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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万人迷光环害惨了 雪廊 39147 字 6个月前

第101章风波

夜色凄迷,长明灯早就被贺凉水丢在一边,他抱着贺泠,就像抱着一个炸弹,可以引爆的人就是冷脸看他抱别人的楚孤逸。

“……嗨,弟弟。”贺凉水挤出笑容,强行打招呼。

楚孤逸手握将暝,不动如山。

贺凉水心生不妙,刚要松开贺泠,就被用力推了出去。小镇街道久不经打扫,四处散落杂物,贺凉水脚下踩到一只烂苹果,行将与青石板来个亲密接触时,腰间一紧,被一条胳膊牢牢锁住。

贺凉水站稳,对眼前的俊脸微笑,“弟弟,我是……”

后面的话被小天女的惊叫打断。贺凉水来不及多想,手中扇子一摇,疾风起地,贺泠剑锋偏移,擦着小天女肩头削过。

贺泠一剑插在青石板砖缝间,脚下沉稳,甩出一道煞气。

小天女被风刮飞出去,摔在路边废弃的箩筐中,待要狼狈爬起,却是风沙眯眼,手臂腿脚猛地被一道煞气束缚,动弹不得,嘶声柔弱地喊:“放开我!”

贺泠收拢五指一拽,煞气牵引,那小天女便到了他手边。随即,苍白修长的五指掐住这小天女纤细的脖子,铁面具下眼色森然。

小天女不足一米六,被贺泠单手掐离地面,发出痛苦的呻.吟,不停拍打贺泠手腕。

“贺泠别杀人!”贺凉水忙叫道。

贺泠一手提剑,一手掐紧那少女脖颈,周身萦绕魔气,他转过身,冷冷地望着贺凉水。

“贺泠,你别杀人。”贺凉水心头惊颤,他知道贺泠是魔修,手上不可能没有沾过血,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冀,贺泠与那些嗜杀的魔修是不同的。

“人?”贺泠冰冷无情的声音自铁面具后传来,“你问问楚孤逸,这个东西,是人吗?”

贺凉水一怔,看向楚孤逸。

楚孤逸捉住他手腕。正在此时,贺凉水听到了一声咔嚓,猛然回头,小天女的脖颈已被贺泠生生拧断!

而后随手丢了出去,小天女在地上滚了几滚,一动不动。

贺凉水心跳到嗓子眼,三人静静地注视那瘦小的小天女。

也许是十秒,也许是一分钟,地上本该断气的少女,一颤一颤地爬起来,惊恐无措地望着他们,“不要杀我,不要……我也会疼的啊……”

她的眼中倒映贺泠手中的剑光,哀求地看向贺凉水,“恩公救救我,救救我!”

贺凉水上前一步,却被楚孤逸紧紧攥住手腕,“贺泠,她、她到底是什么?”

贺泠不答,一步步逼近那少女,冷酷质问:“是谁派你来的?”

少女只咬唇流泪。

剑尖倏地抵在她额前,贺泠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都有办法让你灰飞烟灭。”

“不要……”少女哭道,“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没有做坏事,我没有……”

“炎毒是不是你投的?”

少女摇头。

“那些修士是不是你杀的?”

少女又摇了摇头。

“那是谁杀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女默不吭声。

长剑凛然刺进少女身体,她口中吐出鲜血,孱弱地倒在地上,似已下定决心什么都不再说,不再求救。

贺凉水不忍道:“就算她身份不明,也不是被逼问的理由,她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

将暝陡然发出嗡鸣,楚孤逸立时警觉:“有东西在靠近。”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五秒内,两道黑影凭空跃来,身上裹挟着比魔气还要邪恶百倍的气息,混着恶臭。

贺凉水被熏得眉头一紧,楚孤逸与贺泠同时出剑,一人对付一个。

夜太黑,长明灯照明有限,贺凉水无法看清他们如何打斗,只觉周身气息混杂,灵力剧烈波动,刀剑相击,人影憧憧。

贺凉水跑向那少女,给她喂了一颗灵药,躲进一家店铺。

少女伤势恢复得极快,此时已是大好,她于昏暗中怯弱地望着贺凉水,说:“我不是人……”

被拧断脖子,刺了一剑还不死,除了妖怪,没人能做到。贺凉水问:“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少女抠着手指,迟疑地点点头。

贺凉水叹道:“你快走吧。最好想办法离开落霞镇,别回来。”

少女却说:“恩公,你离开北海吧。这里是个是非之地,无论是修士还是魔修,在这里都会被卷入风波。”

“什么风波?”

少女摇头,“我不能说,只要你离开这个地方,腊月初十之前别回来,就会安全。如有可能,还请转告其他人。已经有太多的人死了……”

贺凉水心神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贺先生?!”

贺凉水忙走出店铺,寻找楚孤逸身影,“我在这里!”

楚孤逸一剑挥砍向那黑影,那黑影不知接到何种指示,并不恋战,几个跳跃隐没在夜色中,几乎在瞬间隐匿行踪。

贺泠追捕不到,折返回来,四处搜寻,质问贺凉水:“那个女孩呢?”

在贺凉水一不注意的时候,少女已消失无踪。就像那些黑影,一点气息都不留。

“贺——”

“是我放走了她!”贺凉水打断道。

贺泠冷冷道:“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抓了她,她也什么都不会说的。相反,放走她,才能钓到她背后的大鱼。”

贺泠握紧剑,冷声道:“借口。你怎么钓?”

贺凉水道:“至少我已经从她口中得到情报,腊月初十,这个日子对于她背后的人而言,应该是个特殊的日子。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

贺泠并不相信,“她告诉你的?她凭什么对你说实话?”

“凭我人美心善,人品爆表。”

“……”

此处打斗动静太大,魔修气息浓郁,各仙门不可能察觉不到,密集的脚步声寻来,修为高些的御剑而来。

贺凉水想都不想,揭开贺泠面具,给他塞了一颗隐息丹在嘴里,“别出声!”

楚孤逸亦知此时被发现,恐怕很难说得清楚,与贺泠对视一眼,将暝锵然袭去。

“楚孤逸你做什么?”贺凉水惊愕。

楚孤逸听而不闻,与贺泠缠斗一处,贺泠本就不是他对手,节节败退。有人认出楚孤逸,喝一声:“楚修士,我来助你!魔修受死!”

楚孤逸顺其自然将贺泠交给他们,贺凉水不悦地瞪着楚孤逸,如果不是楚孤逸与贺泠这一架,贺泠现在已经跑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门各派群起而攻之。

贺泠且战且退,竟游刃有余。

贺凉水捏了一把冷汗,祈愿贺泠顺利逃脱。

几人见贺泠如此“惧怕”,越发战意熊熊,追赶而去。

“楚修士,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名老者问。

楚孤逸道:“我回来的路上遭遇魔修,与朋友受到伏击。”

“那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我朋友受了魔修一掌。”

老者看向贺凉水。

贺凉水立即抿起唇,西子捧心状勉强微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者:“……这位公子倒是乐观。”

众人追捕而去,楚孤逸理所当然留下陪伴“受伤”的贺凉水。待他们尽皆离开,贺凉水用手肘捣了一下楚孤逸,“你为什么要跟贺泠打?”

楚孤逸道:“我不跟贺泠打,他们不会相信我们与贺泠没有关系。”

“要是他们追上贺泠,抓了贺泠怎么办?”

楚孤逸眉眼染霜,目光冰冷:“贺先生,你是不是太关心那个魔修了?”

贺凉水哑然半晌,弱弱道:“我只是觉得,他也许没大家想的那么坏。我也是魔修,难道你觉得我坏?”

“贺先生,在我眼里,你跟任何人、任何魔修都是不同的,我无法以看待你的标准,去评判别人。”

“那……你就相信我好了。我的眼光从没出过错,我觉得贺泠是好人。”

“因为他长得像你妹妹?”

如被击中心底最隐秘的奢望,贺凉水干脆利落地承认:“对。不可以吗?假如有一天你很在乎的人离开这个世界,你看到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难道你不会有恻隐之心?”

楚孤逸被问住了,“……贺先生,我不喜欢这个假设。”

贺凉水捡起长明灯,背对楚孤逸,轻声道:“楚孤逸,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哪怕是一个影子。在乎的人面前,善恶是非其实很难分得清。我不如你正直,也许你觉得我是错的,但我不会后悔我做的选择。”

青石板路一如来时浓稠的黑暗,长明灯晕黄的光线照着贺凉水脚下直径三丈,他道:“回去吧。”

他的影子逶迤在后方,俄顷,另一道影子跟上来,“贺先生。”

贺凉水脚步不停。

楚孤逸跟着他步伐,不疾不徐,保持在三米开外,夜风将他的话语带到贺凉水耳畔:“对不起。”

“别说傻话,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贺凉水苦笑。

不过是因为思想观念、生长经历不同,对待同一件事的出发点必然有分歧。何况他们一个是古人,一个是今人。

楚孤逸仍道:“对不起。是我不够理解贺先生。”

贺凉水脚步一顿,回过头去,四目熠熠相对。

楚孤逸三步并作两步,缩短最后的距离,站在贺凉水面前,“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家人这个词,所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想了解生养我的父母。贺先生拥有过家,有过父母妹妹,一定比我感受更深。是我没有顾及贺先生的心情,对不起。”

贺凉水蓦然笑起来,眼底泛起酸涩湿意,长明灯落地,他用力抱住眼前高大俊美的青年,说:“楚孤逸,我来当你的家人,好吗?”

楚孤逸怔住了,喃喃问:“贺先生是要跟我成亲吗?”

“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如果我跟贺先生成亲,那贺泠就是……妹妹?

贺凉水:嗯!妹妹~

血皇天:那本座就是妹夫?

贺泠:=_=

第102章心疼

“贺先生,我愿意。”楚孤逸望着贺凉水,认真地回答,“我愿意跟你成亲。”

差点没顶住的贺凉水面红耳赤反驳:“愿意什么愿意。两个人成为家人又不是只有成亲的方式,我们可以成为兄弟。”

“贺先生……”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睡到一半出来找你,困死了。”贺凉水捡起灯笼,急匆匆走在前面。

楚孤逸问:“贺先生是出来找我的?”

“不然还能找谁。”

“我以为贺先生是出来与贺泠偷偷私会的。”

“……”贺凉水没好气,“什么私会,整天就知道想些乱七八糟的。”

楚孤逸心想,他没有想乱七八糟的,最多在想贺先生,以及把贺先生弄得乱七八糟……想及此,他耳根微热。

“贺先生,我们回去睡觉吧。”楚孤逸牵起贺凉水的手。贺先生专门出来找他,看来真的是没有他就睡不着。

经此一遭,贺凉水哪里还有困意,问:“我用传音玉符叫你,你怎么没有回?”

“传音玉符?”楚孤逸取出自己的玉符,“我没听到贺先生叫我。”

“怎么会?你为什么去义庄去了这么长时间?邓阳呢?”

“中毒的人太多,我一一为他们逼毒,耽搁了些时间。邓阳带着弟子守在义庄,待天亮再通知中毒者的家人将他们领回家。”

贺凉水摸过楚孤逸的传音玉符,“你叫邓阳看看。”

楚孤逸施了一道手势,唤道:“邓阳,邓阳?”

竟也没有回音。楚孤逸蹙眉,“一般情况下,传音玉符不会失效,除非设了屏蔽传音的结界,或阴气太大。”

“阴气太大?”

“在特定的场所,比如在坟地、乱葬岗、战场,或者古墓内,死者的阴气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传音会受到限制。”

贺凉水颔首,“原来如此。”

“可是,”楚孤逸沉吟,“落霞镇死的人并不多,虽说有十几人丧命炎毒,但他们的阴气不足以形成屏障。”

“会不会是坟地?”

“坟地也要在极为严苛的环境下,才能形成足以让传音玉符失效的阴气。义庄就在坟地边上,我去看过,没有异常,死者大多正常入土,阴魂已散去。”

贺凉水叹道:“这里当真迷雾重重,你没事就好。”

“贺先生刚才所言,腊月初十,是真的?”

“是那个小天女告诉我的。她还说,来到这里的修士与魔修都会被卷入风波,让我快走,如有可能通知更多的人。”

楚孤逸思忖道:“有没有可能是谎话?”

“她有骗我逃命的必要?”贺凉水道,“腊月初十,这个日子定然有特别的事发生。”

“明日我去打探一下。”

二人回到客栈,两名守夜的弟子还在,贺凉水走后他们便不再打盹儿,焦急地等着,不时用传音玉符呼唤邓阳。

“别唤了,他没事。”贺凉水走进来笑道。

“贺公子!楚师兄,你们回来了,邓师兄呢?”

“还在义庄。”楚孤逸道,“你们去歇着吧,白天好轮班。”

贺凉水将灯笼放在门边,想起来说:“去看看柳画鸢。”

小镇不安全,带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傻姑娘,贺凉水自觉负起十二分的责任。

柳画鸢的客房与贺凉水的客房隔着两间空房,他走到门外,轻轻往里面推,很好,没推动,说明被反锁了。

“防范意识不错。”贺凉水夸道。

楚孤逸问:“进不进?”

“进。给我弄开。”

楚孤逸指尖弹出一道灵力,顺着门缝溜进去,须臾,门内传来木头摩擦的声音。楚孤逸轻轻一推,门外两边打开,贺凉水刚要走进内间看个究竟,忽而警觉地盯住窗户。

楚孤逸手中悄无声息化出将暝。

俄顷,窗户缓缓往两边打开,一颗脑袋鬼鬼祟祟地从窗下冒出来,偷窥一圈,与楚贺二人对个正着。

张嵘:“……”

贺凉水微微一笑:“真巧啊,张公子。”

张嵘干笑:“真巧。”

将暝剑出,射向窗户,张嵘吓得一口气真气都提不上来,一屁股摔在大街上,哀嚎不迭。

将暝没意思地转了一圈回来,柳画鸢被动静吵醒,迷迷瞪瞪:“楚孤逸?贺凉水,你们在干嘛?谁在叫?谁家的猪从猪圈里跑出来了?”

贺凉水失笑:“傻丫头,你差点被采花贼采了。”

“采花贼?谁?”柳画鸢瞬间清醒,裹紧身上的衣服。

贺凉水朝窗户一指,她跑去窗边往下一看,张嵘还在地上骂骂咧咧,抬头只见绝色佳人在看自己,忙挤出一个歪嘴笑脸:“柳姑娘,晚上好啊。”

柳画鸢气沉丹田,河东狮吼:“好你妈个哔啊!!傻叉!!!”

“……”张嵘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美女,呆若木鸡。

柳画鸢犹自不解气,对着张嵘竖了一个中指,“别让我再看到你,看一次打一次!”

张嵘脸上青红交错,也不装君子了,愤然喊道:“我来这里是看得起你,像你这样粗俗的女人,光脸蛋漂亮有屁用,被男人上一次就扔的破烂玩意!”

“靠!有种你再说一遍!”

“被男人上一次就——”张嵘一语未了,狂风忽至,将他吹了个歪七倒八,滚在地上,风沙糊脸,爬都爬不起来。

贺凉水又连挥几扇,直接将张嵘刮出百米开外。

张嵘怎肯罢休,还要跑回来骂几句,却见一把铁剑杀气腾腾袭来,这才吓得屁滚尿流,踉踉跄跄跑了。

柳画鸢气得不行:“什么人哪!”

贺凉水也没想到,这张嵘蛮横嚣张也就罢了,居然敢做出半夜爬女子房间窗户的举动,若非他与楚孤逸发现,指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

“什么逍遥派,我看改名叫采花大盗派得了。”

“也不必累及一个门派。”贺凉水道,“是他个人作风问题。”

柳画鸢鼓着腮帮子坐在床边,“这样我还怎么敢睡觉?”

楚孤逸施了两道符箓在门窗上,道:“你放心睡,一旦有异常,我会发现。”

柳画鸢唱道:“世上只有干爹好,有干爹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干爹的怀抱……”张开臂膀扑了个空。

楚孤逸拉着贺凉水消失在门外,门砰的关上。

柳画鸢切了一声,打个哈欠躺床上睡回笼觉。

楚孤逸从义庄回来,身上沾了味道,需要清洗。然而镇上水源稀缺,客栈只提供简单冲洗。贺凉水随他去后院井边,看他光着上半身,往头上倒了一桶水,怕他着凉:“洗一下就行。”

楚孤逸施了一个净衣咒,把身上弄干,却听一阵呜咽,从后院的主人家房中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贺凉水去敲门。

呜咽停止,老板娘红肿着眼睛开门,嘶声问:“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

贺凉水道:“送往义庄的中毒者已全部祛毒,如无意外,明天就能接你儿子回家。”

老板娘愣了一下,继而喜得笑泪交加,扑通跪下:“仙长大恩大德,奴家当牛做马,没齿难忘。”

贺凉水连忙扶起老板娘,“不必谢我,是我弟弟为大家祛毒疗伤。”

老板娘泪眼潸然对着楚孤逸又是一拜,“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瞧她这样,大概今晚是睡不着了,只等着天亮之后母子团聚。

回到客房,贺凉水唇角带笑:“老板娘的下半辈子,总算有个盼头了。”

“盼头?”楚孤逸问。

“是啊。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女儿,小儿子也中了炎毒,在你来之前,生死未卜。”贺凉水垂下眼睛,唇角弧度渐渐低平,“还好你来了,救回了她儿子。”

楚孤逸怔然,尽管他看不到贺凉水是何种神情,但他就是知道,贺凉水在为老板娘高兴的同时,也在难过。

……失去了父母,又失去了妹妹的贺先生,是不是一度也像这老板娘一样,没有盼头?

楚孤逸从未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偶尔会产生一点疑惑,他的父母去了哪里。

他想知道,仅此而已。

贺凉水不同,他拥有过所有普通人拥有过的家与家人,如今却变成了孤家寡人。楚孤逸揪住心口,眉心紧蹙。

“弟弟,你怎么了?”贺凉水连忙搀住楚孤逸,“哪里不舒服?”

“心……”

“心脏不舒服?”贺凉水急了,“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冲澡冻着了?早知道就烧点热水了,怎么办?我找找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贺先生。”楚孤逸捉住贺凉水手腕。

贺凉水对上楚孤逸眼睛,蓦然失声。

“我好像,”楚孤逸认真道,“在为贺先生心疼。”

“……心疼?”

“好奇怪的感觉。让我想哭。”

“……”

楚孤逸道:“贺先生你给我揉揉,揉揉就好了。”

贺凉水给他揉了揉心口,“这样?”

“嗯。”

“贺先生。”

“有话就说。”贺凉水不敢再看楚孤逸眼睛,怕自己陷入太深。

“可以给我讲讲你妹妹吗?”

贺凉水手上动作停下来。

“我想了解贺先生,了解贺先生的一切。”楚孤逸道。

贺凉水嘴唇翕动,刚要开口,窗户忽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啾啾啾!开窗让我进去!”

这只探索新地图的肥啾总算舍得回来。贺凉水没好气去开窗,肥啾不知受到何种惊吓,横冲直撞飞进来:“吓死我啦啊啊啊!!”

噗的一下,撞到楚孤逸身上,好死不死的,一头击中唧唧。

楚孤逸:“……”

贺凉水:“……”

肥啾晕头转向掉在地上,“啥玩意,好硬~”

楚孤逸拔剑,“贺先生,我清白受辱,我要杀了它。”

为了保住肥啾鸟命,贺凉水赶紧给弟弟的弟弟揉了揉,“没事没事……”

肥啾晕乎乎睁开鸟眼,见此情景,又给气晕过去:“狗男男!”

“……”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揉啊揉~揉啊揉~

楚孤逸:贺先生,能给我吹吹吗?

贺凉水:呼~呼~

楚孤逸:贺先生你看,这是箫。()

贺凉水:……

楚孤逸:或者我给贺先生吹也行。

第103章正宫

肥啾是一只坚强的系统,它没有晕太久——莫不如说,它是被作弄醒的。

贺凉水生怕它有个什么好歹,一会儿把它放在掌心炒菜似的颠了颠,一会儿咯吱它翅膀,一会儿揪它小脑袋,一会儿又提着它的两只爪子倒吊着晃来晃去:“小啾你别死啊!”

肥啾睁开鸟眼,冷漠地望着眼前的两双大长腿。

“它醒了。”黑色大长腿说。

“小啾!”白色大长腿立即将它掉个头,训斥道,“你这家伙,大半夜跑哪里玩去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肥啾嗤之以鼻:“我看你忙着摸帅哥,哪有工夫担心我。”

贺凉水懒得计较,“快说干嘛去了,不说我睡觉了。”

肥啾气咻咻:“你睡吧,说不定一觉睡醒人就凉了。”

“什么意思?”

肥啾昂起小脑袋,“我现在又渴又饿,没力气说。”

楚孤逸取出灵谷,又倒了一杯水,丢了一颗遇水即化糖果,说:“这是柏姑娘做的百花蜜糖,化成的糖水清香甘甜,配合灵谷食用,会让你的羽毛柔顺光亮。”

爱臭美又贪嘴的肥啾立时上钩,欢快地飞扑过去,全然忘了刚才的不爽与惊吓。

贺凉水好笑道:“你身上还带着糖?”

楚孤逸道:“想着也许会用到。”

肥啾吃饱喝足,满意地打个嗝儿,“那么晚安啦。”

贺凉水皮笑肉不笑,“小啾,做鸟要有诚信,你今晚要是不说出点情报来,我保证你明早会再次变成一只秃啾。”

肥啾像是终于想起还有正事没说,哆嗦一下,“快把窗户关上。”

关了窗,肥啾刚要提供情报,张嘴就是:“哔——哔——哔——!”

贺凉水:“……”

贺凉水找鸡毛掸子,“反了你了,给你吃给你喝,还敢骂人?”

肥啾急得毛都炸开:“我没有骂人!哔——怎么回事?我说不出来!”

“真的?”贺凉水见它不似作假,半信半疑。

“真的,我看见哔——哔——”

“……你是不是又在骂我?”

肥啾求生欲惊人:“我没有!我要是说假话,天打雷劈毛掉光!”

这个誓言对于肥啾而言相当狠了。

正在此时,贺凉水脑中想起一道机械音:“对不起,主系统提醒您,因为您的系统因试图干涉主线剧情,暂时被屏蔽声音。”

肥啾张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QAQ

贺凉水:“……”看来是真的了。

主系统机械音替换成另一道略有些耳熟的机械音:“您好,我是穿书系统工号002,因为您的系统工号1009试图干涉主线剧情,暂时被屏蔽声音与一切权限,暂由我来为您服务,请按‘确认键’。”

贺凉水按了“确认”,脑中说:“兄弟,又见面了。”

002:“兄弟,你还记得我呢。”

“我可以申请让001来服务吗?”

“……你看不起还是咋地?我带过的宿主不比001少。而且一本书里,系统不能同时带两个宿主。”

“哦。”贺凉水难掩失望。

“贺先生?”楚孤逸只看到贺凉水在发呆。

贺凉水回神,“这个鸟玩意,看来是指望不上它了。”

楚孤逸猜测:“它是不是被人下了诅咒?”

“诅咒?”

“不然怎么只会发出哔?现在它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贺凉水摸了摸可怜的肥啾,时间长了,恐怕肥啾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一个系统,无权干涉剧情,就算看到什么,如果是涉及主线或支线,必须保持沉默。

否则就是现在惨烈的状态,连啾一声都不能。

楚孤逸接过肥啾,用灵力探查,疑惑道:“它好像没中诅咒。”

贺凉水还得给它找理由:“小啾有时候会忽然无法说话,你可以理解为,它发病了。”

“什么病?”

“没事,过几天它能自己好。”贺凉水打哈哈,麻溜地脱衣脱鞋躺床上,问002,“你知道小啾看到了什么吗?”

002:“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否则我也会被禁言。”

“那你能告诉什么?”

“我带过两千多个宿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贺凉水来了兴趣:“什么共同点?”

002:“都是男人。”

“……所以?”

“并且都是喜欢男人的男人。”

“……”贺凉水道,“我会是你系统生涯中的一个例外。”

“呵呵——楚孤逸要亲你了!”

贺凉水下意识转过头去,与楚孤逸的俊脸对着正着。

002:“经过检测,此时你的心跳是120次每秒,超过正常人平均值一半,需要帮你拨打120吗?”

贺凉水:“……”他在脑中说,“我要求屏蔽穿书系统工号002。”

002:“好的兄弟,有什么需要叫我,为了庆祝我们的相遇,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安全套一盒。”

“我要投诉你——”

002:[对不起先生,系统忙碌中,如有疑问,请呼唤002]

贺凉水生生憋住了呼唤002的冲动,没必要找气受。相比之下,肥啾真的可爱多了,这就是老油条系统与萌新系统的差别吧。

回过神来,贺凉水唇上一软。

楚孤逸观察他反应,大着胆子,又亲了一口。

贺凉水瞳孔放大,怔怔地问:“你干嘛?”

楚孤逸道:“贺先生不是想让我亲你?”

“我、我什么时候让你亲我了?”

楚孤逸反而愣住了,刚才贺凉水那么“深情”地望着自己,嘴巴噘着,耳朵红着,看起来很想让自己亲他。难道是幻觉?

那不是幻觉,贺凉水深情其实是在发呆,噘嘴耳红是被002气的。

四目相对,贺凉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欲盖弥彰训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亲别人的嘴?去地上做一百个俯卧撑!”

语罢,拉过被子翻身朝里盖住脑袋,一气呵成。

楚孤逸懵了会儿,老老实实去做俯卧撑。

肥啾已经看淡了,累觉不爱了,趴在桌上蔫头耷脑。

翌日,贺凉水是被柳画鸢一叠声叫醒的。

“贺凉水,别睡了!你情敌来了!一来就是三个!”

贺凉水从被窝里冒出脑袋,耳廓红扑扑的,眼睛发直。

“睡觉还戴着面具,你也不嫌累。”柳画鸢唠唠叨叨,拉他被子,“快起来,去证明你正宫的地位。”

“什么正宫?”贺凉水还迷糊着。

“你啊。”皇帝不急太监急,柳画鸢比贺凉水还急,“林松烟、凤素素,还有那个羽红珠,都来了!”

贺凉水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发髻歪着,衣襟散开。

柳画鸢忽然凑近,盯着他锁骨,用指甲盖抠了抠。贺凉水打开她爪子:“做什么你?”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吻痕吧?”柳画鸢喜得就像那吻痕是她的,“可以啊,你们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贺凉水低下头,看不到自己锁骨,挠了挠,“去,蚊子咬的。”

“那蚊子肯定姓楚。”

贺凉水不搭理她,自去穿衣洗漱。面具摘下来时,柳画鸢跟个花痴似的:“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你正宫的位置了,只要你把面具一摘,楚孤逸立马回心转意。”

贺凉水:“我把面具一摘,他立马给我一剑。”

“……”柳画鸢道,“不用这么悲观吧,你又不是真的贺冽。只要跟他说清楚,他肯定会理解的。”

“最难的就是这个说清楚,要怎么说清楚?说我是穿越者,而他是小说里的主角?”

当纸片人得知自己是纸片人,会怎样?

柳画鸢道:“可我们看到的,是立体的,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他啊。”

贺凉水:“我也怀疑,这里真的是小说世界吗?为什么楚孤逸对我……”

“做出这种事?”柳画鸢替他补充完整。

贺凉水扶正发冠,拿起扇子,当做没听到,出门下楼。柳画鸢颠颠地跟上,就像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浑身透着狐假虎威的气势。

楼下大堂,正中央放置一只黑色铁笼,铁笼内是一名红衣女子。四名青霄弟子负责看守,还有一名红衣女子,正抱剑不善地围着铁笼转,眉眼间充满不屑。

“就凭你,也配穿红色的衣服?”凤素素尖锐的嗓音直冲人脑壳。

铁笼约莫就是捕捉中小型妖兽的笼子,不大,一个成年人在里面只能屈腰坐着,站不起来。羽红珠咬牙恨恨地瞪着凤素素:“我名字里就带了一个红,我穿红衣怎么了?比你穿红衣好看一百倍!”

凤素素怒道:“我的姓还是凤呢!凤凰是红色的,比你尊贵一百倍!”

“你那算什么红衣,不过是玫红色、土红色、芭比粉!”

“什么粉?”凤素素拔剑,“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你割啊,你割了我的舌头,我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你!”凤素素当真要行凶,被林松烟厉声喝止:“别闹了。”

凤素素不甘道:“林师兄,这个贱女人存心气我!”

柳画鸢在贺凉水耳边啧啧:“她们好像双胞胎。”

穿着、样貌、性格,凤素素与羽红珠确实像,比起双胞胎,有个词更适合她们:撞人设。

贺凉水笑而不语,一本小说里,两个角色若是撞了人设,可是一件要命的事——若是没有烂尾,作者必然会为两个撞人设的人安排一个剧情,让其中一个下线。

凤素素与羽红珠,一个万年女配,一个是拥有金手指的穿越女,谁会下线,还真不好说。

“贺先生。”楚孤逸发现贺凉水身影,站了起来。

凤素素随之望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柳画鸢,细眉皱起:“她怎么在这儿?”

至于贺凉水,凤素素跟他的接触少之又少,就没在意过。自从她体内的噬心蛊被楚孤逸引出,一直昏昏沉沉好些时日,再醒来,就是楚孤逸驱除蛊王不在青霄的消息。贺凉水的存成了青霄的禁忌,没人跟凤素素提起,她自是无从得知楚贺二人的事。

凤素素已经跟楚孤逸道过歉,自以为还像从前那般,十三蛊的事就揭过去了。殊不知沧海桑田,一切早已不同以往。

林松烟淡淡一瞥贺凉水,“贺公子好大的胆子。”

潜台词是,身为魔修,居然敢到修士云集的地方。

贺凉水微笑:“没办法,我平生就爱凑爱闹。”

“爱凑热闹是一回事,可别叫人慧眼识珠捉了去。”

“多谢林公子称赞,我确实是一颗万年难得一见的宝珠。”

“……”

贺凉水摇着扇子,闪闪发光地走向楚孤逸。

楚孤逸也在闪闪发光地看着他。

顷刻间,大堂气氛为之一变,溢满了粉红泡泡。

柳画鸢声情并茂地唱:“我爱你,你是我的茱丽叶~我愿意变成你的梁山伯~~”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002:卖套套,卖套套~这里的套套好又薄~嘿,兄弟,来买套套?报上你的尺寸。

楚孤逸:最大号的给我看看,就这个。

002:哇哦,这就是混血的优势吗?

楚孤逸:不是,是贺先生让它变大的。

002:……

柳画鸢唱的歌曲是梁山伯与茱丽叶

第104章疑云

“什么破歌,难听死了。”凤素素冷哼道,“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就知道显摆自己会唱歌跳舞,真当这里都是你的恩客?”

柳画鸢妖妖娆娆走下楼梯,毫不怯场,“会唱歌跳舞是一种才艺,总不能你不会,就贬低别人拥有这项才艺吧?”

“什么才艺,不过是向人献媚的低级伎俩。”

“真是见识浅薄。”这话是羽红珠说的。

凤素素立马调转矛头,“你说什么?”

“还耳背!”

凤素素拔剑就砍铁笼,不料那铁笼固若金汤,裹了一层符咒形成的屏障,不但可以防止里面的犯人逃脱,亦可保护不受外力袭击。

羽红珠一动不动,未伤分毫,脸上尽是嘲讽之意。

凤素素恨声道:“给我打开笼子!”

守笼弟子为难,默不吭声。林松烟眉眼已有不耐烦之色,道:“凤师妹,别忘了你此番的任务。你说会护送这妖女前往北冥,用以赎罪。”

凤素素登时哑然,十三蛊事件之后,她虽活了下来,十三个女子也没有大碍,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但这一切都是楚孤逸的功劳,她所作所为,令青霄蒙羞。

徐平宽对她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冷淡,若她再不做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形象,恐怕以后很难在青霄立足——至多看在她是掌门私生女的份上,让她衣食无忧罢了。

凤素素岂能甘愿就此碌碌无为地苟活一世?

恰逢林松烟捉了羽红珠来,说明安善城与药谷的事,徐平宽觉得这是个长脸的机会,让林松烟送这羽红珠去北冥兴师问罪。凤素素得知这样的“好事”,求了凤藻,又到徐平宽面前哭诉一番,得了这件差事。

只要办好了,以后她在青霄还是大家的小师妹。

但这羽红珠实在可恶,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踩在凤素素的肺上,一路行来,几乎气炸。

“楚孤逸,楚孤逸~”羽红珠转头就装可怜,“我承认我是受了人指使,但这并非我本意,我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你相信我,好吗?”

楚孤逸与贺凉水另坐了一张桌,与林松烟分开,招来伙计,问:“好了吗?”

“哎,好了!”伙计喜气洋洋道。

不多时,早餐端上来,小笼包、灌汤包、各色蒸饺、茶叶蛋、白粥,都是素日里贺凉水爱吃的。

在药谷,贺凉水陪着楚孤逸吃了几日“斋饭”,楚孤逸是知道的。虽说贺凉水已辟谷,但仍保留着“民以食为天”的习惯,楚孤逸从前无法理解,如今只觉可爱。

贺凉水身上的烟火气,带给楚孤逸温暖,他愿意为他保留这样的烟火气。

“这是我的早餐?”贺凉水不可谓不惊喜,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楚孤逸第一次专门为他准备早餐,虽然是客栈厨子做的。

楚孤逸刚要说话,又是一叠声的“楚孤逸~”在耳边作响,他随手一道符箓贴在铁笼上,屏蔽羽红珠的声音。

柳画鸢喜得跟一只窜天猴似的,蹦蹦跳跳坐到桌边,“好丰盛啊。”

肥啾也被香味馋来,三人一鸟,四方桌刚好坐下。贺凉水招呼青霄弟子:“你们要不要吃点?”

那必须不能,楚师兄给他道侣准备的爱心早餐,他们怎么敢动,嘿嘿笑着摆手。

“贺先生,你快吃。”楚孤逸看不到别人似的,眼里只有贺凉水。

“那你也吃点?”贺凉水问。

楚孤逸含笑道:“我今日不斋戒。”

“一家三口”加一鸟,旁若无人地用起早餐,那叫一个其乐融融。吃到一半,贺凉水抬眼笑道:“林公子,你也来点?”

林松烟一个正眼不给,冷冷道:“不必。”

凤素素再也忍不住,指着柳画鸢质问:“楚孤逸,你为什么要让她跟你一桌?她一个青楼女子,凭什么跟我们青霄派的人坐一桌?”

楚孤逸道:“与你无关。”

凤素素被这话噎得瞪大眼睛,却无可反驳,因为在她眼前的是楚孤逸。她可以对青霄所有弟子发脾气,如此唯独对楚孤逸,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任何事。因为她害了他,而他出于师门养育之恩救了她。

凤素素难堪道:“楚孤逸,我都已经给你道歉了,你有必要这么对我吗?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你对我……我们还是师兄妹啊。”

楚孤逸只道:“我的事,还请凤师妹不要随便插手。”

“我没有随便,这个柳画鸢就是出身低贱!”

“她再低贱,也是我认的干女儿。”

“……干女儿??”

楚孤逸:“说起来,她还得叫你一声姑姑,没有见面礼的话就算了。”

“……”凤素素嘴角抽搐,默默坐到一边。

柳画鸢呛得米粒从鼻孔喷出来,“爹啊,你真是伤敌一千,自损……不对,是损我八百。”

大约是“干女儿”的身份起了作用,凤素素对柳画鸢失去强烈的敌意,只偶尔翻个白眼罢了,心中的戾气集中在羽红珠身上。

刚吃过,便有几个逍遥派弟子寻来:“楚公子在吗?”看到林松烟,他们抱拳道,“林公子,正巧你也来了。”

林松烟站起来,谦谦道:“原来是逍遥派的道友,请问有何要事?”

几个逍遥派弟子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消沉怀疑之色,为首的弟子道:“我张师兄昨夜遇害,还请林公子与楚公子移步,看我张师兄究竟因何而死。”

“你是说张嵘?”楚孤逸道。

“是。”几个逍遥派弟子红了眼眶。

张嵘死了?贺凉水惊讶,他还以为这个有名有姓的小炮灰能蹦跶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领盒饭了。

众人移步客栈外,只见几家仙门魁首尽皆聚在杨柳旁,面色肃然。地上停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紫灰华服公子,华服上剑伤累累,鲜血淋漓,正是张嵘。

“林公子请看,这剑伤皮肉内翻,有数处呈现十字伤口,可是你们青霄的独门剑法?”

林松烟细细检查一番,道:“是青霄剑法。”

逍遥派弟子握拳,其余仙门无不惊愕:“如此说来,你承认是青霄的人杀了张嵘?”

楚孤逸道:“这的确是青霄剑法,但剑伤之处带有魔气,难道诸位看不出来?”

逍遥派弟子道:“是又如何?还请楚公子给个说法,听昨夜打更的人说,在杨柳客居,楚公子与我师兄发生冲突,拿剑追砍,可有此事?”

“那是因为这张嵘半夜爬窗,对我图谋不轨。”柳画鸢出来道。

众人本是不屑,修仙之人怎会做出那等轻浮之举?半夜爬一个女子的窗户,那得是怎样倾国倾城的美女才能——

眼前的女子,的确美艳绝伦。

众人顷刻间相信了柳画鸢的说辞。

贺凉水道:“我可以作证,张嵘爬了柳姑娘的窗,恰巧被我与楚孤逸撞破,他落荒而逃,楚孤逸并未伤他一根毫毛。”

逍遥派弟子问:“如何证明?”

贺凉水反问:“你们又如何证明,张嵘是楚孤逸所杀?”

他们抿唇半晌,道:“我们逍遥派只是小门小派,哪怕有人被青霄杀了,又岂敢伸冤。”

凤素素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光凭剑伤就认定是我们青霄派下的手,你们是猪油蒙了心,都说了剑伤有魔气,你们还要胡乱攀咬吗?”

话糙理不糙,但这剑伤明摆着,青霄派必须给个说法。

“我能证明,”楚孤逸徐徐道,“人不是我杀的。”

逍遥派弟子问:“如何证明?”

楚孤逸掌心化出将暝,剑刃倏地往左手掌心一划!

“楚孤逸!”贺凉水眼睁睁看着楚孤逸掌心流出大串血珠。

楚孤逸张开手掌,沉声道:“看清楚,将暝造成的伤口,比张嵘身上的伤口宽半寸,血肉外翻。我杀人,从来不超过九剑。”

贺凉水立即拿出灵药给楚孤逸内服外用,为他止血,没好气道:“你们都看到了吧?不是楚孤逸杀的。”

逍遥派弟子看向林松烟,“如果不是楚孤逸,那你们其余人,又如何证明?”

凤素素指着那弟子鼻子,“你们别欺人太甚!”

“张师兄的死因是青霄剑法,我们只是想讨个说法而已,这叫欺人太甚吗?”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林松烟不疾不徐道,“但你们好好想想,如果真是青霄派做的,为何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罪证?简直生怕人不知道是青霄剑法。”

凤素素附和:“就是。这根本就是栽赃陷害。”

口说无凭,楚孤逸道:“林师兄他们是今早来的落霞镇,可以排除嫌疑。至于邓阳带来的青霄弟子,昨晚一大半留在义庄,相信各位道友都是看到的。还有两个在客栈。”

“快叫那两人出来。”逍遥派弟子道。

那两名弟子不用人叫,早听到了说话,一齐站出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昨夜过了子时,楚师兄回客栈,便去歇着了。没人能给我们证明,但这剑伤既然带着魔气,说明杀人者身上有魔气,我们愿意一试。”

试探的方式,自然是辟邪罗盘。

贺凉水探了探腰带,传音玉符在,磁铁呢?——回想今早起床过程,磁铁好像忘在了床头。

如果现在转身回客栈,太明显;如果不回,被辟邪罗盘勘测到怎么办?

贺凉水抓住楚孤逸胳膊,无声地用眼神求救。

楚孤逸心领神会,在逍遥派弟子拿出辟邪罗盘的同时,捉住贺凉水的手,将将暝化成的戒指,戴在贺凉水左手中指。

众人:“???”

柳画鸢配合道:“你们忙你们的,我爹抽空向我娘求个婚。”

作者有话要说:

将暝:我,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贺凉水:

楚孤逸:

第105章奇怪

中指冰冰凉凉,贺凉水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将暝剑形时百来斤重,化成戒指倒是轻巧,就像普通的戒指。

抑或是看在他柔弱无力的份上,故意让自己变轻?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毕竟将暝有灵,可大可小,可重可轻。

贺凉水感受到了春天一般的温暖,暖宝宝一样的体贴。

当楚孤逸将戒指套他手上,他瞬间了悟,将暝本就是天外陨石铸就,世上还有什么比它更能改变磁场?

贺凉水非常满意。就在这时,他听到便宜女儿说:“你们忙你们的,我爹抽空向我娘求个婚。”

别说,楚孤逸忽然把把戒指往他手指上一套,真像求婚。

他抬起眼睛,众人无不错愕,大约想起关于楚孤逸与一名男子的流言蜚语,看贺凉水的眼神登时变了:原来他就是那个让道门翘楚楚孤逸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蓝颜祸水!

贺祸水:“……”

贺凉水将左手别在腰后,右手轻轻摇扇,假装无事发生。

逍遥派弟子拿着辟邪罗盘靠近青霄派的两名弟子,贺凉水不动声色地从楚孤逸右边,挪到左边,抬眼只见林松烟冷冷地睨着自己。

修士配剑乃是极为重要的私人物品,一般情况下极少借给他人,遑论是用这种方式主动赠与,几乎与定情信物无异。

贺凉水眼观鼻鼻观心,俄而听到逍遥派弟子道:“二位道友身上并无魔气,是我等莽撞,还请见谅。”

青霄弟子道:“我们能理解。节哀顺变。”

凤素素却是不依不饶:“一句道歉就完了?”

“凤师妹。”林松烟用眼神警告,“忘了临行之前,你对师父与凤师叔说的话吗?”

凤素素咬唇歇了声,退到一边。

林松烟又道:“诸位,显然,这是魔修故意为之,栽赃陷害我青霄派。”

众人颔首,却又问:“为何要只陷害青霄,不陷害其他门派?”

“这也是我等困惑之处。”林松烟看了眼贺凉水。

贺凉水:“??”你看我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想陷害我?

“青霄剑法从不外传,但若是与青霄弟子走得极近之人,偷学了去,也是有的。”

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泼脏水,贺凉水刚要争辩,楚孤逸先声夺人:“林师兄所言不无道理,但一切都要讲证据,如若不然,谁还敢与青霄弟子交往?在场也有与青霄私交甚好的,弟子们平时互通有无。君子以诚待人,如果这般怀疑,反倒不美。”

众人颔首,“楚公子所言甚是。如果为了那魔修,就伤了咱们仙门的和气,可谓是正中魔修下怀。”

林松烟微微一笑:“师弟言之有理,是我唐突了。”

贺凉水怀疑林松烟把火引到自家,就是为了让楚孤逸出个小风头,打消大家的疑虑。

“诸位,”楚孤逸又道,“有句话此时道出也许会让大家觉得可疑,但我必须言明。”

众人面面相觑,道:“楚修士但说无妨。”

“昨夜在下遇到魔修,套出一句话,腊月初十。”

“腊月初十?怎么了?”

楚孤逸缓声道:“这天对于他们而言应当是个特别的日子。镇上已有多人亡故,也有各门派的修士殒命此处,往后恐怕会越来越危险,还请大家在腊月初十之前,尽快离开落霞镇。”

众人果然半信半疑,“此话当真?”

贺凉水道:“命拴在你们自己身上,信不信在你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备一条后路总是好的。”

众人显出踌躇之色,即便相信,谁愿意当第一个“缩头乌龟”?面子上难看。

这时,逍遥派弟子叹道:“各位,我逍遥派只是一个小门小派,只能陪大家走到这里了。告辞。”

语罢,抬着张嵘尸体的担架离开。

楚孤逸眉头微蹙,他本还想检查一下张嵘尸体,看有无疑点,如今这条线索断了。

有了逍遥派做开头,紧接着又有几个小门小派退出落霞镇,最终留下的不过青霄、南斗以及三个在大陆有头有脸的仙门。

其中便有昨夜追捕魔修的老者,乃是太极门掌门,冷哼道:“老夫除魔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倒要瞧瞧,这魔修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话说时,邓阳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走来,身边是杨柳客居的老板娘。

老板娘眼眶还红着,脸上却是笑吟吟的:“邓公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邓阳笑道,“就是饿了一夜,给我下碗馄饨行吗?”

“哎,别说一碗,就是一锅也行。”

“那敢情好啊,我师兄弟都能吃上。”邓阳昂起脑袋,灿烂笑道,“林师兄,楚师兄,你们都在呢!”

林松烟问:“中毒之人都祛毒安排妥当了?”

“那当然。楚师兄出马,就没有失手的。”邓阳自豪道。

楚孤逸道:“多亏了柏姑娘的药,她专门针对炎毒研制而成。老板娘,您儿子体内仍有余毒,此后一个月内不能断此药,药方你拿到了吗?”

老板娘小心地取出灵药与药方,感激道:“仙长放心。”

太极掌门花白胡子一颤:“楚修士,你说的柏姑娘,可是药谷奇老的单传弟子,柏灵儿?”

楚孤逸道:“正是。”

“这是她研制出的专门针对炎毒的药方?”

“是。”

神医奇老之名,名动仙门,柏灵儿青出于蓝,谁人不知。太极掌门朗声笑道:“如此说来,净化海水有望了?”

楚孤逸并不乐观:“柏姑娘研制的药方,是专门针对人体内的炎毒,海水中的炎毒,已经毒死大量海洋生物,其中不乏有剧毒之物。毒素互相掺杂,彼此渗透,范围又广,恐怕很难根除。”

太极掌门闻言点头,“确实难办。”

“况且,就算把全天下的药材搜集而来,也不一定够用。”

“……是这个道理。那楚修士可有好办法?”

楚孤逸道:“暂时没有,但我相信万物相生相克。”

但要在短短不到十日内找出相克的法子,属实难于登天。

各自散去,寻找对策。

贺凉水四顾张望,奇怪地问:“北冥的人在哪里?”

这落霞镇在北冥的管辖地,虽说隔着海,御剑半个时辰就能到,结果从昨天到今天,各家仙门聚散离合,魔修都打了个照面,只有北冥不见踪影。

老板娘道:“北冥派过人来,又回去了。”

“为何?”贺凉水问。

“北冥都是女子,女儿家家的,估摸着是回岛上想办法了,毕竟炎毒在海里,她们也着急。”

北冥是一个海岛,岛上除了如今的掌门言淏,其余皆是女子。一个女子组成的仙门,能位列仙门前三,肯定是有一把刷子的。

贺凉水仍是觉得奇怪:“她们都通知各大仙门来帮忙了,到了家门口,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

林松烟道:“北冥向来行事孤僻,向仙门求救,于她们而言大约已是纡尊降贵。”

这反讽反的,贺凉水是佩服的。

柳画鸢啧啧称奇:“这北冥可真会精打细算,到头来苦的累的死的,都是其他仙门的,她们高高在上仙气飘飘就好。”

凤素素轻蔑一瞥铁笼里的羽红珠,冷嘲道:“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女人罢了。”

柳画鸢:“关女人什么事?就是每个门派的行事风格不同,别用性别来一棒子打死。”

“你懂什么?”凤素素翻白眼,“你又没修过仙。”

“……”柳画鸢吸气呼气,不跟智障女配生气,否则气死的是自己。

贺凉水问:“那这羽红珠,如何送去北冥?”

就像每个门派都有结界,北冥也有,何况是一座海岛,在茫茫大海中轻易寻不到。若是有事求见,必须先行通传。

通传的方式就是告知在落霞镇的接引人,接引人前去告知掌门,再回来带大家前去北冥。

然而自从炎毒爆发,落霞镇的接引人就被毒死了……

林松烟道:“不劳烦贺公子操心。”

楚孤逸道:“飞鸽传书。”

林松烟:“……”

贺凉水笑问:“这鸽子能飞过大海,找到北冥?”

“能啊!”邓阳端着一碗馄饨凑到楚贺柳三人桌前,占了肥啾的桌面,肥啾回以愤怒的凝视,邓阳忙将一只鲜肉馄饨分给这只肥鸟。

邓阳继续道:“仙门通信要做好几手的准备,接引人死了,还有专门训练过的信鸽。信鸽死了,还有传音玉符。传音玉符失效的话,那就只能大声喊了。”

贺凉水失笑:“那你对着大海喊一声,北冥能听见?”

“一般而言,能。大一点仙门都有个法宝,叫万象镜,只有掌门持有。这万象镜能观百里之内的景象。”

“百里之内的景象?”贺凉水与楚孤逸对视一眼,这么说,也许北冥掌门就在看着落霞镇上发生的一切,却没有派人来。

这也太狗了。敢情其他仙门就是来跑腿打杂送人头的。

中毒之人是楚孤逸治好的,净化海水要他想办法,镇上潜藏的魔修反派也要他来抓。

能者多劳,累死主角,北冥掌门就是发布任务的工具人吗?

“弟弟,你有没有一种冲动?”贺凉水悄摸摸问。

楚孤逸盯着他的左手,戒指与贺先生好配,“什么冲动?”

“见到北冥掌门,跟他干一架。”

楚孤逸心思飞到了别处,说:“好。”

贺凉水立马反口:“我说笑而已,你别当真啊。”

楚孤逸身体前倾,在贺凉水耳边悄声说:“我只对贺先生冲动,只跟贺先生干那件事,贺先生放心好了。”

“……”弟弟是不是又恋爱脑了?

林松烟冷冷出声:“师弟,我们该去海边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冥剧情错综复杂,头秃orz

大家磕糖好了~

楚孤逸:

贺凉水:

楚孤逸:

贺凉水:……

第106章出海

想要净化海水,还得实地考察。这一程贺凉水不能陪楚孤逸去,将戒指还回去,道:“小心点。”

楚孤逸接过戒指,直接化为剑形,道:“我尽快回来。”

两人就像依依作别的新婚小夫妻,贺凉水眼巴巴地看着楚孤逸与林松烟以及邓阳等弟子御剑前往海边。

凤素素被留了下来,她的任务就是看好羽红珠。但显然,她并不满足仅仅看好羽红珠,对看守的弟子道:“把笼门打开。”

看守弟子惊道:“万万不可!”

“难不成我们这么多人,还制不住一个女人?”凤素素吊起眉梢,“打开。”

看守弟子十分为难,“待我们问过林师兄……”

“问什么问!”凤素素很清楚,一旦让林松烟知道,她别想碰到羽红珠一根毫毛,“就一小会儿,我扇这个女人两巴掌就行。”

弟子仍是为难,万一羽红珠伺机跑,那责任算谁的?受罚的必然是身为普通弟子的他们,而非掌门私生女。

贺凉水好心提醒:“凤小姐,恕我多嘴,这羽红珠诡计多端,上次在安善城,南斗弟子的重重包围之下都能被她逃脱,万不可掉以轻心。”

羽红珠有系统的金手指,能被捉住,还要仰赖于楚孤逸这个男主想捉她,符合剧情发展,是以羽红珠的金手指再大,也大不过男主。

凤素素这个万年女配,恐怕pk不过羽红珠的金手指。

“那只能说明南斗弟子个个都是废物。”凤素素冷哼。

贺凉水:“……”

他懒得劝说这位大小姐了,爱作死就作死吧。

不过贺凉水的话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凤素素退而求其次:“你们撤去笼子外围的屏障,不开笼子,这总行了吧?”

这屏障本就是为了防止羽红珠逃脱的第二层防护,如果只是一小会儿,确实没什么大碍,看守弟子松了一口气,暂时撤去屏障,道:“师妹,还请快些。”

接下来就是原作女配与穿越女之间的对骂,与单方面殴打的时间。贺凉水懒得看,回房拿了磁铁,便与柳画鸢一道出了客栈。

“丫头,发什么呆?”贺凉水摇扇在柳画鸢眼前一晃。

二人一鸟走在落霞镇白日的街道上,大约因为中毒的人都解毒回了家,大家看到了希望,这就有人出来摆摊,路边的店铺也开了一小半,行人虽不多,但已经一扫昨日之前的萧条气氛。

柳画鸢唏嘘道:“我是在庆幸,没有像羽红珠一样落到凤素素手里。”

贺凉水:“这么就忘了十三蛊了?是谁给你喝了井水?”

“……”柳画鸢义愤填膺,“这个凤素素,一天不搞事能把她憋死是吧?”

“凤素素这个人设,大概就是原书作者专门设计出来搞事,然后主角团收拾烂摊子,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吧。”贺凉水眼观四方,脚下一顿,“去那边看看。”

柳画鸢跟着他进了卖古玩的店铺,老板堆着满脸笑意:“二位客官,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们随便看看。”贺凉水道。

柳画鸢打量一圈,小声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又买不起。”

贺凉水侧过头,“倒卖古董的,知道的比普通人多。”

柳画鸢随他了,自顾看起一颗拳头大的碧绿珠子。贺凉水拿起珠子,老板连忙道:“客官小心些,这是有着八百年历史的鲛珠,世上仅此一颗。”

贺凉水心想,什么鲛珠,不就是荧光石,他装作颇感兴趣的样子,“听闻鲛族几斤灭族,如此说来,这鲛珠以后是越来越难得了。”

老板:“是这个道理。我这小店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张,东西都按原价卖,不求大富大贵,养家糊口罢了。”

“这珠子多少钱?”

老板竖起一只手。

“一百两?”

“五千两。”

贺凉水立马放下珠子。

老板急了:“客官我们还可以再商量,那要不,五百两?”

柳画鸢目瞪口呆,从五千两变成五百两,跳楼价也没这么水的。

贺凉水道:“一百两,能卖就卖,不卖便罢。”

老板道:“好,一百两!唉,就当讨个重新开张的彩头了。”

说得好像亏大发似的,贺凉水估摸着,这颗荧光珠的成本价最多十两。他就当做慈善了。

一百两,在柳画鸢眼里也是大钱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贺凉水:“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柳画鸢诚恳地问,“娘,我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乖,问你爹要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贺凉水切入正题:“老板,向你打听件事,腊月初十,在你们这里有什么说法吗?”

“腊月初十?那是我们这里的海祭啊。”老板道。

“海祭?”

“客官你是从外乡来的吧,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这腊月初十啊,是我们向镇压在海底的鲲神献祭的大日子。要不是因为发生这档子事,往年这时候的落霞镇可热闹着呢!”

贺凉水道:“鲲神?”

据老板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这便是北冥仙门的由来,而这鲲神,原是海中一头大鱼,横行于五百年前,沿海百姓屡遭劫难。后来这头大鱼由北冥女仙镇压海底,沿海百姓为了纪念,举行海祭,向海中投放三色米糕。久而久之,这头大鱼便成了鲲神。

特别是渔民,每次出海都要烧香祭祀,祈求风调雨顺,鲲神不要出来作乱。

出了古玩铺,两人就看到路边有卖三色米糕的,柳画鸢嚷着要吃,贺凉水给她买了一小包,尝了半块,味道与普通的糯米糕没什么差别,剩下的半块给肥啾吃。

柳画鸢咬着米糕,学以致用:“我知道了,这海祭呢,就是落霞镇的传说,而海边是旅游景点,这三色米糕是土特产。”

“腊月初十,海祭,鲲神,五百年前北冥女仙。”贺凉水整理线索,“所以跟魔修有什么关系?”

“要不我们去海边看看?”

“不去。”

“为什么?难道你不怕楚孤逸与林松烟在海上冲浪,冲着冲着就浪起来?”

贺凉水屈指弹她脑门,“我晕水。”

柳画鸢无比惊讶:“你名字里就带着一个水,你还晕水??”

“你名字还带着一个画,难道你很会画画?”

“……”

贺凉水举步走进当铺,将从血皇天那里顺来的金镶玉匕首给当了,竟然足足五百两银子外加一百灵石。贺凉水估摸着还能当更多,想想还是算了,钱够用就行。

“走,给你买漂亮裙子。”贺凉水有了钱,就去兑现对柳画鸢的承诺。

柳画鸢欢欢喜喜去成衣店挑了一套衣裙,贺凉水也给自己置办了两身,总不能一直穿楚孤逸的裤子,虽然现在已经是他的了……

两人闲逛小半日,回到客栈时只见铁笼内的羽红珠衣衫破碎,血迹斑斑,不知道的还以为遭到了劫色。

凤素素趾高气昂地坐在一边,伙计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看到贺凉水,羽红珠呜咽道:“贺公子,请你一定要帮帮我,纵然我有再多的错,也不该遭到这般非人的对待吧?”

凤素素嗤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你在安善城不是挺厉害的?害了那么多人,还有脸在这里装可怜。”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羽红珠受了凤素素一通侮辱虐待,哪里还敢横,只用眼睛怨毒地盯着凤素素。

贺凉水由衷地钦佩看守弟子,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也算是一种修行了。

“贺公子,你一定要帮帮我啊。”羽红珠叫魂似的。

贺凉水道:“羽姑娘,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没有权利插手。”

“你跟楚孤逸那么好,睡觉都在一起,除了你,还有谁能帮我?”

“……”我能不能帮你,与楚孤逸睡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凤素素闻言,惊疑不定地望着贺凉水。

贺凉水故作淡然:“我虽与楚孤逸私交甚好,但这是青霄的事,我一个外人,哪有说话的余地。”

语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柳画鸢就是贺凉水身后的那只跟屁虫,“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瞎转悠吧。”贺凉水心里惦记着楚孤逸,拿出传音玉符,谁知唤了小半天,也没个回应。

情况与昨晚一样,就像断了信号,联系不上。

“不会出什么事吧?”柳画鸢说。

“别乌鸦嘴。”贺凉水没好气,耳中隐约听到海鸥悠长的啼鸣。

两人没走太远,就在杨柳客居不远处的茶摊上坐着,看看天,看看街道,看看过往的人,总没有要等的人。

一壶茶,两人枯坐半天。贺凉水托着下巴,柳画鸢趴在桌上睡着,肥啾不知飞去了哪里。

直到一声声的屈指扣桌声把她吵醒,揉着眼睛说:“要是等到天黑,楚孤逸还不回来怎么办?”

“肯定跟昨晚一样,有什么事耽搁了。”贺凉水说。

“大海上能有什么事?给那些死翘翘的鱼类祛毒?”

“……”

比起人祸,天灾更无法避免。大海上风云诡谲,惊涛骇浪难测,便是御剑飞行,恐怕也多有不便。

传音玉符不能用,但凡遇到什么,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贺凉水霍然起身,柳画鸢仰起脖子:“干嘛?”

“……去海边。”贺凉水下定决心。

“你不是晕水?”

贺凉水环顾四周,看到卖帽子的摊贩,去买了一顶八面垂纱的帷帽,戴在头上,“这样就行了。”

“你确定?”

“你不去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去。”

落霞镇靠海,镇上条条大路都通海,当然,这是在平常。金刚大结界落下,为了抓捕魔修,镇上只剩两个出入口,一个便是镇子东边的榕树,另一个在海边码头,方便修士与北冥互通,以及探查海水中的炎毒。

海边的出入口,由南斗弟子把守。

贺凉水一出现,他们就认出来了:“贺公子,你也来了。”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贺凉水掀起半透明纱布一角,觑了眼海边的沙石,再听那波浪涛涛的翻滚声,便觉头重脚轻。

南斗弟子面庞微红,“柳姑娘……”

贺凉水瞬间了然,原来不是认出他,而是柳大姑娘的美貌让他们过目不忘。

柳画鸢撩一把秀发,问:“楚孤逸来过这里吗?”

“青霄的人一大早就御剑去了海上。”

贺凉水忙问:“那他们回来过吗?”

“没有。”

“一个人都没回来?”

南斗弟子摇头。

贺凉水疾步走向码头,却被阻拦:“贺公子,你不能过去。”

“让开!”贺凉水想也不想挥扇,狂风起,南斗弟子猝不及防被刮得东倒西歪。贺凉水乘着风跃出结界,飞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柳画鸢伸出手:“娘啊!爹的尸骨还没找到呢!你不要急着殉情啊!”

南斗弟子大惊,追随而去:“贺公子你不要想不开!楚公子不一定就死了!”

贺凉水飞到一半就后悔了,太冲动了,飞得太高太远,刹不住脚。耳边风声猎猎,惊涛拍岸,他根本不敢往下看,一旦看了,就是一个死字。

他的心吊在半空,人也吊在半空,帷帽被风撕裂,他眼前再无遮挡,只一眼,天旋地转地坠下去。

脚下便是万顷海水。贺凉水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冰冷并未到来,相反,他身边的风停了,浪潮歇止,整个人像落入了一个安全的巢穴。

“……贺先生。”

贺凉水睁开眼,看到的是他五秒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楚孤逸问:“贺先生是在为我殉情吗?”

贺凉水:“我说我飞过了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真的好爱我。

贺凉水:面朝大海,我会坠机or2

第107章痴情

如果在平时,贺凉水根本不会这么冲动,大海吞没了无数生灵的灵魂,也吞没了他的理智。

他的父母就是被大海带走的,是他晕水的源头,一想到楚孤逸有可能在海上遭遇了什么,他无法保持冷静。

幸运的是,楚孤逸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楚孤逸疾如闪电,几乎在接住贺凉水的下一秒,就回到了海岸边。两名追随贺凉水的南斗弟子刹脚不及,冲浪般滑向大海,与青霄弟子撞了个满怀,纷纷扑通扑通落下水。

双方:“……”

邓阳反应很快,没被波及,御剑掉头朝下喊:“什么情况?!”

两家弟子从海水里冒出头来,全都懵头懵脑。

贺凉水听到邓阳喊声,下意识要回头,楚孤逸捂住他眼睛:“别看。”

“发生什么了?”贺凉水强作镇定。

“没什么。”楚孤逸牵住他手,“我们回客栈。”

柳画鸢叉腰长呼一口气:“我以为你要跳海呢。”

贺凉水耳热,“那是风太大,把我刮进了海里。”

“怎么没看把我刮进海里?”柳画鸢朝便宜爹挤眼,“你就是担心楚孤逸,怕他出事,你也不活了是吧?”

贺凉水皮笑肉不笑:“风没把你刮跑,表明你该减肥了。”

柳画鸢反驳:“我这叫丰满!”

邓阳落到岸边,来了一句:“对,柳姑娘很丰满。”

“……”柳画鸢一拳头砸在邓阳脑袋上。

邓阳还委屈:“柳姑娘你干嘛打我?”

海风很大,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腥臭味,巨浪拍击岸边岩石,声音大得像数头野兽在此起彼伏地嘶吼。

别说沙滩,这里只有无数硌脚的碎石子,一些小螃蟹没来得及长大,便搁浅在石头缝中。海鸥兴风作浪般长鸣不息,绕着他们打转。

林松烟眉心微蹙,不悦地盯一眼贺凉水,道:“楚师弟,天色已晚,我们快些回去吧。”

南斗弟子挠挠头,在贺凉水走之前还要劝一句:“贺公子,楚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再想不开了。”

贺凉水:“……”

这殉情跳海的名头是摘不掉了。

邓阳感动又羡慕:“楚师兄,贺公子对你真的好痴情。”

楚孤逸翘起唇角,“嗯。”

贺凉水仰天长叹:“苍天哪,大地啊,饶了我吧!”

贺凉水一溜烟似的落荒而逃。柳画鸢指着他背影笑得打跌。

沉沉暮色中,林松烟眉眼越发阴沉。

回到杨柳客居,还没进门,就被太极掌门兴冲冲地堵住:“林修士,楚修士,老夫发现了那魔修的踪迹。”

林松烟微微诧异。

太极掌门取出辟邪罗盘,“今日老夫将落霞镇巡了三回,终于在一家当铺勘测到魔修的气息。”

“当铺?”贺凉水眼皮一跳。

太极掌门拿出一把金镶玉匕首,“就是这个。”

贺凉水:“……”

柳画鸢:“啊……”

太极掌门堆成褶子的眼皮一抬,“这位姑娘有何高见?”

柳画鸢眨眨眼睛,装作惊喜地说:“我觉得,这把匕首好漂亮啊,难不成是女人的?”

“女人?”太极掌门摇头,“据当铺老板说,是个公子。”

“公子?”林松烟摇着竹绿扇,“那当铺老板可曾说过,是什么样的公子?体貌特征如何?”

“当铺老板说,是个带面具的公子。”

“戴面具?”林松烟意味深长地一瞥贺凉水,“什么样的面具?”

“这个倒没说。”太极掌门道,“老夫猜测,应该是那个戴铁面具的魔修。”

林松烟笑意消散,“何以见得?”

“昨夜老夫追捕的,正是那魔修。”太极掌门忽地沉吟,“只是老板说那人穿白衣,昨夜的魔修穿的却是黑衣。”

语罢,像是终于发现贺凉水,太极掌门面色微变:“这位公子……”

贺凉水摇扇微笑:“更符合当铺老板所形容的对不对?”

“……”

楚孤逸镇定自若道:“这把匕首,是我从血魔宗顺来的。”

太极掌门:“?楚修士此话何意?”

楚孤逸不疾不徐辩解:“这原是血皇天之物。我潜入过血魔宗,当时情况复杂,得了这匕首。因见贺先生手上没有兵器,便将此匕首相赠。看来贺先生并不喜欢这匕首,才会典当了,让太极掌门误会一场。”

太极掌门半信半疑:“果真如此?”

贺凉水道:“血皇天用过的东西,我嫌脏。”

“那为何不直接扔了?”

“说来惭愧,在下碰巧囊中羞涩。”

“……”

太极掌门白欢喜一场,待他离去,林松烟淡淡道:“贺公子,还望你莫要再行事大意,给楚师弟添麻烦。”

楚孤逸道:“我并未觉得麻烦。”

“师弟,你是青霄的人,你的行为代表着整个师门。”林松烟严肃道,“还望你以大局为重。”

楚孤逸抿唇默然。

林松烟所言,其实不无道理,今天楚孤逸在这里,如果贺凉水被拆穿魔修身份,楚孤逸势必会受到牵连,进而累及整个青霄,这也是徐平宽对贺凉水“开恩”,暂时没有公布他身份的原因。

贺凉水道:“抱歉诸位。若他日在下蒙难,还请诸位能撇清关系的尽量撇清。”

邓阳急道:“贺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是那种人吗?”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所以我更希望你们没事。”

被发好人卡的青霄弟子心中感慨,贺公子虽然是魔修,但真的很温柔,怪不得楚师兄会醉倒在一个男人的温柔乡里。

贺凉水坚强而柔软地一笑,翩然进了客栈,连他自己都觉得:我好白莲。

对付高级绿茶林松烟,他不白不行。

客栈里,凤素素与羽红珠居然还在打口水战,看守弟子一脸生无可恋,只求换班的兄弟快来,要扛不住了。

历练之时追捕妖兽,都没看着这两个女人累。邓阳一进来,他们喜得泪眼汪汪,可算能喘口气,摆脱这两个女人的灌耳魔音。

“楚孤逸!”两人同时叫道。

凤素素提剑砍铁笼,羽红珠在笼子里柔弱叫唤:“救命啊楚孤逸~”

凤素素:“闭嘴!楚孤逸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不知羞耻!”

楚贺二人默契地将她们当做空气,一起上了楼。

一进屋,贺凉水便软在了桌边凳上,给自己倒杯水咕噜两口喝完,问:“你们去海上探查什么需要一整天?去数死了多少条鱼?”

楚孤逸眼含笑意:“贺先生很担心我?”

“不担心你我去海边干嘛。”贺凉水没好气嘀咕,“自己找罪受。”

“贺先生,你下次不要那么冲动。看到你跳海,我也很着急。”

贺凉水呛咳一声:“什么跳海,都说了不是。你要是不想说,我先睡了。”

楚孤逸解释:“海上风浪大,我们试了几种办法想要净化海水中的炎毒,但都效果不大。”

“所以你明天还要去?”

“嗯。”

贺凉水咽下了“能不能早点回来”这句话,只说:“传音玉符又不管用了。”

楚孤逸道:“我也发现了,在海上御剑的时候,我曾试着在不同的纬度联络贺先生,但都不行。我觉得,北海这片海有问题。”

贺凉水心思一动,道:“你听过鲲神吗?”

“鲲神?”

“据传北海的海底,镇压着鲲神。”贺凉水一五一十地把打听到的都说了。

楚孤逸沉吟道:“如果传闻属实,传音玉符受限制,难不成与这鲲神有关?”

“一头曾经为祸作乱活了五百多年的大鱼,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妖吧。”贺凉水道。

“若是妖,五百年前北冥女仙为何不杀之?而是镇压海底?”

“看来,还是与北冥有关。”

落霞镇线索有限,要想获取完整剧情,这个副本得去北冥刷一刷。贺凉水这般想着,忽听楚孤逸问:“贺先生,你没钱了吗?”

“……”贺凉水说,“我现在有钱了。”

“因为当了匕首?”

贺凉水清清嗓子:“是啊,怎么了?”

楚孤逸又问:“那这些钱用光了之后呢?”

贺凉水想了想,“再去血魔宗顺一件宝贝?反正都是血皇天从别人那里劫掠来的。”

“我不喜欢。”楚孤逸一本正经道,“我不喜欢你用别人的钱。”

“什么别人的钱,我这叫劫富济贫……”虽然贫的是他自己,而且他说再去劫血皇天就是玩笑话。

楚孤逸却当真了,掏出一只小乾坤袋给贺凉水,“贺先生只能用我的钱。”

“我干嘛用你的钱?不要。”

楚孤逸沉了脸,“贺先生,惹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贺凉水向来吃软不吃硬,“楚孤逸,哪有你这样的,逼着别人用你的钱?你是傻子吗?”

“好。”楚孤逸说,“反正这些钱贺先生不用,明天我全扔海里。”

“???”这个后果确实很严重!

贺凉水看过原书,直到楚孤逸攒钱有多么不容易,从一个小乞丐,慢慢变成青霄首富。这么一大笔钱,要是因为赌气全扔了,贺凉水第一个气死。

光是想想,贺凉水就要犯心肌塞,他捂住心口,趴在桌上。

楚孤逸慌了:“贺先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贺凉水干脆两眼一翻,装死。

楚孤逸将他抱到床上,又是输送灵力又是掐人中,贺凉水一动不动,想着等到睡醒,这事就翻篇了。

“贺先生,你是不是睡着了?”

“嗯……好累。”为了不让楚孤逸担心,贺凉水咕哝一声。

“贺先生,你是不是心口疼?”

“嗯……”

“我看看。”

然后小樱桃就被揪了。

贺凉水一个激灵坐起来,睁大眼睛一把推开楚孤逸。

楚孤逸道:“我说了,惹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原来这才是最严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新的一年就祝大家万事如意,凉水小樱桃红通通吧~

贺凉水:……

楚孤逸:揪。

第108章嬉闹

贺凉水有理由怀疑,楚孤逸把小樱桃当成了开关。只要一按,贺凉水就得了浑身无力骨头发酥的毛病。

“楚孤逸!”贺凉水羞怒的模样如同一只炸毛的猫。

爱情让人胆大包天,楚孤逸镇定自若,他不光淡定,还想得寸进尺地逗一逗。

楚孤逸道:“没想到贺先生这么敏感。”

“我哪有敏感,我才没有敏感。”贺凉水气咻咻地背过身去,朝着床里面,“我也是个男人,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尊严?”

“用我的钱,就是不给贺先生尊严了吗?”楚孤逸道,“既然我的钱与贺先生的尊严挂钩,果然还是全丢了好。”

贺凉水无语凝噎,没力气再去争辩,“算了算了,给我的钱不用白不用,要是哪天你的财产都被我败光了,可别哭。”

楚孤逸这才满意,道:“我愿意。”

贺凉水也是没辙了,“真是个傻弟弟,给自己留点钱娶媳妇多好。”

“娶媳妇?”楚孤逸认真地望着贺凉水,就像在看自己媳妇。

“……”贺凉水想,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他闷头躺下,闭上眼睛,“现在我真的要睡了。”

楚孤逸脱了鞋子外衣,一道躺下,戳了戳贺凉水后腰。

贺凉水一个激灵,生出丝丝麻痒,他挥手打开楚孤逸作乱的爪子,“别碰我。”

“贺先生的腰也敏感?”

“我哪里都不敏感,就是痒。”贺凉水不肯承认。

楚孤逸道:“那我给贺先生挠挠。”

“啊别,别……哈哈哈,真痒!”贺凉水笑着去打楚孤逸。两人就跟小孩似的在床上互挠,翻来覆去。

让贺凉水气愤的是,楚孤逸居然真的不怕痒,任他怎么挠,楚孤逸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贺凉水玩上了头,想都没想就给楚孤逸来了一招偷鸡大法。

“痒不痒?痒不痒?”贺凉水哈哈大笑。

楚孤逸不动了,脸颊渐渐晕染出薄红。

贺凉水挠了好几下,眼睁睁看着小鸡在数秒之间长成雄鸡,撑起了一片天。贺凉水的手就在这片天的上面,变成了“偷天”,若是再不松手,就是“换日”了。

“……”贺凉水倏地收回手,心中懊悔,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他跟楚孤逸之间真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楚孤逸揪他樱桃,他反手就是偷袭楚孤逸的……

“贺先生。”楚孤逸用他诚挚如稚子的表情迷惑贺凉水,“你不负责吗?”

贺凉水反问:“负什么责?是你先撩我的。”

“撩?”

“你要是不挠我痒痒,我也不会挠你……”贺凉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你平时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贺凉水眼睛瞅别处。

那就只有一个“忍”字。楚孤逸不是当初的楚孤逸了,他是看过男男小话本的楚孤逸,嗓音低哑道:“贺先生,帮帮我。”

贺凉水本就是在懊悔的状态,楚孤逸这么说,简直就是在拿锯子锯他的道德标杆,况且,他答应过要教楚孤逸缓解生理现象。

他看向自己作恶之处,那片天还高高的,他纠结半晌,告诉楚孤逸:“你自己……弄出来就好了。”

“什么?”

“就我上次给你上生理课,男人都会有的那个,你自己弄出来就好了。”

“怎么弄?”

贺凉水伸出两根手指,另一只手握住,上下滑动,“就这样。”

“?”

“你重复这个动作就好。”

楚孤逸伸出两根手指,另一只手握住,上下滑动,“这样?”

贺凉水:“……”

贺凉水深吸一口气,“这两根手指,代表你那物。明白了吗?”

楚孤逸一点即通,偏说道:“贺先生可否给我做一个正确的示范?”

什么叫正确的示范?难道真要他在楚孤逸面前自助服务?那是万万不能的,太羞耻了。贺凉水道:“你自己摸索吧。”

“我不懂。”楚孤逸道。

“你自己慢慢摸索,就懂了。”

“贺先生帮我。”

“……你要我帮你?”

“嗯。”

贺凉水跳起来,“楚孤逸!你别太过分啊,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别人帮不了你。”

楚孤逸扭过脸,道:“既然贺先生不愿教,那便算了。”

“我教了。”贺凉水心虚,他承认,他此次的教学非常敷衍。但这种事,他真的没想好怎么教,不然早就教了,省得楚孤逸每晚硌自己。

楚孤逸闭上眼睛,一脸无欲无求。

如果不是看他那处还生龙活虎,贺凉水就相信他真的无欲无求了——憋了二十五年,终于开窍的楚孤逸,能忍这么久,已经算是相当禁欲。

越禁欲,爆发起来才要人命。

贺凉水戳了戳楚孤逸的肩,“弟弟,弟弟……”

楚孤逸翻身朝外,不理他。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贺凉水瞬间愧疚难当,“弟弟,你自己先弄看看,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楚孤逸不吭声。

“你要是不会的话,我再教你也不迟。”

“我不会。”楚孤逸立即说。

“……”贺凉水思虑再三,一咬牙道,“行吧,你转过身来。”

楚孤逸目的达到,翻身朝里,面对贺凉水,眼睛亮晶晶的。

贺凉水被他看得耳根发烫,磕巴道:“我、我先给你做个示范……”要他直接帮楚孤逸手动服务,暂时做不到。

示范教程的话,勉强可以做。

贺凉水坐起来,用十秒的时间做心理准备。楚孤逸也坐了起来,看贺凉水解开衣衫,紧接着是亵裤系带,指尖微微颤着。

贺凉水低着头,耳根红透,一头青丝轻轻蹭着脖颈,蒸出些许热意,混着甜丝丝的味道。楚孤逸喜欢闻贺凉水身上的味道,不由自主地靠近。

过于靠近的男性躯体让贺凉水僵住,他竭力保持镇定,他早就被楚孤逸看光了,没什么可羞耻的。

没什么……才怪。

楚孤逸紧紧盯着贺凉水的手,以及手所触碰的位置,看上去比探究自己的生理现象还要感兴趣。

亵裤系带已经解开,贺凉水却久久没再进行下一步。

“贺先生?”

楚孤逸的气息吐在贺凉水耳廓,让他小动物似的颤栗,滚烫的热意从脸颊扩散到四肢百骸。贺凉水脑子都快被烧迷糊了,心底的防线岌岌可危。

“贺先生。”楚孤逸将手掌轻轻覆上贺凉水手背,“需要我帮你吗?”

“帮我?”

“嗯。”楚孤逸紧挨着贺凉水后背。

贺凉水几乎是坐在他怀里的姿态,半身被楚孤逸的气息包围,他产生了困惑,我在这里干嘛?不是他教楚孤逸上生理进阶课?怎么变成了他需要帮助?

楚孤逸掌心温热,指尖贴近贺凉水修长五指的缝隙,轻巧地包住他整只手。在被碰到的瞬间,贺凉水骤然清醒,反手捉住楚孤逸的手,嗓音打着颤:“你做什么?”

“帮贺先生。”楚孤逸理所当然道。

“现在是我教你还是你教我?”

“……”楚孤逸隔着贺凉水的亵裤,指尖挠了挠,“我会这个,贺先生刚教的。”

贺凉水根本来不及制止,被挠过的地方就产生了春芽般的萌动,他一把丢开的楚孤逸的手,羞恼道:“学得不是挺快的。”

楚孤逸抱住贺凉水,就像一个孩子抱住自己心爱的玩偶,一脸虚心好学:“我只会这个,贺先生再多教我一些。”

因着姿势关系,贺凉水后腰靠近尾椎骨的地方被硌到了,他居然有种习惯的感觉。

“贺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做?”楚孤逸在贺凉水耳边循循善诱。

贺凉水耳尖红透,错觉自己是被狼叼住的羊,什么兄弟关系,师生关系,都是他给自己创造的假象。楚孤逸才是那个占据主导地位的人,贺凉水就这么一步步踏入陷阱,直到卸下全部防备,再也无法逃脱。

贺凉水怀疑地看着楚孤逸,“你……”

“嗯?”楚孤逸坦然与之四目相对,视线落在贺凉水饱满水润的唇珠上,喉结下上一滚,低下了头。

贺凉水瞳孔紧缩,楚孤逸英俊无匹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优美如弓的唇已是近在咫尺,只要他再靠近一点点,就能打破他们的兄弟情。

贺凉水的心脏咚咚跳起来,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在彼此的唇即将碰触,情感沦陷之前,理智先一步让贺凉水做出了逃避的选择,他手肘往后一捣。

楚孤逸吃了他一击,“贺先生!”

贺凉水连滚带爬就要下床,楚孤逸伸手就去捉。

在那千钧一发的刹那,贺凉水但觉屁股一凉,他的裤子被楚孤逸攥在了手里。本就松了系带,楚孤逸随手一抓,便将他亵裤拽到了膝盖。

贺凉水跪爬如一个大写的“or2”,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就算想走也走不得了。

贺凉水:“……”

楚孤逸:“……”

如果说上次打通任督二脉时好歹还穿着裤子,这回连遮羞布都被扯了下来。一时间,两人都被震慑住了。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贺凉水大惊失色,“快,快盖住我!”

楚孤逸立即飞身扑上去,盖住贺凉水。

贺凉水被压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我是要你用被子盖住我!被子!!”

楚孤逸手忙脚乱去找被子——被子去了哪里?

被子在他们床上嬉闹的时候,掉在了床下。楚孤逸伸手捞过被子,迅速将贺凉水卷成了春卷,随即从春卷里掏出了贺凉水的裤子。

贺凉水恍然以为自己成了古代后宫里,洗干净后用被子卷着送到皇帝床上的妃嫔。

他想去死一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满满的都是互动嘿嘿~

楚孤逸:粉粉的,与小樱桃颜色一样,很可爱。

贺凉水:

第109章引蛇

敲门声持续叩响,“楚处师弟你在里面吗?”

楚孤逸眉间隐约显出不悦之色,任谁好事被打扰,心情都不会太妙。

贺凉水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裹着被子往床里面滚了滚。

楚孤逸慢条斯理地将贺凉水的亵裤叠放整齐,这才整理着装,若无其事地走向门口,“林师兄。”

林松烟问:“师弟刚才在换衣服?”

“嗯。”楚孤逸不欲多言,带上门。

贺凉水竖起耳朵,听到门外脚步声渐渐消失,绷紧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他发了会儿呆,猛地用脚踢打被子,太羞耻了。

“咳。”

“谁?”贺凉水吓了一跳。

“那啥,兄弟,是我。”原来是脑中响起的声音。

贺凉水:“002?我没叫你。”

“我知道。”002说,“我也不想打扰你此时害羞的状态。”

“……我没害羞。”

“就当你没害羞吧。”002说话一直欠抽,“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小九死了。”

“小九?小啾?”贺凉水脑子嗡了一下,“它死了??”

“嗯。”002话音刚落,便响起了熟悉的:“哔——哔——!002你个哔,谁他啾的死了?!”

贺凉水:“……”

002:“小九,你入侵我。”

1009:“我是合法登录宿主的脑子,贺凉水,我没死,我回系统空间了。我告诉你,杀人凶手就是哔——”

002:“不好意思,1009被主系统踢了出去,他为了你也算是拼命了。”

贺凉水心想,这熊孩子哪里是为了他,就是叛逆期到了,不服管教。

“就是这样,小九被召回系统空间了,大概会好吃好喝地关几天。有什么需要,你扣我就好。”

“哦。”贺凉水冷漠脸。

002:“兄弟,别这样嘛,我跟你开个玩笑,增进咱俩的感情嘛。”

“系统与宿主保持工作关系就好。”贺凉水公事公办。

“那你对小九干嘛那么宠?主神都说,是你把他宠坏的。”

“……”贺凉水道,“我那是放养式育鸟,小鸟都喜欢自由,何况人。”

“但他是个系统。系统就要理性,遇到天大的事也要恪尽职守,不能有失偏颇。”

贺凉水抿唇默然。

002却又放缓了语气:“不过,小九是第一次执行任务,能遇到你这样的宿主,也算是一种福分。”

能被系统选中的宿主,大多苦大仇深,急需回档重来,性情或多或少会有特立独行之处,系统与之磨合辛苦。贺凉水这样把系统当成灵宠养的,还是头一个。

“我也这样觉得。”贺凉水大言不惭,“不然它也不会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002问:“有什么话需要传达给1009的吗?”

“告诉他少吃点,再胖下去就飞不动了,不如穿到小土狗身上。”

“……ok。”

002隐了,贺凉水想象了会儿肥啾变成小土狗的样子,笑出声。

“嘿,兄弟。”002的声音忽的又在脑中响起,“你真的不要安全套吗?我看你命犯桃花,好事将近啊。”

贺凉水恼羞成怒:“不要不要。”

“好吧,你有需要的时候再叫我。”

贺凉水的心思又回到楚孤逸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做了一小半。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与楚孤逸只是普通的兄弟情,只差一层窗户纸,他们的关系就捅破了。

这般困恼地在床上翻来滚去,贺凉水纠结不已,最后连裤子都忘了穿,渐渐神识迷糊,跌入黑甜的梦乡。

楚孤逸与师兄弟们商议正事至半夜,归来只见贺凉水睡得四仰八叉,两条雪白笔直的大长腿伸出被子,身前衣衫凌乱,小樱桃粉粉嫩嫩。楚孤逸忍不住低下头,怜爱这颗小樱桃。

贺凉水发出模糊的低吟,无意识地抱住楚孤逸的脑袋。

楚孤逸钻进被子,整个人贴近贺凉水,亲吻他饱满水润的唇珠,与小巧白皙的耳廓,让它们全都为他变红,为他发烫。

“……贺先生,晚安。”

一觉醒来,贺凉水再次感觉硌得慌,这次触感尤为明显。忽然想起什么,他心惊胆战把手伸进被子里,僵住了,果然没有穿裤子。

身后的楚孤逸微微一动,擦着他腿。贺凉水连忙闭紧双眼装睡,直到楚孤逸下床。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贺凉水料想他穿戴差不多了,这才假装刚醒,悄摸摸拽过床头的裤子,在被窝里别扭地穿上。

楚孤逸发出轻笑。

“笑什么笑。”贺凉水面红耳赤。

“贺先生好像一只蚕。”

“直接说我像虫子得了。”贺凉水拢好身前的衣衫,忽觉不对劲,小樱桃好像有点肿。

楚孤逸目光掠过他锁骨,唇角微翘,在贺凉水看过来时,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仿佛干坏事的不是他。

“咳,楚师兄?”邓阳小心翼翼在门外叫唤,“你醒了吗?可不可以先下来看看,再跟贺公子那啥?”

“……”

贺凉水飞快地穿好衣服,去找鸡毛掸子。

楚孤逸先一步出去,“贺先生我去看看,你在床上歇着。”

“歇什么歇,我又没怎样!”贺凉水到处找不到鸡毛掸子,丢了一只鞋出去。

邓阳偏头躲过,尴尬赔笑,心想果然打扰他们好事了,贺公子都是恼羞成怒了。楚孤逸捡起鞋子放回门内,与邓阳一道下了楼。

贺凉水深呼吸,想着没必要跟邓阳这个没头脑的生气,简单洗漱一番,梳好头发,也下了楼。

客栈大堂挤满了人,留在落霞镇上的仙门基本全都在这里,特别是太极门的人,个个面色肃然。

贺凉水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看服饰穿戴,是太极门的人。

太极掌门沉声道:“林修士,楚修士,这次遇害的是我太极门的弟子,他身上所中的也是青霄剑法。”

与逍遥派弟子一样,身中十几剑,鲜血淋漓,致命伤在脖颈,一剑毙命。

楚孤逸检查尸体,提出疑点:“下手的魔修既然能一剑毙命,又为何砍那十几剑?”

林松烟道:“这虽是青霄剑法,但并无章法。有两种可能,一,这魔修只将青霄剑法学了个皮毛;二,这魔修并非人,而是受人控制。”

“受人控制?”太极掌门道。

“传闻血魔宗对傀儡术颇有研究,这炎毒又是血魔宗的独门秘方。”

太极掌门一掌拍碎桌子,花白胡子抖动:“果然是血魔宗。徒儿性命,我定要向他们讨回来!”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楚孤逸道。

“楚修士此话何意?”

楚孤逸道:“据我所知,血皇天行事张扬,若是他做的,必然大张旗鼓,不会让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这等阴暗狠毒的伎俩,反倒像是出自他人之手。”

“除了血魔宗,还有谁能拿出这么多的炎毒,为害一方百姓,接连屠戮我仙门中人?”

楚孤逸思忖道:“这魔修阴诡难测,唯有一计——引蛇出洞。”

“如何引蛇出洞?”

“既然这魔修用的是青霄剑法,我们青霄派当仁不让。若太极掌门信得过,便由晚辈来引出那蛇。”

众人忖度半晌,皆无异议。

送走太极门等人,南斗一弟子忽然出声:“贺公子,安师兄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贺凉水奇怪道,他跟安俊不算太熟吧。

那名南斗弟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安师兄说,你别为了楚孤逸轻生,你……你还有他。他马上就来。”

贺凉水:“……”

楚孤逸面色一沉,道:“不劳安俊挂心,告诉他,我还没死。就算死了,贺先生也会陪我。”

南斗弟子:“……”

贺凉水摸鼻子,脑中灵光一闪,笑眯眯将这个难堪的包袱丢给邓阳:“安俊要来了,你高不高兴?”

邓阳尬住了,“他来就来,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楚师弟。”林松烟打断他们不合时宜的闲聊,“我们来具体计划一下,如何引蛇出洞。”

楚孤逸道:“既然那魔修喜欢夜间出行,专门杀害仙门弟子,便由我来做诱饵。”

“不妥。”林松烟道。

“为何?”

“楚师弟与那魔修交过手,他们定然知道不是你对手,怕是不肯出动。”

此话不无道理。楚孤逸沉吟下来。

林松烟又道:“不如由我来当诱饵。”

众弟子蹙眉,“林师兄……”

“放心,我的身手法力虽不如楚师弟,但在符箓法阵上颇有研究,不至于送命。”

此事就此议定,只待晚间行动。

贺凉水没有过问,唯一担心的,就是贺泠会不会被钓出来,如果他被抓住,身为血魔宗左使的他想要洗清嫌疑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般纠结到天黑,青霄弟子正式开始行动。

他们装作普通巡查,三五人为一队,楚孤逸邓阳各领一队,林松烟原本也带着几个弟子,半路装作发现什么与之失散。

客栈里,大门紧闭。

凤素素不时就用传音玉符呼唤在外的弟子,为了最大可能性地制住杀人魔修,青霄弟子全列出动,只剩凤素素一人看守羽红珠。

她心里没个着落,握着剑在客栈里转来转去。

羽红珠嘲讽道:“凤大小姐,你也不过如此,没了那些青霄弟子,你就是个废物。”

凤素素立时被点燃怒火,挥剑劈砍铁笼,奈何铁笼再次设了屏障,她伤不到羽红珠分毫,“你这个贱女人,到了北冥,我必撕烂你的嘴,将你抽筋剥皮!”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羽红珠话音刚落,破门声袭来——

凤素素惊恐望去,眼眶圆睁,瞳仁中清晰倒映着一道黑影。

“……二……师兄?”

黑影周身邪气缠绕,双目漆黑无眼白,一步步走进来。

凤素素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二师兄已经死了!你是谁?!”

羽红珠欣喜若狂大笑:“杀了她!杀了她!!”

楼上客房,贺凉水一个激灵坐起来。与柳画鸢面面相觑。

“听到了吗?”贺凉水问。

柳画鸢点头,“一个叫得跟杀猪似的,一个笑得跟羊癫疯似的。”

“还有一个……”

贺凉水捏紧自己的扇子,柳画鸢则掏出不粘锅,两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出了门,穿过走廊,扒着栏杆缝隙往楼下大堂瞧去。

凤素素已经身中四五剑,鬼哭狼嚎地躲避黑影的追杀,“不要,不要啊!谁来救救我!”

看那黑影的装束,正是前夜贺泠追杀小天女时,忽然跳出来的魔修之一。

今夜楚孤逸他们专门出门去引蛇出洞,这蛇倒好,居然寻到了他们的据点。

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贺凉水此时的心情,操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贺凉水:一觉醒来,小樱桃好像熟透了……

楚孤逸:

第110章师兄

魔修未除,落霞镇在黄昏之时便进入戒备之中,挨家挨户门窗紧闭,街头巷尾野猫都没有一只。最大的声响,不过是哪户人家小儿啼哭。

到此时月上中天,已是入梦时分,镇子更显岑寂。

安静之中,透着一股诡谲之气。

林松烟缓步走在悠长的巷子中,一张明火符,在他指尖静静燃烧,照明前路。火光映照他的脸,平静而警惕。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阴恻恻地凝视前方的黑暗。

暗淡凄迷的夜色中,若隐若现一道黑色的影子,朝着林松烟手上这点摇曳的火光接近。

林松烟不惊不动,眼看那黑影靠近,扭曲而邪恶的气息逐渐弥漫整个巷子。

他手中化出长剑,几乎就在剑显形的瞬间,黑影陡然如同一道惊雷劈来——

森然剑气,铛啷相击。

林松烟往后跃出十余步,紧接着,明火符向天上抛出,火焰腾空,光照半里。周围青霄弟子见状,合起而围之,迅疾朝巷中逼近。

楚孤逸第一个赶到,但见两道身影缠斗不休,因着夜幕漆黑,无星无月,一时竟辨不清谁是谁。

楚孤逸亮起掌心焰,隐约可见一抹深绿,料想另一人便是那杀人魔修,提剑刺去。

那黑影身法诡谲,使的是青霄剑法,确如林松烟所言,毫无章法,看上去并不熟练。楚孤逸心头生出怪异,前夜他与黑影交手,那时黑影用的还不是青霄剑法。

难不成黑影只在杀人的时候,才会用青霄剑法?

不对,是这两次才用了青霄剑法,也就是说,刚学不久。什么样的天才,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一套剑法?

楚孤逸认真观察黑影身形,发现他虽招招狠辣,却肢体僵硬,无论剑术还是法力,像被强行灌进身体里去的,十分怪异。

其余青霄弟子相继到来,局势登时一边倒。那黑影本就不是楚孤逸对手,如此一来更是左支右绌。

眼看生擒有望,这时有弟子为了更方便捕捉这杀人魔修,亮起掌心焰。在那幽暗的光线中,楚孤逸一瞥那魔修的面容,霎时像被一道雷电击中——

“……三师兄?”

他这边一松懈,那魔修立时察觉,一剑袭来!

“师弟!”林松烟挺身挡在楚孤逸面前,一手以剑相抵,一手丢出一道符箓,不想那魔修只是佯袭,骤然往上一跳,突出重围,逃出生天。

众弟子追捕而去,奈何那魔修不知用了何种伎俩,竟如一缕烟般消失无踪。

楚孤逸久久立在初冬的夜里,四肢像被寒风冻僵了,一动不动。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林松烟一声声急切地唤着他。

楚孤逸蓦然回神,嘴唇翕动,过了十几息,终于能够启动牙关,挤出声音:“林师兄,你看到那魔修的面目了吗?”

“未曾在意,怎么了?”

“我觉得他……像三师兄。”

“三师兄?”林松烟眉心微蹙,“师弟你看错了吧?三师兄早在三年前就……”

楚孤逸怔然道:“就是三师兄……的样子。”

林松烟抿唇默然。不多时青霄弟子愤愤而归,邓阳道:“让那魔修给跑了。楚师兄,我们明明能生擒那魔修,你发什么呆啊?”

楚孤逸倏地反应过来,“不对,前夜我遇到的黑影,有两个。”

“两个?”

“还有一个去了哪里?”

下一秒,楚孤逸迅疾御剑奔回客栈,其余人当即紧跟而上。

客栈内,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眼看要落下帷幕。凤素素如同那遇害的逍遥派弟子与太极门弟子一般,身中十几剑,黑影像是右手用剑用得不熟练,在砍了十几剑后,换到了左手。

贺凉水算是看出来了,这魔修怕是个左撇子。

凤素素哀嚎不止,失血过多,只凭着本能狼狈奔逃,羽红珠在铁笼里渐渐失去耐心:“你这呆子!快杀了那女人,放我出去!”

黑影惨白如涂粉的脸上毫无波动,左手握剑,一步步逼近涕泪横流的凤素素。

凤素素仓惶四顾,看到二楼躲在栏杆后的贺柳二人,嘶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柳画鸢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不粘锅,“怎么办?”

贺凉水也着急,凤素素再如何也是活了五百万字的女配,没道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丧命吧?他原想着,肯定会有人出手相助,不是路过的其他仙门,就是青霄弟子提早赶回来,然而一个都没有。

难不成冥冥之中,是要他当这个出头鸟?

……他一点也不想抬高自己的配角咖位,他最多跟楚孤逸走得近了点,没道理逮谁救谁,他又不是救世主。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是深深叹出一口气,就当是行善积德吧。

贺凉水站起来,对着楼下用力一扇——因空间半封闭,风在大堂转悠不出去,无差别攻击一切物体,无论死物还是人。

桌翻椅倒,铁笼被风刮得隐隐颤动,凤素素第一个摔打出去,头发凌乱,衣衫破碎染血,让她看起来像个女鬼。

那魔修被风卷到门口,一手扒住门框,面上表情依然不动丝毫,全黑双目混沌地盯着凤素素,竟没有看二楼一眼。

贺凉水对着门口又是一扇,风声呼啸,疯狂涌动倾泻出去,咔嚓一声巨响,那魔修连门飞了出去。

柳画鸢目瞪口呆,“你这金手指有点厉害啊。”

贺凉水谦虚:“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凤素素艰难爬起来,来不及高兴,惊恐地瞪大眼睛:“他、他又回来了!”

“……”贺凉水捏紧扇子,打算再来几扇子,暗自心疼,不知桌椅损坏了多少,都要赔钱啊。必须让青霄派报销。

羽红珠大喊:“别打了,快放我出去!”

那魔修听而不闻,迈着僵硬的步伐踏入门槛,就在贺凉水打算再cos一次铁扇公主时,一把黑色铁剑洞穿了那魔修的右肩。

魔修身体抽搐,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执着地盯着凤素素。

凤素素痛哭流涕:“二师兄,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二师兄?贺凉水愕然。

一道捆仙绳凭空捆住那魔修,楚孤逸等人及时赶回,符箓法器全都往那魔修身上招呼,刹那间符咒光芒大绽,魔修抽搐得更加厉害,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众弟子用一个小型的伏魔结界,就在客栈内部控制住这魔修。

邓阳大喜:“可算逮到一个了!楚师兄……”

却见楚孤逸满面惘然,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睛,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忽有一名弟子惊恐后退一步,跌坐在地,“……秦师兄?”

“?”邓阳走到那魔修正面,也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面色与那跌坐在地的弟子如出一辙。

“秦师兄?真的是秦师兄?”

“怎么可能!秦师兄三年前就仙逝了!”

“他、他不是秦师兄,只是长得像而已。”

……

原本捉住魔修对他们而言本是喜事一桩,如今反倒让他们手足无措。

邓阳终于明白,“楚师兄,刚才你对另一个魔修‘手下留情’,是不是因为他……”

楚孤逸平静道:“那个人是叶师兄。”

邓阳不信:“他们只是皮囊相似罢了,是这魔修的背后主使之人,故意迷惑我们。”语罢,剑指那困在结界内的魔修,“说!你是谁?!”

那魔修却不说话,只一味地盯着一个方向,那里坐着抱头痛哭的凤素素。

“秦师兄……”楚孤逸看向那魔修左手,“用的一直是左手剑。就算他死了,也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