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茶捏着眉心,吃一口桌上背着的糕点,“镇妖塔的妖啊……”
实力悬殊。
斐守岁默然,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两个除妖之人得罪前辈,但现妖琉璃花已碎,帮人也没帮到一半跑的道理。
老妖怪坐直身子,他拿出纸笔,想把方才所说海棠镇的人事物写清楚了,以免后头乱了思绪。
戍香阁胭脂。
提笔写下五个字,又落吏部侍郎。老妖怪笑一句北棠家世显赫。
毛笔点在纸上,墨水一滴一滴晕开。
沉默。
斐径缘抬头看了眼海棠镇地图,却见萧条的北家,满是枯黄落败。
记起幻境里北棠回绝薛谭的语气,
老妖怪问道:“谢兄你还记得江姑娘在画北家时,说了什么吗?”
“北家?”
谢义山呸了下杯中茶叶,凝眉细想,恍然,“北家嫁了北棠后就落败了,当家家主走后……树倒猢狲散。”
斐守岁记下这些。
“一个当吏部侍郎的舅舅,一个卖胭脂给皇家的舅母。”
老妖怪道,“权与财皆有,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家财散尽的。”
话落。
哐当一声,屋门被砸开。
谢义山所落的结界碎了个稀烂。
屋外冷风忽地吹进来。风卷过桌上宣纸,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斐守岁眼疾手快按住地图,拿起画笔就要挥墨,只见是捂着手臂一瘸一拐的江幸。
天还下着小雨,雨丝七零八落地吹。黑到极值的夜,江千念身后背着血淋淋的阿珍。
刚擦净的地,女儿家扑通一下,支撑不住半跪,语气颤抖。
说道:“谢伯茶……救人!”
第57章抢人
谢义山来不及咽下嘴中糕点,上前拉住江幸,反手便上了一个新法阵。
他搀扶起,着急道:“怎么浑身都是血,出什么事了?”
“这都是阿珍姑娘的血,我不过皮外伤,”江幸轻轻甩了甩头,抹去血迹,“就是行了一路轻功,有些疲累。”
“吓死我了!我扶你去里屋歇息,”转头,“斐兄,阿珍姑娘先拜托你!”
“好。”
斐守岁在旁收起画笔,走上前抱起单薄身子的阿珍。
阿珍年纪尚小,在老妖怪眼中就是一个孩童。
可怜孩童浑身是血,深秋雨夜,衣料薄薄一层,手臂上几乎没有什么肉。
血顺着手臂筋脉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血腥味充斥着房间。
老妖怪着手一摸,探入阿珍脉搏。
“筋断骨碎……这是遇到什么劫匪还是妖邪?”
说着。
踏入内屋,拉开屏风,把阿珍安放在硬榻上。
江千念低着头与谢义山一块走进屋子:“是坠崖,我来不及拉她,只能逆风翻崖壁拦住。”
见江幸咽了咽,从身后取出随身携带的佩剑。
剑鞘残缺不全,都是刮痕。女儿家用力一拉剑柄。剑身一亮,入眼是坑坑洼洼,开刃处凹凸不平,似是砍了坚硬的巨物。
“我用剑卡在崖壁之间,费尽力气才拉住阿珍姑娘……咳咳咳……”
江幸叹道,“本在路上捡到了绣花鞋,是想早些回薛府的。谁知半路看到了阿珍,她一人走夜路,我不放心便跟了一会儿。结果她走进城东竹林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她。不想就此作罢,用了家传的追踪之术。”
女儿家又从衣襟中拿出一张燃了一半的符纸。
“术法燃到一半指向了城外的寺庙。深更半夜,不好叨扰僧人。我见寺外也有竹林,施法隐去气息,绕竹林的石板路去寻……咳咳咳,”实在是没了力气,江幸瘫坐在榻边的靠椅上,深深叹出一气,“没有想到出了竹林就是悬崖。那会天黑透了,阿珍姑娘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崖边的巨石上冲着我笑。”
“你的追踪之术被阿珍姑娘察觉了?”
伯茶倒下一杯茶水,递给江幸。
一旁斐守岁正给阿珍把脉:“阿珍是凡人,没有修炼的痕迹。”
“就算有,那可是济海江家的追踪术啊。等等,”谢义山不解,“她为何冲着你笑?”
江幸囫囵吞入茶水,看了眼浑身是血的阿珍。
“不知,我未走上前,她与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什么话?”是凑到江千念前头的陆观道。
江幸冲着小孩点了点头:“她说‘我去寻北姑娘呀,你有看到她吗’。”
“北棠?”
斐守岁倏地回头,方才他就诧异江幸所说的竹林,现在又听阿珍去崖边寻北棠。
老妖怪隐去情绪。
“想是只有北棠娘子了。”
江幸点点头:“正是薛少夫人。她一问我,也没等我反应,就一跃而下。我只好废了剑,捡回一条命。不过她身上的伤……斐兄,你可有办法?”
斐守岁凝眉,又去掀阿珍的眼皮。
“已近三更,城内的药铺都关了门。我到海棠镇一月尚无时间去结识镇子里看诊的大夫,这才直接把人带回来,出此下策。我与伯茶都不通医理,想着斐兄见多识广,能有法子。实在不成,只好去叨扰薛家人了。”
话毕,江千念撑着疲累跪倒在地,拱手道:“我知斐兄为妖,没有救人的说法。我的面子自然也不值钱。薛家人觉得阿珍姑娘不吉利,要是眼睁睁看着她断了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