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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 顾三铭 1974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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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扁舟脚步一顿:“也未可知。”

“到时候谁先记起谁,算他倒霉。”

“哼,那你可要倒霉了,我记性差,心里头存不住人,”顾扁舟回首,“像你这般如此软心肠的妖怪,不多见。”

斐守岁:“……滚远点。”

“再会。”

“……再会。”

言尽。

顾扁舟走出水墨屏障,消失在黑暗中,独留斐守岁一人坐卧藤椅,寂寥地看着巨石。

藤椅摇啊摇,身躯瘫软成落叶,任由水花溅开。

那身躯的手背搭在额前,深深叹出一气:“上一次来是几时?一百年总有了……”

仰首。

视线望穿黑色岩石,才发觉石壁上有一道又一道的刻痕。

刻痕里头长了青苔,却没有一朵白花。

镇妖塔的术法微光落在青苔上,有尘埃在青苔与光之间游走。

尘埃被凝结,无法在塔里自由,割去了双翅,零落成泥。

望着望着。

斐守岁能感触到这身体心中漫开的悲愁,愁思不重,一点点从瓶口挤出,也就格外能体会到愁从何来。

就像纤细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拽着皮肉。

翻了身,术法一动,那张案桌上的石头飞来。

斐守岁看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便听身躯自言自语:“蠢人,我爱用的是澄泥砚。”

身躯垂下手,黑石旋转,墨发也零零散散地挂在手臂上,衬了皙白的肌肤。

听身躯嘴里念着塑形的咒,石头在咒中被削了本粗糙的皮囊,于是片刻,石头换了个模样,成一方漆黑砚台。

身躯略了眼,并不高兴:“这样的砚台有甚用处,无聊至极。”

随手,黑石砚台就被丢到桌旁的竹篓中,与一堆脏了的白衣混合。

斐守岁跟着身躯坐起,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身躯想着再看一会儿书,指腹正移到书旁,却听,寂静的屏障中,破天一声小孩的哭号。

那声儿近在咫尺,斐守岁与身躯一齐吓了跳,可左右去寻,寻不着人影。

听了有半晌的哭声,身躯才愣愣地从藤椅上离开,走到了哭声最响的地方。

那个放着脏衣的竹篓。

第182章相遇

见着一个半大小子缩在竹篓里哭的时候,身躯显然愣住了。

但斐守岁出奇地冷静,因为此人此面,他是认识的。

听着号啕大哭,身躯冷笑一下:“见素,这算什么,你给我的大礼?”

可惜见素一去就是百年,斐守岁又在巨石之下闭塞了时间,就只好与竹篓里的娃娃大眼瞪小眼。

看了好一会儿。

斐守岁跟着身躯的动作,蹲下。手要碰小娃娃时,小娃娃猛地睁开了眼。

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斐守岁永生永世都忘不了。

陆观道。

补天石,陆观道。

竟是这般相遇的。

疑惑从身躯的心里生长,身躯正要移开手,陆观道立马抱住了他的手腕。

小小人儿仰着头,两只小手扒拉住斐守岁。

同一张脸,换了个地方,还是那般样子。

“做什么?”斐守岁眨眨眼,“我可不是石精。”

“唔……”

斐守岁很轻易地挣脱开,模仿小孩的声音:“唔唔,继续哭啊,怎不哭了?”

“……”

眼见陆观道吸了吸鼻涕。

斐守岁又说:“刚才哭得不是很敞亮吗?怎么……”

“哇——!”

那哭声扑面,斐守岁一下没承受得住,摔坐在地上。

“……要死。”

“哇——哇——”

“别哭了!”

“哇!哇……嗝。”

“……真是收放自如啊。”

斐守岁有些无语,他起身拍拍衣袖,却见旁边的巨石缝隙里,长出一只只血红的眼睛。

“你……你看看你都招来了什么。”

守岁颇有些无奈,毕竟竹篓里的小人儿可怜兮兮。

“唉,”叹出一气,“有什么可看的。”

血红的眼睛,如阿鼻地狱的怨鬼,死死盯着斐守岁与陆观道。

就算是一场宝鉴幻梦,斐守岁也能感知到眼睛的恶意,是赤裸裸的,想把他拆骨吞腹。

“都给我滚回去。”

斐守岁说得轻巧,红眼睛们趴在巨石上慢慢缩了进去,但没有缩得彻底。

守岁生了气:“怎么,想吃这小人儿?”

话落。

眼睛又长出来,窸窸窣窣的呢喃从石缝里冒出,像是冰冷的水珠,渗透着斐守岁单薄的宽衣。

斐守岁啐了口:“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个小娃娃……”

手一移,手指之下,陆观道朝着斐守岁憨憨地笑。

“……这个小娃娃是我的,你们不许抢。”

“我的,我的!”陆观道。

可血红眼睛没有离开,凝视里,恶鬼的低语渐渐透过了屏障,围绕在斐守岁身边。

有鬼说。

“大人,这个石头看着就梆硬,不好吃,不如让给小的吧。”

“大人,小的来镇妖塔整整三百年了,还没开过荤呢,大人能否……”

“大人……”

“大人你不愁吃穿,可小人不一样啊,小人……”

“住嘴!”

斐守岁秉着气甩手,一下甩开黏糊糊的毒气,从竹篓里抱出了陆观道。

脏衣服裹住陆观道小小身子。

斐守岁妖身的瞳一幻,眉心痣瞬息之间变得血红:“怎么,你们是想当我的下酒菜吗?”

言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