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钗花蹲下。身,笑对了人儿:“放弃了?”
陆观道移了视线。
“既没有,为何要说丧气话,起来吧,”池钗花的手递在陆观道面前,“不知我算不算得上……嗯……公子在人间,第一个没由头的朋友。”
“没由头的朋友……?”
“是了,”池钗花笑道,“哪怕我是深闺妇人,不,深闺小鬼。”
凡是能说出口的悲伤过往,都已释怀。
这会儿,轮到陆观道哑嗓,他无法回答,他与池钗花都清楚,什么是随时都会消散的术法,什么是一场春秋大梦。
但她……
陆观道笑了下:“是不是我没有发狂,没有失心疯,惹得你害怕才来劝我?”
千年前已经疯过了,再经历一遭,到变得冷静。
于是冷冷地看着热忱的手,陆观道绕过了池钗花的好意。
池钗花有些气恼:“果真是没有长大的孩子!真不该称作‘公子’,这心性脾气还是小如豆粒!”
“你!”
于大雪下,四目相对。
“……好老套的激将法。”陆观道。
“可坐在雪地上,下场只能这般!”
池钗花手一指,指向被大雪掩盖,没了生气的殷。
黑猪僵死了,大地裂开的口子,不会包容他的存在。
陆观道瞥了眼:“我死了斐径缘会……”
话没说完。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陆观道脸上。
陆观道骇了一瞬,随之他看到大雪纯白里,池钗花红肿的眼眶。
“个子高了,胆子小了!”
语出似娘亲,不甘那颓废的蠢子。
陆观道被打,气血上头:“那是天庭,不是什么唐……”
“唐”字煞尾,“宅”字被生生掐断,陆观道这才想起死在池钗花腹中的胎儿。
或许。
或许,池钗花是将他当成了……
一咬牙,陆观道站了起来:“你与我有甚区别!”
“你说什么?!”
池钗花反手抓住陆观道的手臂,“换做是我,在刚刚就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哪管术法!”
“你以为我不想吗?!”
陆观道打开池钗花的手,一阵血腥散在了冷的大雪里。
池钗花缩了瞳仁,她看到血淋淋的手掌,上面布满了她看不懂的符文。
“这是……”
“是我愚钝,技艺不精。”
陆观道转身要走向老宅。
却听池钗花在身后歉言:“小娃娃,对不住,我不知你……”
你在反抗。
雪下得太大,就连池钗花都以为陆观道僵了膝盖,一动不动。
陆观道什么都不想说,他垂头丧气,与自己:“补天石不补天还能有何用处?到头来,空落落一场。”
“等等!”
池钗花跟在后面,“如若想想对策,说不定……”
“对策?”陆观道于大雪纷飞里回头,“你要大闹天宫吗?”
话落。
沉寂了半炷香时间。
就在陆观道与池钗花都不想开口的时候,一句陌生的话语闯入两人之间。
“‘大闹天宫’也不失一计良策啊。”
风雪里,陆观道倏地紧了神经,他立马掐诀上前,将女儿家挡在了身后。
警惕着四周。
空荡荡的雪天,黑猪已经死在过去。
至于声音,打哪里来?
陆观道冷哼一声:“哪来的疯子,还想闹天宫?”
“疯子?”
声音回荡,如雪夜失乡魂,那般的寂寞,“可自诩平静的你,方才明明有过这念头。补天石,你在看到槐树妖被锁链困住的那一瞬间,难道没有起弑神的妄念?”
“弑神……”
陆观道再一次被迫想起黑色链条。
困住了手,困住了脚腕,还有脖颈。一切能触摸的地方,都是玄铁的冷。
怒火被点燃得彻底,陆观道咬牙切齿,说了违心的话:“我并非大逆不道之徒!”
“哈哈哈!非也,非也。你若良善,为何手掌血红?你若乖顺,又怎会害得槐树妖躲在死人窟里千年不出?你要是个好人,背后为何有这么多说不出缘由的刀疤,这些刀疤是何人所为,你说得清楚吗?”
一连串的话吐出,气得陆观道黑了眼帘。
停歇许久,观道才秉着一口气。
“好啊,好啊,这世上所有的恶果均是出自我手,你可开心了!”
说罢。
术法一现,红衣仙人的浅红散开,陆观道飞快掐诀冲破面前朦胧的白雪。
雪噼里啪啦地溅走。
视线突然的晴朗,让陆观道与池钗花一下子看清了来者何人。
来者……
来者竟是故人。
一口的黑牙,脸颊上有刺目伤疤,矮小健壮的身子,就连双脚都陷在厚厚的雪中。
梧桐镇,黑牙。
黑牙乃是池家的老仆人,镇外棺材铺的纸偶师,也是与唐家兄弟有着密切往来,甚至牵扯上镇妖塔乌鸦妖怪的……凡人?
陆观道眯了眯眼:“你不是……”
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