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们早已不人不鬼，披头散发，非常不体面。

在这里任何声音只要响起，在空寂的夜里。

都能被无限放大，冷宫里的老嬷嬷听到宫外有脚步声。

老嬷嬷也是个犯了错的，她年轻时候在昭华殿当差。

后来出了漏子，讨了一顿好打，正巧当时冷宫这边的掌宫嬷嬷死了。

她便被调到了冷宫，替补着混了下来。

从昭华殿沦落到西北冷宫，这般天差地别的变化凡人何以受住？

但受不住又如何，普普通通一个小人物，别说冷宫了。

纵然要她深入龙潭虎穴也得要去。

老嬷嬷在这冷宫里一待就是三十来年，冷宫湿寒。

有时候连蜡烛都讨用不到，老嬷嬷长长久久地住了下去。

自然而然便生了眼疾。

许就是生了眼疾，使她耳力极好。

她听到宫外仿佛有人顺着外墙边沿走动。

便起了身，心想怕不是有宫里的冷妃遛跑了出去。

此事经常遇到，尤其是冷宫里新进了冷妃时候。

有一回，老嬷嬷在很偏僻的一个院角里逮住了三个冷妃。

她们一个已经翻过了院墙，一个正好攀上了墙头。

一个待在内墙根，眼巴巴地对着墙头上的那个看。

老嬷嬷穿好鞋子，摸索着走到桌边，寻到灯台。

将灯芯点上，就着火光，老嬷嬷一手擎着灯台。

一手抄起根棍子，便是连门都不带，快步走了出去。

老嬷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四下寻找，她记得有一次也是晚上。

她听到动静，出来找人时，被那疯疯傻傻的冷妃吓了一跳不说。

还叫那冷妃嗷呜咬了一口，当场便见了血。

自那以后，老嬷嬷无论白天晚上。

只要听到有动静，便抄带上一根棍子。

“咚咚咚”的敲门声从宫门方向传来，老嬷嬷心中疑惑。

又左右看了看，她出来后不久，那脚步声便绕到了宫门前方。

然后就再也未听见。

老嬷嬷寻思难道是那冷妃去而复返，翻墙出，正门进？

也不怪老嬷嬷这般意揣，在宫里，谁人会半夜三更地跑到冷宫来？

便是有，那也是冷妃，要么是从前面来的犯了大错的妃子。

要么是从冷宫里偷跑出去的冷妃。

敲门声响过三声便又安静下来，老嬷嬷就着烛火往门口看去。

冷宫的门有些破败，两扇门间空着一个裂缝。

月光下，那裂缝后方似有衣袂晃动。

老嬷嬷不明所以地上前去，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

“骊宫的，过来有点事情。”

老嬷嬷微微发愣，她疑心是自己听错，又确认般地问道：

“骊宫？你是贵妃娘娘宫里的？”

门外女子仿佛笑了笑，她说道：

“正是，还请老嬷嬷通融通融，开门让我进去。

我办完了事情还要尽快回去呢。”

老嬷嬷赶紧放下棍子，她一脸笑容地上前去拉门栓。

打开门，老嬷嬷殷切地躬着腰，说道：

“哎呦，姑姑到这是来找谁的？

老奴直接带姑姑过去便是。

冷宫里疯疯傻傻的主子多，怕会冲撞到姑姑。”

那女子穿着一件灰色披挂，披挂上的斗帽盖在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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