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想到?”
陆观道抿唇。
斐守岁知晓,这或许就是谢义山口中的不可言。
不可言……
老妖怪想起谢伯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真不知道一个半门道士能有什么好法子来救人。
不,他不需要救。
他能自救。
斐守岁深吸一口气:“也罢,我不问了。”
“当真!”
看到陆观道突然发光的眼睛,斐守岁笑道:“骗你作甚,只是……”
“只是?”
陆观道拉住斐守岁的衣角。
却长久没有听到斐守岁的话,他不得不再问:“只是什么?”
“……”斐守岁。
问的时候陆观道又下意识去看斐守岁,他眼中的斐守岁含笑了眉眼,还有闭上的唇。他便知自己又被牵着鼻子走,还心甘情愿。
“唉……”陆观道耷拉了不存在的耳朵,“你寻我开心。”
“是。”
“是?”陆观道睁大眼。
“你不愿意?”
“……”
所见斐守岁靠在陆观道身侧,以及从未分离的十指。
陆观道不可能不愿意,但……
但他总想着得寸进尺。
又一次明目张胆地挪走心虚的视线。
斐守岁早摸清楚了陆观道的心思,说道:“你再这样,我便要走了。”
“?!”
“幻术的时间总会到头,难不成你想与我长相厮守在同辉宝鉴之中?”
“……你说得对。”
话落。
黑暗在逐渐消退,退却于同辉宝鉴的落日之下。
斐守岁叹息一气:“多谢你。”
“谢?”
“是啊,”
斐守岁看向殷红的天与大地,他看着提着一颗血腥头颅的背影,还有背影怀中孤寂的灵魂,他说,“要不是你,那剥皮扒筋之苦早就让我痛不欲生了。”
“不会的!”
“嗯?”斐守岁回转过身。
“因为我会赶到,所以你绝对不会再受此苦。”
“……”
斐守岁不知道是第几次沉默了,陆观道的那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
幻境的夕阳落在他与陆观道身上。
那红透的霞光,宛如是彼此之间盛开的大红牡丹花。
笑意放松了斐守岁疲倦的心,他摘下了面具,笑对陆观道:“好啊。”
陆观道的眼睛忽然亮过一瞬星点:“你笑了!”
“嗯。”
“我看到了!”
“又如何?”
“只是觉得你笑起来好看。”
“……嗯。”
明明没有风吹进来,可斐守岁的心狂跳不已。
霞光不偏心任何,勾勒了陆观道的侧脸,也浓墨重彩在两人之间。
哦,幡不动。
心动。
斐守岁听着心跳之声,言:“说甚痴话。”
“这不是痴话!”
陆观道也不知从哪里再一次借来了勇气,他一把拉住斐守岁的衣袖,说,“我心里想的,嘴巴说的,对你一直是真诚。”
“哼……”斐守岁压着想要勾起的唇角,“哪里学来的?”
“脱口而出,不经思考。”
“我看不像。”
陆观道竖起的耳朵落寞地垂下。
斐守岁便借着东风打趣:“真诚好啊,我最缺的就是此物。你若能给我些,我便成了真人,岂不美哉。”
“真人?”
陆观道注意着斐守岁,斐守岁灰白的窗子收揽了两勺碎光。
“你不就是真人?”
斐守岁却摇头。
“我不明白,”好似少时陆观道的话与此刻重合,“你这是在点我,还是另有隐情?”
“不……”
斐守岁的手抚上陆观道的侧脸,手下的阴影让黑暗蜷缩。
蜷缩成孤独灵魂的避风港。
他淡淡地笑道:“有了你,或许才算得上。”
言尽于此,陆观道眼里的荒原开出了一朵小花。
斐守岁:?
尚未琢磨花从何处而来,那花就在斐守岁眼皮子底下疯长。
发了疯,肆意地借着春意,漫开来。
斐守岁:……
要不是陆观道头上没有耳朵,身后没有尾巴。不然眼下他的心情飞旋起来,就怕把尾巴骨摇断了才愿停。
“这算什么?”花海里的真心,胆怯地问。
算什么?
斐守岁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
陆观道的手抓得很紧,生怕斐守岁跑了般,“就是‘真人’,什么是……是有我,才算得上?”
花海就要夺眶而出。
斐守岁微微往后仰,生怕那花的热烈让他沾染了生机。但是再怎么后退,他也逃不开陆观道的幻境。他的手正在陆观道手中,他又坐在陆观道面前。
这便是不得不回答,如何打岔都显得刻意。
斐守岁想着想着。
陆观道兴奋的耳朵慢慢垂摆。
“你不愿说?”陆观道。
斐守岁挑了挑眉,心中措辞被他推翻,他道:“你没听出来?”
“听?”
“唉,”斐守岁逃不了,干脆直面内心,“你是真蠢,还是装蠢?”
斐守岁的靠近,又让陆观道看到了眼眸。
唇瓣,与锁骨。
唇瓣……
陆观道吞下口水,他记得,他好像刚刚干了什么?好像是“大逆不道”之事。换作以前,斐守岁决然不会让他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