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牢笼摇摇欲坠,女婴啼哭似杜鹃鸟长鸣,淅淅沥沥涌入耳识。
花越青滞了瞬,脚尖点地,他握长刀划过地面,牢笼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慢慢缩紧。
一袭青衣,好似在跳长袖舞。
“这东西真碍事!”
花越青咬破右手指尖,他用自身妖血,抹于长刀刀刃,“无能之辈,要靠他人复仇,当真可怜!”
女儿家甩剑刺上去,接道:“花越青,你才是形单影只的可怜人,连个相伴身侧的友人都没有,看到个假的北棠娘子还惺惺作态,说什么为了她,你就是这样为了她杀人放火吗!她便是知道了,又做何感想,想自己的死而复生是杀死了许许多多无辜之人,这就是你给她的花海,你给她的宁静生活!”
破剑一旋,稳稳当当地撞开花越青的长刀。
刀身微震,显然是江千念的剑意占了上风。
“就算没有斐兄,我也会拔刀,就算此时只剩我一人,你花越青也不过狐妖一只。为了我满门,我赤手空拳也要将你打倒!”
江千念单手掐诀,念剑法,双目盯着花越青的动作,一招招解开看似逼到她无处可去的刀。
女儿家的怒气顶到了极点,她先前被斐守岁拦着一直没有显露。刀风冲着她的衣袖,裂开好些个血痕,她毫不在意。
救人与报仇之间,江幸都未曾犹豫。
刀光剑影里,谢义山用招魂幡占据方位,他打算摆阵收妖。
一招一式落在骨节牢笼,女婴哭闹声愈来愈烈。
长剑一斩,切削砍剁,刀刃堪堪接住,花越青下腰溜过剑的灵气,化重力为轻巧。
笑道:“剑法看似横冲直撞,但细微处精妙,是解十青教你的?”
“怎的,你吃过我师父的剑法?”
花越青大笑,他头一扭,碎发在空中凌乱成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他是我兄长,我怎没吃过他的招式!”
“什么!?”
江千念听罢,长剑未收,花越青的刀已从上而下向她砍去。
谢家伯茶在旁看到,大呼:
“江幸!狐妖擅拟面!!”
招魂幡随风晃荡,江幸抑制迷惑,一咬牙,咬破了唇瓣,血腥凝在她的鼻腔,她清醒过来,却已来不及反应。
花越青的刀刃直直砍入她的左肩,肉绽骨碎,痛楚被怒意压制,女儿家转身点地,同时用剑削去花越青的鼻尖。
那是她师父的脸。
她最熟悉不过。
谢义山也看见了,哪里管得了什么法阵,他撒腿就跑,拿出符纸冲着江千念嘶吼。
“江幸!那不是师父,他是花越青!他是灭你满门的狐妖!!”
江千念手掌一转长剑,接下花越青的猛攻。
“我知道!”
花越青笑了笑,他放弃继续挥刀,轻松地后退几步。
头顶的骨节牢笼还在,女婴哭声成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像是困在十八层地狱的恶魂,轰炸着狐妖耳识出血。
手背擦去鲜血,血珠顺其滴在衣襟上,还有江幸割掉的鼻尖。
“你居然对这张惟妙惟肖的脸下得去手,看来解十青也不是个好师父啊。”
一张失了鼻子的脸板板正正露于月光,与江千念一样的浓眉,但肃穆庄严,仿佛天生是修行之人,不近男女情.色。
斐守岁对这张脸没有印象,但看谢江两人的反应,花越青的化形很成功。
江千念吐出一口血,骂道:“你也配是他胞弟!”
第76章请神
“我师父只杀妖邪,他不是你这滥杀无辜之辈可以比拟的。呵,家兄家弟?”
江千念吃力站起身,血丝布满她的双瞳,长剑垂在手边,她的肩膀血出不止,“就算是,也不过一个天上一个地狱!”
“天上地狱?”
花越青狰狞的脸大笑,“是啊,你说得对,他的徒弟自然奉他为珍宝。我算什么?青丘一族的败类罢了!当年我屠了你江家,他居然跑来指责我,说我不该如此?可是、可是江姑娘,我是妖怪,我是狐妖,我不杀人,难不成像他一般救人于水火吗!”
狐妖用拇指擦过鼻尖,念诀复原了解十青的脸,一张肃穆的脸狰狞可怖:“冠冕堂皇的话给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娃娃听听,他竟是将自己也骗了,哼……”
“我看你才是在自欺欺人,”
谢义山拉过江千念,用符纸给她止血,“要是我师父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当年静昭观的道爷也不会与他彻夜长谈。”
“你还是为着她想想吧,”花越青下巴点了点江千念,“我的刀可不是普通的物件,受了这一劈,撑过今晚都算命大的。”
江千念咳了几声,黑血落于掌心。
伯茶斜眼看狐妖。
“我的符纸能救人。”
“符修?”
花越青眯了眯眼:“不,你不是符修。我也曾遇到过正统出身的门派,他们可不会像你一样用这晦气的旗子。”
手一指。
转头,花越青朝斐守岁笑笑。
“喂,你可有查过这两人的来历?”
斐守岁正护着陆观道,他偏目不言。
花越青又说:“这个假道士的来历,莫非你不知?”
老妖怪此时已经因佛家的阵法而失了眼识,他只能靠感知在一片茫然中寻找花越青的位置。
黑乎乎的视线,中间有一团火红,猜是花越青。
“用人不疑。”
“用人?”
花越青扑哧笑说,“是他们在利用你,利用你啊,你难道不知?”
“利用……”
斐守岁慢慢地转头,他眼前的火红愈发暗淡了,却能瞥见花越青对面那一左一右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