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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 顾三铭 1977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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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悲凉,斐守岁却无法体谅什么,用着亓官家的手将老妪融入墨水里。

老妪望尽了远方,也不再开口,她的魂魄是透亮无瑕的。斐守岁很少见到年近黄土而没有邪念之人,反倒是他的墨水浑黑,脏了东西一般。

手与斐守岁一齐看着老妪魂散人消,空空大地上独留一袭红衣躯壳,其余漫天的雪将所有掩盖,那三棵松柏干干地倒在一旁。

斐守岁落寞了眼,一动画笔,亓官家的也就乖乖回到他身旁。

女子巨大的身躯遮挡大雪,偏得一隅安宁。

“大人,雪下大了。”斐守岁。

手不言。

“送走了老太太,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斐守岁瞥一眼快要被雪覆盖的脚印,“若要寻老者之魂,怕是难了,这座山头全是坟包,一路过去不知能遇到多少的孤魂野鬼。”

如伯茶所说,那些个小孩骨,一个坟就要塞下七八,哪里是他槐树妖能驾驭的数量。就算是斐守岁心有余,而力也是不从心。

手听了,沉默很久。

久到斐守岁出了松柏林,目见一片浓黑。

她才开口:“可怜人,交给姓谢的孩子吧。”

谢家伯茶?

斐守岁轻笑,也不顾什么大罗神仙,他甚不在乎:“大人真是将我们知晓透了。”

“孩子,”手不作答,“你不服命。”

要是服命,何以逃出寂寥的荒原,一个人飞也似的扑入了人间。

斐守岁背手,手指一勾,退去了亓官家,任凭大雪洋洋洒洒打厚他的墨发。

“您大慈大悲,睁眼见世人几许,寒窗苦读千里迢迢赶考者有,前线打仗保家卫国战死者有,身庖厨每日择菜者也不都在为着生机,反抗着死。”

顿了下,斐守岁说着他从未给任何人听过的话,“不光我一人,众生都是如此罢了。”

“是也。”

手听完,离开了斐守岁的肩头,她于大雪遮眼时,俯视苦命的天地,“众生如此,我尽绵薄之力耳。”

手捻成佛陀的慈悲,在空中接下一片冷然雪花。

雪花在手指上幻成了一两只照夜清,亮去黑夜里无尽的原野。

斐守岁拱手:“大人走好。”

眼见手愈悬愈高,老妖怪远远听到柳觉的呼喊声,耳边无处不在的风声,树枝倾倒拟作冬夜的低语。

所有都很吵闹,却比山旁的梅花镇安静。

“槐妖。”

斐守岁尚未直起脊背。

“前方路途险恶。”

“小妖知。”

“你若真心不愿,我会阻止他。”

谁?

陆观道否?

斐守岁在风雪里,站成一个孤独鬼。

“那是他的执念,你要想逃,随时请香唤我便可。”

唤?

老妖怪抬起头:“小妖不知大人姓名尊号,何以唤?”

“世人称我……罢了,”手好似笑了下,“你心中已有我,我便来。”

这算什么?

斐守岁却无法顶嘴追问,他知道普天之下,神仙君子多如牛毛,哪位神管着哪片地方,又要何处点蜡上香。

他看着没了光亮的黑夜,终究是要自己寻的。

梦境的雪在手离开后慢慢停歇,但天还是昏黑不着启明。

斐守岁知幻境马上就要消散,而他也要见到那个抱着自己的执念。

梧桐镇时,那个手执郁垒神荼战戟的小孩。海棠镇时,那个雨夜里一下子长大,给他喂血的举动。以至于现在,忽然之间苗苗成了甲木参天树。都说快些长大的好,识了字读了书的去考功名,家中没有银两的也就跟着老父亲种田放牛。

可陆观道怎么办。

陆家人不在世上,难不成真要跟了他?跟着他在世间游荡?

老妖怪走在没了冷的夜里,背手凝望开始坍塌的山路。

雪似落墨。

污了天。

……

再次睁开眼。

斐守岁耳边寂静,除却暖炉滋滋的声响,好似屋内只余他一妖。

倒是出乎预料,少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

老妖怪默着心思,琢磨手的语言,他稍微动一动身子,似乎是压到了什么,身下之物也倏地抽回。

隔着被褥。

“……”

“醒了!”

原来不是空无一人,是人儿一言不发。

且听人儿着急忙慌抽出手,又是惊喜又压着嗓:“口渴吗,备着茶水。”

“不必。”

斐守岁无意识地摆出一张笑脸,迎面见到陆观道探出头,眼眶又红又肿。

“真醒啦!”

“嗯。”

陆观道定是哭过的,不然不至于额前碎发散乱,声音还如此沙哑,但斐守岁权当作没有看到,要是提起来就怕陆观道哭个不停,惹得人心烦意乱。

老妖怪移开视线:“屋里只有你一人?”

“不是。”

陆观道转身去找软枕,回答,“臭道士也在。”

谢伯茶……

斐守岁动动嘴:“你去把他叫来吧。”

没等陆观道应下,谢义山那厮就丁零当啷,手执一串铜钱走来。

又一黑脑袋凑在斐守岁的视线里。

“哎哟,斐兄总算是醒了,整整一宿睡得可好?你这会子要不醒,我就准备着点符请神了!”

说着,他摇了摇手中铜钱。

“一宿……”

斐守岁被陆观道扶起,身后靠着陆观道方才拿来的软枕。

“从小娃娃抱你回来,也算得上一宿。”

“如此说,”斐守岁记得手之言,打量陆观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