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有些站不稳,险些要摔倒,是身边的陆观道扶住了他。
“怎么了?”
“无妨,头晕罢了。”
话了。
斐守岁捻指:“四大天王,八大金刚,十八罗汉,烦请、咳咳咳……烦请……”
还没念完,老妖怪就咳出一口鲜血,他的嘴巴失了声。双目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任何,就连陆观道的魂魄他都见不着摸不到。耳朵渐渐淡出江千念与花越青的打斗之声。
随之。
便见着花越青肩膀上的小和尚说完最后一句“阿弥陀佛”,散如白烟。
没了束缚,花越青仰天长笑,挥舞刀刃砍向江千念。
“哈哈哈哈!这就是为妖念佛法的报应啊!报应啊!!”
此话是斐守岁最后听到的声音,他的五识完完全全被佛法借了去。脑海中的浓黑也不见踪影,迎面是死人窟的一场大火。
他最不喜欢回忆的地方。
看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河流中,河水早早地没了纯净,上头漂浮一层尸油。尸山尸海恶臭之气涌入斐守岁的鼻腔。
一个又一个成了怨鬼、成了妖孽的尸躯站起来,模糊腐烂的脸颊,与斐守岁笑。
也不知为何要笑,笑的又是什么,还笑得这般难以入眼。
斐守岁闭目塞听。
却无法阻挡死人窟的一切。
大火从尸骸的另一端燃烧起来,点燃尸油,点燃了连接死人窟内外的河渠。
斐守岁困在初生时的恐惧,被迫陷入了幻境。
耳边是秸秆燃烧,炙烤皮肉的响声。
火光撩拨着斐守岁,斐守岁空洞着眼神,一脚踏入了河流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幻境外头。
斐守岁已经倾倒在陆观道身上,没有任何知觉。
陆观道起初以为斐守岁只是累了,想歇一会,就顺着斐守岁的动作,把他枕在自己膝上。
谁料雪狼开口言:“树妖用了佛法,怕是危险了。”
“嗯?”
耳边的打斗声轰炸着陆观道的心,他摇头,“不会的。”
雪狼斜视斐守岁:“你不信我,就让他死了去。”
“胡说!”
“我是看他护了江幸才开的口,他的死活我不在意。”
“……”
此话言,陆观道才去探斐守岁的呼吸。
急促的呼吸之间,斐守岁的鼻息像是快要抓不住稀薄的空气,在用尽力气寻找生。
陆观道傻了眼,他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装过这样的故事,他的陆姨也不过消失在倒塌的屋檐下,再也寻不着。
他愣愣地问:“大尾巴狼,我该怎么办,救救……救救他?”
“你?”
“那你要救他吗?”
“江幸与我的约定里可没有这个麻烦。”
“那谁去救?”陆观道握住斐守岁的手,那手有些冰凉,“我去救吗。”
“你不会幻术。”
雪狼站起身,抖擞下狼毛,一阵黑旋风,风中的狼消失不见。
顷刻,里头走出来一个男子。
第82章昙花
男子一身北国雪袍,玄衣铁甲,右手臂膀上缚黑色布带,在冬日冷风中吹拂。
他眼里好似没有将陆观道容下,冷然如冰,淡泊语气:“眼下会幻术的只有狐妖。”
手指指向被江千念砍到节节败退的花越青。
“而你我,对于幻术……”雪狼未将话说尽,他眼前的半大小子,竟就学着斐守岁掐诀幻咒。
雪狼轻佻眉目:“树妖教你的?”
陆观道摇头。
“自学成才?”
陆观道却不回话了,他专心模仿着斐守岁的手势,一遍一遍地想要再开幻境。
须臾。
且听北宅外的刀剑无眼之声。
金乌照亮万物,黑夜无处遁形。
女儿家的那把佩剑熠熠生辉,铜铃被她顺手挂在剑柄处,时不时传出撞击声,诱得雪狼注意着两人动静。
而另一边,北棠背着虚弱的江意,朝雪狼走来。
雪狼蔑然:“拟面之术。”
“拟面……”江意仰首,笑道,“狼妖大人能否解了我身上这可恶的术法。”
“报酬。”
“贱命一条,了然于世。”
北棠将江意扶到树下,靠着树根,江意咳嗽不止,“咳咳咳……看来我要用这副面貌去死了。”
“姑娘……”
北棠用手捂住江意唇瓣,她愁容满面,自愧般回首,全跪在地上,向着雪狼磕了三个响头。
雪狼本是不把视线放在她们身上,却见着了北棠如此行事,心中不悦。
“跪天跪地跪父母,何须跪我。”
北棠抿唇:“古有三闾大夫葬于汨罗江,身躯险些被鱼嘴吞噬,却不见落日坠在水里,风激云清,大人可知为何?”
“说来听听。”
“便是百姓投米落枣,免于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