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花渡(八)
很久之前,是多久呢?
桑黛脑子很晕。
他们所在的洞府破碎,撑在身上的小狐狸明明满脸通红眼底全是欲。念和情爱,但这张脸却又渐渐破碎,她逐渐看?不太清,感受不到身体上的愉悦。
识海中的桂花契印渐渐浮现,金黄的灵力从其中?涌出来。
“黛黛……”
桑黛茫然回应:“我在……”
可那?道声音还?在喊她:“黛黛……”
“宿玄,我在啊,我在呢……”
宿玄的脸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沧桑憔悴的脸。
“黛黛,冰室太冷了,让我一直陪着你吧。”
冰冷的眼泪落在桑黛的脸上,这个角度,她好像躺在他的怀里。
桑黛有些不解,自己明明跟宿玄在过发情期,他明明很开心?一直在缠她,为何要?哭?
她无措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可刚碰上他的侧脸……
他碎了。
那?张落泪的脸在面前化为飞烟。
“黛黛?”
一人轻轻在耳畔呼喊她。
桑黛眨了眨眼,梗着脖子抬头,这才发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她就?坐在宿玄的怀里。
小狐狸并未做别的事情,只是安静抱着她,轻拍她的脊背:“梦魇了吗,黛黛?”
她只看?到了那?一段画面,便被宿玄叫醒了。
桑黛忽然回?过神?来,喉口一阵干涩,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跟方才在识海中?看?到的记忆片段里一样,只是少了些情绪。
少了什么情绪呢?
桑黛去回?忆,只能?得出——
绝望。
如?今的宿玄满心?欢喜,因为娶到了心?爱的人,这几日他的爽快与欣喜是桑黛可以切实感受到的。
但方才看?到的宿玄,与她之前看?到的宿玄如?出一辙。
像是被抽了浑身的生气,只剩下一副躯壳。
桑黛忽然抱紧他:“宿玄……”
宿玄愣了一瞬,反应很快回?抱了剑修:“黛黛,我在呢,你怎么了?”
桑黛的目光空洞,虽然是在看?主榻旁的业火球,可眼里却毫无焦点。
微生家契印带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宿玄,我又看?到了……”
小狐狸的情潮再一次袭来,做到半截发现?身下的剑修情绪不对劲,中?途刹车抱着她轻哄,如?今脑壳疼得厉害,可还?是强自撑着先哄她。
“怎么了?”宿玄蹭了蹭她的脸颊:“黛黛,你看?到什么了?”
“……你。”
宿玄忽然沉默。
桑黛一个劲地说:“我看?到了好几次,在玲珑坞两次,我看?到我死后你的模样,是微生家契印、是微生家契印让我看?到的,我,我为什么总是看?到你呢,宿玄,那?些到底是什么?”
她说话?语无伦次,似乎是慌了神?。
明明是原书里的结局,可是那?些事情已经被改变了,书里这么写,但事情并未按照书里的发展下去,为什么那?些画面如?此真实又清晰?
微生家到底为何要?她看?到这些,为何之前她看?不到,如?今可以看?到了?
桑黛很惊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总之心?跳很快很快,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一些事情似乎不像她想的那?般简单,她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而?微生家契印需要?她想起来这些事情。
为何会突然看?到?
到底是因为什么?
耳畔被宿玄吻住,他轻轻亲了她的耳垂。
“黛黛,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现?在在你身边,这就?足够了。”
桑黛微微侧眸看?过去:“宿玄……我总觉得事情不像这么简单,微生家契印到底还?藏着什么?”
是微生家契印唤醒了闭关的宿玄,宿玄赶来救下了桑黛,改变了桑黛旧的天命,新的天命也随后降临。
也是微生家契印带她看?到了那?些记忆,她像是个旁观者,看?应衡被围杀,看?宿玄绝望自困,两个对她最重要?的人都走到了绝境,让她悟了自己的道。
小狐狸摸了摸她的头发,凑身过来吻住她的唇。
双唇交缠,他亲的很温柔,褪去了这些时日的步步紧逼,没有情。欲,只有满心?的珍视,知?晓桑黛如?今的害怕。
“黛黛,你放心?。”宿玄将桑黛的双臂绕上自己的脖颈,尾巴缠上她的腰身:“都会好起来的,宝贝。”
桑黛突然有了个猜测,别回?头躲开宿玄的吻。
“黛黛?”
她无措道:“宿玄……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宿玄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桑黛自顾自说:“雪鸮说,微生家会助我成?为四界最强大的修士,雪鸮还?将心?脏献给了我,给了我大蛮时期最纯正?的归墟灵力,雪鸮还?说,当我强大之后,有些事情便会逐渐明白。”
“而?我可以看?到那?些画面,可以调动微生家契印之时,是在我入了大乘境之后,此前我从未感受到微生契印的存在,在我渡雷劫之时,微生契印更是突然出现?,助我确立了道心?。”
宿玄这般了解她,很快便听明白了她的话?:“黛黛的意思是,你越强大,越能?感受到微生契印,它有许多事情想告诉你,但它没有办法全部告诉你,只能?你自己强大后打开封存它的禁制。”
桑黛突然主动攀上他的腰身,抬了抬腰示意他:“宿玄,我有雪鸮给我的归墟灵力,我们用归墟灵力双修。”
“不行,那?是雪鸮留给你的,关键时候保命用的,不能?用来跟我双修。”
“宿玄,那?是归墟灵力,那?是大蛮时期的归墟灵力,我们用它双修,修行速度可以一日千里,现?在便是它的用处,宿玄,帮帮我。”
双生婚契将两人的神?魂绑定在一起,彼此都是天级灵根觉醒者,双修于他们而?言是极为好的法子,境界相同的道侣间修行速度更快。
尤其——
桑黛有最纯正?的归墟灵力。
那?是雪鸮的心?脏里存了万年的归墟灵力,未被四苦侵蚀的归墟灵力。
小狐狸还?懵着没动,桑黛躺在榻上,一把将他扒过来。
“宿玄,刚才的一次还?没结束。”
她迫切想确认自己身边的人是否还?在,宿玄的发情期结束后他们就?可以去见应衡,对于桑黛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会好好的。
桑黛探手下去,宿玄闷哼一声,紧绷的弦逐渐瓦解。
“来不来?”
她自然是废话?,她勾勾手宿玄就?能?毫无底线扑上去,更何况九尾狐一族的发情期还?没过。
小剑修彻底把他惹火了。
“黛黛,你今天别吃饭了。”
小狐狸按住她的腰,目光灼灼看?着面色艳红的桑黛,借着方才留下的东西侵进,她的身子打开着,合二为一的感觉让彼此的存在无比清晰,他们还?在彼此身边,没有落得个阴阳两隔和双死的下场。
桑黛的柳眉微拧,她太过腼腆内敛,也太过于青涩,总是受不住他,尤其体型上的差距让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宿玄亲她的脸侧:“黛黛,怎么了?”
“慢一些。”桑黛抱紧他的脖颈,“宿玄,别太凶。”
“好,别怕。”
他答应得很利落。
主榻上铺了许多层柔软的锦褥,桑黛的脊背摩擦在光滑的绸缎上也不会觉得疼,宿玄的银发披散下来,发尾落在她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扫在桑黛的肌肤上有些痒。
他这会儿确实很轻,这样便给了彼此更多感受的时间,桑黛可以感知?到小狐狸的每一下,她的呼吸急促,眸光逐渐乱了起来,望着他的眉眼,小狐狸这张脸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妖界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心?爱的姑娘与他成?了婚,发情期和自己的夫人抵死缠绵,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美好且值得珍惜的,他如?今的眼里没有一点桑黛看?到的绝望。
好像确实一切都在变好,应衡找到了,宿玄还?好好活着,她依旧在他们两人的身边。
桑黛保持理?智,借着宿玄教给她的双修术,将归墟灵力渡过去,他们彼此的灵力交。融。
她的声音逐渐溢出,身上的汗水细密,洞府内的业火燃起,她觉得自己要?被烫熟了,身上好热,但又很舒畅。
小狐狸也变了。
剑修的身体打开更多,宿玄更加轻松了些,与此同时灭顶的感觉也在侵蚀他本就?不坚定的心?神?,桑黛的每一声都好像在他的心?尖上敲击,感受着她的柔软与包容,这些是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明明答应过她会慢些,可这会儿却还?是收不住,压抑了一百多年的发情期一朝爆发,短短十日宿玄的理?智崩溃过数次,业火险些伤到剑修。
桑黛仰着脖颈喊烫,宿玄懵了的脑子短时间清醒了些,拉过一旁的乾坤袋取出寒霜丹吞下,覆上她的唇为她渡过去。
他自己一口气吃了十几颗紫茵丹,业火被熄灭,身上的温度降低了许多,他开始享受自己美味的小糕点。
洞府墙壁上悬挂的业火球中?跳跃的火光让桑黛晕眩,渐渐模糊,小狐狸特别凶,桑黛这会儿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会闭眼喘。息。
每日留给桑黛睡觉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时辰,其余时间不是被他压着做,就?是小狐狸抱着她说情话?。
黛黛真紧,黛黛好可爱,黛黛好漂亮,黛黛黛黛黛黛。
我好舒服,乖宝又咬我,乖宝的声音真好听,乖宝的脸好红,乖宝也爽到了是吗?
他做的时候要?说那?些话?,做完了还?是要?说,嘴上说,心?里也说,桑黛每天都想要?不聋了要?不瞎了,总之不要?听他的那?些话?。
某只狐狸太不要?脸了,是一只非常不要?脸的小狐狸。
桑黛捂住眼睛挡住眼泪,但还?记得调动归墟灵力,在外杀人手起刀落的剑修,在小狐狸的洞府总是被欺负哭。
“黛黛……”
一声沙哑的呢喃散开。
“我会一直陪着你。”
***
应衡醒来后已经是第五日下午,他睁开眼,春影的剑灵在识海中?唤他。
“主人。”
应衡茫然回?应:“春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你昏睡了一天,柳公子昨日来过。”
“……柳公子来了啊。”应衡摸索着坐起身:“黛黛和妖王还?需几日?”
“十五日。”
应衡点了点头,掀开被子坐在榻边。
他的目光其实没有焦点,整个人宛若身处空洞与虚无之中?。
他无法运转灵力,但身体上的疼痛减少了许多,冒险赌上自己的命强行接了经脉,他赌赢了。
屋内一片寂静,神?医谷本就?僻静,如?今南宫烛不在这里,屋里只有应衡一个五感尽失的人,还?有一柄剑。
应衡坐了许久,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霞光扫在他的发上,暮色渐沉,轩窗并未关上,晚霞绮丽。
可他看?不到,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晚霞了。
房门在这时候被推开,应衡无知?无觉。
一直到识海中?传来一人的声音:“你醒了?”
是南宫烛。
应衡不知?道他在哪里,身子并未动,眼眸微微弯起礼貌回?应:“南宫公子。”
南宫烛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搬了个椅子在应衡不远处坐下。
“应衡仙君,你想起来了什么?”
声线平静毫无波澜,但声调很沉,应衡当然知?晓南宫烛并不是随口询问一句,他很认真在问他这件事。
他看?到了什么?
应衡搭在膝上的手无意识攥紧,他没有痛觉,连指甲深陷进掌心?都不知?晓。
“我看?到……我看?到一个人在哭……”
南宫烛问:“谁在哭?”
谁在哭?
应衡忽然想起的一段记忆里,是一个雨夜。
他看?到一人在哭,她跪在地上,小脸稚嫩,清丽的脸上全是绝望,浑身被雨水打湿,几乎是嚎啕大哭。
她的目光茫然,她的声音沙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师父,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啊……”
她的剑嗡嗡作响,道心?隐隐崩溃。
那?是十岁的桑黛。
应衡有这段记忆,说明这发生在他叛逃前。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桑黛这幅样子,即使他的记忆混乱,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桑黛身为剑宗的大小姐,身为天级灵根觉醒者,从小道心?坚定,七岁独自除邪被打得半死也未曾哭过,更遑论道心?破碎。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而?记忆里的自己做了什么呢?
记忆里的应衡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他听到自己抖动的声音。
“黛黛……师父会一直保护你……”
他说过会一直保护她,然后转眼就?叛了剑宗。
应衡茫然抬头,看?不见南宫烛在哪里,但知?晓他仍在屋内。
他的声音微颤:“我还?听到一句话?……”
南宫烛声音喑哑:“什么话??”
应衡说:“那?话?告诉我……”
——“即使你揽下罪责,你要?护的人也不一定能?活下去,应衡,你可以继续做天级灵根觉醒者,这样你可还?愿意?”
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他要?护的人又是谁?
其实答案一目了然。
归墟灵脉并非应衡毁的,苍梧道观也非他所屠,他为了护一人揽下罪责。
而?应衡宁愿抛弃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也要?叛逃四界,即使被四界追杀也毫不犹豫,他要?护的人——
只有桑黛。
南宫烛深呼吸一口,转身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又看?了过来,应衡一副失了魂的模样,面色苍白如?雪。
“所以……归墟灵脉和苍梧道观被屠与桑黛也脱不了关系?”
“或许。”
“那?话?是谁说的?”
应衡不知?该如?何回?应,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
“不知?道。”
南宫烛忽然起了火气,径直站起身朝应衡骂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做的事情你都想不起来!你一句‘不知?道,我忘了,或许吧’打发了一切,那?我爹娘怎么办!应衡,我爹娘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当我愿意救你?若非是要?查当年的事情,你以为我会管你?”
“你若真有本事,便给我立马想起来当年的事情,想不起来,那?你不如?去死。”
“应衡,你不如?去死,你活着无用那?就?去死吧。”
他一向嘴毒又放肆,不是什么好人,修医术救人,但更喜欢炼毒杀人。
他大步匆匆往外走,可等到走出小院的时候却又停下。
南宫烛闭上眼,在外等候的弟子小心?看?去,却只见得一滴泪珠落下。
自家一贯骄傲的谷主哽咽出声:
“你们都没错……你们都不记得……那?到底是谁错了呢,我爹娘怎么办,我怎么办?”
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家谷主进去只待了一小会儿出来便落了泪,但知?晓上一任神?医谷谷主和谷主夫人。
两人亡故之时,南宫烛也只有十一岁,独自撑起了一个偌大的神?医谷。
谷主在时南宫烛只喜欢炼毒,上一任谷主没少打他,南宫烛则笑嘻嘻留下一句:
“神?医谷的医术传给我怕是没用了,不如?您二老再努努力,给我生个弟弟妹妹传下去。”
气得谷主和谷主夫人两人混合双打。
可他们死后,南宫烛将自己关在自家爹娘的房间整整一月,出来后一改曾经的散漫,虽喜炼毒,却整日学着神?医谷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医书。
神?医谷本职是救人,他一个炼毒的修士在爹娘走后,也不得不担起了自己身为神?医谷唯一后人的责任,逼着自己学完了曾经厌恶逃避的医术。
弟子收起了话?,安静陪在南宫烛的身后。
一阵狂风卷起,屋内的轩窗发出清脆的响声,应衡也听不到,更感受不到冷。
春影告诉他南宫烛走了。
应衡听到了南宫烛对他的咒骂,其实这些话?他也根本不在乎,他脾气好,便是当着他的面骂他也不生气。
可南宫烛的话?却仍旧如?一把刀插进心?间。
他什么都不记得,群英会一事不记得,归墟灵脉和苍梧道观的事情不记得,神?医谷的事情也不记得。
一句“不记得”的背后,是自家弟子寻他的那?整整一百二十二年,是他?*?五位好友亡故的真相,是神?医谷上一任谷主因何而?死的事实。
应衡忽然问春影:“春影,你是天级法器,跟着我是否委屈了?”
他一介废人,四界罪人。
春影默了许久。
应衡淡声道:“春影,我不会生气的。”
“不委屈的。”
在他的话?落下的一瞬间,春影便接了话?。
应衡没有说话?。
“你很强大,也是一个很好的剑修,我的识海与你共通,你的识海重创记忆缺损,我也被重挫,所以当年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我无法帮你,但是主人,你其实也没有错。”
“可是春影……那?错的到底是谁呢?”
“你没错,便不用管是谁错了。”
很多年前应衡坚定告诉桑黛:“我们都没错,错的是别人。”
可如?今,他竟然在怀疑自己的话?,因为缺失的记忆,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睁眼世界便变了。
应衡坐了许久。
他如?今没有灵力,寻常人坐一两个时辰不动必会身子麻木,但应衡没有五感,对此毫无反应。
他像一具雕塑一直坐着。
等到日后落下,外面开始下雨,冷风从窗外卷进来,应衡的衣袍被寒风吹起,春影实在看?不下去。
它主动出鞘,用剑身合上了窗户。
应衡在这时候说话?了。
“春影,我或许真的做错了。”
白衣剑修目光空洞。
“我若是为了护黛黛揽下的罪责,我明明想保护她,可她却还?是受了那?么多委屈,她还?是险些死去;我忘了当年的事情,独留乌兄长独自守着我们的承诺,我那?几位挚友的死无人知?晓真正?的原因;我忘记神?医谷的事情,或许我间接害了南宫公子的爹娘,我却将这些都忘个一干二净。”
“春影,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春影,我要?想起来,我得想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
自家弟子为何在记忆里哭成?那?副样子,道心?险些崩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桑黛自己记得吗?
当年群英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明明是好友却不敢面见彼此,为何微生萱和白於、韶溪和檀暮清死在同一年。
为何乌寒疏会说:
“这都是天命。”
他跌跌撞撞循爬起身,拉开大门奔进雨中?。
春影知?晓他要?去哪里,用剑意为他撑起灵盾挡下雨水,为他指引方向。
南宫烛在屋内坐了许久,墙上挂着一幅画像,一男一女姿态亲密,眉宇间皆是笑意。
他仰头看?着那?幅画,神?态沉静。
房门在这时候被敲响。
南宫烛回?过神?来,转身来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外面的人脸色很白,目光没有半分焦点。
他好像许久未曾说话?了一般,开口便是喑哑不成?样子的话?。
“南宫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南宫烛冷声问:“我凭什么帮你?”
“我会想起来当年的事情。”应衡道:“请你帮我融合灵根,就?现?在。”
南宫烛搭在门框上的手收回?来,双臂环胸冷眼看?他:“你的身体如?今强行融合灵根很难承受,你确定?”
“确定。”
“死也不后悔?”
“死也不后悔。”
还?有十五日便是桑黛和宿玄出来的时候,他希望在那?时候可以看?到桑黛。
可以想起来一些事情,可以给他们所有人一个交代。
可以得出结论。
他到底错了没?
***
桑黛的经脉在隐隐沸腾。
她无助看?向面前的人,她坐在小狐狸的怀里,小狐狸在亲吻她的脖颈。
今日已经是第十五日了。
桑黛抱着他,可以感受到修为的隐隐突破,双修于修士来说是一种?极好的修行方式,尤其是境界高的道侣之间。
他们是天级灵根觉醒者,修行速度本就?快且强大,用上雪鸮留给桑黛的归墟灵力之后,两人的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宿玄这会儿情潮起来了,发情期再次席卷来,脑子糊涂没有意识,只有最原始的渴望,对心?爱姑娘的情。欲渴望。
桑黛趴在他的肩头上喘。息,目光落在一旁的书册上。
这是合欢派的秘法,是合欢派派主交给宿玄的,他们两人于修行上都是四界数一数二的大能?,宿玄拉着桑黛练了三本书。
进入洞府前已经是大乘满境,如?今竟然隐隐有破境的兆头,可离他们两人迈入大乘满境不过才二十天。
桑黛的经脉此刻沸腾严重,她有些难受,趴在宿玄的肩头上艰难道:“宿……宿玄……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
宿玄吻上她的唇,脑子晕晕乎乎只顾着冲。撞,剑修成?了个水娃娃。
桑黛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别过头,磕磕绊绊说:“我的经脉……一直在沸腾……”
“我好难受,宿玄,我好疼……”
小狐狸只听得到“疼”这个字,宿玄忽然从欲念中?清醒过来。
两人身上都是汗,桑黛趴在他的怀里喘气,这会儿意识缓过来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上怪异的地方。
宿玄的经脉也在沸腾,双修术需要?彼此的灵力交。融,他的经脉中?流窜的灵力有些……
不太对劲。
桑黛用的是最为纯正?的归墟灵力,这些灵力随着两人识海中?的双生婚契,以双修术来到宿玄的体内,他的灵力也跟着强大了许多。
一点纯正?的归墟灵力是无数被侵蚀的灵脉衍生出的灵力所不能?比的,来到他体内的归墟灵力似乎在清洗他经脉中?的灵力。
宿玄忍住疼缓缓撤出来,将桑黛平放在榻上:“黛黛?”
发情期让宿玄的脑子不太清醒,但桑黛酡红的脸色和脖颈上微微涌动的青筋又让他必须清醒。
他压住欲。望和疼痛,握住桑黛的手腕,她的经脉澎湃汹涌,宿玄的眉心?忽然蹙起,急忙调动灵力替她平复经脉。
“黛黛,你听我的话?,我现?在用灵力游走你的经脉,你调动灵力跟着我的灵力走。”
“……好。”
宿玄的灵力进入得很顺畅,两人之间有婚契,因此桑黛不会对他设防。
桑黛的经脉中?乱成?一团,宿玄用灵力冲开淤堵的地方,桑黛调动灵力跟着他的步子走。
一个个淤堵的地方被撞开,原先杂乱无序的灵力渐渐有了规律,走向该去的地方。
桑黛的脸色渐渐好了许多。
自从上次他们决定用归墟灵力双修后,已经整整五日了,两人除了沐浴便没停过,觉也不睡了,整日就?是做这件事。
天级灵根觉醒者的自愈能?力强大,体格也惊人,这五日宿玄一直处于脑子不清醒的状态,只顾着抱着人在洞府里做,如?今清醒冷静下来后也发觉了彼此身体上的不对。
宿玄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宇:“黛黛,我们猜的或许是对的。”
桑黛睁开眼,宿玄擦去她的汗把人抱了起来放在怀里。
“微生家契印想让你看?到什么东西,但你的识海中?有一道封禁,当你的修为逐渐进境,在某些契机之下便可以看?到微生家让你看?到的事情,而?雪鸮将自己的心?脏献给了你,它的心?脏存储的是最为纯正?的归墟灵力,那?是大蛮时期留下来的灵力,远不是现?在的灵脉所能?比的。”
大蛮时期,渡劫修士也频出,同一时期的天级灵根觉醒者便有近二十人,而?修真界诞生几万年来总共的天级灵根觉醒者也只有不过百人。
宿玄轻吻她的额头安抚她,轻声说道:“我们用雪鸮留给你的归墟灵力修行,速度要?快上几倍,而?我们有双生婚契,彼此神?魂绑在一起,雪鸮给你的归墟灵力也可以被你送进我的经脉中?,我也可以化用你的灵力,我的经脉因此也有些怪。”
“前几日我们一直在做,我不清醒,如?今我发觉了。”
桑黛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宿玄拉过一旁的乾坤袋,取出了里面的断藤。
“之前捡的。”
他用尖刺扎透了自己的皮肤,那?根蔫蔫的断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枯萎的枝叶逐渐复苏,金黄的灵力沿着伤口被吸出,灵力上缠绕的黑气……
宿玄抬起胳膊让桑黛看?。
“你看?。”
桑黛忽然扑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她没有看?错,那?灵力上缠绕的黑气浅淡了许多,不是上一次在玲珑坞之时的浓郁。
“乌寒疏告诉我,这藤蔓吸食的是灵力中?的四苦,除了你以外所有人的灵力中?都有四苦,但你看?,如?今我的四苦是不是要?少了许多?”
桑黛只觉得呼吸困难,她一把抓过那?根吸食四苦的断藤扔出去,宿玄用业火烧干净。
桑黛盯着宿玄的伤口看?,被藤蔓引出来的灵力上附着的四苦确实浅淡很多。
“黛黛,这段时间是你在用归墟灵力与我双修,我们的灵力交。融。”
桑黛忽然抬眸看?向他,她的猜测落了地。
“黛黛,你不受四苦侵蚀,或许是因为归墟灵力。”
大蛮过后归墟灵脉便被四苦侵蚀,而?雪鸮的心?脏存储了未被侵蚀的归墟灵力,微生家与生俱来的契印上也留有最纯正?的归墟灵力。
那?是未被四苦侵蚀的归墟灵力,是大蛮时期的归墟灵力。
桑黛迷茫问:“可是……我的阿娘也是微生家血脉,微生家还?有几十人,他们应当都免于四苦侵蚀,为何那?人说我是唯一免于四苦侵蚀的……”
她忽然停下,宿玄安静看?着她。
桑黛缓缓抬眸,与宿玄对视道:“天欲雪告诉我,微生家代代单传,雪鸮说如?今只有微生家契印可以调动最纯正?的归墟灵力。”
“知?雨剑是天虞石所作,天虞石里也存储了归墟灵力,我十岁入剑阁,在剑阁中?沉睡了万年的知?雨主动出剑鞘认我为主,知?雨说,我身上有让它信任的气息。”
“在焚天境被围杀之时,翎音前辈告诉我天虞石的使用方法是以血为歃,宿玄,调动天虞石里的归墟灵力,究竟是因为我的血,还?是因为我作为微生家血脉的血?”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
微生家契印可以调动最为纯正?的归墟灵力,而?归墟灵力可以反过来侵蚀四苦。
微生家代代单传,是因为这契印只能?传给新生血脉,当微生萱生子之后,她便不再有这契印了,转而?传给了桑黛,微生家灭门,全部战死,却只保了她一人活下来,只有她被救了出来。
只有桑黛有微生契印,微生契印保护桑黛生来就?不受四苦侵蚀,在雪鸮将心?脏献给她之后,桑黛的识海中?存了强大的归墟灵力,微生家契印也因此越发强大。
她的修为越强大,微生契印也越强大,她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桑黛抱住宿玄的腰身,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
她明白了雪鸮说的那?句话?。
——天命要?你死,我偏助你活。
唯一可以覆灭归墟的是桑黛,天命要?她死去,除去她这个祸患,但雪鸮将自己留存了万年的心?脏献给了桑黛,给了她最强大的归墟灵力,她的微生契印也越发强大。
而?微生契印,知?道许多事情,它会助桑黛活下来。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知?道微生家契印和雪鸮想让她做什么了。
它们想让她做的,也是她想做的。
桑黛抱住宿玄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
“宿玄,我帮你洗去灵力中?的四苦,还?有十五日,我们助彼此入渡劫。”
“然后,一起去归墟,戮了这天。”
枕花渡(九)
修真界诞生?之处便有归墟,东海深处无底山谷名为归墟,来自四面八方的流水皆流向此处,归墟灵脉也在?这里。
从远处看去,海域辽阔,水势浩荡,四界流水从各个方?向汇聚过来,在?海域中央成落泉瀑布汇聚下去。
夜风凛然,云层中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天幕被雷电撕破,电光穿梭其中,凛然的冷风卷起整个东海的水势。
自万丈高空劈下的雷电落在一人的身上。
他跪在?地上,想要撕破空间离开?这里,可他的一切都是那老东西给的,如今祂生?气了,自然不会同意他借用祂的力量离开?。
他没有肉身,但是有五感,可以感受到疼痛。
游隼在?远处站着?,一双鹰眼犹犹豫豫,想要开?口替他求情,却又知道天道的怒意,担心反而激怒天道。
这老东西脾气实?在?不好,以及这件事也确实?是他做错了。
这场雷劫劈了整整三个时辰,待雷电散去之后,厚重的云层之后,一双眼显露。
看不清瞳眸,那双眼里遍是混沌,流动的海水、卷起的云层、日月辉光,一切都在?祂的眼中,祂的眼里容纳了世间万物。
地上被劈得?浑身是伤的青年也不起来,懒洋洋躺在?深坑当中,浑身遍是血水沟壑。
他的血是黑色的,身上的黑气浓郁,顺着?伤口往外窜。
“嘁。”青年冷嗤一声?,躺在?地上仰头望向高空之中的那双眼睛:“你让我帮你办事,便得?允许我这人谋略不行难免失手?几?次,你不是还找了施窈吗,她?不也失败了?”
游隼飞过来踹了他一脚:“闭嘴,别说话!”
说完,担心天道再劈下劫雷,游隼站在?这黑衣人的胸口上,急忙开?解道:“大?人,桑黛太奇怪了,我们确实?每一步都在?按计划走,但每次她?都能破局,她?身上有个东西在?帮她?,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
世间万物有法则,天道只能在?每一个人诞生?后为他定下这一生?的天命,但是却不能中途干扰,如今旧的天命被改变,桑黛身上那东西竟然盖过了天道之力擅自为她?定下了新的天命。
新的天命——
是桑黛覆了归墟仙境。
那不是天道为她?定下的天命,而是她?身上那莫名其妙的东西为她?定下的。
“大?人,真的是这样,您定下的天命中她?本该死在?仙魔大?战,但是宿玄忽然出关,这实?在?诡异,后来在?白刃里要杀她?之时,她?又忽然能使用天虞石了,那天虞石万年来都无人能用,为何只有她?可以,翎音让她?以血为歃,但是过去也不是没人用过这法子,压根不能用天虞石,为何她?的血可以?”
“在?雪境之时我们也想杀她?,但是您也看到了,雪鸮竟然还有亡魂留在?雪境,雪鸮将归墟灵力给了她?,那时候桑黛、宿玄和檀淮,甚至寂苍也在?那里,我们根本杀不了她?,她?好像总能破局,总有各种机遇。”
天道冷眼看这只游隼解释,而游隼爪下踩着?的黑衣青年还洋洋洒洒在?笑。
“然后……然后我们引她?去玲珑坞,您知道的,桑黛和宿玄在?一起,我们和施窈都杀不了,只能让他们分开?逐一击破,施窈负责除去桑黛,我们负责除去宿玄,可是宿玄他扛下来了!桑黛……桑黛本来应该不行了,她?……她?中了迷迭香,可她?又扛过了幻杀阵,并且还拖着?只剩一点魂力的身体扛过了大?人您的大?乘满境雷劫,她?实?在?太强了,她?身上好像真的有东西在?帮她?!”
雷声?震耳欲聋,天道震怒,整个东海的水澎湃凶险,一跃荡起千丈高。
游隼吓得?瑟缩,羽翼颤抖,回身看了眼那黑衣青年。
他闭眼安详躺在?那里,不解释也不反驳,好像压根不在?乎天道的怒意消了没,还会不会再杀他。
游隼也不理?解,为何?
他们每一步的目的都想杀桑黛,可是每一步好像都差那么一点,桑黛总有很多人帮她?,桑黛的身上有太多秘密。
焚天境之时翎音告诉她?天虞石使用方?法,雪境之时雪鸮给了她?归墟灵力,玲珑坞之时她?都快死在?雷劫中了,只是闭眼的功夫好像忽然就悟了什么,一跃而起竟然劈了天!
太诡异了,它?不由得?怀疑起来……
它?这位搭档做的这一切,究竟是要杀桑黛,还是想救她??
他甚至将归墟灵藤丢在?了玲珑坞,被桑黛给拿走了。
他将应衡带去了玲珑坞,应衡一个五感尽失的废人竟然能跑了。
这一切太巧了,接二连三的巧合便不再是巧合。
可他不说话,不辩驳,什么都不做。
游隼咬牙,抗住天道的威压继续道:“大?人,您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应衡若是被神医谷那小?怪物治好,定是会想起来归墟的事情,桑黛也一定会来这里,只要桑黛来了,她?就走向了新的天命,她?会覆灭归墟,四界会围杀她?!”
“这一次……这一次她?一定会死!”
是一定吗?
游隼也不相信,一再的失败让它?觉得?桑黛简直是诡异,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天级灵根觉醒者,怎么就杀不死呢?
那双眼渐渐消散,但最后一眼,看向了游隼身后的黑衣青年。
他们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那是警告,最后一次机会,若桑黛没死,死的便是他。
云层隐去,露出了其后的满天繁星,圆月悬挂在?高空之中。
“今天星星还挺好看。”
他还有闲情说话。
游隼气得?又踹了他一脚:“你闭嘴吧,你不知道这是祂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再失败,桑黛若是没有死,那死的就是我们!”
黑气将他周身的血水清除,当天道之力消失之后,他身上的伤口也可以被治愈。
黑衣青年坐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我知道啊,我不是正在?努力活命吗,四界要杀桑黛的话她?肯定会死的,安心啦。”
这人说话永远都没个正经,两人搭档这么多年,游隼如今是越发?不相信他了。
“祂现在?应当回去沉睡了,祂醒不了多久,你跟我说,你到底想不想杀桑黛?”游隼立在?他的肩头,问道:“做的这么多事情,真的是为了杀她?吗?”
黑衣青年从坑底跃上来,顺势踢了踢鞋底的泥土,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回话:“昂,当然要杀啊,这不是在?努力吗?”
游隼又踹了他一脚:“你还骗我,我们是搭档!”
黑衣青年冷嗤:“我都说了我不会跟一只鸟做搭档,你要不赶紧另寻生?路,跟在?我身边,万一桑黛没死,你也得?和我一起被天道劈了。”
游隼发?抖:“不会吧……桑黛应该会死吧……”
“那谁知道呢,她?很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很多人想桑黛死——”
黑衣青年弯下身撩起海水洗去手?上的血迹,目光望向远处的海域,正中央像是被什么生?生?砸出了个洞,海域四方?的水都流向了归墟。
曾经的归墟金光耀眼,每一滴海水中都有归墟灵力,如今归墟灵脉被毁,那里死气沉沉,只剩下一片焦土。
他说道:“但也有很多人希望她?活着?。”
游隼问:“那你呢,你属于哪一类人?”
想桑黛死,还是想她?活?
“我?”黑衣青年直起身,面具下苍白的唇依旧在?笑:“唔,她?死不死活不活对我都不重要,我无所谓啊。”
他说的话几?句真几?句假便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游隼都不知晓,这些年他四界游玩吃吃喝喝,活得?像个纨绔一般,一点正经事不做。
“你得?想清楚,如果桑黛不死,那么死的便是你。”
游隼忍不住提醒:“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是搭档,可你并不信我,你在?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但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的命是你救的,在?天道的眼里我们便是同一阵营的,我想你活着?是真的。”
黑衣青年独步往远处走,反问:“你为何想我活着?,我活着?的话可是会死不少人呢。”
游隼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当然想你活着?!”
“可惜我一点不想跟一只鸟当搭档,当初救你不过是顺手?而已。”
黑衣青年没心没肺。
游隼气得?不行,狠狠踹了他好几?脚。
“谁稀罕跟你做搭档了,那你去死吧!”
它?振翅飞向远处,羽翼在?夜风之中划出一道清晰可见的暗线,这只游隼不是什么高境界的精怪,没办法修成?人身,如今的修为也算不上高。
黑衣青年微扬下颌看向夜空,游隼早已飞向远处再看不到身影。
对面传来脚步声?,黑衣青年收回视线看去。
施窈依旧是一身粉裙,苍白的脸上早已没了一点血色,被披风遮挡的脖颈上隐隐可以看到一些黑纹,周身的四苦之气浓郁。
黑衣青年挑眉:“施大?小?姐身上的四苦可是又严重了许多呢,怎么,毕方?没有找新的灵根为你吸食四苦?”
施窈神情寡淡:“桑黛死在?归墟后不就有现成?的灵根了?”
“你觉得?桑黛会死?”
“你觉得?不会?”施窈漠然反问:“你觉得?她?不会死,是因为你觉得?她?很强所以不会死,还是你不想她?死,想要帮她?活着??”
青年唇上的笑依旧淡然,他一直以来似乎都是不正经的,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生?无所谓,死也无所谓。
“我吗?”青年笑道:“施大?小?姐不是有自己的判断吗?”
施窈眼底冷沉:“你压根不想杀她?,应衡被围杀在?妖域之时你为何要救应衡,将他带到归墟这里来聚魂,你抽了应衡的灵根分成?三段,说是用来引桑黛,可为何桑黛这么轻易就拿到了两段,而如今应衡回到了桑黛身边,他迟早会想起来一切事情,归墟灵藤被桑黛拿走了,想杀她?更是不容易。”
“你做的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杀她?,你不忠于天道。”
一片寂静,渤海的浪涛澎湃,声?势浩荡,如擂鼓敲击在?心头上。
黑衣青年忽然笑出声?:“施大?小?姐,你这般怕桑黛死不了,是因为想用桑黛的灵根续你这具被四苦侵蚀的身体,还是为了完成?天道交给你的使命?”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你说我对天道不忠,你亦是如此呢。”
他走上前,在?经过施窈身边的时候,垂眸看着?她?道:“施大?小?姐,与魔鬼做交易,得?了祂的好处,当初的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是这般下场?”
施窈面色未变,垂下的手?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中。
“走到这一步可不怪我,我该做的都做了,在?玲珑坞是你自己不行没有杀了她?,反而还让人家?悟了道心入了大?乘满境,是你自己要揽下去杀桑黛的活,可你没杀了她?……”
黑衣青年尾音轻佻上扬,带了盈盈笑意:“是你无能。”
远处的红衣少年瞧见施窈阴沉的脸色,眉心一蹙便要上前来:“滚开?,不准碰大?小?姐!”
黑衣青年忽然看向他,周身的黑气实?化成?锁链一把劈向了毕方?。
毕方?躲避不及,直接被他砸到跪倒在?地,捂住胸口吐出大?口的血。
“毕方?!”施窈瞬间急了,急匆匆上前扶住毕方?,眉目恶狠狠瞪过来:“你干什么!”
黑气聚成?的锁链溃散,黑衣青年弯唇笑起来:“他什么身份敢对我大?呼小?叫,我教训教训怎么了,施大?小?姐对一个随从这般焦急啊?”
施窈面色冷沉。
黑衣青年冷嗤,收回视线,脚步闲散朝背离海域的方?向远去。
***
妖殿的结界已经存在?了二十五天。
如今是十一月了,妖界自十一月中旬开?始便是连绵大?雪,整个妖殿全部被清空,偌大?的妖殿没有一人,后山的结界囊括了整座山,将整个后山包裹在?其中。
枕花渡很大?,有一处宽阔的温泉,还有宿玄的洞府。
洞府深处放着?业火球,主榻顶部垂下的帷帐将整个榻遮挡严实?,榻内也被宿玄放了业火球,一边是为了照明,一边是为了暖某只剑修的身子。
身后的人很凶,捞起桑黛的身子冲。撞,他这会儿特别用劲,桑黛只觉得?自己要被钉穿了。
“宿……呃,宿,宿玄,轻……”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张可容十几?人酣睡的榻上到处都是他们纠缠的痕迹,桑黛的额头抵着?锦枕,庆幸他铺了几?层的锦褥,即使跪了一个时辰也不会觉得?膝盖疼。
小?狐狸每日从前面后面都要来,躺着?站着?侧着?跪着?,那书上画什么小?狐狸就做什么,剑修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花样,这二十多日算是开?眼了。
她?再一次死去,无力趴在?锦褥上,宿玄只好把人翻过来,架起她?的膝弯放在?臂弯,用最原始的方?式继续。
桑黛迷迷糊糊睁开?眼,宿玄的身上都是汗水,他们每日要沐浴好几?次,几?乎他每结束一次都得?去沐浴,小?狐狸太过爽快,声?音沙哑动听,一头银发?被汗水浸湿,琉璃眼眸一片暗红,欲念浓郁深邃。
“黛黛,黛黛……”
他在?喊她?。
桑黛没力气,只能抓住身下的锦褥低。喘,她?的声?音很好听,桑黛的音色本就偏清冷,长相也是这般,曾经对宿玄说话的时候听不出一丝感情,只有无尽的漠然,如今这双眼里全是他,这张嘴开?口便是嘤咛,这张脸因他而多了艳丽的酡红。
他们都是天级灵根觉醒者,在?体力方?面没有什么差距,桑黛不知道为何自己在?宿玄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她?浑身无力,宿玄却浑身是劲。
他忽然重了许多,桑黛仰起脖颈,指甲掐进宿玄的胳膊中:“宿,宿玄……”
宿玄俯身吻住她?的红唇,将她?稀碎的声?音堵回去,衔住她?的舌。尖用力亲吻,他的吻蔓延到耳根,在?她?的耳后轻吻说着?情话。
宿玄平时很听桑黛的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某只狐狸在?她?面前没有自己的底线,但他又不是完全听她?的话,比如在?这时候能分得?出剑修是太过舒畅而拒绝,还是因为真的让人难受了而拒绝他。
若是后者他自然会停下道歉,若是前者小?狐狸自然会更有干劲。
桑黛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被宿玄抱去温泉沐浴的时候,她?趴在?他的肩头上被他抱在?身上,一动不动还没缓过来劲。
小?狐狸撩起水替她?清洗将留给她?的用水冲出来,桑黛闭着?眼,身上没有力气,宿玄又不让她?睡觉,只能趁这会儿休息一下蓄积体力。
这几?十天算是摸清楚了宿玄的规律,九尾狐族发?情期一阵后会停大?概一个时辰,然后会迎来再一次情潮,宿玄的一次和她?的一次可不一样,他只要开?始了没有两个时辰不会完事,两个时辰足够小?狐狸将腼腆的剑修弄死几?次。
宿玄帮她?洗完后抬眸看了眼灵力防护罩上飘落的雪花,天幕上尽是大?雪。
他垂眸望向趴在?自己肩头的剑修,她?面上的红意还未褪去,双眸闭着?,羽睫上还挂了晶莹的泪花,瞧着?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宿玄亲了亲她?的唇,鼻尖与她?的鼻尖轻蹭,小?声?说道:“黛黛,今天下雪了。”
桑黛睁开?了眼。
宿玄弯眼笑着?看她?,薄唇覆上她?的额头,“乖宝,这是你在?妖界看的第一场雪,我们妖界的雪很大?。”
仙界鲜少下雪,但妖界雨雪都多。
她?抬起头,天幕中的雪花飘飘扬扬,鹅毛大?雪落下,又被灵力防护罩消融。
桑黛的双腿挂在?他的胳膊上,整个人被他抱在?身上,她?索性将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仰头去看这场大?雪。
“黛黛,好看吗?”
“好看。”
宿玄轻吻她?的鬓发?:“以后每年都会有,黛黛,每一年的雪我都陪你看。”
桑黛搂紧他的脖颈,抬起身子与他平视。
她?捧住小?狐狸的脸亲了亲他的唇,弯起眼眸笑着?说道:“宿玄,我真的很开?心。”
宿玄也笑着?反问:“开?心什么?”
“我开?心,你一直坚定守着?我,我并未一味愚昧下去,而是看到了你的心。”
她?指了指他的心口,“这里都是我,全部都是我。”
依旧不知道为何可以听到宿玄的心声?,但若不是可以听到他的心声?,打死桑黛都不会相信宿玄喜欢她?。
她?会一直对宿玄冷漠以对,不杀他,却也不爱他,而是一如既往独来独往,将自己的心都封存起来。
她?还未曾察觉到宿玄知晓了她?的秘密。
宿玄也听得?懂她?的话。
小?狐狸眉眼舒张开?来,薄唇弯起:“我也很开?心。”
“你看清我的心意,我也很开?心。”
小?狐狸不会追姑娘,过去与桑黛闹了太多年的别扭,若非桑黛可以读到他的心声?,傲娇的死狐狸如今也追不到媳妇,今年的发?情期还是得?自己熬。
他一点不惊讶于桑黛这项特殊的功能,只是觉得?庆幸,还好,还好她?这般特殊。
小?狐狸的嘴骗人,但心声?不会,他的心里永远坦诚炙热喜欢着?她?。
【黛黛,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桑黛的笑意更加浓了,晕染了整张脸。
她?捧住小?狐狸的脸:“我也很喜欢小?狐狸。”
对他的爱越来越深,迟早可以追上他的爱。
宿玄吻上她?的唇,桑黛抱着?他的脖颈回吻。
小?狐狸一把托住她?的臀底,另一只手??*?探入水面下去摸剑修的身子,不干涩,还是打开?的状态,她?的余韵还未过去,桑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接吻的时候很认真专注,只知道跟他亲,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上面,剑修一直是个专心的人。
宿玄顺势挤进去,桑黛忽然睁眼别开?嘴,柳眉瞬间皱起,她?即使是打开?状态,承受可怖的小?狐狸仍旧有些困难,不由得?轻声?喊他:“宿……宿玄……”
宿玄借着?泉水彻底没入后,如愿听到她?的闷哼,小?狐狸哄她?:“黛黛,我们在?这里试试吧,看看雪?”
他翻身把桑黛抵在?泉壁之上,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大?开?大?合,在?泉水中她?只会胀却不会痛,熬过那股胀意很快便能得?到蚀骨的愉悦。
她?的声?音很好听,归墟灵力被桑黛渡过来,宿玄的丹田充沛,他们彼此的修为都进境了许多。
每一日宿玄都会用那断藤试探自己的灵力,灵力上缠绕的黑气一日比一日少,四苦逐渐被纯正的归墟灵力洗去。
与此同时,强大?的归墟灵力结合双修术,让两位天级灵根觉醒者的修为越来越高。
桑黛拒绝无效,他们急着?迈入渡劫,自从发?现了归墟灵力可以洗去四苦之后,宿玄可算是发?现了一个好借口。
桑黛只要拒绝,宿玄就委屈劝道:“黛黛,四苦让我好难受啊。”
“黛黛说要我与你双修提升修为,黛黛答应过要帮我洗去灵力中的四苦。”
“黛黛你看,我的四苦又少了些,我们的修为又强了些。”
桑黛满嘴的话都被他堵回去。
“黛黛,还有五日呢,我们继续。”
桑黛一巴掌挥过去。
她?迷迷糊糊想着?,某只狐狸当真是只色狐狸,他就没停过。
枕花渡(十)
神医谷一片寂静,弟子们采药研磨的动静也小了?许多。
南宫烛特意发过话,这些时日要他们安静些,守好神医谷大门。
妖界派人?在附近守着,神医谷不会有外人闯进来,柳离雪从?芥子舟上下?来,花孔雀的红衣拖曳在雪地之中却并未粘上雪花。
他撑着一柄竹伞,手骨如玉,骨节泛白,另一只手上托着个木盒。
柳离雪来到神医谷大门,这里的结界对他不设防,他像进?妖殿一般走了?进?去。
一路来到应衡住的小院,瞧见院子外面的灵力防护结界之后,柳离雪便知晓了?南宫烛还?未结束。
他在院外撑伞站立等候。
细雪飘了?一夜,妖界这段时候很冷,但妖修们普遍体温较高,稀碎的雪落在伞面上,有一些雪飘在他的脸上,柳离雪也并未在乎。
他安静托着木盒等候南宫烛,从?白日一直等到晚上,夜幕降临之后,萦绕在小院上的结界消失。
柳离雪这才动了?,抖掉身上的雪花,抬眸看过去。
院中传来窸窣声,接着紧闭的木门被从?里打开。
南宫烛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脸,一个目光都不赏给柳离雪,转身朝院中走去。
柳离雪跟在他的身后。
院里的那株古树之下?摆了?张石桌,因为?小院方才一直被灵力防护罩当着,雪花并未落在院中。
柳离雪将木盒放在桌上,朝屋内看了?一眼,房门被关上他什么都看不见。
“仙君怎样?”
“没事。”
南宫烛脸色很白,连着十几日未曾休息,灵力枯竭到只?能用丹药吊着,这会儿连个茶都倒不了?,手腕无力,手一个劲地抖,茶水洒出许多。
柳离雪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茶,自顾自给他倒了?一杯。
南宫烛并未道谢,颇为?自觉接过茶轻抿。
柳离雪坐下?来,继续说道:“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仙君如今身体还?好吗?”
南宫烛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这般关心他作甚?”
柳离雪白了?他一眼:“你说呢,这可是我们尊主夫人?的恩师,应衡仙君若有一点事情,尊主夫人?不开心,我家尊主自然也不会欢喜。”
南宫烛轻笑了?几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心,只?道:“我原意想的是隔十天为?他融一段灵根,结果他自己非要尽快融合,如今二十七日过去了?,他的两段灵根我于今日彻底给融了?,本公子的灵力都耗尽了?,如今连个茶都倒不了?。”
柳离雪又白了?他一眼,将他手上的空茶杯夺过来倒茶:“你要让我倒茶就直说,拐弯抹角阴阳怪气有什么意思。”
南宫烛没说话,毫不客气接过他倒的茶,他如今口干舌燥,若非柳离雪这个外人?在这里,恐怕捧着茶壶开喝。
“应衡昏睡了?,两段灵根融合后应当能恢复他的三感,我不知是哪三感,他的灵力也会恢复很多,记忆不一定?全部想起?来。”
柳离雪问:“但能想起?来一些,是吗?”
“对。”南宫烛道。
柳离雪:“若仙君的灵根全部集齐,是不是那些记忆就都能想起?来了??”
“是,他的记忆缺失大部分是因为?灵根被夺,有一些是他自己睡久了?糊涂忘了?,灵根集齐后神魂上的伤也就好修复了?,你便可以帮他修复。”
柳离雪颔首,他的医术也算精湛,虽不及南宫烛,但补个神魂而已,这些还?是会的。
南宫烛喝了?好几杯茶,喉口的干涩减缓了?许多,这才有空去看摆在桌上的木盒。
他问:“这边是那会分生的藤蔓?”
柳离雪点头?:“是,这藤蔓在玲珑坞吃了?不少散修,你也知道散修因为?修行的功法问题,所以身上浊气很多,他们的四苦也很浓郁,这藤蔓就喜欢吃这些东西?。”
四苦是什么东西?,柳离雪早便告诉了?南宫烛。
南宫烛问:“这藤蔓不伤害桑黛?”
“对。”柳离雪的手抚上木盒,声音沉沉道:“桑姑娘走之前给它下?了?封禁,将它交给我去查,我并未查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孔雀一族医修频出,这么多年传下?来的医书?里我都查了?,无一株灵植与它长相相似。”
南宫烛道:“我可以打开吗?”
“可以。”
南宫烛缓缓开启了?木盒,待看到木盒中躺着的藤蔓之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
柳离雪觉察出他神色的不对劲,像是震惊,又像是早有预料。
“你认得这东西??”
南宫烛冷声说道:“我娘死之前留下?了?一张字条。”
“什么字条?”
南宫烛面色很难看,眼底寒冰浮现,起?身挥袖朝外走去。
“你在这里等我。”
过了?没一会儿,他从?小院外走回来,手上也托着个小木盒,看着像是放耳饰的饰品盒。
“这是……”
南宫烛打开了?木盒:“我娘的首饰盒,当时发现他们的尸身之时,我爹死在院子里,我娘死在屋内,手上拿着这个盒子,盒子里放着这张字条。”
字条很小,被卷成?一捆,南宫烛取出后展开,上面依稀可见血迹和指印。
他将字条放在桌上,就搁置在盛放藤蔓的木盒旁。
木盒上潦草几笔画了?幅画。
医修因为?要认识许多仙草,所以丹青之术往往也格外出众,柳离雪便能用不到几息工夫草草勾勒出一幅画。
这画虽然模糊潦草,被血迹晕染上,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来画的是什么东西?。
柳离雪拿起?木盒中因为?禁制沉睡的藤蔓。
根茎深绿,隐约有金色的暗纹缠绕其上,蔓身有七朵花,花瓣呈现艳丽的红色,七瓣,叶缘锯齿状。
分明画的就是这根主藤。
柳离雪放下?藤蔓,也明白了?为?何南宫烛的反应这般大。
“你娘死前画了?这幅画,说明他们死前见过这藤蔓,南宫公子,可这藤蔓若真是杀害你爹娘的真凶……为?何会留全尸?”
柳离雪说到这里顿了?顿,神色沉重起?来:“你或许不知晓,我们在玲珑坞之时,这藤蔓也杀了?不少散修,但可是连骨头?渣都没吐出来。”
南宫烛垂眸冷睨木盒中的蔓身,下?颌紧绷,之前俊美的五官也因此多了?不少冷冽。
“不知道,但总归跟它脱不了?干系。”
柳离雪叹气,将那字条又放了?回去,他的神色浅淡,看向关上的屋门:“有些事情,或许应衡仙君醒来后可以给我们一个答案。”
南宫烛坐在他身旁,目光灼灼盯着房门,俨然一副要守着应衡醒来的模样。
柳离雪知道。
他其实?守的是一个答案。
***
宿玄的发情期已经?第二十九天了?。
桑黛瘫在主榻上,怀里塞了?小狐狸的狐尾。
他们彼此的经?脉已经?沸腾了?好几天,渡劫隐隐快来了?,妖殿上空早已飘来了?浓云,只?等着两人?重拍关卡之后劈死他们。
天道想杀桑黛,也想杀宿玄。
桑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抓紧了?一旁的锦枕,锦被盖住腰身,修。长的腿被人?握住分向两侧,小狐狸埋首亲吻。
小狐狸的唇上功夫也很厉害,这些时日的联系让某只?狐狸的理论经?验得到了?实?践,桑黛接受不了?这种方式,但狐狸精很喜欢,因为?这会让剑修快速到极点,身子迅速打开。
桑黛啜泣弓腰要远离他,宿玄将她?摸的门儿清,知道这代表着她?快了?,她?在这种时候总喜欢躲,会踹他咬他打他,因为?极致的愉悦让她?害怕,让她?尖叫,让她?根本受不住。
宿玄却喜欢她?那副样子,全身心依赖他,她?的欢愉是他给的,小狐狸吞。咽吮。咬的动作越来越大。
桑黛的脑子最终还?是懵了?,模糊的视线中只?有跳跃的业火,双腿连屈起?的力道都没有,全靠宿玄的尾巴撑着。
他爬起?身覆在桑黛的身上,撑起?胳膊看她?,剑修的眸光溃散到没有焦点,明明在看他,又好像没有看他。
很乖很可爱,宿玄勾唇笑起?来,喉结滚动,当着她?的面咽了?下?去。
桑黛见过太?多次了?,之前还?会因为?羞赧崩溃哭泣,如今只?会别开眼不看他,他既然不嫌弃,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乖宝真甜。”小狐狸亲了?亲她?的红透的耳根:“我们乖宝太?可爱了?。”
桑黛没说话,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果然,小狐狸捞起?她?的身子开始忙他自己的事情。
桑黛忍不住出声:“宿玄……”
“黛黛,别怕。”他一般刚开始都不会太?凶狠,知道桑黛需要时间适应,直到剑修的脸色渐渐好转,主动攀上他的脖颈抱住他,宿玄知道现在便是合适的时机,然后他就会凶起?来。
九尾狐本就是强势的物种,宿玄在所有事情上都可以听桑黛的话,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有他自己的节奏,掠夺与凶狠才是他们上古神兽的天性,本就不是温柔的性子,更别说在这种时候了?。
剑修很快就晕乎起?来,宿玄边吻她?的脖颈,边用婚契调动她?识海内的归墟灵力,这也是他们的实?践后发现的,两人?的识海内有婚契,彼此的神魂被绑在一起?,宿玄可以借用婚契调动桑黛识海内的归墟灵力。
先前宿玄因为?发情期经?常不清醒只?知道做,所以这件事大多都是桑黛强撑着意识来做。
如今他的发情期快结束了?,也几乎不会再有失去神智的时候,桑黛便可以放心让他来调动归墟灵力助他们彼此双修。
宿玄亲吻她?的心口,那里有一处小痣,桑黛的喘。息是对他最大的鼓舞,小狐狸一边动作一边用灵力纾解两人?的澎湃的经?脉。
他们都濒临渡劫的边缘,或许明日,便是渡劫的时候,宿玄坐起?身抱着她?继续,桑黛咬住他的肩头?。
当第三十日过去,宿玄才终于扣住剑修的腰结束,桑黛闭着眼,额上全是汗水。
小狐狸拂开她?汗湿的鬓发,握住她?的手腕用灵力试探桑黛的经?脉。
那是快要渡劫的征兆。
“黛黛。”宿玄轻声喊了?句,“我们去沐浴。”
“……嗯。”
宿玄抱着剑修来到温泉里,清洗过后,他取出乾坤袋拿出新衣。
这是三十日以来第一次穿衣服,他们这三十日坦诚相待,除了?在洞府做便是在洞府旁的温泉里沐浴。
宿玄替她?穿好衣服,桑黛坐在温泉旁的石头?上,小狐狸在身后为?她?挽发。
他替她?簪上了?九缳簪,腰间挂上了?银翎。
桑黛小声问:“雷劫不会劈坏吗?”
毕竟是渡劫的劫雷,威压不是大乘期可以比的。
宿玄笑道:“不会。”
将剑修收拾好后,他自己也换上了?新衣。
桑黛转身仰头?看他,两人?这三十日做了?数不清的亲密事,从?未离开过彼此。
宿玄本就好看的眸子如今更是亮若繁星,薄唇微扬,她?看到他眼底浓重的爱意,这双眼睛在这三十日向她?传递了?说不完的情话。
虽然很多话令桑黛脸红羞赧,但一颗心却也在迅速沦陷。
宿玄牵起?她?的手出了?后山,两人?朝妖界外围瞬移去。
离妖界主城百里之外,是一处荒原,那里没有人?居住,是最适合渡劫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因为?他们的劫雷被误伤。
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两人?一起?仰头?,天幕上浓云渐渐成?型。
凛冽的狂风呼啸过平原,猎猎声响似恶鬼嚎哭,天地如末日般昏暗,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日光,他们这里看不见一点光亮。
“黛黛,这次我和你一起?渡劫。”宿玄握住她?的手,“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桑黛闻言也笑道:“两人?渡劫,劫雷可是会更恐怖,你害怕吗?”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宿玄眼眸弯弯:“我说过,会一直牵着你的手,直到生命尽头?。”
“渡劫后随我去哪里啊?”
“去见应衡仙君。”
“然后呢?”
“去归墟,戮天。”宿玄俯身轻吻她?的额头?,“然后活下?来,和你一起?活下?来,回到我们的家。”
过这千千万万年余生。
桑黛踮起?脚抱住他的脖颈,仰头?吻上他的唇瓣,唇舌交缠带来的不是情。欲,而是彼此的珍重和爱意。
桑黛很庆幸,她?没有死,宿玄也没有疯。
妖界主城内一片寂静,平民走上街道眺望远处的云层。
渡劫的云层可以延绵百里,即使距离这般远,他们也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
自归墟灵脉被侵蚀,修真界已经?万年没有出过渡劫修士了?,修士们借带了?毒的归墟灵脉修行,灵力中也跟着带了?毒素,天级灵根越来越少,玄级灵根也最多修到大乘境。
人?群尽头?站着个红衣青年,乌发用玉冠束起?来,艳丽的脸上尽是凝重。
桑黛和宿玄担心雷劫波动平民,主动去了?妖界外的荒原渡劫。
柳离雪从?未见过渡劫的雷劫,那是来自八十一重天的劫雷,由天道亲自降下?来的劫雷。
比大乘少两道,只?有七道。
但一道渡劫劫雷是十道大乘劫雷也难以比及的。
那云层越来越厚重,其中穿梭的雷电弯眼粗壮。
“尊主和尊主夫人?一起?渡劫吗?”
“应当是,柳执事不是这般说吗,让咱们今日都不要去城外,不要靠近那荒原,城内有护城结界保护不会伤到我们。”
“不会出事情?”
“呸呸呸,你闭嘴,怎么可能出事啊!”
“是我多嘴,不可能出事,不可能出事的。”
群妖不由得看向人?群前头?的柳离雪,暗自感慨,不愧是星阙殿的执事,这般淡然不是常人?可有。
柳离雪看着淡定?,神情依旧舒展平静。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晓,宽袖下?的手早已攥成?拳,他的心跳混乱毫无规律。
天道想杀桑黛和宿玄,之前的大乘雷劫便险些没命,如今是渡劫雷劫,是八十一重天的劫雷。
“尊主,夫人?……”
劫雷在这一刻轰然落下?。
余波一路蔓延到主城,地面摇晃,但又被护城结界挡住。
剑宗天阙山顶,白衣剑修闭眼打坐。
他忽然睁开眼,在一旁的沈烽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跃出了?主殿。
沈辞玉这边里妖界足有千里,看不见云层,但高境修士可以感受到这股威压。
沈烽以为?出了?事情,急匆匆来到他身边询问:“怎么了?辞玉?”
沈辞玉握紧了?拳头?,但唇角却勾起?笑意。
“父亲,她?在渡劫。”
“谁?”沈烽初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沈辞玉唇角的笑之时,却又忽然明白。
是桑黛。
他茫然问:“她?不是刚大乘满境吗,这是……”
沈辞玉道:“这是渡劫雷劫。”
沈烽只?觉得喉口干涩。
渡劫,太?过陌生的词汇了?。
修真界多少年没有过渡劫修士了?。
沈烽看到沈辞玉笑盈盈的模样,忽然便明白。
自家这儿子喜欢那位女修,是注定?的事情。
她?坚韧又强大,身上总有无尽的可能。
只?要是桑黛,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到。
焚天境中,翎音坐在树上望向远处。
树下?来了?个面色惨白的青年,五官俊美,宽大的长袍拖曳在地。
翎音笑道:“他俩要渡劫了?。”
浮幽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翎音。
这么多年了?,翎音第一次见到他没有躲起?来,她?知晓他来了?,却依旧坐在树上,没有躲他,没有驱使厉鬼赶他。
翎音垂眸看向树下?的人?,乌发披散下?来。
“浮幽,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初我养你的时候,你可还?是个娃娃呢,不过你也别怪我丢了?你,焚天境又不是你一个娃娃可以久留的地方。”
浮幽唇瓣紧抿,眼底却陡然红了?:“这些年守在这里值得吗?”
翎音道:“值得,我想我快等到了?。”
浮幽问:“你等什么?”
翎音回:“等桑黛来接我出这焚天境。”
浮幽勾唇轻笑,“那我也快等到了?。”
翎音眼尾微挑,说道:“你在等什么?”
浮幽与她?对视,这只?厉鬼好像忽然柔和起?来。
“我在等她?接你出去。”
劫雷一道又一道落下?,转瞬间已经?落下?了?三道。
天欲雪将果皮丢在寂苍的脸上:“姑奶奶的好朋友桑黛在渡劫,过后肯定?需要灵脉修行补气血,你快去切灵脉给她?送过去!”
寂苍咬牙忍住想骂人?的心,眼尾一抽恶狠狠道:“你已经?切了?本座三根灵脉偷偷给妖界送过去了?,我魔界的魔修也需要修行,妖界的灵脉如今不少了?,宿玄有钱又不是不能来买!”
天欲雪跳下?栏杆:“你不切我就去找秋公子玩,春秋楼比这里好玩多了?,姑奶奶三年都不回来!”
寂苍冷着脸拦住她?:“本座只?切最后一根,你若敢再蹬鼻子上脸,以后便不要再出魔界了?!”
天欲雪笑嘻嘻:“等黛黛渡完劫,我要去找她?玩。”
寂苍冷笑:“随你。”
六道劫雷已经?落下?。
桑黛艰难撑地,宿玄吐出嘴里的血,握住她?的手。
“黛黛……”
桑黛抬眸看他,小狐狸束发的银簪又被劈碎了?,她?忽然笑道:“宿玄啊,你这簪子质量不行,我的九缳簪还?未断呢。”
宿玄亲了?亲她?的额头?:“那是,本尊送的九缳簪可不是寻常簪子可以比的。”
其实?他们两人?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天道不想他们活着,劫雷一刻不停,灵力防护罩一次次被击碎。
还?剩最后一道劫雷。
云层中那双混沌的眼冰冷看向两人?,祂不能干扰人?间生灵的命数,只?能靠这由自己降下?的雷劫试图斩杀他们。
桑黛忽然扑进?宿玄的怀里,两人?调动浑身的灵力实?化成?结界。
“宿玄,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桑黛闭上眼,调动归墟灵力逆冲经?脉,金黄色的归墟灵力游走在两人?的周身,越来越强大。
最后一道劫雷落下?。
宿玄俯身抱紧了?桑黛,将纤细的剑修搂紧怀里,整个人?将她?完全包裹。
劫雷重重劈在了?两人?的护体结界上。
方圆数十里的山体崩塌,余波冲撞主城的护体结界,群妖惊骇望向远处的云层。
那云层盘旋驻足了?足有半个时辰。
随后,渐渐散去。
“尊主和夫人?渡完劫了??”
“这是成?了?吗?”
“不知道啊……”
柳离雪的手在抖,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瞬移而去。
***
笼罩了?大半个妖界的乌云散去,日光穿透云层落下?。
南宫烛像个雕塑一般坐在院中,即使方才那厚重恐怖的云层也没有吸引他的一寸目光。
房门在此刻被打开。
应衡一身松垮的白衣,身形消瘦到连寻常的衣服都撑不住。
他的脸色惨白,似乎大病初愈,乌发凌乱用发带捆着。
面容清俊,眸中似含有柔和的春水,不是过去的麻木空洞。
他准确找到了?南宫烛的位置,冲他温和一笑。
“南宫公子。”
南宫烛站起?身,气息不稳。
“应衡,你的五感复原了?几成??”
“听觉,视觉,触觉恢复,味觉和嗅觉尚未。”
“你的记忆呢?”
“想起?来了?很多事情……包括你爹娘的死。”
南宫烛闭上眼,眼泪断线落下?。
他也终于可以等到一个答案。
小院的门忽然被撞开。
应衡抬眸看去。
剑修一身蓝衣,血迹尚未除去,衣服破烂发髻凌乱。
她?的面上都是伤痕,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还?有被雷劈出来的伤。
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似乎是刚渡完劫便瞬移过来的,风尘朴朴的样子。
但透过脸上的灰尘和血迹,也能看出来那张脸的清丽,五官比小时候的稚嫩多了?些成?熟,一双眼睛温柔又坚韧,眸光永远是明亮的。
她?就像一株顽强的花,在石头?缝中也能突破阻碍开放。
应衡想过很多次她?的模样,可真的亲眼看到,却觉得自己想的都不太?对。
原来她?长大后是这个样子啊,很漂亮,也很坚强。
应衡弯起?眼眸,声音挂了?笑意:“黛黛。”
“师父……”
桑黛跌跌撞撞朝他奔去,不过几步的距离却觉得过了?半辈子一般。
她?扑进?他的怀里,方才雷劫都忍住的眼泪宣泄而出。
“师父……”
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她?熬了?一百二十二年的孤寂,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一个人?过了?,找一个不可能找到的人?,过孤苦的一生,走一条为?仙界舍生忘死的错路。
而如今,她?终于寻到了?自己真正?的道。
微生家契印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枕花渡(十一)
柳离雪赶来的时候,大老远便瞧见了小院门口站着的宿玄。
他那一身昂贵的墨袍被劫雷劈得破烂,及腰的银发如?今用一根木簪半挽,宿玄很爱惜这?根簪子,打架和渡劫时候都不会戴着?,只有重要场合和有意义?的时候才会戴上。
周身的气息滂湃,与一月前像是?换了个人,大乘与渡劫之间的差距是鸿沟,除了翎音之外,柳离雪再也没有见过渡劫修士。
但翎音因为被抽取了灵根堕入鬼道,她的修行全靠阴气供给,即使修为高,但周身的阴气更重,与翎音待久了便是经脉都会被她的鬼气侵蚀。
而如?今宿玄身上是?纯正的灵力波动,他的灵力……
很纯粹。
纯粹到让人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强大。
不过一月,不过才一月,怎么可能会修到渡劫?
柳离雪觉得实在是?惊骇,宿玄在这?时候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看了过来。
或许是?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过了一个月,宿玄面对桑黛的时候几乎柔到骨子里,如?今小狐狸的眸中都是?温和的笑意,意气风发满面春光,瞧着?状态分外好。
“这?些时日辛苦了。”
宿玄道。
柳离雪别过头笑了声,朝他那边走去,锤拳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倒是?说?话?好听许多?,我毕竟是?星阙殿的执事,拿了你给的钱自然?要办事。”
两人从小就认识,是?过命的交情,宿玄不仅将?星阙殿交给柳离雪管,便是?妖王这?位置也打算传给他未来的孩子。
宿玄轻笑,目光落在院中的女子身上。
她在哭,在抱着?白衣剑修痛哭。
应衡在哄她,也落了泪。
宿玄知道桑黛过去有多?辛苦,也知晓应衡对她来说?像是?生父的存在,应衡很宠她。
桑黛也找了他很久。
太久了,她整体除了练剑除邪,自己仅剩的一点闲暇时间也是?走在寻找应衡的路上,几乎寻遍了四界。
“以后就要喊夫人了。”柳离雪感慨:“咱们妖界寡了一百多?年?的尊主?终于有夫人了。”
宿玄白了他一眼?:“星阙殿寡了一百多?年?的执事还没个影儿呢。”
柳离雪:“……”
他摇了摇扇子没再说?话?。
桑黛很快擦干了眼?泪,从应衡的怀里退出来,正了正歪扭的发髻。
剑修眉目间皆是?欣喜,笑着?道:“师父,您的五感都恢复了吗?”
应衡替她顺了顺凌乱的鬓发:“尚未,还有嗅觉和味觉尚未。”
桑黛眉梢微挑:“那师父可尝不到我家夫君做的饭了,他做饭可好吃,不过师父您放心,我们很快会找到第三段灵根,届时请南宫公?子帮您融进?去,您的五感就可以恢复了。”
说?起宿玄,应衡朝桑黛的身后看去。
宿玄负手站在小院门口,身旁站了个容貌艳丽的红衣青年?。
应衡一眼?就可以认出来那黑衣银发的便是?宿玄,九尾狐一族发色为银,且他周身的气息强大又纯粹,修为境界看不出来。
春影跟他描述过宿玄的长相,应衡以为自家弟子喜欢的会是?一个清俊的人,没想到宿玄的长相这?般张扬逼人。
是?俊美到耀眼?的五官,九尾狐族相貌出众,那火系天级灵根觉醒者、上一任妖王的第七子宿玄更是?如?此,容貌四界扬名,如?今一看果然?是?如?此,他与应衡想的完全不一样。
宿玄礼貌颔首,拱手行礼:“见过仙君。”
应衡走下台阶,来到宿玄的身前:“妖王便不必多?礼了,是?你救了黛黛的命,如?今还是?黛黛的夫君,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宿玄对应衡一直很尊重,说?话?也收敛了很多?,在应衡面前乖巧听话?得不成样子,先前是?因为还没有名分,担心应衡反对他。
如?今和桑黛有了婚契,看见应衡依旧不敢放肆,应衡算是?他和桑黛唯一的长辈。
宿玄礼貌道:“是?晚辈应该的。”
他飞快看了一眼?桑黛,剑修的眼?睛还有水光。
宿玄很想为她擦眼?泪,但现在应衡还在这?里,他便道:“您的伤柳离雪便能医治,剩余的一段灵根我们会尽快寻到。”
一旁的柳离雪点点头:“仙君,你放心吧,在下的医术也是?四界扬名,接下来您照旧随在下回妖界,我来帮您医治。”
“至于您剩下的两感。”柳离雪微微眯眼?,看向树下背对着?他们站着?的南宫烛,某人如?今在哭,但又不好意思?让他们看到,恨不得缩在树后。
柳离雪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幅样子,与先前无法无天没有礼貌的南宫谷主?有哪分相似。
他戏谑笑道:“南宫公?子会帮您的。”
南宫烛听出了他话?里的笑意,狠狠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凶恶瞪了眼?柳离雪。
这?只死孔雀真的很让人讨厌,南宫烛真想一把把他毒哑。
“应衡仙君,你既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那我想知道的事情是?否可以告诉我了?”
南宫烛摇身一变还是?那个骄傲嘴毒的神医谷谷主?。
应衡默了一瞬,温声道:“进?屋说?吧。”
屋内有股浓重的草药味,应衡在这?里一月全是?靠这?些药草续着?神魂,桑黛闻到便觉得苦涩,心里越发酸涩,应衡当真是?受了许多?苦。
屋内有一张圆桌,应衡落座后他们也跟着?坐下,五人刚好可以坐满。
柳离雪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压抑,小心翼翼从乾坤袋中取出茶水:“那个,要不咱们先喝点茶?”
应衡道:“多?谢柳公?子。”
柳离雪讷讷笑了下。
应衡的指腹摩挲着?茶盏,长睫垂下盖住眼?底的情绪,对他而言想起来的那段记忆就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不过睡了一觉,醒来自己竟然?经历了这?般多?的事情。
“我叛逃剑宗之后,仙盟判了我的罪,当时我受了很重的伤,春影剑我留给了华苓,担心春影跟着?我会被碎掉,后来我被一路追杀,然?后……倒在了神医谷的门前,谷主?和谷主?夫人救了我。”
“我在神医谷住了十几日,那些人没有找到这?里来,谷主?和谷主?夫人说?要等我养好伤后再离开……”应衡抬眸与南宫烛对视:“南宫公?子,我怕牵连神医谷,于是?我便在第十五日打算辞行,这?灵藤……其实是?你爹娘给我的。”
南宫烛立刻否认:“不可能,我神医谷从未有这?种东西,我熟知四界灵植,这?种藤蔓我只在我娘死前留下的画上见到过,神医谷若有这?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桑黛问应衡:“师父,你的记忆中是?这?样吗?”
应衡只说?:“是?,这?叫归墟灵藤,我走前你爹娘赠我的,你爹娘也并未是?这?灵藤所杀,他们是?……因为这?灵植才被追杀的。”
南宫烛忽然?拍桌而起:“应衡,你若是?记忆糊涂便不要乱说?!”
宿玄抬眸看了他一眼?:“南宫烛,答案是?你要问的,如?今问了你又说?不信。”
柳离雪急忙将?南宫烛按下来,“你冷静一些,听应衡仙君说?!”
应衡一直未曾喝那茶,指腹无意识摸索杯壁。
桑黛细声问:“师父,你接着?说?。”
应衡道:“抱歉,但是?事实确实这?样,你爹娘捡到这?灵藤之时,你还未出生,这?是?你爹娘在东海采药之时捡到的,这?灵藤当时还未开灵识,你爹娘不知晓这?是?什么东西,便捡回来放在了神医谷,他们遍寻医书也不知晓这?是?个什么东西,这?灵藤便由他们两人养了百年?有余。”
“神医谷于一百三十年?前种出来了一株已绝迹的仙花,遭到外人闯入想要夺这?仙华,南宫公?子应当知晓这?件事吧?”
南宫烛脸色阴沉,这?件事他听自家爹娘说?过。
“神医谷隐居,大多?都是?医修,彼时成千的散修来到神医谷欲夺宝花,死了许多?神医谷弟子,南宫公?子觉得,你们是?靠什么逆风翻盘保下神医谷的?”
南宫烛垂下的拳头握紧,眼?睫眨了眨,心下忽然?有了猜测。
应衡给了他答案:“是?归墟灵藤杀的那些散修。”
南宫烛跌坐在椅子上。
桑黛神色凝重,反问:“所以,谷主?和谷主?夫人知晓这?灵藤不对劲,神医谷中有一株强大到可以以一敌千的灵植这?件事也传了出去,不少人惦记这?根灵藤,师父您来到神医谷之后,谷主?和谷主?夫人选择将?灵藤交给您,让您给带走保住它?”
应衡抿唇,沉声道:“黛黛猜的有一部?分是?对的,他们交给我这?根灵藤,并不是?让我保住它,其实是?想我将?灵藤带去归墟,我是?天级灵根觉醒者,你知道的,只有天级灵根觉醒者可以进?入归墟仙境。”
可是?应衡离开神医谷没多?久,就被围杀在了妖域边境,跌下了海域,连带着?这?根灵藤也随他一定掉了海中。
后来应衡被那黑衣青年?救下,这?根灵藤也落入他手。
南宫烛呼吸不稳,他想过很多?次是?因为应衡带来的灾祸才导致他的爹娘亡故,恨了应衡这?么多?年?,如?今他忽然?告诉他,其实是?因为一根藤蔓?
不过就一株吃四苦的藤蔓,这?根藤蔓害死了他的爹娘?
“我爹娘为何要保这?根藤蔓……旁人要,为何他们不说??为何宁愿惹来杀身之祸也不说??”
应衡垂头沉默,桑黛小声说?道:“师父,弟子也不明白,还是?请您告知一二。”
应衡却忽然?看向柳离雪:“柳公?子,归墟灵藤呢?”
“啊?”柳离雪回过神来,急忙点头取出木盒:“在这?里在这?里,我一直随身揣着?呢。”
木盒打开,那株开了花的归墟灵藤躺在其中,被桑黛的禁制压制,一直在沉眠。
应衡拿起灵藤,蔓身上七朵红花开放。
“许多?年?前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尚且未曾开灵识,只有七个花骨朵,如?今不仅开了灵识,还开了花。”
应衡将?归墟灵藤放在圆桌正中央,正对着?南宫烛:“你爹娘是?天下第一医修,归墟灵脉在大蛮后遭到侵蚀,你祖父是?天级灵根觉醒者,一千年?前曾经去归墟仙境探查过,归墟灵脉根部?被一种黑气侵蚀,他回来后告诉了尚是?稚童的你爹,你爹一直记在心里。”
“而这?归墟灵藤,它吃这?黑气。”应衡沉声道:“你爹娘发现了这?灵藤会引出修士体内的灵力,然?后一口吞下灵力上缠绕的黑气,你以为他们为何会养它百年??谷主?和谷主?夫人知晓,这?归墟灵藤或许与归墟灵脉被侵蚀一事有关,又或许——”
应衡指了指那根灵藤,淡声说?道:“它可以吃了归墟灵脉中的毒素。”
也就是?四苦。
这?根灵藤吃四苦,而归墟灵脉中全是?四苦。
这?消息太过震惊,屋内一时间哑口无声。
许久后,桑黛开口:“师父。”
应衡看过来。
桑黛道:“雪鸮留给我的归墟灵力,也可以洗去四苦。”
突然?接受到这?么多?消息,饶是?几人都是?见过大世面,再过淡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归墟灵脉被侵蚀了万年?,忽然?间他们好像知道了解救的方法。
宿玄在桌下握住桑黛的手,开口说?道:“不妨来猜一下,这?灵藤的寿命足有万年?,它是?在大蛮时期由最为纯正的归墟灵力滋养长大的,一直在归墟仙境,或许是?因为归墟灵脉被侵蚀严重,四苦越来越浓郁,它当时未开灵识尚且弱小,并不能吃下太多?四苦,滋养它的归墟灵力逐渐让它不适应,它离开了归墟仙境顺着?东海来到了岸边,被谷主?和谷主?夫人捡到。”
虽然?是?猜测,但宿玄的猜测却也无比合理。
桑黛的微生家契印可以调动雪鸮留给她的大蛮时期的归墟灵力,那时候的归墟灵力可以反过来侵蚀四苦,而这?灵藤在东海边捡到,东海便是?归墟仙境所在之处,这?灵藤又喜欢吃四苦。
又或许不是?吃——
是?下意识在吞四苦。
它在净化四苦,它净化的方式是?将?被四苦侵蚀的修士吞下,这?样就没有四苦了。
它不像桑黛那般可以用归墟灵力洗去四苦,它没有归墟灵力,但它由归墟灵力养大,所以它肩负着?归墟赋予它的使命,它的使命就是?净化四苦。
它会吞下四苦。
所以神医谷谷主?和谷主?夫人也猜到了这?点,才让应衡将?归墟灵藤带去归墟仙境,想试试是?否可以吞下归墟灵脉底部?的四苦。
归墟仙境只有天级灵根觉醒者可以进?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应衡。
话?说?到这?里,神医谷上一任谷主?和谷主?夫人因何而死其实一目了然?。
南宫烛捂住脸,眼?泪却还是?顺着?指缝溢出。
“你带着?灵藤走后……神医谷闯进?了歹人,惦记这?根藤蔓,我爹娘誓死不说?,他们知晓或许这?根藤可以救归墟……我娘在死前留下了这?幅画,她其实是?想告诉我这?根灵藤与归墟的关系,但是?她只来得及画完这?幅画便断了气,一个字未曾给我留……”
应衡低头道歉:“抱歉,我并未将?归墟灵藤送至归墟,当时我离开后便被追杀的人发现,我……我被围杀在妖域边境。”
他坠下海域,意识陷入昏暗,再次醒来已经是?百年?后。
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
神医谷谷主?和谷主?夫人的死与应衡并无关系。
南宫烛难以接受,转身夺门而出。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四人。
桑黛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桌上的归墟灵藤还在沉睡,在世人眼?里它就是?根杀人的藤蔓,可事实真的是?这?般吗?
没有真的到归墟,他们也不知晓。
桑黛叹了一声,又问应衡:“师父,您还想起来了别的事情吗?比如?……”
比如?最重要的,归墟灵脉是?谁毁的、苍梧道观是?谁屠的,应衡在为谁顶罪?
宿玄和柳离雪敛眉,这?件事关乎整个四界,不只是?应衡的事情。
应衡像是?百八十年?没有动过一样,梗着?脖子抬头,道:“黛黛,我镇压天欲雪,接到苍梧道观的求救,我去了那里,我看到满地?的尸体,一人背对着?我站在院中,然?后……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好像受了很大的冲击,那时候我情绪很不稳定。”
桑黛与宿玄交握的手渐渐收紧,小狐狸察觉到她的凝重,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桑黛深吸口气缓过神,又问:“那您是?否还记得之前群英会的事情?”
“……记得一些,我的灵根尚未完全融合,即使记忆未曾全部?回归,但也想起了大半。”
应衡像想起来了很恐怖的事情一般,端起茶盏猛灌一口水。
那水有些凉了,但冷意让他的神智也跟着?清醒。
“黛黛。”应衡垂下眼?望着?茶盏中还剩一半的水,晃动的水面倒映出他惨白的脸:“当年?群英会最后一关,名曰梦蝶。”
桑黛知晓这?是?什么,顾名思?义?,就是?幻境,修士将?神识寄托在一只灵蝶上,灵蝶会被人带去提前布好的幻境里面,修士的神识需要在幻境里面接受许多?考验。
宿玄和桑黛小时候都经历过此种幻境,这?是?锻炼道心的好方法。
“进?入最后一关的只有我、微生萱和白於、韶溪和檀暮清,乌寒疏作为举办者,必须时刻监管群英会,于是?他也得进?入梦蝶境。”应衡说?:“但寄托着?我们神识的灵蝶被带去了归墟。”
三人茫然?眨眼?。
随后,反应过来应衡到底在说?什么,几人齐齐出声。
“怎么可能?!”
桑黛接着?说?:“归墟仙境只有天级灵根觉醒者可以进?入,师父您和檀暮清是?天级灵根觉醒者,我爹也是?,我娘我不知晓,但韶溪和乌寒疏可不是?天级灵根觉醒者,这?怎么可能?!”
应衡抬眸看她,道:“那是?曾经的归墟仙境,自归墟仙境被侵蚀之后,结界虚弱到几乎无力再护佑仙境,只是?神识进?去,归墟仙境察觉不到,它只能限制人身进?入。”
“在那里我们看见了天命……到底是?什么,我想不起来,总之很恐怖……就是?这?天命才让我们不敢见彼此,我这?辈子从未害怕过什么,可便是?这?一段模糊的记忆,我一想便觉得脊背发寒。”
应衡又喝了一口茶,压住自己狂跳的心,道:“归墟仙境里全是?四苦,我们的神识也被四苦侵蚀,暮清在里面因为保护韶溪受四苦侵蚀最严重,回来后又过了百年?,暮清发疯杀了韶溪,清醒后自戕,寒疏前不久也撑不下去了,发疯前也选择了自戕,阿萱和白於……”
应衡看了眼?桑黛,从自家弟子这?眉眼?上还能看出来他们两人的模样。
他轻声说?:“微生家被攻前我收到了传信,黛黛,微生家为护我和你战死,我救你出来,但我不能公?然?将?你带回剑宗,有人知晓我和你爹娘的关系,我平白带一个婴孩回来,你的身份会暴露。”
于是?应衡只能狠心,将?桑黛丢在了雪地?里,布下灵力护住她的神识,马不停蹄赶回了剑宗。
回了剑宗之后,剑宗上下还在为体弱多?病的施窈发愁,想方设法寻找跟施窈八字相同的人,欲换其灵根,找寻多?天也没有踪迹。
应衡在剑宗的寻找过程中稍做手脚,故意引桑闻洲发现了桑黛,让桑闻洲以为桑黛便是?这?个八字相同之人。
桑闻洲将?桑黛抱了回来,让她成为剑宗的大小姐,等桑黛觉醒灵根后便为其下毒,慢慢剥离她的灵根为施窈换上。
桑黛的眼?眶微红,别过头一言不发。
宿玄小声哄她:“黛黛……都过去了……”
应衡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黛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原意只是?想你有个名正言顺又不引人怀疑的身份来到我身边,我受你爹娘委托便得拿命保护你,我收你为徒便是?为了阻止剑宗换你的灵根放你的血,等你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让你离开,剑宗不会伤害到你。”
可是?没等到这?一天,他扛下了那些罪责被四界追杀,桑黛无人保护。
她是?天级灵根觉醒者,她的血有强大的生命力,剑宗放她的血为施窈续命,给她下毒一点点剥她的灵根,等到毒入膏肓便是?换灵根的时候。
应衡本来只是?想保护桑黛,让桑黛被桑闻洲带到剑宗,他便可以有个合理且不引怀疑的方式陪在桑黛身边保护她,将?她养大后让她离开剑宗。
剑宗大小姐的身份也是?桑黛最好的掩护,可以掩护她身为微生家孤女的身份。
应衡想的都很好,他在桑黛身边的时候,确实无人敢伤害桑黛,剑宗上下都对桑黛以礼相待。
可应衡走后,她成了剑宗最利的一柄剑,为他们出生入死却落得个被算计陷害的下场。
“黛黛,对不起。”
桑黛别过头背对着?应衡,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小弟子哭的时候喜欢躲人,这?些他知晓。
“黛黛,真的对不起……”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沉闷到极点,柳离雪试图缓和:“很多?事情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还没完全查清楚,那个……总之,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语言太过苍白,他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
宿玄擦去桑黛的泪花:“黛黛,我了解你,你没有怪过仙君的。”
他确实很了解桑黛。
在他的话?音落下,桑黛便哭着?转身扑进?了应衡的怀里。
“师父,对不起……你受苦了……”
应衡茫然?无措。
他以为自家弟子会怪他,是?他引桑闻洲找到了桑黛,他让桑黛入了剑宗,却又未曾真正保护好她,在她尚未成长起来时候便丢下了她,害她这?一百多?年?来被剑宗利用,被剑宗伤害。
可桑黛怎么可能会怪他?
“若不是?您,微生家灭门的时候我便已经死了,您引桑闻洲找到我是?为了在我身边保护我,我怎么可能会怪您?”
她只是?觉得心酸。
她以为自己是?不被期待的,可事实上,微生家为了保护她灭门,应衡为了保护她处心积虑想办法,从不收徒的应衡却收了她为徒,将?只是?个奶娃娃的桑黛一手养大。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人在守护她。
桑黛一直都是?被爱着?的。
应衡拍了拍她的脊背,轻声安抚道:“黛黛,一切都过去了,师父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他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
***
应衡的记忆仍旧有些混乱,刚睡醒便接收了大量的记忆碎片,身体虚弱,他住在了柳离雪的府邸,由柳离雪照看。
桑黛和宿玄则回到了一月未曾回来的妖殿。
她缩在汤池里,手上捧着?个木盒,木盒中的归墟灵藤还在沉睡当中。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根吃人的藤蔓或许会与归墟仙境有关,并且它可能可以吞了归墟的四苦。
桑黛只能净化四苦,可吃不了这?东西。
但是?这?藤蔓的肚子像是?个无底洞,吃再多?四苦也能容下。
桑黛收起来归墟灵藤,仰头靠在汤池边,脑子一片懵。
很多?事情都与她想的不一样。
肩膀上搭了双手,用力很轻,在替她有一下没一下捏着?肩膀。
桑黛回眸看去,小狐狸只穿了身宽敞的黑色睡袍,银发半披。
“累不累?”
桑黛摇头:“不累,就是?脑子有些乱。”
宿玄替她揉捏肩膀:“等应衡仙君养养身子,我们去归墟,或许他也在归墟等我们。”
这?个他指的是?谁桑黛也知晓。
她转过身,双臂枕在汤池边,剑修纤细的身子在水中若隐若现。
“宿玄,你累不累?”
“不累。”宿玄摸了摸她的头:“在你身边就不会累。”
桑黛弯眼?笑起来:“可是?我们今日刚渡完劫,你真的不累?”
“不累,因为渡劫的时候黛黛保护我了。”
桑黛用归墟灵力撑起了防护盾,宿玄用身子挡住她。
他们在保护彼此。
小狐狸脱去睡袍跳下汤池,将?剑修抵在汤池边亲吻。
“黛黛,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知道的,我相信你。”
桑黛抱住他的脖颈仰头,小狐狸顺势亲下来,撬开她的齿关衔住软。舌亲吻。
她的唇中总有一股浅淡的清香,与她身上的味道很像。
宿玄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顺势探入水面。
桑黛知道他想做什么。
发情期只是?给了他一个理由放肆去做这?件事,但是?对于小狐狸来说?,每一天都可以是?发情期,他们如?今是?有名分的夫妇。
剑修很快有了感觉,抱住他的脖颈小口喘。息,轻声道:“你,你进?来吧……”
他就是?不遂她的意,一直在外面磨她,吊得人不上不下。
桑黛打了他一巴掌:“还做不做了……不做就放开我……”
小狐狸衔住她的耳根问:“什么时候办合籍大典?”
应衡可以看到了,他们的合籍大典也该提上日程了。
桑黛小声道:“都可以,你安排好不好?”
太乖了,简直是?乖得离谱。
宿玄吻住她的耳根还是?没进?去,又问她:“你想要我吗?”
她当然?想,宿玄将?她浑身的欲念都勾了起来,但某只狐狸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劲在外面磨她就是?不给个痛快。
桑黛狠狠咬了他一口:“做不做,不做我就去睡了!”
把人惹炸毛了,小狐狸得逞一笑。
“那看来是?想要了。”宿玄问她:“我来一次,你也来一次好不好?”
桑黛不说?话?,有点想打他一顿。
“那你就是?同意了,好的乖宝。”
他借着?泉水给了她一个痛快,桑黛死死掐着?他的肩膀,整个人被他抱在身上。
宿玄很喜欢这?样,剑修的脚挨不到地?面,唯一的支撑就只有他。
不管他做的再过分,她也无路可退。
水声缭绕一阵又一阵,桑黛受不住站着?,宿玄便抱着?她出了汤池。
路上将?两人身上的水汽蒸干,他抱着?人跌入榻中。
宿玄吻上她的心口。
“黛黛,我好爱你。”
桑黛满身是?汗,盘住他的腰身抱住他的肩膀,主?动抬了抬身子回应他:“我知,知道的……我,我,我也爱你。”
屏风后的桌上搁置着?木盒。
木盒中的归墟灵藤安静沉睡,唯有蔓身上的七朵红花抖了抖身子。
随后,金光耀眼?,纯粹的灵力自其中浮现。
沿着?地?面爬行,窜进?放下的帷帐内。
隐入两人的心口。
枕花渡(十二)
夜雨深邃,夜色黑沉浓郁,无边的浓墨重重晕染天际,正是朔夜。
桑黛醒来后头很疼,她好像睡了很久,浑身没有力气,她艰难起身穿上鞋子,一步一挪往外走,拉开房门?。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却并没有影子。
面前是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仅仅一间竹屋便是全部的房间,外围砍了一些竹子用来做护栏,檐下悬挂了一盏灯笼。
角落里做了个秋千,院中?放着?一张石桌,这里看着?有些熟悉,秋千上坐了个人。
一身黑色素衣,戴着?个面具,拎着?一壶酒慢吞吞喝着?,面具下的唇色苍白。
桑黛摇了摇头,扶着?墙在石桌旁坐下,揉了揉眉心。
“我这次睡了多久,头好晕。”
那?黑衣青年笑?着?说:“你?一个死人晕什么,距你?上次醒来过去了三十多年了。”
语气熟稔,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一般。
“这么久了嘛……”桑黛轻声呢喃道:“我又睡了这么久……我怎么还没消散啊?”
黑衣人动了动身子,一腿曲起踩在秋千上,身子靠着?索绳。
他仰头灌了一壶酒,酒水沿着?下颌淌落,他也?不在乎,喝了大半壶酒,说道:“你?因执念存在,有人的执念未消,你?自然走不了。”
“……他还没放下?”
“没啊,他快疯了。”
桑黛的手微微蜷起,喉口莫名梗塞:“他……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桑大小姐关心他?”黑衣人朝她看了眼,惨白的唇角微微勾起,眸光戏谑深沉:“他这一百年来疯魔到不成样子,仙妖两界交战,他一个妖王心魔缠身,杀气一日比一日重,你?自然得?关心关心。”
“你?可有办法?帮帮他。”桑黛低声说道:“他该有自己的事情做,也?不该为?了我葬送自己的一生,若他继续这般下去,杀孽越来越重,天道会杀了他的。”
黑衣人站起身,身形高大挺拔,弯唇轻笑?。
“不如你?随我去个地方,看你?自己能不能想出来办法??”
桑黛的手腕连带着?衣袖被他攥住,是彻骨的冰冷。
虚空出现裂缝,他拽着?她踏进?了裂缝之中?,一晃眼便是另一个地方。
全是血,桑黛只看得?到浓重的血水。
遍地尸骸,残肢断臂,业火燃了满山遍野,野狗啃食血肉。
稚童坐在地上嚎哭,老妇抱着?死去的孩子哭泣,天幕昏暗,血水铺染了整片大地。
一人自远处走来。
宽敞的黑袍拖曳在身后,金色的纹路铺上了衣摆,银发松松半挽,面容俊美张扬,他负手从远处走来。
血水染上了他的黑袍,金线上挂上了肮脏的血,一向洁癖的人却毫不在意。
他垂首冷睨远处坐在地面哭泣的少年,那?少年年纪不大,瞧着?十三四岁,抱着?个女修痛哭,似乎是他的母亲。
远处一只妖兽朝那?少年奔腾而去。
桑黛下意识拔剑:“躲开!”
即使死了,她护佑仙界子民的心却还是存着?。
她这里太远了,可那?少年离宿玄那?般近。
他只是垂首看着?,眼里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感情。
桑黛的剑光恍若无物般穿过那?只妖兽,她嘶吼出声:“宿玄,宿玄拦住那?只妖兽!”
宿玄听不到她的声音,任由她惊恐喊他。
他就站在那?里,漠然看那?只妖兽将那?少年扑倒在地,一口咬断了他的脖颈。
“宿玄!!”
桑黛提着?剑站在他的对面。
宿玄看不见她,脸上溅上了血水,他抬起骨节如玉的手轻轻揩去,神态依旧是平和?的,仿佛看到人修死去对他来说是件极其愉悦的事情。
宿玄忽然抬眸,桑黛猝不及防与他对视。
琉璃眼底全是冷漠,看不出来一丝温情。
他没有在看桑黛,他看不见她,他只是透过她在看……
远处摞起的尸骸,绝望哭泣的人修,妖兵与人修们厮打的血腥场面。
妖王弯了弯唇角,身后走来一人。
红衣妖修问:“定北城拿下了,俘虏——”
“杀了。”
孔雀默了一瞬,道:“好。”
定北城,是剑宗管辖的一方城池。
两军交战不杀俘虏是四界的规矩,可宿玄打下一座城便杀一城的修士。
她看着?宿玄和?柳离雪远去的身影。
她觉得?陌生,也?觉得?恐怖,更觉得?冷。
“你?现在可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你?睡了太久了,上一次清醒之时宿玄还不是这般疯魔,可现在他就是这样,剑宗底下掌管了一百多个大小城池,门?派无数,几乎都被杀完了。”
黑衣青年来到她身边,与她一起望向离开的宿玄。
“唔,你?或许不知道吧,宿玄迈入渡劫之后心魔反而越严重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人性?了,你?看看仙界这幅样子,被打得?节节败退死伤惨重,你?以为?宿玄现在还是个修士?”
黑衣青年指了指宿玄的背影,“桑大小姐看看,他身上那?股血红的灵力波动,你?看得?到的,你?说那?是什么?”
那?是邪祟的气息。
心魔让他修成了邪祟。
耳畔传来阴冷的声音,他问:“桑大小姐,他的四苦已经吞噬了他,最多一年,他会彻底泯灭人性?,成为?被四苦驱使的邪祟。”
“你?说,一个渡劫境的邪祟发疯,会死多少人?”
会死成千上万的人,四界会引他遭受一场灭顶灾祸。
四界会围杀他,不是他死,就是四界亡。
桑黛抖着?手捂住眼睛:“不……他怎么可以……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桑大小姐,你?再跟我去个地方。”
他拉着?她,眼前的场景一变,又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桑黛茫然抬眸。
这里很冷,到处都是冰,明?明?是一座装饰华丽的寝殿,里面却森寒到好似极北魔域。
珠帘后面摆着?个偌大的冰床,黑衣青年掀开珠帘,带着?她来到了里间。
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她的脸,那?是她的身子,她躺在冰床之上。
“你?的身子还未腐烂呢,这玄冰靠的都是宿玄的魂力供养,你?的尸身存在一天,他的魂力便弱上一分,直到心魔彻底压过他虚弱的魂力,唔,他就成了那?副样子。”
桑黛眨了眨眼,无措看着?床上的尸身。
这次黑衣人让她停了许久,一直未曾带她走,直到夜幕降临。
房门?在此时打开,脚步声传来,一人走了进?来,他似乎刚沐浴完,银发披在身后滴水,他也?不管这些。
睡袍宽敞单薄,依旧昂贵精致。
宿玄生活节俭不了,无论何时都是这般。
妖王掀开帘子,却并未看到冰床旁站着?的两人,仿佛他们在两个空间一般,触碰不到也?看不到彼此。
桑黛下意识喊了他:“宿玄。”
他没有回应。
宿玄站在床边看了会儿,随后熟练取出柄利刃,沿着?心口上刚长好的伤痕捅了一刀。
“宿玄!”
她扑上前却并未触碰到他。
身后的黑衣人懒懒笑?道:“你?是个死人啊,你?们两个碰不到彼此的。”
一滴心头血落在冰床之上,迅速隐入坚冰内,他收起匕首也?不管身上的伤口,变成一只小狐狸跳上了冰床,用爪爪扒了扒那?具尸身。
小狐狸的狐狸脑袋枕在她的脸侧,闭着?眼似乎很疲惫。
一刻钟后,他又忽然睁开眼,看了眼身旁的人。
狐狸眼里一抹嘲讽滑过。
“你?要死就死干净点,还留具尸身给本尊,本尊还得?护着?你?的尸身,桑黛,本尊真的很讨厌你?。”
黑衣人靠在栏杆上对桑黛挑眉:“你?看,他说讨厌你?。”
桑黛哑口无言,她怎么会不知道宿玄讨厌她,不然不会三天两头找她打架。
话很恶毒,但是小狐狸的爪爪却护住她的尸身,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真的很讨厌你?,讨厌死你?了。”小狐狸闭上眼,晶莹的泪花将眼角的狐狸毛发打湿:“可是又放不下,本尊放不下。”
“桑黛,本尊快疯了,你?一定更讨厌本尊了吧,清醒时候你?不喜欢,疯子你?更不会喜欢。”
小狐狸顿了顿,又嗤笑?:“说了句废话,你?肯定讨厌,本尊杀了你?们仙界那?么多人。”
小狐狸舔了舔她的耳根,问她:“本尊不该杀他们的是吗?”
可一具尸身不可能给他回应。
宿玄自己回答自己:“不,本尊就得?杀了他们,全部杀光,剑宗本尊全部杀光,剑宗底下的门?派本尊也?要杀,你?护佑的剑宗本尊偏要杀,你?爹要杀,你?娘要杀,施窈要杀,沈辞玉也?要杀。”
“都杀了才?好,你?要保护的人本尊一个个都杀了,你?要护的人永远都护不住。”
他好像疯了一样,一句接着?一句自言自语,桑黛喉口干涩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后的黑衣人笑?着?骂道:“疯子。”
桑黛试图伸手触碰:“宿玄……”
宿玄得?不到回应,忽然暴怒,一把将怀里的尸身推开。
他跳下床变为?人身,凶恶摔了桌上的花瓶。
“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活着?不跟我说话,死了更是一声不吭,你?有本事连具尸身都别给本尊留,你?这般吊着?本尊有何意思!”
“本尊剐了你?爹,你?娘死在本尊的妖兽嘴下,沈辞玉被本尊重伤数次,你?们剑宗快死光了,你?为?什么不来保护他们!你?不是很在乎他们吗!”
“桑黛!本尊也?快疯了,你?是不是拍手叫好呢!你?这么恨我,你?这么恨我……”
桑黛一句话也?说不了,她好像被吓到了一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眼神沉重。
她看着?宿玄发疯,门?外的妖侍们无人说话,仿佛习惯了一般。
黑衣人凑到她的身边小声道:“哦,他每天都得?这么疯一次,你?也?别担心,他过会儿清醒自己会收拾。”
他说的是对的,宿玄发完疯冷眼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忽然勾唇嘲讽一笑?。
“你?死了也?挺好,好歹在本尊身边了,你?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死了后,本尊日日抱着?你?的尸身共眠吧。”
“你?恶心吗,可本尊觉得?爽快,本尊就喜欢欺负你?,你?不是总这样看本尊吗?”
小狐狸一挥手,将屋内的狼藉收拾干净,又变成了一只狐狸跳上榻。
他心口的伤痕还在滴血,血落在冰床之上,玄冰的寒意更甚。
小狐狸的脑袋搭在她的肩膀旁。
屋内很安静,桑黛以为?他睡了。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忽然开口。
“桑黛,我们成婚吧,你?不同意也?没办法?,我就是不讲理?,我找了法?子,捏出一缕神魂放在你?这具尸身里,我们结婚契,总归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总归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待你?的尸身化为?白骨,届时我也?疯了,也?记不得?你?了,也?不会来护着?你?的尸身了,不过没关系,你?的?*?尸身彻底腐烂的时候,我也?随你?去。”
“我一直缠着?你?,你?生也?好死也?罢,我看上的人,便是具尸身也?得?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