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本不过一番平常之语,却不想瞧见皇后眉间萧索落寞。
心里一时发紧,急忙问道:“阿姮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皇后笑了笑,她雍容的行止气度已然刻入骨髓。
不自然便流露出来,她摇头道:
“父亲多心了,女儿很好,并没有受委屈。”
皇后话毕,岚月却是看不下去了,她身形动了动。
欲言又止,眼见岚月目露犹疑,姜思更加笃定,他将茶盏放下。
说道:“阿姮,你向来懂事,但是为父在这。
便是刀山火海为父也会为你受下,我姜氏一门。
从来行端坐直,任何人等都别想诟病!”
皇后听罢心中极是感动,但碍于此乃后宫。
且还是她的鸾泽宫,她再感动也还是要顾念身份。
她轻声出口提醒道:“父亲慎言。”
姜思点点头,只是他眉头皱起,显然心内肝火旺盛,十分生气。
皇后叹了口气,她回头看了岚月一眼,岚月心领神会。
她点了点头,便退走到帘帐外侧,安静候着。
“父亲,女儿有错。”
皇后从软榻上起身,竟是在姜思面前跪了下来。
姜思一愣,忙起身伸手去扶:“阿姮这是做什么?”
皇后由着姜思将她扶了起来,她见姜思一脸关切。
便低下头去,语调沉沉地说道:
“昨晚一切乃是女儿所为,父亲,女儿叫您失望了。”
姜思一顿,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后,皇后继续说道:
“父亲,女儿已经变了,自女儿嫁入王室。
女儿便注定要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姜思哑然,他的手垂在身侧,好半晌他才将身形动了动。
他缓缓叹出口气,却是将手臂抬起,想要放在皇后肩上。
就像以前那般,但他的手掌还是悬在了半空,将落未落。
姜思黯淡地将手又收了回来,他点着头,视线偏落出去。
有些怅然若失:“好啊,阿姮长大了。
为父与你母亲也不用那般担心了。”
皇后将姜思一番反应尽数看在眼里,她心中怅然。
又很是怯怕,姜思站在皇后面前,整个人的气色都黯淡了不少。
姜思沉着脸,双目间隐有波澜,他虽还是来时那般模样。
但眼下情绪更迭,竟是平添了些沧桑之态。
“不怪阿姮,是为父不好,若不是为父带着你进宫。
先皇也不会瞧见你,是为父之过。”
姜思摇着头,他声音消沉,虽落寞却极为笃定。
皇后见状也不再说了,她心中煎熬,姜家百年世家。
家风向来清正,姜思文采斐然,举世闻名。
虽未入仕途,但就这才名,都叫人争相崇拜憧憬。
所谓言于行,姜氏一门能得天下读书人的交相追捧。
究其根本,除姜思文学造诣颇为深厚。
还在于姜家上上下下俱都堂堂正正,言行必果。
皇后自小接触到的便是宽以待人严于律己之道。
她也曾腹有诗书气自华,也曾在空旷草地上骑马飞驰。
然自嫁进了东宫,册立为太子妃,往昔一切便都如烟化雾而去。
皇后的少年之心早已消磨干净,在皇宫这般弱肉强食之地。
她即便是皇后又如何?
天子面前,后宫佳丽三千,纵是得获万千宠爱的骊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