:“是这个理,总不能在一根树上吊死。”
一行人吆喝着走了。
李廷贺静静立在风中,望着眼前繁华的长街,如织如往的人流。
忽然想。
他此番若是死在了塞北,韵儿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心恸难忍。
翌日,小凳子就来寻了慕清辞,传话道:“李大人约尚宫大人明日午时去南三所挨宫墙的东群房处一见,有要事相托。”
慕清辞微微惊讶。
南三所是大周历代未成年皇子居所,只是盛元烨膝下无子,因此偌大的院落一直空置着。
那片地域寻常几乎无人走动。
李大哥约她到那样隐秘的所在,想必是真有要事了。
慕清辞瞧着小凳子,留了个心眼,道:“李大哥可有信物交与你。”
宫中无人的地方,最是危险,李大哥要是派小凳子传话去那里,不可能不留信物。
果然,小凳子取出了李廷贺随身佩戴的侍卫令牌。
慕清辞检查一番,上面果然刻了李廷贺的名字,这才把令牌交回去。
“知道了,我明日午时定然赶到。”
传话带到,小凳子离开。
慕清辞想了想,李大哥此去边塞凶险,要想建功立业,或许她能帮上点忙。
她记得火药的方子,是目前这个时代没有的。
第二日,慕清辞袖里收了纸笔前去赴约。
李廷贺果然在东群房一带等候。
看见慕清辞出现,他忙迎上前来,“辞妹,随我去屋内一叙。”
慕清辞点点头,同他进了东群房一间无人的屋子。
李廷贺没有多言,从领口衣襟取出一个红色绣袋,绣袋口着明黄色流苏。
他细致地取出递给她:“这里面放着我与韵儿的定情信物,你且替我收着。倘若他日我在战场遭遇不测,你就将这枚玉佩交还给她,就说情谊已断,叫她忘了我罢。”
里面装的定是能与程韵那枚合二为一的雀鸣牡丹玉佩。
慕清辞一惊,忙要推拒:“李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让我将玉佩还给姐姐,这不是诛她的心么?”
李廷贺满脸凄然。“到底是我李廷贺无能,不能救她出深宫,只能去边疆一搏,以军功相换与她厮守,或能成功。”
“又或身死,那时,我只期盼她能从此忘了我,好好地活下去,有辞妹你的照应,想必她也能在深宫中安度余生。”
他言辞恳切悲痛,慕清辞不禁动容。
她微叹一口气,收了绣袋,又从衣袖里取出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