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躺于摇椅上的高正明猛地一睁眼,朝臣连日上奏皇帝务以边疆为要,切莫把精力耗在内斗上。
甚至有人公然上书高仲随虽有污蔑之实,亦是情非得已,必是受人胁迫所致,如此当口,应将其官复原职,以对强敌来犯。
盛元烨当堂冷笑出声,只下了一道旨意。
他擢升慕有归为工部尚书,替高仲随之职,程酌泉官复原职,为左都御史。
如此做法,是摆明了要和高正明当面锣对面鼓了。
于是抗议的折子雪花般送上龙案,把初夏的风都吹的肃冷了些,更何况边境强敌,令人寝侧难安。
这几日盛元烨甚至都没空见一见慕清辞,日日泡在御书房内召见众位大臣,连着与之硝烟暗藏的高正明都召见了数十次。
最后一次会见群臣,是在内阁。
包括高正明和慕有归在内的六部阁员们集体议事。
对于边关险情,得给出一个最终的定策了。
调遣各方兵力显然是不够的,四方边境都有蠢蠢欲动的敌寇潜伏,一但守备空虚,可能酿成八方来敌的局面。
于是会议中议定,只能增派京中部队和靠近北塞的各地守军,共抗北蛮。
兵部也在加紧赶制武器装备,运往边塞。
再有,慕有归上奏慕抟刀自请前往边塞迎敌。
高正明也奏请准许高骁赶往塞北。
如此一来,两人带兵前往塞北,少说也能解嘉峪关的燃眉之急。
盛元烨奏准。
方案一经敲定,盛元烨终于松了口气,将多日带着阴霾潮湿气的疲惫卸下,转身找了慕清辞出宫。
慕清辞本就对宫外世界向往,听了这个消息,想也不想地一口答应。
这一次盛元烨没带她去京城闹市,而是寻了远路,去了京郊草场,饲养皇家马匹的庄子。
慕清辞可有十多年没见这么大片大片的草地了,眼里的惊喜几乎快溢出来,盛元烨就笑了:“这么开心?”
慕清辞向来爱犟嘴的,这时也点了点头。
盛元烨目光柔和些,“那以后我常带你来。”
慕清辞眼光亮了亮。
盛元烨将人领到马厩里挑选,马厩是很大,很长的一排,各种花色的马匹被关在栏子里,有低头嚼着精粮的,也有仰天看白云发呆的,也有打着响鼻朝人观望的。
饲马的官兵显然很殷勤周到,将各个马养的皮毛油亮光泽,身姿挺拔健壮,脾气瞧着也没那么像百姓家的那样温顺。
个顶个的脾性傲慢。
慕清辞瞅了一下有点怂,犹豫着没选。
盛元烨于是叫周德忠遣饲马官亲自挑一个脾性温和些的小母马。
把马牵来一看,个头的确比马厩那些要矮些,通身枣红,可脾气温和半点称不上。
慕清辞靠近一点它就尥蹶子踢人。
慕清辞被吓到了,莫名有点委屈。
她从前可是很向往能骑一匹马风姿飒爽的在草场上驰骋的。
至少在年少时看古装电视剧时如此。
可没想到就连他们口中所说的不那么高不那么烈的马,在她面前都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她觉得自已很没用,脸上露出了委屈懊恼的神色。
盛元烨见了眸光一沉,还未冷脸喝令出声,只听一阵高亢嘶鸣传来,轰飞了远处山林的长鹰。
慕清辞一扭头,看见一匹毛发雪白如刃的马,身材的高健又与马厩里的那些不一样,傲然挺立在那里,竟隐隐有万马之尊的睥睨感。
这不仅仅是慕清辞个人感觉到的,因为那些马厩里或桀骜或发愣或悠游自在的骏马,在听到他的嘶鸣声后,都调转马头望过去,便是停在那里,显出畏惧的样子,有的马匹甚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一脚踩进粮槽内。
慕清辞有一瞬的呆滞。
不是畏惧,而是一种仰慕,一种惊叹。
它真的好酷哦。
饲马官将那匹雪白骏马牵过来,离得近了之后,更显高大,影子几乎要把所有太阳光遮住。
这种感觉——有点像她送程姐姐出宫那天他带给她的压迫感。
慕清辞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雪白马头侧面的两只眼注视着她,见她动作,原本想靠得更近的动作止住了,转而朝着那匹枣红小母马低吼一声。
慕清辞下意识看去,那之前傲娇桀骜得不行的小母马竟然一个激灵,前双肢着地跪了下来。
慕清辞震惊了!
还还还还有这种操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