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须臾间便被帝王弃如敝履。
天下再大,大不过君王的野心,后宫再深,深不过君王的心计。
若是做了皇后,还是不明不白,左右受制。
无法傲然立足,那这一生还有何意思?
昨日那等盛况,梁氏一脉前前后后到席十数。
而姜家竟是连姜思这个的的确确的国丈都没出席。
这番比对不可谓天壤之别,叫人难堪至极。
所谓的帝心考量,皇后并不以为意,她如今见到的东西太多了。
明明暗暗,刀来剑往,她便是知道皇上有心削落梁家权势又如何?
皇上这般直接地刺激皇后的自尊,便是他最后护了皇后。
皇后也不会予以丝毫感谢感恩。
昨日之事,皇上可是心知肚明。
“父亲,昨日之事,陛下全皆清楚,今时不同往日。
姜家必得有人入仕,如此才可护佑全家平安。”
皇后说得非常郑重,姜思神色微变,他虽不事朝堂。
但并不愚笨,皇后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当然能听得出来。
姜思不知如何作答,出贤入仕非是他的本心。
但皇后身为皇后竟都说出“无人入仕便无法护家”的话,
可见当下情形确然紧张紧迫。
姜思皱眉,却还是点头,说道:“为父知道了。
雨臣如今年纪正好,他也有科举的打算。
若是能从旁协助一番,应是仕途无忧。”
姜雨臣便就是皇后的弟弟,现年十八。
倒是个轻浅坦直的性子,未曾见过风浪。
自然也不知人间风霜雨雪,最是引人神伤。
皇后点点头,姜思这等清高的脾性如今也愿意低头折腰。
皇后心里难免苦涩,她倒是希望自己只是嫁了一个平凡之辈。
但事已至此,她纵然以前清清白白。
昨夜之后,她也手沾了鲜血,难得再予回头。
皇后倒是不怕,左右这深宫内院之下,冤死者无少。
不过一个公公,一个婕妤娘娘,他们生前便不太引人注意。
死了更是难叫人印象深刻。
如皇后自己所说,她早已被按上了命台,所思所行俱都失了原来的初心。
明晃宫城之下,有的是比冷宫里的冷妃还要冷情冷性的行尸走肉。
皇后虽厌弃自己现今这般机关算尽。
但并不妨碍她眉眼间流露出狠意与杀气。
姜思察觉到皇后神色冷然,心里兀地一跳。
他垂眸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阿姮心有苦衷,为父与你娘亲全皆明白。
为父不求其他,只求阿姮平安无事,只如此。
为父便心满意足,再无其他念想。”
姜思说得委婉,但皇后听得出来。
姜思这是在劝告她处事平直些,莫要受事蒙蔽。
坠落深渊之下,反倒萋萋然加害了自身。
皇后双眸暗了暗,她点头道:“女儿明白。”
皇后又恢复那一派雍容遣倦的笑态。
她又同姜思聊了会家常,便以天色不早为由,与姜思作别。
可怜姜思担心女儿,又无法一步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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