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我后来也明白了。
在面对周子煦的时候,我是那个没有味觉,没有同情心的小孩——我可以毫无负担地思考如何杀掉他,并每天都为了杀掉他这件事反复盘算,沉浸在杀人游戏的快乐当中。
而这一面支撑着,让我获得了足够的精力和能量。
这些精力和能量让我在周子煦以外的世界里,可以做个“正常”,甚至“温柔”的人。
我长得漂亮,脑子聪明,人也温柔,被评价为完美无瑕,无可挑剔——那是因为每天每夜,都有一个人等着我想出新的办法去杀掉。
我们两个精神极度不正常,不稳定的人,依靠和对方的杀人游戏,在这世间做一个“正常人”,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地活下去。
这难道不是你能想象到的最浪漫的事情吗?
*
“我们两个是同时接到游轮的邀请的。”
澹台屏轻轻地说。谢瞻听了她的故事,此刻沉默地坐在桌边,手里无意识地握着那个尖鸣报警器。
“这种事很少发生……通常情况下,我们每个人死去的时候,都会被一个平行世界过来的‘自己’所接替,然后找到对方再杀掉对方。但这一回,我们两个同时收到了来这里的邀请。”
“所以我们觉得会有趣,就商议暂且停战,相互配合,来游轮上看看再说。”她笑道。
“不过停战就是那么回事……过了不久,也不知道是他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反正不知不觉的时候又相杀起来了。”她说,随后莞尔一笑,“我在赶上救生艇之前杀了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找回来,杀了我呢。”
“这是你的能力。”谢瞻想了想,缓缓说道,“而和周子煦绑定,是你的‘代价’。”
澹台屏笑了。
“你还不知道‘限制’和‘代价’是什么吧?”她问。
谢瞻犹豫了一下,点头承认了。
“这种事很容易看出来的。”她说,“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对周子煦之外的人类都没有恶意。不如说,我对你还蛮有兴趣的……我很感兴趣人类之间的亲密关系,你和林思行……啧啧,总而言之,让我感兴趣的地方太多了。”
谢瞻没说话。而澹台屏坐在她面前,从桌边的便签里抽出了一张纸。
“我们——这艘船上的每个人,因为在此前的人生中出于某种机缘巧合,和陨石接触过,都因而具备了某种【能力】。”
她在纸上写下“能力”二字。
“而能力不是白给的,针对每一种【能力】,都有一些【限制】,和至少一个【代价】。”她边写边说,“其中,能力是和时空有关的某种控制力,限制则是这种能力的发动条件,和应用范围,而代价,则是拥有这种能力,会让你的身体或人生支付出去的东西。”
“现在我们知道的能力——我和周子煦,在时间轴上纵向穿梭;明滟,在平行时空里横向穿梭;寒露,穿过时空缝隙;苏榕榕,控制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影。”她说道,“还不知道自己能力的,你,小白,徐律师。剩下那些人我们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程总,于哲,夏医生,还有……林思行。”
谢瞻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你说的无限符号……我们两人的关系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量子纠缠。”澹台屏说道,“他死去时,我获得时间,我死去时,他获得时间,一方的状态可以直接改变另一方的状态。我们是各有一张裁纸,很久以前,从书页上撕下来的,上面的文字一直在同时地,相互影响地变化。”
她说着,将手里的那张裁纸递给了谢瞻。
那的确是和他见到的无限符号一样的纸张,上面写着英文古体诗,看起来和从书页上撕下来的随便一页没什么区别。
“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谢瞻问道。
“小时候妈妈带我去图书馆,在那里有本书,里面夹着一个金属片。”她回忆道,“我将金属片拿出来之后,它划破了纸页,这半张掉了下来。我是因为喜欢上面的诗,才保留下来的,后来知道了周子煦也有一张类似的。”
谢瞻愣了愣。
“我小时候也曾经见过一块金属片。”他说。
他和澹台屏对视了一眼,和这个命运奇特的女孩一同意识到了什么事。
“所有碰过金属片的人,都被陨石打下了「印记」?”他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