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厨艺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江屿白没想到身体又开始渐渐僵化,抬手迟缓,眼皮沉重。
偏偏这时候小维出门了,房门一关,他只能靠小维主动来找他,心里的烦躁蹭蹭往上冒。其实他在半小时前刚喝过血,也是看他进食完了小维才出去,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安无事他俩都放松了警惕,只是没想到紊乱期居然还没过去。
极少感受到心脏存在的他只觉得心口很痛,像是有人用锥子生生挖开他的心口,一下一下凿进去一样。
往常手铐的存在没让他觉得太碍眼,到这个时候心里只有焦躁,像感受不到痛觉一样右手生拉硬拽,折腾了半天累了,才看到手腕血淋淋一片,将金镯子染成了红的。
江屿白鬼使神差低头舔了手上的血,明明闻着香甜诱人,入口却差点没让他恶心得吐出来,躺着挺了会儿尸,他才想起不知从哪个古籍上看到血族对自己身上的血有天然排斥,为的就是避免丧心病狂到自己喝自己的血。
胡思乱想中的他望着天花板,只觉得上面白色纹路逐渐变色,变得五颜六色丑兮兮的,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小维什么时候换了这么丑的天花板,还质疑了下小维的审美,后来望着自己五根手指变成了五条软绵绵蓝青色的橡皮胶,才发现是他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身体更冷了,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开始耳鸣,鼻子闻不到气味,只能望着窗户,望着外面的夕阳和鸟群。
门忽然打开,小维急匆匆走进来,身上带着露气,像是被眼前的场景震了一下脚步一顿,又走到床边蹲下。
江屿白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原先滴了药水的蓝瞳如今猩红一片,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理智濒临溃散:“死哪儿去了?”
他能感受到小维呼吸也很快,身上带着热气,似乎是一路跑回来的,一来就从怀里拿出玻璃瓶,喂给他里面的血液。
江屿白喝得很急,狼吞虎咽也不为过,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他闭了闭眼,勉强恢复了些力气,唇边余留的血渍被擦去,他下意识咬住小维拇指,尖锐獠牙威胁一般地磨着肉。
他以为小维会像以往那样掐住他下颌不让他咬,本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自己脸颊被轻轻揉了揉,声音低低的,像在哄他:“我来晚了。”
还带了点肉眼可见的疲惫。
江屿白睁眼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带着担忧的眸子顿时没了兴致,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偏头闭上嘴:“我要休息,你出去。”
“别生气。”小维虚虚环住他,像顺毛一样抚摸他耳鬓发丝,动作很温柔,“我陪你,免得再出什么问题。”
江屿白倒是没反驳,他觉得小维说的也有道理,万一那紊乱期再来,身边没人陪着实在不方便。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不透光,自然如同晚上一样,确实是让江屿白舒适的环境。
黑暗中,有些疲惫的江屿白被人戳了戳脸颊:“抱着我睡。”
江屿白磨牙:“我看你是欠——”
嘎达。耳边一声轻响,手铐已经被解开了,冰冷的膏体覆在手腕上又被仔细揉开,刺痛感减弱。
他等了一会儿,没见小维重新给他戴上手铐,反而把他的手拉进被子里放好,将他体内的封印解除。体内被束缚许久的魔气开始缓缓流动,自然而然汇集到浑身上下,如同针线交织细密缝好他的伤口,妥帖得没有半点不适。
那些涌上心头的烦躁也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身体恢复得比他想象中更好,这也更加证明了小维每日给他喂的血功效到底有多好,根本不是小摊小贩上的劣质血浆能比的。
江屿白又闻到小维身上带着的淡淡药香,仍旧是熟悉的那几味,让人心安:“还疼吗?”
江屿白静了片刻:“不疼。”
那道身影又退了回去:“睡吧。”
也没提要抱他的事了,反而睡得规规矩矩。
江屿白莫名其妙又想起了个小细节,小维冲进来抱住他时右手在细微地颤抖。
如今给他解开手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算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仍旧不见小维,江屿白慢吞吞坐起来准备穿衣服时发现手铐不翼而飞,床头只剩下光秃秃的链子,没什么威胁,房门还半掩着,似乎没关紧。
江屿白默了会儿,抬头往窗外看。
是东边升起的,没错。
他穿好衣服光脚踩着毛毯拉开房门,探头出去望了下,走廊上空荡荡的,隔壁房间房门紧闭,不知小维是出去了还是怎么,居然没关着他。
江屿白刚想出去,就听身后一阵咳嗽。
“把鞋穿好。”
他回头,就见小维一身休闲打扮,随意而不失风度,只是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里捧着兜翠绿白菜,有些影响他的形象。
江屿白多少有些疑惑:“你在做什么,家里还养了别的宠物?兔子?”
小维抱着白菜,看他的眼神分外和蔼:“我是人类,不吃东西会饿死。”
“……哦。”江屿白又有些意外他自己做自己那份伙食,蠢蠢欲动,想伸手去接却被躲过,“我来做,你想吃什么只管说。”
“在吃的上面动手脚是害不死我的,换种方法吧。”小维推了下他,“去房间或者院子里玩会儿,我很快就来。”
江屿白震惊了下:“我有这么阴险吗?这种小手段只有你会做吧。”
还有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是什么鬼啊。
小维最终还是没说过他,无奈把那兜白菜让给他,他对一个睡了几百年的血族厨艺不抱希望,只希望江屿白别祸害太多食材,太浪费了。
他从房间拿了双白色带着小猫耳朵的拖鞋出来:“穿好再去。”
江屿白盯着那萌萌的耳朵,十分无语:“我发现你真是有什么恶趣味。”
睡衣也是,拖鞋也是。
他穿了鞋兴致勃勃跟着小维去了厨房,虽然这里和现代做饭方式大不相同,但有小维这个本地人在旁边帮忙,江屿白做起来还是很轻松,他见小维储藏的菜有不少,一看就是做好了常驻的准备,心里悄悄咋舌,面上不露半分。
简单做了三菜一汤,就这也让小维十分震惊了,小维没想到他居然看起来很娴熟,像是经常做饭一样,虽然对调料剂量把握的不太好,但也完完全全够了,尝起来味道好到属实让他吃惊。
江屿白瞧着他惊艳的模样,不免有些得意:“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小维肯定点头:“非常好,你之前还专门学过厨艺?”
“哪儿有,这都是家里……”江屿白一顿,说到这里才想起来始祖没有家人几百年了,硬着头皮说,“还有家时,经常是我来做饭。”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小维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估计是误会了什么,轻声说:“都过去了。”
随后若无其事换了个话题。
江屿白情绪也莫名其妙低落了一下,他对现代那对父母印象已经不是很深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寄宿,上了大学更是直接出省,寒暑假时他们工作忙,都是江屿白自己做饭洗衣照料家里,相处时间少得可怜。
但他向来豁达,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恢复自由的第一天当然是逛一逛小维这处住处,只是没想到除去他的房间里东西一应俱全,别的房间都空荡荡的,像是被一群劫匪洗劫一空,半根鸡毛都没留下,院子里也很干净,没种东西,看得出来是刚买的房。
对比一下留给江屿白的房间,属实是过分简约了。
江屿白东找西找才翻出一盆兰花,叶子不多,感觉是幼苗,像是没浇够水一样病殃殃的,再不管估计要死了。小维大概是没心情管这些东西的,江屿白想了想,端了盆水过来打算每天浇浇水养着兰花,心里想着事压根没看到路,一下没控制住剂量哐当将满盆水倒进去。
江屿白手忙脚乱扶住水盆,那盆幼小可怜的兰花已经沦陷汪洋,满花盆的水,他忙将多余水分倒干净,出于心虚往根须处施了些魔法,好歹没被淹死。
他正苦恼着该把它移栽到哪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疑问:“你在做什么?”
江屿白猛抬头:“没。”
身边一地狼藉,水渍弄得到处都是,他这句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小维抵着下巴思索道:“你最近是不是太过活泼了?”
江屿白把那盆被他祸害得焉巴巴的绿植推到后边,一本正经:“没有,你的错觉。”他还企图让小维快点离开作案现场,让他有时间弥补一下,“我饿了,你快去放血。”
小维沉默片刻,在他催促的眼神下离开。
那盆差点被淹死的兰花被江屿白移栽到院子里,空荡荡的院子就这么一株绿芽颤巍巍立着。
江屿白又给它偷偷渡了不少魔力,心里寻思着根泡烂了到底还能不能活。
能活这整片院子的地都是它的,堪称一夜暴富。
第62章:种子
最终江屿白被拎着回屋洗了手,那个空荡荡的盆栽不知道被扔到哪儿,总之也不见踪影。
“趁你睡着我会出去一趟,采购些东西。”小维顿了一下,说,“少去厨房,不安全,也别玩院子里的泥巴。”
“……”
他才没玩泥巴。
小维清点了下东西,多问了一句:“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江屿白拨弄了下笔盖,他最近尤为喜欢这支制造精良的笔,外壳打磨顺滑,落笔流畅,造型也很美。
他握着笔思索片刻说:“带点种子回来。”
小维有些诧异:“种子?”
江屿白强调道:“随便弄点都行,要好养活的。”
小维盯了他片刻:“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些爱好。”
“你那块地空着也是空着,留着给我挥霍怎么了,反正你也不种东西。”江屿白跃跃欲试,甚至已经想好了该种什么东西,“弄点儿白菜葱什么的,或者整点好养的雏菊,花之类的。”
小维认真地看着他:“我也很好养活。”
江屿白委婉拒绝:“不太好,一般没有活物能在我手上养过一个月。”
“……”
小维无情的转身离开,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把他那只最心爱的笔抽走了。
江屿白痛失“爱笔”,扯着他袖子叮嘱道:“别忘了啊,我还等着种呢。”
小维抽出袖子:“别养了,反正你也养不活。”
他语气实在太过果断,让江屿白以为这事儿泡汤了,稍微遗憾了一会儿又去拨弄别的东西,这处院子说大也不大,虽然在稀疏林地里,但空气很清新,蚊虫很少,很新鲜。
就这么观察很难看出哪里有魔力波动,不过江屿白才不信这家伙能这么信任他,绝对有诈。
虽然他看过的小说不多,但也知道其中一些经典情节,说不定在他踏出门口的一瞬间,刚想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就见面前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早就离开的小维,这家伙直接玩了一手守株待兔,就等着他逃跑。
更何况在那个噩梦的加持下,他总觉得小维现在在他眼里的形象跟男鬼没有区别,阴魂不散。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晚些时候他回来随手往桌子上放了一袋东西,江屿白还没反应过来,凑过去一看,里面分好了小袋子装着许多种子,虽然分不出来是哪些品种,但数量之多也令人咋舌。
江屿白抱着袋子有些惊喜:“这些都是你挑的?”
小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因为一袋种子被重视,故作矜持点了点头。
江屿白十分满意:“不错,奖励你跟我一起种地。”
他拉着小维一块儿把种子种下去,院子里的土被翻过一遭,除去霸占中央的小簇兰花,其他都还没长出来。
也许怕他失望,小维事先提醒了一句:“这种事情短期见不到成效,你先不要着急,过段时间就会慢慢长出来的。”
江屿白点头:“我知道。”
从种子被带回家才过几天,这几日江屿白一直在院子里来往,还挺有几分认真的模样,小维见他挺稀罕那些种下去的种子,便也有意避开,只是到底没注意脚下。
江屿白一把拉住他:“诶你别踩到了,这才刚发芽呢,脆弱得很。”
小维低头一看,院子里居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幼苗,颜色有深有浅,茎叶都很脆弱,风一吹就颤巍巍的抖。
“居然已经长出来了?”
虽然他选的种子蕴藏的魔力不少,长成的概率也很大,但毕竟新手很难养活。他还特意挑了生长缓慢的品种,就怕江屿白沉迷其中,没想到还是养活了一大片。
他还想细看,就见江屿白有些嫌弃将他拉开:“你别靠它们太近,怎么老是粗手粗脚的,在我把它们养好之前你都别过来了。”
行啊,这堆破种子居然把江屿白注意力分走了这么多,这么重视它们。
小维甚至觉得要是江屿白到时候想跑,能用这堆苗子要挟他。
江屿白一开始去的勤,后来隔几日看一眼,院子里那批长势还不错,施加过魔力的种子普遍长得快一些。
他在院子里搭了椅子,偶尔坐椅子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小维出门的频率多了些,他趁着家中无人,手一翻出现了个小球,昏迷的时候他身上的魔器大多被搜刮走,遗留下来的只有没什么威胁的小玩意儿,能找到这个联络球属实是意外。
他往里面注入了点魔力,只听几声嘈杂的声响便接通了。
那头传来伊维不确定的声音:“主人?”
“我现在不太方便,长话短说。”江屿白说,“你们现在在哪儿,跟圣殿的人在一起吗?维达尔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他消失了!我和黑蛋得到消息以后就偷偷离开了圣骑士,现在在多兰里一间旅店里,身上魔矿都快花完了……”伊维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有些悲催,好歹拉回了话题,“我们本来想在多兰里找一找您就走,哪知道突然封了城,几波辗转之下找到了好心人收留我们,最开始那几天我看到城墙居然挂了您的通缉令!天啊,虽然知道您绝对不会被抓走,但后面几天看到通缉令撤掉还是担心了很久。”
江屿白有些诧异:“通缉令撤掉了?”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毕竟索恩绝对不会放弃他这个香饽饽,他以为起码要通缉半年,没想才过几天就撤掉,难道是索恩遇到了什么麻烦?
“是啊,那边完全打听不到消息,但是最近的街道越来越热闹,不知道是不是土著势力在作祟。”伊维似乎将联络球往窗外伸了点,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像有人在争吵什么,片刻又拿了进去,“对了,您现在在哪儿,安全吗?”
江屿白说:“不用担心我,我在维达尔这儿。”
“喔。”
他的语气太过平常,以至于伊维都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爆发出一声惊呼:“不是,您说您跟谁在一起?圣子不是消失了这么久吗,脚程这么快,居然已经跟您汇合了?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圣子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白白担心这么久,我们都在城里住了几十天了,怎么不让我们来找您?”
“嘶,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江屿白组织了下语言,“我被他关在他名下的房产里,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没法让你们找我。他隐藏身份到我身边,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暂且对我没有太大恶意。”
那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江屿白提前将联络球拿远了些,果不其然听到他的怒骂:“狗贼!!”
那边又骂了几句,安静了一会儿。
联络球似乎被另一个人接过,江屿白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正是黑蛋,黑蛋的语气分外严肃:“您确定那是圣子吗?”
“猜的,八九不离十。”江屿白捏着嫩绿叶子,垂眸落在泥土上,“他的习惯我太熟悉,早就想拆穿他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黑蛋接着说:“您一定要小心他,在之前我们就察觉到他有异心,一直不知道怎么提醒您,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类,能远离就远离吧。”
江屿白将脚边的杂草搓成了线,忽然问道:“你知道血族的紊乱期吗?如果有人刻意引出了紊乱期,让吸血鬼对一个人类的血上瘾,能摆脱掉吗?”
“紊乱期?”黑蛋语气迟疑,“我只在书上见过。”
江屿白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吩咐几句便挂掉联络球。
看来伊维那边情况还算好,虽然来到这里的时间很久,但也并不了解城中情况,他犹豫了一下,本想跟梅莱芙联系一下,但距离实在太过遥远,不确定能不能联系上。
吧嗒。
是石子轻微碰撞的声音,江屿白抬头,就见门口的荒草晃悠了下,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后一小团白色东西冒了出来,是只探头探脑的兔子。江屿白眼中略带思索,就见那只兔子望向他,身上的毛蓬松柔顺,惹人怜爱。
江屿白冷声喝到:“谁在那里?”
这动静可把那兔子吓了一跳,咻的一下钻到草里,又怯生生探出脑袋看着他,表面一片风平浪静。
江屿白稳稳坐着没动:“我已经感受到你的魔气了,别装。”
兔子朝他望了两秒,又钻回草里。庭院的围墙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大人,好久不见。”
江屿白望向身旁的白墙,这个声音他可忘不掉:“莫里甘,脚程真慢。”
莫里甘轻笑一声:“您确实走的很快,可有什么用呢?”
江屿白说:“至少你现在没能耐进来,不然可不会跟我在这里聊天。”
“可您跑了这么远,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跑到另一个牢笼中,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他一个人类呢?”莫里甘仅在一墙之隔的位置开口,“您以为圣殿的人真像他们宣扬的那样自由亲民、仁爱宽宏吗?别天真了,您不知道圣殿他们创建的自由帝国里血族地位有多低贱,像圈养牲畜一样被圈养着,被按着头受洗净化,多少血族被净化成一摊血水,您不知道吗?”
江屿白还真没听过:“圈养?怎么个圈养法,就像圈养血仆那样?”
莫里甘大概以为他在反讽,语气也森然不少:“凭借人类对血族的憎恨,您以为吸血鬼在那里能好过?圣殿的人打着研究血族的幌子将他们扒皮拆骨,人类的手段可不少。”
江屿白思索片刻:“是吗。”
莫里甘以为他心动了,“我身上有您的诅咒,现在也害不了您,您现在归属到我这一方绝不会亏待您,他能给的我这里都有。”
“你说的不错,”江屿白低头,脚边冒出嫩嫩的绿芽,“不过我的大宝还没长大。”
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匪夷所思:“你们已经有孩子了?”
“???”
“好啊,好一个维达尔,手段真是低劣。”莫里甘咬牙切齿,听起来似乎想将他碎尸万段,“错看他了,我还真以为他这个圣子是有什么真本事,没想到居然让您——”
“……”江屿白打断他的话,“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我记得你给索恩那些药虫用来对付我,还指望我能跟你走?”
莫里甘语气微沉:“您误会了,如果我知道您在他的领地,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您的情况,现在索恩自顾不暇,忙着跟维达尔掐架,您现在跟我离开,等到了厄多斯利王国就没人能威胁到您的地位,那里的人民一心供奉血族,您在那里才能得到最高的地位和最优待的权利。”
“我保证能让您——和您的孩子高枕无忧。”
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屿白硬生生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我一直以为男的不会生孩子是共识。”江屿白真没想到他居然信了,还越说越离谱,遂面无表情,“我和他没有孩子。”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这个问题解释起来。
第63章:傻子
莫里甘其实这两日才到多兰里,他在许多地方尝试找过江屿白,又被圣殿的人围追堵截,逃跑的好不狼狈,暗精灵那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一见他落败就立刻想要逃跑,还费了一番功夫将暗精灵重新捉到。
他隐隐约约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应该是这样,在他的预期里他本该手握权柄,能肆无忌惮的享受权利与金钱带来的乐趣,不该被制衡到如此地步,甚至掌控在手里的权势被大幅削减,弄得自己一身狼狈,不得不寻求曾经对手的合作。
他想起了一切的源头,是他选择趁着始祖苏醒前去捡漏。
从那天以后,他就接连不断地倒霉。
莫里甘应该恨江屿白的,他最是看重权势,这么多年来有无数人或者血族觊觎他的位置,通通铩羽而归,就算难在他面前的是始祖也不例外。他是他们家族最有能力的血族,本来就会带着他们家族走上巅峰。
但很奇怪的,最开始的愤怒过去以后,莫里甘感受到的不是仇恨,反而记住了那双眼睛——沉寂而冷漠,看他像在看无关紧要的死物。
莫里甘本应该休整一段时间,跟索恩一起联手把维达尔干掉,就能轻轻松松找到藏起来的始祖,他也正是这么做的,只是在手下传来消息以后,他还是忍不住找到了始祖,本来打算将始祖引诱出来,不出来就离开,但在听到江屿白说话以后他还是没忍住出声了。
他也分不清始祖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总之是想让始祖留在他身边,就像那个惹人厌的人族圣子那样将始祖关着,好像也不错。
如今唯一的挽救方法就是将始祖骗出来。
“维达尔就算名声再好,看着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类,曾经的俘虏,你为了他要得罪多少人,更何况圣殿只要知道消息,就绝对会派人带他走,圣殿怎么会允许精心培养的圣子跟血族一起?还不如跟我联手,我们一起对付他,他身处异地人手不够,只要耗干了他手下的人他不就任您摆布了吗?”莫里甘语气带着诱惑,“您要是还对他感兴趣大可以留着他,只要稍加看管,您会得到一个毫无威胁的爱宠。大人,我不相信您不心动。”
不得不说,虽然莫里甘没能猜到他们真正的关系,但居然凭借本能猜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还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江屿白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好心,不动声色问道:“你想怎么做?”
那头莫里甘说:“您只需要配合我就行,我会准时给您传递消息。”
江屿白觉得他能扳倒维达尔的可能性不大,先不说原著中得到始祖心脏的莫里甘都与维达尔打得难舍难分,如今莫里甘已经落入下乘,原先的优势已经丢掉大半,如今与索恩联手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莫里甘看不起任何人,注定不会跟任何人达成长久的联盟,这件事索恩这个与他争斗了数十年的宿敌也知道。
站的太高,掌控权势太久,难免自傲出现纰漏。
更何况,不知是不是他穿越过来后造成的连锁反应,维达尔这个原著中完完本本的光明形象居然出了这么大差错,让他都有点不认识了。
不知何时维达尔居然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按住他肩膀:“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江屿白握着水壶的手一顿,就着椅背抬头:“你怎么回来了?”
维达尔轻轻捏了下他耳垂:“我不能回来吗,打扰到你和谁聊天的兴致了?也是我不懂事,居然敢过问你的私事。”
江屿白无所谓道:“你爱回就回,这又不是我家,毕竟我是被莫名其妙关进来的,我哪有权利不让你回来。”
他也是真心机,江屿白就不信他不知道外面站着的到底是谁,偏偏要问这么一句。
维达尔观察着他的表情:“你生气了?”
江屿白说:“不至于。”
就是有点莫名其妙,还有点心塞。
“呃大人,您还在吗?刚才那个指示我有些不明白……”
看得出来他过来得匆忙,手里紧紧攥着的联络球亮了起来,不过音量越来越小,大概对他的异常有些措不及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
外面的莫里甘估计已经跑了,半天没传来动静。
联络球那头还在絮絮叨叨:“如果您还回来的话,我们这边的人听您调动。”
维达尔回道:“我会晚一些,按照原计划进行就好。”
那边答应下来,他便挂掉了联络球。
转头面对江屿白时眼珠漆黑冰冷:“不要背着我偷情。”
江屿白对他这句话思索半晌,没忍住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问完他就沉默了,因为他想起现世很火的那两只猫有过一模一样的对话,太经典了。
“是我太鲁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维达尔毫不犹豫地说,“这样吧,从这里离开以后就结婚。”
江屿白噎住:“这也太突然了吧??”
维达尔点头:“也是,没有准备时间确实太仓促,那就等一个月再结婚。”
江屿白一把拉住他用力晃了晃,试图让他清醒一点:“我也没同意啊,这事儿牵扯太大,更何况你一个圣子,不应该将这些多余的欲望摒弃,一心放在光明神身上吗,你真敢顶着这个身份跟我结婚?圣殿的人不削你?”
维达尔看起来并没有被他说动,语气生硬:“别着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身份,你只需要一边静养一边想着婚后去哪儿玩,在哪儿睡,结婚的一切事宜都交给我。”
江屿白被他的无耻惊到了:“结婚后我也不会跟你睡,你做你爹的梦呢?”
维达尔想都没想就说:“那就婚前睡,让你适应一下。”
“???”
江屿白看了他半天,总算想起这个话题的万恶之源:“我没同意跟你在一起。”
维达尔静静看着他,江屿白片刻后了然:“你就没想过要我答应是吧。”
江屿白抱着胳膊冷眼觑着他:“装了这么久,今天终于不装了?”
维达尔将联络球扔到一边:“你应该更坦诚一些,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莫里甘过来了?”
江屿白气笑了:“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坦诚?长嘴不就是用来解释的吗?到现在为止,你还披着你的伪装,生怕我认出来?”
“也是,血族俘虏那样一段不光彩的经历你避之不及,现在一出来就关着我,你很讨厌我?”
他一直同维达尔对视,也能看到那双眼中的平静。
“你说得对。”
维达尔在脸颊侧面摸了摸,薄如蝉翼的面具缓缓脱落,魔力缓缓褪去,那张平庸的面具下是熟悉又惊艳的面孔。
许多天没见,江屿白既熟悉又陌生,心里盘旋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维达尔那双浅金色的眼睛仍旧温和如初,他也终于如江屿白所愿坦诚了:“莫里甘一来找你,我就会担心他对你动手,像上次那样,我总来不及救你。”
江屿白登时哑口无言。
上一次的经历如同火烧的烙印一般稍稍碰到便疼得钻心,他也不敢细想在他被莫里甘牵制住时维达尔的安危,当时只以为是主角光环起了作用,就算再怎么严酷的局势也不用担心维达尔,便满心只在自己身上。只记得最后冲过来保护住他时维达尔那满手满身的血,触目惊心。
这一次似乎也是,他在索恩那儿吃瘪受伤,维达尔立刻按捺不住动了手。
“我……”江屿白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低,“以后都告诉你。”
维达尔眨了眨眼:“以后别让他靠近你好吗?”
江屿白心里目前还被愧疚占据,闻言点头。
时隔许久,他被维达尔一把抱住,下巴抵着肩膀,胳膊箍着脊背,是个紧紧交缠的姿势。
如此热烈。
到底是匆忙出来的,维达尔陪了他一会儿,联络球叮叮当当地响。维达尔看也没看就挂掉,还是江屿白让他去处理完了再过来,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原地待着也无聊,江屿白没忘记自己想法,想跟维达尔好好聊一聊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顺便把他俩这尴尬又奇怪的关系理顺。
绕过走廊,走到一间陌生的房间,江屿白无意间看到他神色冷淡,满眼戾气,周围的黑气几乎凝成实质。
“俘虏来的吸血鬼怎么处理还要问我?剥皮拆骨煮了吃了都随便你,我只要结果。”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轻笑一声。
“我就喜欢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多可爱。”
江屿白刷地收回手,在脑子里彻底杜绝了跟他好好聊的想法。
他到底是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自己身份已经站在人类对立面,更何况曾经他面对的危险更多来自同族,人类反而是孱弱温顺,于他无害的,即便被维达尔关着,被迫直面了些两族恩怨,却始终觉得维达尔和那些柔顺的人类没什么不同。
如今他只觉得手脚冰凉。
原来在维达尔眼里,他不过一个傻子,是哄骗两句就信以为真的傻子。
第64章:聘礼
房门敞开着,江屿白捧着本书,半天却没看进去,脑子里盘旋着维达尔的话。
直到他手里的书被一只手抽走,抬头便看到维达尔不知何时过来,一手撑在他身边,刚洗过澡的身上水汽不减,呼吸潮湿炙热。
“大人,你要喝我的血吗?”
之前一直遮遮掩掩,现在倒是毫不掩饰了,江屿白舌尖抵着牙,好像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若隐若现鲜血的气息。
浓郁的、欢快的,又带着跃跃欲试般的邀请意味。
江屿白坏心眼问道:“玻璃瓶呢?”
“我就在这儿,为什么要冷冰冰的瓶子?”维达尔坐在床边,低头看他那本书,银白头发落在江屿白脸上,“你很喜欢雪山?还是喜欢雪山上的精灵?”
“都喜欢。”江屿白指尖落在那页插图上,“我很少见雪。”
他是个纯正南方人,见雪的次数少得可怜。
维达尔了然:“所以你在古堡里才那么开心,因为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美景?”
江屿白显然也想起了那场雪,笑了下:“那时候你不也很开心。”
“我开心不是因为雪。”维达尔捏了下他鼻尖,“那时候我一进去就看到你站在窗口,雪花落在脸上。”
江屿白略有感触。
维达尔继续说:“虽然很美,但我第一想法就是真冷。我知道血族大多不怕冷,就在想,万一你是那少部分的存在呢,所以给你披上了外套。”
很浪漫的回答。
江屿白不知道那时的他是什么想法,此刻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他现在一定是这样想的。
他定定看着维达尔,眼前却浮现起维达尔与联络球以外的人说的话。
维达尔捏了下他耳朵:“你不想咬我吗。”
江屿白摊手:“在我看来喝瓶子里的血和咬你差不多,为什么要选你?”
话音刚落,就见维达尔低头,与他挨得很近。
江屿白眼皮一跳:“干嘛?”
维达尔表情严肃到让他以为他俩在探讨什么人生哲理:“玻璃瓶里的不好喝。”
江屿白扬眉:“不都是你的血?”
“不一样。”维达尔掰着手指头和他算,“会有药味,很浓重,浓重到喝不下去的那种。”
江屿白差点被他的小算盘气笑:“你别放药不就行了。”
只见维达尔微微起身,抬头指着自己脖颈:“不放药的只在这里能喝到。”
江屿白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后背扶上一只温热手掌,耳畔发丝被挽上去,动作轻柔,耳骨被亲了下。
进食结束,他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已经变成趴在维达尔怀里。
江屿白舔了下他的伤口,感受到他身体微弱的起伏舒服得蹭了蹭,鼻尖被香气笼罩,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你之前身上擦了什么,我都闻不到你血的味道了。”
维达尔说:“用了点魔法盖住,免得你猜到我的身份。”
江屿白亮出他的尖牙:“我还不是认出来了。”
维达尔摸着他后颈,蹭着他发丝:“真厉害,什么时候发现是我?”
江屿白懒洋洋揪着他发带,任由他动作:“很早。”
维达尔思索着:“很早是多早,你那天说血里有药味,不肯喝试探的时候吗?我就说那天你的反应很奇怪。”
“比那还要早一些。”江屿白闭着眼杵着他肩膀,“见到你背影的第一眼就觉得像,只是不敢认,后来紊乱期犯了,晚上迷迷糊糊闻到你血液的味道猜测了下,试探以后发现真的是你。”
维达尔喃喃道:“真厉害,我以为你没发现。”
江屿白说:“我有这么蠢吗。”
维达尔闷闷不乐:“因为我以为你舍不得揍我,结果每当我觉得你认出我时你都会揍我。”
江屿白毫不客气:“你说的话太欠揍了,忍不住。而且我留手了,之前揍莫里甘可不是这个力道。”
维达尔幽幽叹了口气,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江屿白揪着他耳朵:“你还不高兴了?我不都解释清楚了吗,那时我没敢认你。”
他语气沉重:“我不是在气这个。”
江屿白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你说。”
“一想到莫里甘也挨过你的拳头,我就气。”
“……”
硬了,拳头硬了。
维达尔甚至想跟他打好商量:“以后看见了别揍他,放着我来,不过你可以揍我。”
江屿白面无表情:“没想到你的爱好这么小众。”
“不小众。”维达尔看起来颇有几分经验之谈的模样,“很多人喜欢你,情敌太多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爱好。”
又随意聊了会儿天,困意渐渐涌上来,维达尔还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话。
江屿白觉得他黏糊糊的有些烦,用力咬了他一口:“伊维他们在哪儿?你别把他们放外面,万一莫里甘找到他们就难办了。”
维达尔捏了捏他的獠牙:“床都还没下,你就跟我问外人。”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江屿白坐直身子一把推开他,堪称拔那啥无情的典范,一本正经,“我们朋友之间清清白白,啥都没有。”
维达尔气笑了,咬牙切齿捏着他下颚:“清清白白?谁家朋友会搂着抱着睡一张床,说这么多甜言蜜语,费尽心思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还计划着要结婚,是你的好朋友?”
江屿白义正辞严:“除了结婚我都赞同。”
维达尔泄愤似的咬在他嘴唇上。
进食结束以后,江屿白几乎是被维达尔紧紧箍在怀里睡去的。
他在这里睡得意外的安稳。
清晨醒来,正睡意朦胧时,江屿白揉着眼看到维达尔背对着他,面前是一面冒着圣光的镜子,他开口问:“你在干什么?”
维达尔说:“处理点事情,你要看吗?”
江屿白坐了起来,边穿外套边观察着镜子,镜面之中一片白雾朦胧,雾气散去露出一间旅店模样的地方,桌前围着一群人。
江屿白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搜寻一番发现不对:“那位……圣骑士长没来?”
维达尔说:“我让他回圣殿了,虽然能力很强,为人也正直,但正义感太强,牵扯进来不是好事。”
江屿白也能懂他的意思,他总要留点信得过的人在圣殿,做两手准备。
维达尔说:“我并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随时做好撤离准备。”
江屿白随手指了下外面:“撤离的时候把院子里的苗带走,我好不容易才种起来这一茬,别让索恩那些家伙糟蹋了。”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昨天他正浇水,顺带看看幼苗长得怎么样,不知怎的他手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大概是哪朵锯齿状的叶子划的,倒也不严重,就是看着心烦。
他也翻出了一株长势不错的花移植到花盆里,这时候从门口抱了过来。
那花有三个花苞,紫中带黄,拖着细瘦枝条颤巍巍仰着头,叶子耷拉在盆里,瞧着光秃秃的有些丑。
他摸了摸花苞:“这盆说不定能开花,这两天弄到房间里,可别错过了。”
维达尔揪着盆栽的叶子,有些嫌弃:“我不可能让这么丑的花进房间。”
江屿白毫不客气:“那你就出去,爱睡哪儿睡哪儿。”
维达尔接手过来,端着花盆面色如常:“虽然颜色丑,但形状别有特色,摆在窗台观赏性不错,留着吧。”
江屿白挑眉:“留着谁?”
“留着我。”维达尔堪称能伸能屈,垂下眼无辜地看着他,“你还要赶我走吗,就为了一盆花?”
江屿白啧了一声,狠狠搓了把他的脸:“再装小白花试试呢?”
维达尔故作无知地眨了眨眼。
将满意的几盆花转移到房间里后,江屿白躺在躺椅上休息,正好看到维达尔将那银白头发扎起来,瞧着干脆利落:“又要出门?”
维达尔说:“忙着赚魔矿多搞点领地来,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动动手指,魔力附着在脸上,登时换了一幅面孔,眉弓挺立,眼窝深而凶悍,五官平平。他转头望着江屿白:“怎么样?”
江屿白认真道:“你想跟我打架。”
维达尔仍旧那样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江屿白说:“可能是你的伪装看起来很凶,黑漆漆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人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打一架,很有压迫感,像挑衅。”
维达尔若有所思,挥手撤掉伪装,淡淡眸色重新望向江屿白:“那现在呢?”
江屿白摸了把他的脸,若无其事回头:“像调情。”
他懒洋洋挥手:“早去早回。”
维达尔狠狠亲了他一口,被他略带嫌弃地推开。
太阳渐渐升到正空。
江屿白嫌热,正打算将躺椅移到房中,忽然感应到外人的气息。
院门口,林珞鬼鬼祟祟冒出一个脑袋,四下望了一番目光落到江屿白身上,眼睛一亮:“圣子现在在这儿吗?”
江屿白挑眉:“他出去了,有事吗?”
林珞松了一口气,进来以后顺手关了门:“大人,好久不见,本来来这儿之前就应该探望一下您,听到您身体不好才一直没来。您的那批货我已经交接完毕,只等离开多兰里,将尾款付清啦,只是不知道您和圣子殿下是怎么安排的……”
这是来暗戳戳问他了,江屿白不动声色道:“他怎么跟你们说的?”
林珞大大咧咧的:“圣子说您既然跟索恩结了仇,那就是我们的朋友,顺利拿下多兰里以后再各奔东西,要是您对我们商队的魔器感兴趣,说不定以后还能继续合作。”
江屿白眉眼弯了下:“挺好。”
维达尔还真是瞒得死死的。
又聊了几句,林珞这才有些犹豫着问:“不过大人,我总觉得奇怪,圣子最近突然采购大批魔矿,给我的清单也是一堆看不懂用处的宝物,一问才知道是为您准备的,您要这么多装饰品有什么用吗?”
江屿白也有些不解,他说:“有单子吗,给我看看。”
林珞立刻从怀中翻出来,看得出来他很是慎重,那单子被他精心包好,一丝褶皱破损也无。
等到江屿白看完这长长一条清单,脑海里只浮现出两个字——聘礼。
江屿白面无表情把单子递给他:“都退了。”
林珞一个头两个大:“啊?您不要了?”
“都不要了,没什么用。算了——魔矿留着,魔矿还有用。”江屿白想了想,又报了几个宝物名字,“这些也留着,其余花里胡哨杂七杂八的都不要。”
“噢。”林珞虽然不解但听话照做,确定好要购入的东西以后,他又止不住八卦的心思,“您昨天与圣子吵架了吗?昨天他发了好大的火,突然就离开了,后来才在您这里找到他。”
江屿白心说何止发火,昨天他那样子都快气疯了。
第65章:逃跑
外面大概很热闹,这么多天以来索恩和维达尔斗得难舍难分,反叛党和莫里甘在其中浑水摸鱼企图谋取一星半点利益,林珞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商像往常一样兜售自家魔器助长战火,人类、血族终年不散的矛盾紧紧缠绕住每一个人。
这片被开辟出来的房子与世无争,保护住江屿白在这儿养了几十天的伤。
江屿白将院子里的苗圃打包起来,以防万一,顺手用魔器包起来。
正整理着盆栽,江屿白就见盆栽底下出现一个红红的东西,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个血红的虫子。
他将盆栽狠狠砸在地上,就见那处血虫源源不断地钻进来,院子里瞬间被血红占据,江屿白自然认得那些该死的虫子,是莫里甘交给索恩的宝贝,杀伤力极强,他当初被这些虫子咬的遍体鳞伤。林珞虽然没见识过这虫子的厉害,却也能感受到虫子身上浓郁的魔法波动,登时吓得手足无措,江屿白一把将他捞上来,林珞紧紧抓着他衣袖吓得大叫:“这都什么东西?!”
江屿白一手拿着长匕将逼近的血虫通通灭了个干净,一边解释:“莫里甘炼出来的武器,别被它们挨到。”
林珞慌乱点头,拿着随身携带的魔器也开始反击,他手里拿着的是长枪模样的魔器,抬手一挥,无数火焰朝血虫扑过去,烧得它们吱哇作响,却被更多不怕死亡的血虫扑过来。
血虫的攻击越来越频繁了,江屿白带着一个人始终束手束脚,拽着林珞往门口靠去。
手链的链条裂开一道口子,吊在上面浅金色的晶石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落入虫海。江屿白立刻伸手抓住手链,将那块晶石紧紧攥在手心,用力到咯得他手心疼。
踏出院子的一瞬间,江屿白听到一道熟悉而愉悦的声音:“大人,我等您很久了。”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江屿白就立刻转身离开了原位,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凹陷进去一个大坑,随后他对上莫里甘带笑的眼。
回过头,索恩摩拳擦掌,贪婪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始祖大人,或者说我该叫你江屿白?真没想到始祖居然会这么瘦弱,跟我想象中魁梧高大的身形一点都不一样。”
他眉宇间满是狠厉:“之前没约上的架,这次补回来怎么样?”
江屿白轻嗤一声:“没想到你打架都是先用暗器,从来不敢光明正大打一架吗?”
这个好战分子根本经不起江屿白的挑衅,甚至没等莫里甘拦住他,他就立刻挥手撤掉周围的血虫:“既然你更想被我堂堂正正打败,那就来!”
莫里甘没忍住皱了下眉:“别掉以轻心。”
真是讨厌这些狂妄自大的吸血鬼,明明没那个实力却还那样激进,总要连累他一起落败,希望索恩能靠谱点。
索恩跃跃欲试:“知道。”
索恩要跟江屿白单挑虽然偏离了原有计划,但莫里甘也只能暂且忍耐一下,瞥了眼想偷偷离开的林珞便立刻将他抓住,把战场留给索恩。
索恩浑身魔力高涨,眨眼间移到江屿白面前,江屿白目光一动,只听破风声响起,抬头数道魔力呼啸而去,冲着索恩狠狠砸过去。
索恩竟不躲不闪,凭借着蛮横健硕的身体直直朝江屿白扑过去,接连扛过撞来的魔力,身上衣袍抖了一抖,裂纹接踵而至,许久没能感受到的痛感也涌了上来,畅快无比。
他眼里战火更甚,小山似的身体朝江屿白蛮横地撞过去,一拳直冲江屿白脑袋而去,江屿白闪身躲开,数道魔气飞逝而出,一连接了几招索恩都没占到便宜,却见他越打越高兴,魔力愈发凌厉。
江屿白知道再打下去情况就很难说了,毕竟索恩这么多年打过的架数不胜数,而他连技巧都生疏。
又一次撞开索恩,他眼里放光:“我都舍不得一下子弄死你了,就该让你好好养伤,以后天天跟我打架!”
一边的莫里甘提醒着:“索恩,别忘了约定。”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索恩无趣地撇嘴,“我不就提一嘴,又没说一定。”
江屿白已经觉得浑身骨头快散架了,每次跟这家伙对打都觉得他像块铁一样,怎么锤都锤不烂,自己拳头都疼了。
索恩又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江屿白正做好防御的准备,余光瞥见一道光呼啸而来,立刻闪身躲过,就见那道光碰到索恩后轰然炸开,灰尘猛地激起,只见索恩满手鲜血,铜铃似的眼睛愤怒地盯着另一边:“维、达、尔!”
他还想冲过去,就被莫里甘一把拉住,语气沉重:“走!”
索恩挥开他碍事的手:“凭什么!我要弄死他——”
“圣殿的人来了,你想被耗死就留在这儿。”莫里甘扫过维达尔,目光深深地看着江屿白,“以后还有机会,他们两个联手你打不过。”
话音刚落,他手中冷光一闪,瞬间带着索恩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江屿白肩膀塌了下:“真及时。”
维达尔打量着他的脸色,扶着他肩膀:“路上被拦,我来的晚了些,你没受伤吧?”
“没。”江屿白顺手把装着苗圃的魔器扔给维达尔,“保管好。”
维达尔将苗圃揣进怀里,正想带着他们离开,忽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奇怪的魔力波动,他还以为是莫里甘去而复返,警惕回头,就见矮小的房屋边突兀地出来一艘方舟,里边的魔力十分强悍,正往这边靠近。
江屿白退了一步,冲他笑了下。
维达尔倏地明白他想做什么,握着魔器的手几乎把它捏成粉碎:“你的幼苗还在我这儿!”
狂风呼啸,江屿白黑色的头发被吹得很高,身后是苍茫辽阔的天空,像一团肆意张扬的墨,十足潇洒:“送你了——”
维达尔牙根咬得发疼,死死盯着他:“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早该想到的,你谁也不在乎。”
江屿白硬生生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恨,眼眶通红,像一头哀伤的猛兽,遍体鳞伤,却仍旧强撑着抖擞身上皮毛企图给人致命一击。
与他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柔弱可欺不一样,这时的他伪装尽数褪去,原本的凶恶暴露出来。
江屿白看得眼睛发亮。
真漂亮,像头凶猛的狮子。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还说我装得好,你也不赖。江屿白,你最好祈祷不会落在我手里。”
江屿白莫名脊背发凉,又实在觉得他这幅样子让人心疼:“别难过,我很快就去找你。”
维达尔睫毛颤了颤,那双被江屿白称赞过无数次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又流露出脆弱的神情:“那你留下来,陪陪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美人,更别说这美人愿意抛却一切只为了追随自己的意思。
江屿白动摇了一瞬间,可也只有一瞬间。因为下一刻无数金色魔力朝他飞扑而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将他所有退路尽数斩断,他目光一定,直直朝维达尔靠过去,无数球状魔器乍然飞出,瞬间引爆周围魔力,巨大的震荡中江屿白眯眼紧盯着维达尔动向,本想趁乱将人打晕带走,一片浓烟中却陡然与他对视。
那双往日温和的眼此刻阴冷尖锐,维达尔猛地上前想抓住他,江屿白周身魔力暴涨,猛地将他撞开。
魔法飞舟已经落在江屿白身后,上面隐约可见梅莱芙的身影,她呼喊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大人,上来!”
江屿白最后瞥了维达尔一眼,退了数步,将蹲在一旁看戏的林珞提着衣领带走,维达尔脖颈上青筋暴起,在江屿白想上舟时仍旧用魔力不依不饶地想将他拉回去,终究晚了一步。
他们俩心里同时发出一声感叹,可惜。
没能把他拉下来陪他。
上了飞舟江屿白第一件事就是将战乱中摇摇欲坠的手链取下来放在怀里,身旁林珞被女佣利落地绑起来扔到一边,他们跟着梅莱芙到了会客厅。
数十天没见,梅莱芙感慨着:“您受苦了。”
江屿白点头,回头瞥了眼窗外:“维达尔没跟上来吧。”
梅莱芙说:“放心,除非他不要命了,不然是不会硬闯我们的飞舟的。”
江屿白这才满意了些,回忆起临走前对方那个眼神,又有些心烦意乱,抬手捏了下鼻根,就见手心一道红痕,是之前攥住手链太用力留下的痕迹。
好歹维达尔没受伤,应对索恩他们应该绰绰有余。
他心里这样宽慰着。
“您别担心,后边儿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伊维黑蛋我也派人去接了,维达尔的人保准来不及防备,肯定能给你安全带回来。”梅莱芙叉着腰,晃了晃药瓶,“区区一个紊乱期还想把您束缚住,当我家养的魔药师是摆设?”
天知道她在收到消息时有多震惊,当初宴会上那个一心一意跟着江屿白的圣子居然心黑成这样,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妄图把始祖囚禁在身边。
而始祖的态度她也没看懂,要说厌恶愤恨倒也不至于,但喜欢纵容又说不过去,不然他跑什么。偏偏像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既没有喜欢到非他不可,也没有厌恶到恨不得弄死他,难不成是时机不对?
梅莱芙一边搅拌着药汁,一边关注着他的神态:“您为什么不教训他,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
江屿白笑了下:“他是有点疯。”
梅莱芙默默握着瓶子搅啊搅,觉得他的态度更模糊不清了,怎么这样子不像是生气,反而像打趣。
不过为情所困也不止江屿白一个,梅莱芙自己那点破事都处理得稀烂,倒没资格说他。梅莱芙思索着说:“那以后咱们是跟圣殿好好合作,帮衬着维达尔吗?这几年正是竞选的关键时期,他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掌控圣殿,凭借他的本事,权势都能全落在他手上。”
本以为这打算是踩着江屿白的点来安排的,既然心里还挺喜欢这个人类,那就顺手帮帮忙,卖个人情过去,免得这次的冲突闹得不愉快。
没想到江屿白摇了摇头:“不用帮他,必要时候可以打压一下他的势力,不用手下留情。”
梅莱芙讶然,又点点头:“行。”
她没问的想法,江屿白也没解释的意思。
一想到维达尔真情流露时说的那些话,他都能想到等维达尔彻底掌权以后会怎么对付他,简直防不胜防。
更何况,凭借维达尔对血族的仇恨程度,成为教皇第一步就是想方设法打压血族。更何况现在的维达尔就这么难对付,要真成了教皇,他怎么好对人下手?一报还一报,江屿白还想试试关着维达尔,把维达尔说的那些话在他身上全部试一遍。
等到维达尔与索恩斗得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等到他俩聊完了,一边被五花大绑的林珞小心翼翼问:“您是不是带错人了,不如让我先下去?”
江屿白笑眯眯地看着他:“别着急,你来的很凑巧,那批魔器的事正好要跟你好好商量,具体的事宜会有女佣来告知你,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住下,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佣人,他们会给你准备好,不用想家,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虽然他说的客气,但里面的意思谁不知道,压根儿就没放人的想法。林珞心里本来还抱有侥幸,这会儿彻底绝望了。
完了,就来凑个热闹还被当人质了。
见他惴惴不安,江屿白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语重心长:“要想长久合作总要带着诚意来,一夜暴富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好好把握。”
林珞欲哭无泪:“我、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哪敢奢望这么多,就是跟在圣子身边混吃等死罢了,您抓我也没用啊。”
梅莱芙毫不客气拎着他领子,友善地说:“既然你是始祖大人亲自带回来的人就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的能力。”
林珞悲伤的哭了:“可以不相信吗?”
梅莱芙没给他这个机会,招了招手,身边女佣上前恭敬抬手:“请。”
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梅莱芙给他倒上酒放在他面前。
江屿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可惜了,那位圣骑士长没能跟过来保护维达尔,不然我就能把他捉回来,让维达尔更着急一些。”
梅莱芙抿唇笑了:“您最想捉的人恐怕是圣子吧。”
江屿白没否认。
他当然想把维达尔捉过来,只是维达尔警惕心太强,一次下手不成容易出事,他才没多纠缠。
梅莱芙微微低头,白手套中一块精致怀表微微发亮,画着狐狸眼线的眼尾上扬:“莫里甘那家伙恐怕以为您做出了选择,准备跟他们一起将维达尔弄死在这里,现在可要高兴坏了。”
江屿白一顿:“他跟你联系了?”
梅莱芙笑了下:“是啊,他还特意夸赞了您果断决绝,庆祝您摆脱了虚伪至极的圣子,高兴得想替您设宴。”
第66章:最后帮一次
江屿白压根儿不掩饰对莫里甘的嘲讽:“你告诉他。要是他愿意不带仆从过来赴宴,我还是很欢迎他的。”
梅莱芙笑意加深:“恐怕他要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多兰里了。”
江屿白忽然想到,也就问了一句:“你的旅游计划什么时候实施?”
梅莱芙说:“至少帮您渡过难关以后。”
她随手挽了下耳边发丝:“您真的不帮维达尔吗?”
江屿白说:“不帮,他自己能应付。”
梅莱芙沾了点红艳的膏体均匀涂在嘴唇上,补了下妆:“那可是两个公爵,别看莫里甘现在负伤,他跟索恩联合起来可叫我头疼得很,维达尔虽说是圣子,但他的魔力是远低于两个公爵的,别看他先前游刃有余,那也是您在他手上,他能制衡索恩莫里甘的原因罢了。现在平衡被打破,结局可难说。”
江屿白不自觉皱了下眉,但还是说:“索恩顶多能消耗他的势力,他死不了,重伤都难。”
“如果加上圣器呢?”
江屿白一顿:“圣器?”
梅莱芙幽幽道:“您不知道,莫里甘手握圣器,被圣殿的人几番追杀都没死成,要是圣器用在维达尔身上,他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江屿白想起原著中被莫里甘几次三番用在暗算对手身上的圣器,一直到结尾都攥在手里,圣殿与他争夺了无数年:“你是说天使之镜。”
“对。”
江屿白立刻起身,转身朝甲板走去。
梅莱芙戏谑:“不帮?”
他身影停顿片刻,无奈道:“最后一次。”
“我看您以后还有很多次。”梅莱芙捏着扇角,慢吞吞跟上去,“您可要想好了到底怎么对付他,是您苏醒以后见的人太少了吗,我替您安排两个温柔听话的人怎么样?不娇气没坏心思,保准让您舒心,也能把其余的事儿暂时放一放。”
只看江屿白眉头一皱,她就知道行不通,叹了口气:“您就非喜欢他不可?”
江屿白严谨地纠正:“欣赏。”
“好好好,欣赏他。”
她就知道始祖容易害羞,连这都不肯认,恐怕到时候滚了床单还得说是朋友。
梅莱芙的手下效率很高,本来打算先在边境休息一阵观察莫里甘他们的动静,感应到城中又有大型魔法阵的魔力波动以后马不停蹄报给梅莱芙。猜到莫里甘的想法就是趁着维达尔落单一举将他拿下,也有询问他们的意思。
周围的下人只在之前宴会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始祖,此刻汇报消息时也有大胆的偷偷观察他,被梅莱芙瞪过以后才稍加收敛。
江屿白只思索片刻就下令:“跟过去。”
梅莱芙一边觉得果然如此,一边召集着带来的卫兵准备战斗。始祖那儿购入的魔器很好用,她看了一圈很快引起兴趣,挑了一大批把自家卫兵从头武装到脚,个个儿挑出来都能打能抗,让她觉得和人类合作还挺不错。
江屿白去了别处,周围佣人挤眉弄眼,多少还有些好奇。梅莱芙看得好气又好笑:“你们谁有本事去把始祖哄开心了,让他把你看得跟圣子一样重,保准他天天让你跟着看。”
周围佣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个胆大的惋惜道:“实在是不太可能,您看圣子阁下长得多好看,我们和他一样的只剩下性别,在一旁跟陪衬一样,始祖怎么看得上我们?”
他们哄笑成一团,梅莱芙笑了一会儿让他们散去。
坐着喝了会儿酒,梅莱芙摇头:“我确实不该让大人帮维达尔。”
身旁女佣宽慰道:“万一大人是真喜欢维达尔,这也算让他们成了,大人到时候也会记住您的劝诫。”
“我不在乎他谢不谢我,只是有点后悔。”梅莱芙将粉色帽子摘下来,白手套拂过帽子上的花边,“只有死人才不会影响判断,最好死的干干净净,悄无声息,这样大人就不会陷入纠结,不会思考到底是帮是不帮。”
她目光幽幽:“我在这上面栽的跟头够久了,不该让始祖也这样纠结。”
女佣轻轻揉捏她的肩膀:“您的意思是,替大人除掉圣子?”
“不,”梅莱芙手掌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别插手。”
莫里甘心情还算不错,虽说没能阻拦江屿白离开,但他时刻关注着外城,在感应到梅莱芙过来时他就猜到江屿白的选择,紧赶慢赶跟梅莱芙说了几句话,那边匆匆挂断,应该是去接应了。
这回维达尔是触了江屿白霉头,想必短期内是不可能帮维达尔,那莫里甘就能专心对付他,只要在始祖之前将维达尔弄死以绝后患就好。
莫里甘从窗户望去,一眼能将大半风景尽收眼底,再远一点能看到街上四散的行人,然后是新建的地牢,关押着反叛党和圣殿残党,他知道维达尔即将带着人来这里:“圣器在他手上。”
索恩撇嘴:“真不知道你们争那个破镜子有什么用,与其寄希望于那些道具身上,不如靠自己的拳头。”
莫里甘罕见的很有耐心,揪了一片盆栽里的叶子撕成无数小瓣:“只要圣殿凑不齐三样圣器,他们就会更忌惮我们,永远不会选择临死反扑。那是流传了无数年的宝贝,数百年前那场圣战的血族基本都死于圣器,尽管魔力流失了大半也不要小瞧它们。”
索恩撑着窗户,强健硬朗的肌肉呈现出爆发式的气势:“那怎么办,抢过来?”
“不用。”莫里甘嘴角上扬,“毁掉就好。”
咯噔,杯子被轻轻放在桌面上,莫里甘起身最后眺望了下魔阵的方向,那里隐隐起了红光,与他瞳孔深处的颜色如出一辙:“他进去了。”
砰——
圣殿的骑士带着各式各样的枪支炮管闯入地牢,高高的石墙被轰开一个豁口,炮火纷飞,孤风裹着尘埃扑面而来,吹拂着维达尔鬓角碎发,他三指扣着魔器枪,大踏步进去:“上。”
这段时间交火不断,索恩的下属都被他打怕了,一见是圣殿的人就发怵,更别说维达尔打头阵,那管家颤巍巍指挥着血族紧锣密鼓的应对,却仍旧被打得节节败退。
维达尔本想速战速决,对面一直负隅顽抗,他冲过去一连射杀六个血族,直奔管家而去,却又感觉身后突然杀来一股魔气,他侧身躲过,索恩借助气浪将人猛地推向地牢,维达尔反手翻出一面镜子,仍旧晚了一步,圣殿的人来不及过去,他们被陡然竖起的高墙隔开。
索恩收回手,瞥向圣殿的人:“将这些小鱼小虾拿下。”
管家忙不迭道:“是、是!”
魔法阵亮起猩红的光亮,目标明确将维达尔紧紧包裹在其中,顷刻间维达尔就发觉周身环境变了一遭,居然身处陌生山崖,周围满是陌生的魔力。
这种程度的魔法阵奈何不了他,圣器在身,恐怕莫里甘还没摸透他的实力,匆忙应对总有纰漏。
维达尔正想用圣器破掉魔法阵,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浓郁的黑暗从脚下涌出,紧紧抓着他不让他挪动。
“别走——”
另一边。
江屿白也试过催动莫里甘留下的咒语,那头一片死寂,无法操控,甚至连半点影响都没有,他猜测是暗精灵还跟在莫里甘身边帮忙压制。
飞舟速度极快,已经到了魔阵跟前,江屿白往下眺望就能看到底下激斗的两方实力。
只是探头看了一眼,数道凌厉火光朝他气势汹汹劈过来,只是还没进他的身,就被飞舟上的防御阵尽数吸收,卫兵严阵以待,一排排枪口齐刷刷对着下面,梅莱芙眉毛一挑,差点气得破口大骂:“谁动的手?!”
江屿白已经看到了是谁,站在战局外围的恐怕只有莫里甘。
“你不该回来的。”莫里甘压根儿没看她,紧紧盯着江屿白,“我都打算放过你了,为什么非要进来掺和一脚?”
江屿白摊手:“这还不简单?你放过我了,我可湳沨没说要放过你。”
莫里甘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梅莱芙一挥手,卫兵立刻端枪,他目光一凝退了好几步。
飞舟上源源不断轰来炮火,根本不分敌我,圣殿的人干脆躲起来稍后再战,倒是索恩手下的人不好走,还要护着魔法阵。真正接下来时倒觉得炮火没这么强,只是泛起的浓烟太多,太过遮挡视线了。
花里胡哨!莫里甘心里唾弃梅莱芙这家伙不管是攻势还是战术都绵软无力,压根儿造不成实质性伤害,正松懈之时忽然感受到身后魔法阵一阵波动,神色陡然一变:“他进去了!”
索恩一把将对面轰来的炮火擒住碾碎,瞬间数道炮弹轰然炸开,他完全能靠自己的体质硬扛过去,身边的属下就没那么好运了,大多数被魔力波及炸飞,炮弹炸到的地方火焰熊熊,一片混乱,他压根儿没听到莫里甘说的话:“什么——”
莫里甘俺骂他关键时候掉链子,又看到炮弹接踵而至,知道指望不上他,转头想自己去拦江屿白,他绝对不可能再放维达尔出来,让维达尔和圣器一起被埋葬在这里,永远没有出世的那一天!
果不其然,他看到魔阵光芒暗淡了许多,正想跟着闯进去时面前忽然围了几道身影,正是梅莱芙,他眉头紧皱:“不想死就让开。”
梅莱芙优雅地捂嘴笑了:“只会蛮力的小疯子和落荒而逃的乞丐,怎么斗得过我?”
她带来的人不少,莫里甘一时半会还真拿她没办法。
魔法阵里的山崖林木荒芜,维达尔撑着一棵粗壮崎岖的树站稳,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身边黑色的火焰猛地窜起来,将他团团包围,威胁意味十足。
——是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人一身黑袍,金灿灿的眼睛满是嘲讽:“被驯成这幅模样,一身狗味,还不是被阿斯塔莱抛弃了?”
维达尔心里猛地涌起烦躁:“闭嘴。”
维达尔几乎压抑不住怒火中烧的心情,脑海中时不时闪过江屿白的面孔,想起他说过的话,那些温馨的、和睦的日常,柔软干净的笑容,清澈温吞的眼神……都是装的。就像那些苗圃,以为是他精心呵护所以一定舍不得放手,就像他对自己一样,实际上对他而言这一切都是无用的杂物,说抛就能抛,他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无情。
这样一个虚伪的、自私的、美丽的家伙,就该被锁在维达尔身边,一辈子都逃不掉。
那黑暗的气息更加浓郁,甚至一度将维达尔拖到跪坐在地上,也只是冷冷盯着他,令人胆寒。
那个神秘的家伙笑得惊悚:“我看到你的愤怒了,真香啊。”
耳畔一声巨响,魔法阵像是从外部受到攻击一样剧烈颤抖起来,内里魔力乱窜着,甚至波及到维达尔所在的区域,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颤抖,身旁的火焰咻地一下小了很多,神秘人抓着他领子的手一松,悄然化作一阵黑烟。
维达尔微微抬眼,只以为是外面那两个血族又想出什么新折磨他的法子,反正伤害不了他,便没有动作。
就听见一个冷淡而戏谑的声音响起:“发什么呆呢,出口都炸出来了不想走是吗?”
维达尔差点以为自己幻听,朝亮光处望去,就见江屿白站在那儿,随手清理掉面前障碍物朝他走过来。
仅有两步距离时维达尔抬手死死拽着他手腕,多少有些惊疑不定:“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江屿白一把将他拉起来,揉了把他凌乱颓废的头发,拇指擦过眼角,把泥渍带走,多少有些郁闷,“怎么我一走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像只会原地等他的傻傻小狗。
江屿白知道他不傻,也不会在原地一直等他,他聪明又敏锐,那样有原则,肩扛重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绝不会被一时失败打击到爬都爬不起来。
但他到底是个人,也会有算漏的地方,会在他离开时措不及防,会受伤落魄,会自我怀疑,也会有感情,那样难以抑制、又用情至深。
此刻他像是从来没得到过一样紧紧盯着江屿白,江屿白本来有些后悔插手进来的心莫名平静下来,他想,算了。
江屿白说:“别难过。”
维达尔猛地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揉碎在怀里。他心跳太快了,炙热的呼吸落在江屿白耳边:“你不走了吗?”
江屿白随口道:“再帮你最后一次。”
这话一出,他看到维达尔的眼神又变得幽深起来,像只牙尖嘴利的狼崽子,他一拍维达尔脑袋,表情严肃:“不许想着怎么把我关起来。”
维达尔抱着他不放,假装没听到。
江屿白总是这样,用轻描淡写的态度浇灭他的怒火。
每一次,每一次想下死手关住他,想把他双腿折断只能依靠自己,想不顾他意愿狠狠折辱他时总会像这样被动摇。
第67章:重聚
江屿白随口说:“要不是圣器在莫里甘手上,我现在估计都出了城。”
维达尔眸光一闪:“你想要天使之镜?”
“从他手上抢东西可不容易。”江屿白猜到他误会了,却没过多解释,“虽然有梅莱芙在外边接应,但出去也要小心他偷袭。”
说完江屿白便察觉到身后拉着他的手劲变大,回头看时却没发现维达尔表情有什么异常,他强调道:“小心点,自己安全最重要,不要掉以轻心。”
维达尔回过神似的点头:“知道了。”
在里面都能感受到外面战争的动乱,梅莱芙拖时间拖得很成功,没人进魔法阵。满天炮火轰在摇摇欲坠的魔法阵上,江屿白拽着他一步一步接近魔阵边缘,那道裂缝传来簌簌风声,撕扯着两边的魔力。
冲出去的一瞬间,江屿白只看到迎面一道黑焰劈来,炽热高温几乎将一切生灵烧化,他被维达尔猛地一拽后退几步,前面的土地被烧成黑炭颜色。
仅出来了一步,又回到魔法阵中。江屿白回头瞥了眼魔法阵里的情景,黑色火焰也渐渐包围过来,原先的山崖成了一片火海。
莫里甘那把长刀烈火熊熊,几乎无人能近他身,眼里杀意十足:“让他们死在里面!”
那头索恩一把踹开面前扑过来的圣骑士,甩出数个球状魔器,魔器一经接触魔法阵就爆发出巨大魔力。
高阶魔法阵爆破所造成的巨大威力几乎将他掀飞出去,江屿白甚至察觉到自己手上的魔器出现裂纹时绷紧的声音,如同陶瓷破碎时的声响,清脆悲鸣。
他猛地扔开魔器,魔器在半空中炸开,再晚松手一秒都会被炸的血肉模糊,手腕被维达尔一把拽住,风带过他清晰的声音。
“冲出去。”
炮弹带动的尘土在他们身后溅起了三米高,心脏怦怦直跳。他们往飞舟的方向靠过去,却见莫里甘拦在他们面前,江屿白率先出招过了两招,略微感到棘手。
在这个地方很难分出胜负,江屿白一时找不到机会一举弄死他。就见莫里甘朝他方向一挥长刀,魔力倾泻而出,一顶精致小巧的白蕾丝礼帽从他身后袭来,轻而易举割开莫里甘气势汹汹的魔气,撞进身后的矮墙轰然炸开。
梅莱芙大喝:“大人,上来!”
更猛烈的魔力如同利爪狠狠砸在莫里甘胸膛上,几乎贯穿了他整个肩膀,登时血肉模糊。
江屿白微微侧目,果不其然看到维达尔出手,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似乎还想出手,就见莫里甘自知不敌退到乱斗的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江屿白拉住维达尔:“先上去。”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莫里甘自然不会率先喊停,他不从江屿白身上活剥下来一层皮都咽不下这口气,圣殿的人本来落了下风,但梅莱芙在一旁虎视眈眈,硬生生拖到他们奋起反抗,源源不断往地牢里冲进去,一个接一个地救出人来。索恩眼见大势已去,再打下去损失就超出了他的预期,咬牙挥手:“先撤!”
莫里甘也十分狼狈,浑身上下被炮火轰得灰扑扑的,他带来的下属本就不多,没了索恩帮忙,留下来只有挨打的份儿。
原本的想法被打乱,清剿圣殿残党的计划匆匆结束。
“都慢点走,受伤的人先休息一下,别着急动弹,免得伤势更重。”梅莱芙拍了拍手,维持着飞舟上的秩序,“不着急,索恩已经离开了,危险解除——嘿臭小鬼,别往我飞舟上蹭泥巴,有机会给你洗澡的!”
清点完毕人数以后维达尔转身准备找江屿白,就对上甲板上那一排排炙热的视线。
梅莱芙眯眼望着他,笑得还算友善;伊维那小矮个儿雄赳赳气昂昂地爬在黑蛋肩上,两眼快喷出火来;黑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强撑着眼皮朝这边看;边上佣人仆从就更不用说,个个儿两眼放光,燃烧着熊熊的八卦火焰。
一边江屿白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这么多人?”
“主人!”伊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飞起来蹿到江屿白怀里,一边悄悄瞪了维达尔一眼,“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江屿白托了他一下,又朝黑蛋点头,“这段时间照顾伊维花了不少精力吧?”
黑蛋点头,又打了个哈欠:“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实在太困了。”
江屿白有些疑惑,但考虑到在多兰里这几十天他俩担惊受怕躲得不容易也就释然,毕竟维达尔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他俩。
一旁圣殿的骑士还没怎么和血族和平共处过,刚刚打那场不算合作的战斗时尚且能区分开情绪,这会儿多的是尴尬,跟血族仆从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安静如鸡。
还在飞舟上的林珞一出来就大喜过望,泪水涟涟:“好感动,你们都来陪我了,为了不让我一个人面对这群可怕的家伙你们真是牺牲了太多!”
圣殿骑士:“……呃,你高兴就好。”
气氛分外诡异。
还是梅莱芙率先开口:“都进来吧,别在外面吹凉风,房间不够今晚要劳烦你们打地铺了,等到安全的地方你们再离开。”
维达尔也开口道:“多谢,我会记住你们的帮助。”
梅莱芙笑眯眯的说:“不用谢,这回是看在始祖大人面子上,以后见面就是敌人了,我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维达尔点头,心里早有预料。
圣骑士们个个儿灰头土脸,本想就留在外面应付一晚,被梅莱芙强行赶进客房洗澡去了。
“……江屿白?”
正准备回房间的江屿白步子一顿,回头看到从地牢里解救出来的人群中有个分外眼熟的身影,略一思索便想起这人——反叛党的老佣兵。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老佣兵的面庞更加苍老,活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梅莱芙略有疑惑,打量着这个脏兮兮的老人,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始祖大人,您认识他?”
老佣兵似乎受到了极重的打击,眼睛瞪得很大:“你、你是始祖?”
江屿白颔首,见到他难免想起来这里时的救命恩人,便问了一句:“巴林怎么样了?”
“他死了,是战死的。”老佣兵说话时嘴唇还在细微地颤抖,“你……您之前见过的那姑娘得病去了,那支小队里所有人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两个年轻人一直待在家才躲过一劫。”
老佣兵吃力的说:“他救过您,您也救过他,我知道您已经还清了恩怨,只是我还有私心,还想和您说句话。我看得出来您心肠很软,性格很好,也很强……如果未来您能统治所有血族,您可以让这世界上别再有战乱吗?”
江屿白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有那一天,我会尽力。”
老佣兵仿佛完成了一个重任般舒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江屿白看他实在不像能料理好自己后半生的样子,多说了一句:“你可以跟着飞舟一起离开多兰里,在别处给你找个轻松的工作。”
“不、不。”老佣兵缓慢地摆手,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疤也颤抖了一下,“我和多兰里的人一起下去,我要让他们把我葬在这里。”
江屿白望着他满是褶子的脸和伤痕累累的躯体,不由得皱眉:“你就不想替你的战友亲眼看看和平来临的时候吗?”
老佣兵缓缓露出了个笑容,他看不懂其中情绪,只觉得有些悲哀:“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在地底下也能看到。”
江屿白彻底无话可说,静默地尊重他的选择。
进入房间时,梅莱芙一直跟在他身后。
“大人。”梅莱芙轻轻叹了口气,“只要活着就会有战争,不论对方是人还是血族,他就算让您答应了也很难实现,这实在太不现实了。”
“曾经血族还没那么强盛,没有统治半个大陆时,人类的自相残杀还少了?要不是人类疯狂的内斗,也不会给血族崛起这样优渥的条件,种族不同不过多一个战争的理由罢了,贪婪永无止境。”
江屿白点点头,不予置评。
她说的这些江屿白何尝不知道,他甚至只是个异界灵魂,阴差阳错落入这错综复杂的棋盘,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如同行走在峭壁钢丝,不知多少次险些丧命。
门忽然被敲响,江屿白抬头望去,就见伊维匆匆进来,神色慌乱:“主人,出事了!”
梅莱芙皱了下眉:“怎么了,莫里甘打过来了?”
伊维摇头:“不是,是黑蛋!”
梅莱芙眸光闪了下,显然记得这么个人物。
黑蛋休息的房间不远,江屿白过去时一边听伊维说他的状况从来到多兰里就不太对劲,总是很疲惫,时常精神不济,伊维只以为是他太累了,再加上黑蛋有意遮掩,硬是没发现不对。
进门时就见黑蛋张了张嘴,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床上:“我总觉得,我的魂体要溃散了。”
第68章:视线
“说到底就是累的,让他在庄园里休息休息不就好了,别跟着您出去了。”梅莱芙捏着黑蛋的脸略带嫌弃地打量一下,看他这幅病殃殃的模样也没了兴趣,“他自己的魂体强度还算可以,死不了。”
江屿白将他脖子上挂着的石头取下来,往里面缓缓注入魔力,魔石上的纹路亮了,耀眼光芒与强盛的魔力相继涌出,伊维不由得退后一步躲在女佣身后,有些受不住这浓郁的黑暗魔力。
等到魔石的波动彻底平缓下来江屿白才停手,将魔石重新塞到黑蛋怀里让他抱着修养自己的魂体,顺带给他身体做了个小检查,很明显能感受到他体内的暗伤。魂体形态受伤不明显,因为都不是外伤,一伤就到根本,更别说黑蛋受完伤马不停蹄跑来多兰里,没跟着大部队调养身体,身处风暴中央的维达尔也很难顾及到每一个人,自然疏忽了他。
魔石源源不断涌出魔力滋养着黑蛋身体,江屿白观察片刻便看着他睡过去:“不严重,找人看好他就行。”
伊维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两天我来看着他吧。”
梅莱芙眼里浮现出赞叹:“与从前相比,您现在的魔力更纯粹、更强盛,想必距离您恢复巅峰时期不远了。”
江屿白点头:“这段时间修养的好。”
梅莱芙表情又有些微妙,就是因为知道这段时间是谁关着江屿白才震惊,这会儿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两人的关系了。
梅莱芙没时刻跟着他,处理完黑蛋的事了江屿白便随意在飞舟里逛了下。
宽敞的走廊连着十来个房间,隐隐散发着魔力的气息,每隔一扇门便点着一盏造价精致的小灯,灯火通明,走到尽头拐角是楼梯,甲板往下两层,往上一层,再加一层露台,房间安排得紧密,江屿白猜是特殊时期才动用这艘飞舟。
在外面看时飞舟不大,大概是用了遮掩身影的魔法阵的缘故,不离的近了看还以为是艘小舟,实际上比江屿白现世见过最豪华的游轮还大。
走廊处处安排着佣人,一见是他纷纷恭敬地行礼,江屿白随口问了句房间,便被安排到最豪华的那间房中,仆从奉上了华贵精致的玻璃器皿,里面装着名贵醇香的酒,盘子上堆着芳香扑鼻的果子。
门响了两声,进来了个长相斯文的佣人,衣袍整洁,五官端正,瞧着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皮肤惨白,獠牙尖锐,是个模样清秀的吸血鬼,倒是在一众仆从中隐隐鹤立鸡群。
这佣人进来时还抱了一大堆书,都是包装精美封面很新的书,他先把书放在江屿白面前的书桌上,才行了一礼:“这是公爵让我给您送来的书,先看这些打发打发时间,您看行吗?”
江屿白随手翻开一些,大多是游记故事,也有介绍魔阵药草,种类很杂,内容齐全,便随意抽了一本点头:“可以。”
佣人露出了个干净的笑容,将其他杂书整理好放在书柜上,顺手清理了下柜子保持整洁,又重新回到江屿白身边:“您觉得有意思就好,公爵特意问了您要是有想要的书,让我们尽全力搜罗过来。”
“公爵还说您这两日身边需配两个佣人服侍起居,您如果有顺眼的就告诉她,或者告诉我,由我来转告给公爵。如果没有看得顺眼的,公爵就替您亲自安排,绝对听话。”
江屿白很少对这些小事费心思,见他手脚麻利又懂事知礼便说:“就你吧,不用安排其他人了。”
佣人显然没想到他这样果断,差点被突然降临的大好事砸晕脑袋,立刻躬身喜上眉梢:“是,大人!您叫我瑞森就好,很高兴能为您效劳。”
江屿白点头,又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吩咐道:“去把林珞叫过来,告诉他有天大的好事跟他商量。”
瑞森悄悄瞧着他温和的面庞,被笑得七荤八素,连连点头:“是。”
那头林珞早已放松了神经,反正他在这儿被梅莱芙的手下好吃好喝伺候着,多兰里的事一天不结束他就多清闲一天,面前堆了一大堆水果点心伺候得好好的,捏着颗饱满圆润的葡萄正往嘴里塞,就被莫名其妙拉到江屿白那儿,嘴里葡萄籽还没吐。
瑞森识趣地在外面等,房间只有江屿白和林珞。
林珞看到坐在那头的江屿白望着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警惕地退了一步,又想起圣殿的人也在飞舟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您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屿白不紧不慢抬手说了个数字:“我开这个价,包下你们那边往后三年的魔器,以后你这边的魔器不要卖给除我以外的任何血族,如果你觉得合适就立刻签订契约。”
林珞眼睛瞪得老大,显然被这庞大的数字震住了,一想到自己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魔矿他登时连心里的害怕都消散了几分,只是仍有些犹豫:“商队牵扯到的势力繁多,突然拒绝和老客户的合作影响不太好……”
江屿白伸了一根手指。
林珞心脏怦怦跳,有些为难:“也不是我们不愿做……”
江屿白说:“我的意思是,翻一倍。”
林珞猛抬头,两眼放光,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生怕他改变主意:“我答应!”
江屿白笑了下:“很高兴与你合作。”
他抬手在半空中点了几下,就见一道白色的契约凭空出现,他和林珞食指同时触碰契约,就见契约涌出源源不断的白线与他们手指交织在一起,片刻后契约成。
林珞悄悄观摩着契约,随手画契,不愧是始祖。
江屿白补充道:“不过还有部分魔器需要你们那边费心改良一下,毕竟你们之前主要倾销给人族,魔器有些功能与吸血鬼的体质不适配,调整过后威力能更大。”
林珞两眼放光:“没问题,交给我们!”
送走斗志昂扬的林珞,瑞森又在门口探出脑袋,进门时仔细关好门,打开窗户透了下气。
替他整理好该看的文件,瑞森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边。
江屿白揉着眼角说:“坐吧,不用太拘束。”
瑞森有些诧异,他还没见过这样随和的贵族,别说莫里甘手下那些地位跟牲口没什么两样的佣人,就算是梅莱芙这个对佣人还算可以的血族,都没让身边佣人坐在他们旁边。
他犹豫片刻,还是抓住了这个能靠近江屿白的机会,只是略有些拘谨。
既然从没有过这样的贵族,那么难不成这是江屿白在暗示他?瑞森想爬上去想疯了,自然考虑的比别的吸血鬼多,他越揣摩越觉得江屿白还真有可能是这个意思,不然怎么可能让他坐得这么近?
原来始祖大人喜欢表面干净清纯,实际上主动出击的类型吗?
瑞森觉得自己接触到了真相,又开始苦思冥想该怎么清纯不做作地引起江屿白注意。
于是看累了文件的江屿白一抬头就见瑞森一手撑着下巴,半耷拉着眼,侧脸线条柔和,是很讨喜的长相,衣服松散,肩膀半露不露。
他总觉得瑞森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怪,便归功于自己想多了。
穿来这么久,江屿白还没见过这个世界其他人怎么练的魔法,这会儿见他动作奇怪,便本着求知的想法问:“你在练功?”
瑞森还以为他在嘲讽,暗骂自己太过莽撞,红着脸穿好了衣服:“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江屿白心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或者说是他没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不再关注瑞森,江屿白捏着笔正思索着该如何改良那些魔器,册子上是他密密麻麻画下的图,旁边的批注极尽详细。
直到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才抬头,就见维达尔不知何时开门进来,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一半,维达尔落座后目光落在瑞森身上,又回到江屿白脸上:“我来的不巧?”
江屿白捏着册子,觉得他问的有些奇怪:“怎么不巧?”
维达尔却没回答,反而对瑞森说:“你先出去,我和始祖单独聊聊天。”
瑞森为难:“这……”
江屿白对他说:“出去待个二十分钟再来。”
瑞森这才行了一礼:“是,如果您有别的事就叫我。”
等到瑞森出去,维达尔才起身,绕过长桌非要坐在江屿白旁边,还拽着他的笔不让他写字。
江屿白不免皱眉,推了他一把:“干嘛,别处没座位?”
维达尔拨弄着他耳垂:“白,你很喜欢那个佣人吗?”
哪个佣人,瑞森?
江屿白还真思考了一下,毕竟瑞森还算听话,虽说因为刚接触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误会,但总体来说还不错。
他的下颌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那手蛮横地将他脸颊掰过去,维达尔脸已经黑了:“你还真喜欢这样的?”
江屿白好声没好气:“你干什么,就挑个老实点的佣人而已,你说的什么喜欢?”
维达尔眯眼:“你看不出来吗,他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吃了,还老实?”
江屿白嘶了一声,抓着他手腕意味深长:“我怎么看你像是要把我生吞了的样子呢?”
维达尔眸光一闪,手里微微用力凑近到鼻尖几乎碰到:“你这不是看得出来吗?”
江屿白摊手:“我只是没注意到他。”
他眼里多了些促狭,坐着的姿势也随意起来,右手无意识摩挲着笔,笑意浓郁。
“你这是吃醋了?”
瑞森一出来就见守着走廊的小伙伴朝他挤眉弄眼:“瑞森,一切顺利吗?”
本来刚刚经历了小挫折有些失落,但朋友这么一问他立刻喜笑颜开:“还算顺利,始祖说就留着我在他身边服侍,实在很高兴。”
小伙伴惊讶了下:“你小子可以啊,我听说始祖简直是洁身自好的典范,身边留的人从来只有圣子一个人,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以后跟着始祖吃香喝辣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瑞森有些得意,又压低声音:“行了行了,这事儿都还没成呢,别高兴得太早了,始祖说不定压根儿没看上我。”
小伙伴比他还激动:“你这就不懂了,多少想爬床的失败在第一步?你这一步走对了起码打败了一大半的竞争对手,我看你很有希望啊!”
瑞森被夸得有些飘飘然。
这可是他求了好久的机会,特意跟他小伙伴换了班,许诺替小伙伴多干半个月活时他心里都在滴血,几次等待下来才有这么一次跟江屿白说话的机会,还假装不经意暗示他挑选仆从,这才顺理成章留下来。
“在这儿聚着干什么,都没事干了是吗?”
瑞森脖子一凉,小伙伴见势不妙偷偷溜走,他硬着头皮回头对上女佣不满的视线。
女佣资历比他深,又一直跟在梅莱芙身边,虽然都是佣人,但地位不知道比他高多少,自然也能训斥他:“才在始祖身边待多久就这么浮躁,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始祖身边不是那么好待的,你再这样玩忽职守得罪了始祖可没人帮你!”
瑞森凑过去抓着女佣的胳膊晃了晃:“好姐姐,别人误会我就算了,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不知道我有多老实本分,从来没给你惹出事儿来,这回是始祖让我出来等才来的,我可是恨不得每时每刻留在始祖身边。”
他叹了口气:“而且这次不也是公爵先前那样说我心里才有了点奢望吗?更何况,要不是始祖有意纵容,我哪儿有资格靠近他?现在成了始祖身边服侍的仆从也是始祖亲口抬上来的,我有分寸,姐姐别担心了。”
“算了,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别在始祖面前搬弄什么小算盘,他不是你能算计的。”女佣也懒得和他说太多,挥了挥手,“去吧,跟好始祖,别让那些圣殿的人类靠近大人,那些人类都没安什么好心。”
话锋一转,她压低声音强调道:“尤其是那个圣殿的圣子,公爵不喜欢他,你看到他想靠近始祖最好拦着点,拦不住就算了,别招惹他。”
瑞森立刻点点头,表情严肃:“记住了。”
他数着时间回头去找江屿白所在的房间,到门口时敲门,里面毫无声响,因为魔法阵的原因瑞森甚至感受不到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
瑞森觉得奇怪,就这么一会儿江屿白能跑到哪里去?
他又敲了一遍门,声音更大了些:“大人,您在里面吗?”
第69章:偷袭
“大人,我进来了?”
咯噔!
慌乱之下桌子上的书被江屿白扫落在地,江屿白嘴被捂住,目露威胁,按着他肩膀阻止他靠过来的手背青筋暴起,用眼神质问。
——你干什么?
本来先前瑞森敲门时就打算让他进来,不知道维达尔抽什么风,非要突然凑过来捂住他的嘴,外面敲门声不断响起,江屿白莫名其妙也跟着紧张起来,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维达尔保持着倾身的姿势将他困在椅子中间,微凉的唇落在他耳廓,轻轻摩挲着又缓慢下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江屿白惊了下,被他抓住机会松开手,抬起下巴就吻了上去。他的嘴唇热的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存在感分外强烈,挤占他的意识。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拉开,脚步声分外清晰,随后突兀的停止。
片刻后响起结结巴巴的道歉声。
“对、对不起大人,我不知道您在——”
江屿白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根本顾不上旁边瑞森一脸震撼的表情,拽着维达尔的领子刚想将他推开,却被轻松抓住手腕举过头顶。趁着他这个姿势不好发力,维达尔又吻了下去,另一只手覆在他腰间,轻轻松松挑开衣服落在他劲瘦的小腹上,抚摸着他柔韧线条,炙热温度源源不断传来。
江屿白呼吸一滞,想要踹开他却被压着腿挣扎不掉,偏偏维达尔不给任何机会,疯狂得几乎让他头晕脑胀。
有病吧?!
门不知何时被关上,半晌恢复了些力气的江屿白才将他一把推开,他脸很红,耳垂也是,衣领凌乱不堪,露出骨骼分明的锁骨,瓷白的颜色沁入殷红。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发什么疯?非要趁着别人进来的时候……”
维达尔指节抵着唇角轻轻擦干净,眼睛亮得吓人:“没人进来的时候就可以了吗?”
江屿白一噎,恶狠狠道:“不行!”
维达尔想也没想:“那不就一样?”
江屿白把手边的书砸向他:“给我滚出去!”
才在他身边待了一会儿就被恼羞成怒的江屿白赶走,这待遇也是独一份的。
在撞见始祖“办事儿”时瑞森就十分懂事的跑了出去,他的心里的郁闷实在快要突破天际,干脆去找了正在干活的小伙伴。
瑞森喃喃自语:“你说我还有机会吗?我都有点想放弃了。”
而且他匆匆一眼瞥到的是始祖被严严实实压在身下,他此前的判断全部崩盘,实在是没想到坐在那样的高位上神秘莫测的始祖居然是下位者。他完全没想过有圣子强迫这种可能,如果始祖没有纵容,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人类造次?
瑞森不由的捏了下自己纤细的胳膊,难免有些发愁。
难不成他就彻底与始祖无缘了?
“你想什么呢?好不容易争取来这么个机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再洁身自好的血族身边也不会只有一个人类,更何况是圣殿的人。”小伙伴语重心长地说,“身份,地位,寿命,责任都是拦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如今只是始祖暂时看上了他,以后始祖身边还会有很多人、血族或是精灵,没人看好他们,不然公爵也不会说那样的话。既然始祖没有表现出厌恶你,就继续待在他身边,直到成功。”
瑞森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一时之间恢复了些信心,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拉着小伙伴分析:“我刚刚进去的时候,看到始祖被圣子按着亲!天啊,有可能我一开始就分析错了,始祖万一喜欢这种强劲霸道的类型呢?跟我的形象完全背道相驰,而且我看始祖像是……”
最后几个字他声音压的很低,小伙伴听得震惊,犹豫片刻:“那始祖能看上你这细胳膊细腿吗?”
瑞森:“……我还是喜欢你之前自信的样子。”
“这也是有希望才这样鼓励你,如果始祖真喜欢这种类型,我看你悬的很。”小伙伴语重心长,分析的头头是道,“不过像这种位高权重的吸血鬼,小情人向来不会养同一种类型的,你长相又不差,还是很有可能被看上的。”
瑞森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慨道:“你好懂啊,之前谈过很多吗?”
小伙伴羞涩的挠头说:“没有啦,我一直单身,还没尝过爱情的苦呢。”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害羞的小伙伴,瑞森忽然觉得有点不靠谱。
“轰隆——”
整个飞舟猛然震动起来,紧接着警铃声响彻船舱。
老佣兵正在围栏边看着外边飞速倒退的风景,耳边忽然就响起巨响,一阵剧烈的抖动过后,飞舟上空的屏障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无数血族从那道口子里钻进来,源源不断,随之而来的还有到处乱飞的魔法,砸在飞舟上立刻陷进去一个坑。
从那到缺口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江屿白,把反叛党的人类交出来,这是我地盘上的叛徒,你交出他们,我保证不阻拦你们!”
老佣兵脚步一晃,只要是在多兰里生活的人都能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没想到索恩居然追到了这里。
他听到身后有谁气急败坏的大喊,想维持着秩序,甲板上的人群却很乱,因为人太多,暴乱来得太突然,那道声音更是加剧了人们心里的恐惧。
老佣兵本想跟着人群先躲起来,回头透过人群看那些血族时忽然看到一个跌倒在地滚了两圈的身影,是个孩子。
老佣兵立刻停下脚步往回走,他记得这个小姑娘,她的妈妈被作为反叛党抓进了地牢时一锅端了全家人,父亲死在逃命的时候,母亲在地牢里撑了几天也被虐待而亡,只剩下这么小的孩子,要不是地牢里其他人帮忙掩护,这小姑娘早就和她父母一个下场了。
此刻周围人都在逃命,哪有人注意到这么小个孩子还留在甲板上?
小姑娘被飞舟巨大的震荡震得站不稳,坐在地上害怕又茫然:“妈妈——”
轰隆!又一声巨大的震响,飞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狠狠拽住,停滞在空中,甲板上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巨大的惯性让他们腾空,老佣兵只来得及朝小姑娘伸手,根本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狠狠砸向地面。
咻——老佣兵只觉眼前一花,风呼啸而过,他被扛着稳稳落地,那个小姑娘也被抱在臂弯里,惊魂未定地抓着他。
落地时老佣兵才看到救了他的人,是披着灰色衣袍的江屿白。
维达尔站在他旁边,顺手将两个扑过来的血族扭断了脖子,血液飞溅。
索恩从天而降,落地时甲板狠狠颤抖了下,他这回扛着把大刀气势汹汹:“江屿白,你们收留这些人类到底想干什么?无缘无故带走我领地的人,插手也不是这么插的。”
维达尔冷冷道:“要打就打,你还怪啰嗦。”
索恩大怒:“你一个人类多什么嘴?”
就见维达尔猛地朝索恩冲过去,短短一个照面已经交手数招,战况焦灼。
江屿白目光扫过飞舟上的血族,没看到莫里甘,但这回索恩带来的护卫还不少,大概率是倾巢而出了。把小姑娘塞到老佣兵手里以后推了他们一把:“起来,躲进去,在飞舟停靠之前都不要出来。”
“好、好。”
老佣兵借着他的力气颤巍巍站起来,抱着小姑娘连忙迈步朝里面走去。
与他擦肩而过的还有一批人。不,不只是人,还有梅莱芙手下的侍卫,那些本该站在人类对立面的吸血鬼。
人类与血族,居然还有一天能站在一起并肩作战?明明两个种族中间隔着不可调节的矛盾与仇恨。
老佣兵嘴唇颤了颤,回头进了内舱。
内仓走廊里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没有战斗能力的人类,大多是地牢里救出来的老弱病残,但凡还有点力气都跟着出去战斗了。他进来的时候刚好碰上梅莱芙匆匆路过,她面色严肃,手里的折扇严严实实闭着,心情不大好。身后跟着飞出来的是一脸紧张的伊维,不过他就在门口看了会儿,又钻回房间照顾黑蛋。
小姑娘蹲在门边,一动不动望着外面的场景:“爷爷,吸血鬼在保护我们?”
老佣兵怔怔望着外面火拼的两方势力,深深叹息:“是啊。”
小姑娘又问:“他们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这下老佣兵给不出答案,他身后无数个同样注视着外面战乱的人类也无法给出答案。
从一开始索恩的目的就是剿灭这群反叛党的人类,明明江屿白有很多次机会转身离开,或是将他们原地抛下,但他没有。
“喂喂喂,你们这群人类离远点啊!”
老佣兵回头,看见又从船舱里走出来几个血族,年轻得很,语气也不太友善,大概是不太喜欢人类。
“诶,好。”
他连忙带着小姑娘后退了些,毕竟是受人庇护,也生怕自己惹人家不高兴。
没想到自己退了以后血族还不满意,仍旧在叫嚷:“叫你们离远点,进去啊!”
老佣兵这时有点恼火了,他让出来的距离完全够他们出行,心里已经确定他们是在没事找事,周围的人也同样这种心情,不得已带着小姑娘退到离门口有七八米远的距离。
“这才对。”那几个血族满意点头,走在最后的少年扔给他们一个小玩意儿,老佣兵接了过来,发现居然是个防御性的魔器。
少年说:“你们坐在门口很容易被魔法溅到,人类身体本来就弱,离远点安全,船舱里的魔法阵可比外面强多了,是飞舟上的最后一道防线。”
老佣兵愣住了,连带着身边其他人表情复杂。
原来这些血族不是在嫌弃他们挡路,而是怕他们被误伤?
外头传来血族不耐烦的叫声:“瑞森快点啊,别磨蹭了!早点把他们赶跑我们也早点休息!”
瑞森语速飞快:“遇到危险就按一下这魔器头顶的按钮,能把你们都罩住。”他转身朝外面跑去,“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来了吗!”
这次来敌数量可比上一次多太多了,虽然劫走了人,索恩这个大头被江屿白与维达尔拖住,但局势不容乐观,实在是敌人数量庞大,瑞森刚跟几个血族缠斗在一起,就见炮火轰在他身后,舱门被轰开一大道缝,长长的木杆向他砸下来,瑞森头皮发麻,就地一滚,那血族拿着刀迎面朝他刺过来,他抬臂挡在面前,以为至少要挨一下,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魔力将血族绞杀。
他一愣,才发现是不远处的江屿白一直关注着这边战局,见他站起来才回头。
瑞森捂着怦怦跳的小心脏,目光紧紧追随着始祖:“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始祖大人了。”
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小伙伴大吃一惊,甚至脸上的灰都没拍,就拽着他领子苦口婆心:“理智啊!要是动了心就别继续待在他身边了,你别想不开。”
瑞森勉强收拢了些理智,顿时深恶痛绝:“你说的对,我怎么能对大人动心,这简直是对他的玷污!”
他心里热血沸腾,端起枪又开始跟索恩的手下干起来。
又一阵炮火传来,瑞森险些一头栽下去,扶着栏杆站稳才发现小伙伴原先站着的位置被砸出一个深坑。
他大惊失色,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魔力波动,扭头一看,他的小伙伴早已被江屿白的魔力救到一边,捂着心口劫后余生,泪眼朦胧:“大人太帅了,如果我不是男的,我都想给他生孩子了!”
瑞森:“……你刚刚是怎么劝我的?”
小伙伴已经叛变了:“我不劝了,他太帅了,我是没可能爬床,你努努力,以后带着我吃香喝辣。”
有那么一瞬间,瑞森想端枪把他给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