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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母仪天下 春未绿 27092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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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氏摇摇头,用手指头沾了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裴朔见了,赶紧抹了去,觉得心跳有些加速:“你疯了?皇后娘娘可是没这个意思。”

“我就是白日做梦又如何?咱们家娴姐儿哪里都不差,还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多喜欢我们娴姐儿啊。”辛氏可不觉得差。

裴朔则道:“你就是被这些花团锦簇迷花了眼睛,前线战事若是胜利,圣上班师回朝了,从此以后,整个大邺就要大洗牌了。如果我的女儿成了太子妃,那昔日那些跟着皇上的旧臣怎么会干?你道是为何这个时候郭家突然和宇文当家联姻,明显就是郭家想先把宇文当女儿当太子妃的机会提前掐灭。”

听到这里,辛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的意思是郭家想把他女儿嫁给太子?”

裴朔点头:“我恐怕他们正是如此打算的,郭夫人是娘娘的干妹妹,郭钊一介寒门却混成了伯爵,他们步步为营啊!所以我说你被迷花了眼。”

第86章

◎双章合一◎

天色将晚,火红的云霞散去之后,就是一片黑沉沉的,徽音素来就不爱暮色沉沉。总觉得夜里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恐惧,人的敏感情绪也会变的最大,以前她很少会想李澄,但是现在很想。

至少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就跟门神似的,让她一点紧张的情绪也没有。

外面的人都觉得她是无坚不摧,算无遗策的,可藏在坚硬的外壳之下的她,却是个晚上看到黑夜就会很害怕的人,甚至都不敢随便露出这个弱点,怕被身边的人辖制。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到了次日一早起不来,只好多眯了一会儿。

起床时,在眼底敷了不少粉,今日是她的千秋日,前线打仗,她也不欲大办,只是请这些功臣之后进宫联络感情,赐几桌宴,赏赐一番,彰显恩德罢了。

“娘娘,您昨晚上没睡好吗?”灵鹫问道。

徽音笑了一下:“昨晚临睡前,看了一本书很是精彩,睡下的时候就睡不着了,总想着里边的事情。我脸色看起来很憔悴吗?”

“之前您的脸看起来剥壳的鸡蛋,羊脂白玉似的,现下就是眼圈有些青黑。”灵鹫知晓徽音并不是爱听虚假话的那种,就如实说了。

徽音道:“我看也是,但这也没法子,我天生就觉浅。”

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宫殿,身边人鬼不知,甚至还要保护好儿子,维护好这一切,她还不能让外人看出一丝破绽。

收拾妥当之后,看着端庄的容颜,徽音满意的起身,只是晚上熬夜太狠,现在似乎有些晃的打摆子,她还能勉强撑住。

其实比起她来,命妇们更惨,她们要天不亮就起身着大妆,还不能吃太多有气味的食物,还得坐着马车等宫门开,宫门开了之后,才能鱼贯而入,屏气凝神,不许随意说话。到了麟德殿之后,还要下跪磕头请安,可谓都不容易。

年岁大些的,徽音得让人扶起来,年纪轻的身上也是穿了不少累赘,好容易坐定,众人又要再次行礼祝她生辰,连纪氏都得下跪。

徽音端坐在上方,对大家道:“今日本宫千秋,倒是劳动大家了。”

“娘娘这是哪里话,能进宫为娘娘拜寿,是臣妇们的荣幸。”崔月环作为皇后弟媳,公府的世子夫人,她第一个开口是最合适的。

徽音微微一笑,宫女们奉茶进来,她才开腔:“这是新上的茶,我吃着觉得舌尖有些苦涩,后来又回甘。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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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茶叶,江碧波家中原本也有茶叶生意,倒也颇说的来:“娘娘的这茶好,前头臣妇吃着倒是不觉得苦涩,反而有一种很香的味道,那种香不是茶叶的草香味,而是有些糊又有些香的味道。”

“你还真是行家,这茶叶是先烘烤过一次的,所以特别香,口感也更好。”徽音又品了一口,轻轻抿了一口,她其实不敢多喝,因为喝多了怕睡不着。

江碧波连道不敢。

又见徽音问起宇文夫人和江碧波:“你们两家如今过了帖子没有?”

宇文夫人很少带着自己的女儿出门,以至于徽音还是在那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现下这两家也算重臣了,她总得问上一句。

江碧波笑道:“刚合了八字,一切都好。”

“那就好,等他们成婚啊,本宫是必定要重赏的。”徽音含笑。

再说纪氏这边因为常常进宫,倒是不好在人前说太多,只说道:“太子和二皇子如何?”

徽音道:“今日是我的千秋,他们歇息半天,下半晌要过来同我请安。”

璟儿现在年纪不大,但是一群人想靠着他升官发财的人可不少,她就更不能随意让璟儿出来接触人了。小孩子很少有分辨善恶的能力,他们看起来再懂事,也很容易被那种你纵容我宠溺我就是对我,你对我严厉就是对我坏的这种想法洗脑。别说外面的人,就是他身边,举凡有那些太逾矩的乳母,徽音都会直接送走。

所以,她故意隔开这些人。

等将来李澄回来,儿子能够听政的时候,至少不会受到误判。

说罢,又对娴姐儿招了招手:“快过来我身边坐下。”

她没生女儿,娴姐儿是哥哥的孩子,她虽然不敢说视如己出,但也盼着这孩子将来能比她和德音都过的幸福。她们都是政治联姻,生活的好不好,多半还取决于丈夫如何?这孩子如今的条件可比她们那时候好多了。

江碧波见徽音如此抬举娴姐儿,心想若是丈夫没有和宇文当的女儿定亲就好了,这娴姐儿是皇后的侄女,虽然年纪不大,但生的玉雪可爱,比宇文当的女儿宇文重华要好看多了。宇文当倒是一表人才,宇文夫人娇小玲珑五短身材,也生的很俏丽,但宇文重华却生的黄皮还有些微胖。

当然结亲是结两姓之好,江碧波不会表现出来,但男子本身家有美妇都容易去外面搞三捻四,更何况长相这般普通?

倒不是江碧波歧视人家,她只是观察继子为人颇心高气傲,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眼光不俗,若是因为这般,更应该配得上才貌双全的女子,这桩亲事定的有些草率了。

可江碧波也颇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不该说的话是一句也不要说,反正她就是个继母,执行就好了。

辛氏见皇后对自己的女儿好,心中当然高兴,但嘴上还道:“娘娘疼她,她也记挂着娘娘,这是她在家做了一对荷包,专门为您庆贺千秋。”

宫女立马拿过来,徽音一看竟然是揉绿软缎子底上面绣着粉色的蟠桃,针线看起来还稚嫩,但是针脚细密,应该是颇花费了一些功夫,她夸道:“娴姐儿现今都能做荷包了,还真的是不简单。”

娴姐儿有些害羞道:“姑母夸奖,臣女愧不敢当。”

“南妈妈,我记得有几把泥金的扇子,拿过来给娴姐儿把玩。”徽音慈爱的看着她。

在一旁的崔月环心道自己若是能生个女儿就好了,她对娴姐儿没什么意见,这孩子也是她们家唯一一个女孩儿,大家都很疼爱。

接着徽音又问过其他几位家眷在京如何,能不能适合,又拿出一些名贵的念珠、贡缎还有香料等外头无法得到的贡品赏赐下去,还让升平署准备了两样小戏,听完用了一顿饭才叫散。

别的命妇都离开了,但纪氏和辛氏崔月环三人都再进来说话。

每当这时,都是辛氏和崔月环一起较量的时候,二人都开始相互报她们知晓的坊间之事。崔月环觉得自己上次做的没多好,这次倒是有颇多的信息:“我听说宇文家那个女孩儿生的痴肥,面色也蜡黄,所以宇文夫人常年不让见人。这次说亲给郭家,也是想借着两家长辈的交情定下来,免得出去交际露馅了,反而不好说亲。”

这就是盲婚哑嫁最不好的地方,只看门第,或者只凭双方的交情,至于男女双方是不是真的相衬,那就不管了。

“竟然如此,那宇文家的姑娘性子如何?”徽音问道。

崔月环说的很保守:“只打过一回照面,具体性子如何这就不知道了。”

徽音只好道:“只要姑娘性子好就成,自古情人眼里出西施,双方性子合适就好。”

听崔月环这么快把宇文重华的事情说了,她却有另一件事情:“豫章王的姐姐蒹葭郡主仿佛也在寻女婿。只是她们也才来京里没多久,又不认得谁,说是准备办花宴。依我看,是想借着花宴来寻个好婆家。”

这也是人之常情,徽音想,她也很清楚魏王妃她们的手里肯定是有钱的,但这些钱肯定又不是很多,肯定是给蒹葭做嫁妆的。

只不过蒹葭找什么人,这就不是她想管的事情了。

魏王已经死了,魏王的旧部不少都投了卫铎,其余的要不就是投了李澄,要不就做鸟兽状,除非豫章王精彩绝伦,否则成不了气候。

“她既要寻,就让他寻去,我记得豫章王的年纪也不大,但说亲也差不多了,她们王府可要热闹了。”

这些事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她悄悄打了个哈欠,纪氏见状道:“娘娘可是累了?”

“昨日吹了些冷风,夜里没睡好。”徽音摆摆手。

如此,纪氏等人也不好多待,就先走了。因徽音没有留下娴姐儿,辛氏便把女儿带走了,还有些遗憾。

她们一走,徽音就回到寝殿,卸了钗环,打水洗脸,一股脑到床上休息。

福桂帮徽音掖好了被子,和南妈妈在外做针线,又道:“娘娘也是够辛苦的,没有哪一日是可以自在的。”

南妈妈心疼道:“可不是,去年娘娘小日子来的时候,偏生眼线奸细多,夜里还要冒风去看太子和二皇子,回来就底下不舒服。她一个人,又要当爹,又要当娘的,真真是不容易。外头的人知道什么,还不是觉得我们娘娘备受宠爱,就看到光鲜那面,可内里的苦谁知晓。”

却说徽音却不管这么多,睡了两个时辰,把觉补回来了,再用晚饭时,把儿子们喊过来一起用饭,倒是神采奕奕,和他们说笑话聊天。

又说魏王妃见女儿年岁不小了,对她的婚事那是十分上心,尤其是年纪比女儿小的郭兴等人都要定亲了,蒹葭却还未曾有夫婿。

蒹葭大了,这些魏王妃也和女儿商量:“你不要害羞,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这次是咱们娘俩作主,再也不是往年那般,让你父王做主。”

提起魏王,蒹葭道:“若是父王还在,咱们何须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

“你父王若在,恐怕也未必强的过你这位堂兄,咱们娘俩还要受那许妖精的气。不提她了,她死的也够惨的,提起她来晦气的很。”魏王妃就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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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也想起以前的日子了,母妃总是喝那些药,想再生一个弟弟,还得拉拢殷次妃,多次对李敬好,就是想着日后有个照应。

可惜一切成了空,人生真的是短短数年,就恍若隔世。

魏王妃也不认得许多人,她就先下了帖子给认识的人去,整治了酒菜,殷丽芳虽然暂时屈居人下,但是她不愿意在人前屈居。

巧珍却劝道:“您若不出去,外人还以为您是真的矮人一等。您就和她平起平坐,又怎么样呢?就是宫里的皇后,现在赏赐东西,给您和她都是一样的。”

“是啊,我是豫章王的生母,我若称病,反倒是显得我懦弱。我在宫里,见那郑氏神采奕奕,飞扬的很,每日精力旺盛,谁敢小觑?宫中上下都不敢糊弄她。”殷丽芳以前小心恭谨,那是身份所致,现如今也是身份所致,她何必畏畏缩缩的,若没有她的儿子,还没有这王府呢,那霍氏母女去哪儿耍威风去?

且不提当日花宴,魏王妃和殷次妃二人如何斗法,端说这蒹葭郡主在新贵中算不得香饽饽,行情还没年纪小多了的娴姐儿好。因为知道内情的人都很清楚,当年皇上自立门户,魏王那边的人还颇有微词,所以这些人是按捺不动。

但京里原本有些大户不知晓这些,其中就有两家托媒人上门求娶。

这和魏王妃想象中的踏破门槛完全不同,就这两家,她也并不是很满意。殷丽芳也是唏嘘道:“姐姐,蒹葭的年纪可拖不得了,便是今年定下,筹备婚事也得两年。”

她们大人的事情,都默契的没有闹到孩子们面前,便是殷丽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受委屈的一面,但也不会直接就说魏王妃的不好。

“是啊,婚事筹备要好几年呢。”魏王妃掰着指头算了算。

紧接着,魏王妃又托了孙夫人帮忙,孙夫人原本是魏地旧臣之妻,和魏王妃本身关系就不错,见魏王妃托她,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若是门第的话,还真的有一人,我听说皇上的表兄弟崔二郎刚丧妻,崔家是世家大族,人也是一表人才。”

这桩亲事魏王妃是直接进宫求的徽音,她很清楚,这桩婚事不能私下做成,否则有串联的嫌疑。

果然,徽音就笑道:“崔二郎丧妻了,哪能配得上郡主呢?要本宫说,还是得找一个年貌相当的。”

“皇后娘娘可有人选?我们寡妇失业,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什么都不知道。”魏王妃还希望徽音能指一门极好的亲事。

徽音莞尔:“我久居深宫,也不认得什么人。”

魏王妃有些失望,但出宫之后不再气馁,还真的寻到了一门亲事,也不是旁人,正是荀柔继母的儿子,两边都是亲戚,一拍即合。

魏王妃和蒹葭二人十分高兴,母女二人在烛火之下一起吃拨霞供,吃的热火朝天,母女二人就盼着嫁人那日。荀家是皇亲国戚,只要皇上在,女儿肯定无事,那少年擅长画画,相貌端正,也算是良配了。

这样温馨的场景殷丽仪却是没法子享受了,她也有一儿一女,谢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大变,骂她是灾星转世,本来应该站在她这边的谢九仪却出奇的沉默着,殷丽仪这些日子都是默默难受。

今日谢九仪出门去了,两个孩子和她一桌用饭,女儿还好点,儿子还没吃完就嚷嚷要去祖母那里。

“儿子,饭还没用完呢?你祖母年纪大了,经不住吵,还不如在娘这里。”殷丽仪道。

她这两年几乎都是陪着儿女,谢九仪很少让她们出庄子,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更别提姐姐和外甥们了。

但是她不能再提了,这是她和谢九仪的心结,一提必炸,两个人都遍体鳞伤。

今日谢九仪回来,却不再是那幅苦大仇深的样子,甚至还主动道:“我打听到你姐姐的下落了。”

“是吗?在哪儿?”殷丽仪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谢九仪难得的露了个笑脸:“你外甥已经到京里去了,如今在京中分封了王府,你姐姐估摸着也住在一起。”

殷丽仪很高兴,她不愿意揣测别人,可是她想如果姐姐没有过上好日子呢?谢九仪是不是会对她依旧爱答不理呢?

这些事情都不能深想,甚至当年他娶自己,表面看是娶自己这个小官之女,但会不会也是因为姐姐的原因?

**

转眼又到了一年的年底,徽音正安排宫人打扫宫殿,最近放出去了一部分宫女,从冀州青州还有西洲三地又招了一批小丫鬟进来。

人又换了一茬,徽音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似乎又老了一岁。

以前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深闺怨妇,如今自己也有点那些倾向了,真真是悔教夫婿觅封侯。不过还好,和卫铎的苦战终于胜了,她就可以很快见到丈夫了。

这两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变糙了?还有,他会不会在前线爱上别人了。若他爱上别人了,那自己也得选个人爱?

不过,她好似对男人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如此胡思乱想着,再一抬头却见铜镜里多了一个人,倏地,徽音站了起来:“你,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不会是幻觉吧?”

李澄一路而来,愈发思念徽音,索性提前带人跑了回来,还想给徽音一个惊喜,也没让人通报,不曾想被妻子掐了一下,他故意龇牙咧嘴,完全不要形象了,就是高兴,高兴到一把搂过妻子。

“不是幻觉,是我真的回来了,为了早些见着你,马不停蹄。”李澄感受她的体温心跳就不想放开了。

原本徽音想说一些煽情的话,但是见他胡子刮了,头发篦的很好,所以笑道:“你也不是马不停蹄,肯定还在中途梳洗了一番的。”

李澄耳边微红:“那是因为你说我骑马之后,身上有马臭,就不许我碰你。”

“我也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嘛,你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我常常睡不着觉。真的……”徽音娇声和他说起。

李澄干脆一把打横抱起了她往床上去。

等二人再出来时,就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李澄简直是四肢百骸都觉得疏通了。徽音还默默道:“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带个妹妹回来呢?”

“凭良心说,方才我做的还不够吗?都憋了两年了。就这个力度,你是要冤死我么?”李澄还觉得委屈。

方才徽音又是嫌弃他变黑了,又是说他在外有私情,简直是冤枉死他了。

打仗骑马,腿上都起茧子了。

徽音笑着摆手:“罢罢罢,咱们俩的话真怕人听见。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赢的?阿弥陀佛,你不知道我多担心,卫铎那老贼是手段层出不穷的。”

前世她做太后时,父亲听说要打卫铎,起初还不怕,后来却是有些畏惧。

李澄则一边走,一边笑道:“多亏了我那位大表哥,之前就是他派人通知我说我身边有个大细作。所以,我不好写信,才特地给你送了李子过来,你的事情办的很好。”

“咦,竟然是他。”徽音突然明白为何李澄不写信却送李子来,后来才写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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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邺大部分的领土都几乎被收入囊中了,徽音也感叹道:“这些事儿对咱们以前很难想象,没想到现在却都实现了。”

李澄又道:“这还要谢谢你的护心镜呢,我本来是觉得有些累赘的,哪有人戴两个护心镜,可偏偏那日卫铎诈死,他心脏长在右边,想把我从马上射死,就因为我有护心镜,所以救了我一命。”

第87章

◎双章合一◎

她们夫妻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宫里之前称她为荀太后,其实这都很正常的称呼,还有人在背后说徽音是郑皇后,她也无所谓。

但是她觉得太皇太后就是太皇太后,身份更高贵,徽音也尊重她。

在门口,李澄理了理衣裳,这套衣裳是徽音让人给他做的,尺寸都对,回来直接往身上套就行了。夫妇俩现在还是没有皇帝和皇后的觉悟,不分宫睡,也还是和在王府的时候一模一样。

“儿臣给祖母请安。”李澄躬身行礼。

太皇太后连忙叫起,神情激动:“你打仗回来也不提早多说一声,我让我的小厨房给你备下酒菜好接风啊。”

李澄笑着坐下,徽音也乘势在他身畔坐下,才听他道:“孙儿请过安后,还得召集丞相和三司商议政务,怕是没功夫陪祖母用饭了。”

他自己没功夫,也不说叫徽音陪,心中当然是知晓他这位祖母可以远观,但不可太过亲近,否则关系一近就容易没什么界限感,随便什么要求都敢提,弄的他不答应也烦答应也烦。因此远远的请安,荣养着,大家彼此客气些这样最好。

至于妻子,真的是情绪比他还稳定,人亦是他所爱,夫妇二人彼此心有灵犀,只怕是说不够的话,睡不够的觉。

很快李澄便告退了,太皇太后没好气道:“人老了,就是不受待见,你看人家都不愿意听我说话了。”

范嬷嬷暗自吐槽道,你什么都没做,娘家就封了高官,还被天下供养,还指望皇上承欢膝下呢?天下好事不能都占了吧。

人家郑家可是全家投靠,崔家因为没做功绩连爵位都没封。

但面上范嬷嬷还道:“这宫里宫外都指着咱们皇上呢,您这儿还是皇上亲自过来请安的,普天之下谁还有这个待遇啊?”

太皇太后心道,普天之下别人是没这个待遇,但是郑氏肯定是有,他这位孙儿就是个十足的老婆奴。暗啐了一声不孝,但到底不敢真的发作,她也很清楚,现在李澄是皇上了,可不是以前那个孩童。

李澄说是去见外朝官员,但还是把徽音送回宫了,他也不在意别人说他宠妻云云,这么好的妻子不宠着,还玩什么平衡,别到时候把自己都玩死了。

管理藩地容易,做一方诸侯尚且觉得事情纷繁杂乱,但管理一个国家,治大国如烹小鲜,谁都可以说上几句,但要真的开始处事。尤其是李澄这样做事情从来都喜欢执行过快,恨不得今年就把明年的事情做了,看到简覃丞相送来的奏折,他先一目十行的翻过来,又问的非常仔细,每拿一份就问一次,笔下龙飞凤舞。

简覃年纪也不小了,他体力不同,坐了两个时辰已经是坐不住了,李澄也发现了,再抬头,见天色已晚,失笑道:“今日朕头一日回来,倒是劳动丞相了。”

简覃连忙道:“这乃臣本分所在。”

说完,简覃就脚底抹油赶紧溜了,李澄又对内侍道:“去请娘娘过来。”

他还得看一会儿奏折,舍不得现在过去,徽音也能理解,实际上,她正在炖汤,炖的是绿豆莲子排骨汤。

绿豆清火,莲子有养心安神之作用,徽音长途跋涉后,不是要喝大补的汤,而是要养好心神,如此方能安睡,人只要能够睡好,比什么都强。

徽音过来的时候,笑眯眯的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我之间何须虚礼?快些过来。”李澄很欢喜,因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有妻儿相伴,坐拥天下。

徽音道:“皇上就在这里用吧,以免这汤弄在奏折上就不好了,您也可以趁机走动一二,活动一下。”

李澄欣然过来,他心火很旺,吃了不少茶压住,生怕徽音做的是大补之物,不曾想是清清爽爽的绿豆莲子汤,绿色和白色都是极其清静的颜色,看着就忍不住啜了两口。徽音又拿出两样点心来,一样是红枣糯米糕,一样是桂花牛乳糕。

糯米糕是李澄最爱的,牛乳好克化。

李澄吃完之后,意犹未尽,徽音笑道:“万万不可吃撑,吃的太撑了,容易睡不着觉。”

“你总提休息的事情,我不在,你是不是总睡不好?”李澄心疼的看着妻子。

徽音不避讳的点头:“是啊,总怕,但是又不知道怕什么。怕别人破窗而入把我抓走,反正就是恐惧。只是你一回来,我即便是走夜路,我都不怕。”

李澄心想今晚让徽音过来是对的了。

且不说二人如何温馨度过好时光,崔大郎君也和李澄一道回来的,他年轻的时候通占卜之术,非常擅长看面相,正是因为看到卫铎有帝王之气才投奔于他,而他那位表弟李澄,原本分明是短命相,不知怎么如今却是龙气冲天。

因此,他暗自和他爹崔训说起:“原本我是投奔卫铎,可不知怎么,在战场上见到当今天子一眼,此人命数竟然完全似改命了一般,真是奇哉怪也。”

崔训当然也是知晓长子的能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投奔外甥,即便后来外甥发达当了天子,他心中有些慌乱,但还是没有真的竭尽全力。

他不仅仅是李澄的舅舅,更是整个崔家的当家人,自然要以崔家全族为重。

听儿子说完,他捏须道:“自古吉人自有天相,我看天子面相改变,可能就是运命通达了,你及时调转了船头,帮天子立了大功,我们家也算是能维持富贵了。”

崔大郎生的清俊矍瘦,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又叩了叩桌子:“不知天子身边是否有神人襄助?否则,早夭之命竟然都能起死回生。”

“我久在河北,京中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但你妹妹却嫁入郑家,她曾经说过,天子麾下奇人异士许多,常常招贤纳士。”崔训如此道。

崔大郎朗声笑道:“不急,日后我们去了都中,一切便知了。”

却说李澄回来之后三日,简直是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徽音也就第一日和他亲热,其余两日都按捺着他,希望他多加歇息。

知晓他爱喝自己造的汤水,徽音这里的小厨房就没有停歇过,今日熬的是雪梨猪肺汤,这汤是润肺护肺的,要知道李澄打仗时,不知道平日吸了多少尘土进去,还有风寒完全靠人抗过去的,怎么能不保养。

但一般李澄不召,她都不会往前面去,毕竟白日他常常召见大臣。

“你们先看着火,我出去看看。”徽音虽然这般说着,还留了两个人下来看着,就怕有人趁机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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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了几个哈欠,是又困了,这次李澄回来,她的气色一下变得非常好,身上也没哪里酸痛了。

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南妈妈捂嘴偷笑,出去和福桂道:“咱们奶奶气色看着这般好,兴许过不了几个月,咱们又能来一位小皇子了。”

只是没想到徽音睡着不久,李澄过来了,他是抽空出来走走的,以前打仗的时候,天天在外,巴不得在家。但在家坐了几日,起初是事情积压太多,但他精力旺盛,思绪清楚,把那些个事情理的差不多了,正好来麟德殿看看妻子。

没想到却看到这幅海棠春睡图,他示意身边的人退下,忍不住啜住她的香唇,在徽音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发现有人贴近,立马睁开眼睛,发现是他,才身体放软。

“你也消停些,这几日总想这些,如今你身子好,可别仗着身体好就这般。”徽音推了推他。

李澄“嗷呜”一声:“你呀,我就是想你了。”

徽音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知道你想我,但是夜里再说吧。你来榻上歪歪,也好生歇息一番,这些日子,我看你太阳穴那根青筋都那样绷着,就知晓你多累了。”

“你是说夜里吗?”他立马翻了个身,躺在徽音身畔,两个人挤在一张榻上,显然很挤了,但他竟也不在意。

夫妻二人两年未见,之所以完全没有陌生感,还真是得亏了李澄这般热情。

徽音觉得挤着热,遂起身拿着针线做,但心里哪里是这般正经,只俯身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哄的李澄拉着她的手不放。

过了月余,大军一并回来,李澄开始论功行赏,给宇文当赐两座庄田,郭钊赐二千石,谢谦封伯爵准袭三代,裴朔封伯爵准袭三代,再有他舅家崔家封国公,并赐崔大郎君二千石……

众臣高呼皇恩浩荡,李澄现下改原本的分封制为郡县制,上任就准备再次开恩科。

这是他之前在徐州时候非常有用的一次实验,对读书人最好的招揽方式就是科举。

虽然璟儿还没有到听政的年纪,但是李澄对他的学业非常关注,也常常带着他的身边,并且惊喜的发现儿子读书和武功竟然都没有下降。

“看来父皇不在你的身边的时候,你还是有好生读书习武的。”

璟儿恭敬道:“母后日日敦促儿子,儿子虽然有的时候倦怠,总有母后提点。”别看他年纪小,但心里很清楚,父皇看重母后,他与母后是一体的。

果然,听说是母后提点,李澄欢喜的很:“有你母妃在,父皇是一点也不担心的。之前还担心你们淘气,现下看来倒是很好。”

“儿臣多谢父皇夸奖。”璟儿笑道。

李澄则道:“现下跟着师傅好生读书。”

“儿臣知晓。”璟儿道。

现下父子关系都是如此,很少有母子那般亲热的,皇帝这个身份本身就有压迫感,几乎是所有人都想讨好的对象,他的一句话就有生杀大权。

皇帝对国家是如此,一家之主在家的地位也是如此,就像郭兴自从见了宇文家的姑娘之后就闷闷不乐。

甚至在郭钊喊他过来,打趣的问着:“见着宇文家的姑娘没有……”

郭兴的回答直接是:“宇文姑娘有内秀。”

内秀的意思就是外貌不太相衬,偏郭钊和宇文当相处许久,他暗自十分佩服宇文当,也知道陛下比起他来更信任宇文当。

宇文当大家出身,建功颇多,和宇文家结亲比别的人都强。

所以,当晚郭钊问起江碧波的时候,江碧波倒是没有掩饰,说实在的,她这位继子的确出类拔萃,外貌也颇为出众,但仅仅因为如此就断了亲,这实在是不现实。她又转圜了一下:“宇文姑娘教养倒是不错,为人颇为贞静。”

“兴儿还年轻,只看重外表,我看女子内秀比什么都好。”在郭钊看来,他是寒门,只不过曾经因为武力过人被吴王看重,后来成了世子最低等的护卫,承蒙世子慧眼识珠,提拔于他。但即便如此,他的根基是不能和宇文家比的,所以为儿子选妻子,就必定要选这样大家族出身的。

江碧波是个乖人,素来不会多参与什么,尤其是继子的婚事,她只道:“老爷决定了就好了。”

作为续弦,郭钊对江碧波是很满意的,聪明美丽不多事,担当的起主母之责。

现在听她也赞许自己的建议,郭钊道:“你是皇后娘娘的干妹妹,平常无事时也要多去宫中走动一番。我在前线,知晓皇后娘娘对皇上的影响可不一般,否则这次不会让裴朔封伯爵,还在战场上带着郑无恒。”

这俩都是皇上的小舅子,若非看重皇后娘娘,怎会如此安排?

江碧波听出他嘴里有些许不满,倒也不为郑家人说什么,虽说明面上她也是喊纪氏干娘的,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现在是郭家的人。

所以,对丈夫的吩咐,她只应是。

郭钊又笑:“你明白就好了,诗姐儿呢,也抱出去来我看看,我怪想她的。”

诗姐儿很快就来了,郭钊从怀里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就连江碧波这样出自大商贾之家,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看到这颗珠子都惊讶的很。

“你把它放在纱帐上,夜里会有幽咽之光,这是东海之珠,拿去玩儿吧。”郭钊说的很轻松。

诗姐儿看了她娘一眼,江碧波则道:“伯爷,这夜明珠也太贵重了,给她一个小孩子,万一不见了可怎么是好?”

郭钊摇头:“俗话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儿,儿子嘛,反倒是在宫中养着,女儿却不能委屈了她。她要什么好的,只管给她就是了。我还想为她请几个规矩好的嬷嬷来,你不是和娘娘的关系好么?可以看看娘娘有没有放出去的人,只管请来教教规矩。”

江碧波知晓丈夫一直对女儿很好,但是好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有些奇怪了。

她虽然平时不怎么反驳郭钊,但现在却还是问道:“伯爷,这是为何啊?咱们诗姐儿的年纪还不大啊。”

郭钊本不欲说自己心中的盘算,但知晓夫妻一心,若他不说清楚,妻子日后不懂其意,胡乱行事也就不好了。

只听他道:“咱们诗姐儿的年龄和二皇子相仿,以我的身份,咱们诗姐儿是伯爵千金,便是做个皇子妃也不是不成。”

原来是因为这,江碧波手下帕子一松,却掉在了地上,她看向女儿,不由得道:“虽说我和皇后娘娘关系不错,娘娘也喜欢我们诗姐儿,但是这样的事情我们若太上杆子,反倒是教人瞧不起。娘娘的为人我还是有些清楚的,她这个人不爱别人太有目的的要什么,若是被她察觉,那反而不好。”

“对,对,还是你有这个谋算。反正我和你说,也是为了我们家好,咱们女儿是贵命,若是平白矮嫁了,那才是对不起女儿。太子妃那茬儿,我不敢想,可二皇子妃难道我们还想不得了。”郭钊笑道。

江碧波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面上倒是笑道:“伯爷真的疼诗姐儿,我这后半辈子也就放心了。”

郭钊声音暧昧了起来:“咱们再给诗姐儿生个弟弟就是了。”

比起郭钊家已经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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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裴朔问道:“你怎么也不问我,就说了亲事。”

在裴朔看来,辛家如今早就和裴家不相衬了,毕竟他的庶子,那也是伯爵府的少爷。

辛氏笑道:“我也是想着董氏和我似姐妹似的,他儿子若是娶了我娘家侄女,那不是亲上加亲嘛。想那年,我哥哥与你吃酒时就说要做儿女亲家的,只不过固哥儿年纪不合适,正好有小哥儿来。你若不同意,就作罢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哥哥他们也不会怪罪。”

“罢了罢了,我们若是郑重其事的说了,人家反而觉得我封了爵,反而看不起人了。也便如此罢,你哥哥也是读书人,今科皇上要开恩科,也让他过来考。”裴朔道。

辛氏见裴朔没有反对,心里隐约松了一口气。

那边董氏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她的身份不高,裴朔虽然抬举她,但是她的年华在这里,日后裴朔迟早也会有更鲜嫩的女人,她在这件事情上若是和大奶奶闹翻了,又能讨什么好。

还不如装洋,反正儿子是伯爵府的公子,怎么也不会亏待他的。

她不露出什么不满之色,身边的人也不会说这些有的没的,倒是下人们都觉得她好,连纪氏都和郑放道:“那辛氏算得真精,好好地伯府公子,竟然跟她娘家结亲了。”

郑放冷哂:“要我说朔儿就是太要脸面了,她自己在那儿自说自话的,若是我,我就不同意。”

“也不能这么说,以前朔儿和辛家关系还是很好的。”纪氏忍不住帮儿子说话,这世上似郑放这样随心所欲的人也少。

郑放却道:“辛家以前倒是不错,可现在早已天翻地覆了,还指望和之前那般不成。辛氏以前看着倒是人不错,哪曾想也是个心中盘算颇多的,满肚子的盘算,就是不为朔儿盘算。”

这个道理纪氏哪里不懂呢,辛氏这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地位,生怕将来裴朔疼董氏的儿子越过她的儿子去,所以先下手为强,后宅的女人只消一眼也就看明白了。

这样的话,纪氏当然是进宫同徽音说了,嘴里不是没有埋怨的:“我还真没想到她来这一手,本来是你哥哥封伯爷的好日子,我还跟着高兴呢。”

徽音作为小姑子当然是想站在哥哥这边,但她道:“她也没资格先斩后奏,但哥哥既然同意了,咱们也就别多说了。”

“这口气我是下不去。”纪氏对儿媳妇一贯是不错的,这次只觉得辛氏行事太过了些。

徽音则道:“不聋不哑不做阿翁。我在中间也不好说什么,若说多了,反倒是乱了哥哥的家,如今哥哥成了伯爵。就像崔家,还是天子的舅家,明日要进宫来赴宴,皇上亲自招待他们,我也要过去。”

听徽音说起崔家,纪氏笑道:“你弟妹这些日子腰杆子都挺直了,她娘家到底还是出息了。”

“本就是皇上的舅家,又怎么会亏待呢?”徽音说话间,外头说郭夫人递了牌子过来。

纪氏问道:“可是郭伯爷家的?”

徽音微微一笑:“可不是。”

一个伯爵府的庶子,打主意的还不少,更何况是她的两个儿子,太皇太后娘家也有意,郭家也有意还有不少人家也是如此,只是不敢在她这里放肆罢了。

却说到了次日,崔训带着两个儿子以及家眷进宫,李澄和徽音一并坐在上座,崔大郎随父亲行礼问安,他这些日子见了宇文当、郭钊、简覃甚至是裴朔还有谢谦等人,这些人脸上都没什么异像。

但今日再看到皇后的脸,宝相庄严,眉心中似一条凤凰呼之欲出,一看就是福泽深厚扭转乾坤之辈。

原来是她替李澄改了命,原来是她!

第88章

◎双章合一◎

崔训一共两子,崔大郎和崔二郎都是正室李氏所出,崔二郎在太仓办过几年差事,尚算勤勉,崔大郎此次在李澄攻打卫铎时也是出了大力,算是得力的内应。

但李澄是真的信任他们吗?那也不会。

至少现在面上需要一团和气,他也会看在他母妃的面子上封赏母妃的娘家,否则追封自己的父王母妃,却不封赏崔家,那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的场合,是没有人敢喝的酩酊大醉,都是吃完几口,再去叙话,男人们去前殿回话,女眷们就随着徽音过来麟德殿了。崔夫人之前也进宫过一次,但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她还生怕自己的礼仪出错。

唯独现下,她作为公夫人,虽然不能驻足观赏麟德殿,但也能够闲适的看看四周的环境。虽然新朝初立,但麟德殿却是华丽非常,真真是金碧辉煌,富丽雍容,昂贵的字画,古董摆件,目不暇接,却又不至于让人眼花缭乱。

宫女们很快上了茶来,崔夫人抿了一口,这是上等的贡茶,味儿还真纯正。

只听上面的皇后问起:“这是二表弟家的小娘子吗?还真是生的俊俏。”

崔夫人打起精神回话:“是,是二郎的女儿,今年十岁了。她去岁死了母亲,因此养在臣妇的身边。”

“十岁也不小了,虽说失了母亲,但有您教导,也难怪规矩看起来是一等一的。”徽音如是道。

当你不知道和别人聊什么的时候,一般就从孩子开始说起。

果然,崔夫人听到这些话之后,很受用,又很可惜:“娘娘不知,这多少人家有为丧妇长女不要的,臣妇的年岁也大了,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几日。若是她父亲再续弦,有个人照顾她,那比什么都强。”

崔大郎之妻崔大奶奶也闻弦歌知雅意的道:“我们前些日子见了郭伯爷家的夫人,听说那桩亲事还是您做的媒,真真是一家子和和睦睦的,看着都让人羡慕的紧。”

这言下之意也是想让她赐婚,徽音心想若是德音和她不是敌对,之前姐妹关系不错,其实在她的把控之下,德音嫁到崔家是很好的。

鳏夫寡妇,谁也不嫌弃谁,且两家现在家世相当,还是亲戚。

但就似前世她也是非常照顾德音,重生回来德音头一件做的事情是立马抢亲,她自个儿抢亲就罢了,还想阻断她的路,这就很过分了。

除却德音之外,徽音对其她的人也不甚了解,因为她这几年虽然独自在宫中,但是和徐州很不一样了。在徐州的时候,要拉拢这里那里的关系,往往需要帮人家处理大小事,可做了皇后之后,反而是最不能拉帮结派。

为人行事不能让人看出偏好,要中正平和,其实这也很合徽音的意,她本来也不喜欢管别人家里的事情。各人家里自有各人的缘法在,她何必多嘴多舌的。

所以,徽音只是笑:“各人姻缘自有定数,你们现在这么说,下次进宫的时候,指不定又带了一位新的二奶奶进来。”

众人也只是笑,接着崔夫人又关心起太子和二皇子:“不知两位皇子如何?臣妇们一直惦记着。”

“他们还要上学呢,陛下对他们教养可严了,除了一年之中的几个大日子和他们自己的生辰,都是不许休息的。”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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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讪讪的:“那也太严了些。”

这次崔夫人发现,皇后和以前不一样了,好些年前皇后曾经回过娘家省亲,去他们府上过,那时候的她虽然有些锋芒外露,但态度还是很好的。现在完全是皇后的架子,说话并不客气,这让崔夫人有些不得劲。

徽音却想我是实权皇后,又不是什么受着别人制约的皇后,若说个话还看别人的脸色,那皇后之位给你如何?

徽音这里是这般,李澄对舅舅和两位表兄弟也是如此,不是他摆架子,而是他架子就在那里。没有崔大郎君,他也会胜利,只是要费些周折罢了,且他逐渐能收拢人心,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所以,彼此应对都是君对臣。

崔家是世家,在先帝在时,世家坐大,后来先帝病体虚弱,又是各地占据的军阀们当家。可以说但凡是有些气力的大族,似乎都是有些高高在上的,然而李澄并不爱用这些人,这些人以前的确有资本。

尤其是靠着恩荫,推荐,维持着庞大的人脉,皇上的政令都出不去。

可现在文可以科举选人,这些人都是天子的门生,武将也有武举,再有李澄重视循吏,对那些办事能力强的人更有好感。

不会你出身好,就让你高官厚禄,那个时代已经是过去了。

崔二郎在太仓做了三年,李澄则道:“你们如今已经是勋贵,若是真想办实事,且等吏部铨选。只要你的考评上等,自有你的好处。”

“多谢陛下。”崔二郎之前就知晓李澄的为人处事,便是陛下的两位舅兄,都要办事周到,甚至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才有升迁机会,更何况是他。

李澄笑道:“你也不是旁人,是朕的亲戚,因此愈发要兢兢业业,不能仰仗身份行事。”

崔二郎连道不敢。

又说崔家一行人经由此番敲打,都夹起尾巴做人了,崔训又组织崔氏族中符合条件者都参加科考,以求能出更多的人才。

这次崔、辛还有谢家都有人过来参加科举,除此之外还有各地的举子,书院都纷纷开起来了。这也是李澄的意思,让天下人都以读书为主,兵权才能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如今他虽然是皇帝,但是各人都有自己的部曲和私人军队,长此以往,这些人若是对他不满,随时可以联合起来造反了。

又说崔训有一位侄儿,年方三十,今科得中,崔二郎也参加了这次的恩科,但是依旧是名次不佳,他倒也不气馁,准备三年之后再来。

选出了不少合心意的科举士子,李澄心里很欢喜,回来和徽音说了半天。

徽音反而心疼他:“如今天下刚刚承平,你也歇一歇。我只心疼你的身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天子也是人啊,我知道我说这些,你肯定会生气,可我还是要说,我们的情分和别人不同。别的那些人说好听的话,他们可不是真的在意你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为人我岂有不知的,我一直有你照顾才这么好好地啊。”李澄一点都没芥蒂。

徽音笑道:“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了。对了,我仿佛有了身子了。”

“真的?”李澄差点跳起来。

徽音赶忙道:“稳重点儿,你现在可是天子了。”

李澄用大手护着徽音的肚子坐下,摸摸自己的额头:“常年骑马,还能一击就中,徽音,你盼着这胎是男是女?”

“我都成,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好。”徽音抚着肚子,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她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在闺中的时候身体也算不得极好,且生孩子对她而言算不上十分困难,但也非常伤身体。好容易恢复过来的身体,又怀上了,她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并不似别人那般欣喜若狂。

李澄见徽音如此,知晓她在自己离开的两年内身体也一直不是很好,常常寝食难安,这次有了身子,她的心情肯定很担心。

“徽音,你别总照顾我了,我很好,倒是你自己有了身子了。要不要把你娘接进宫来陪你,如此我也放心。”李澄搂着她说悄悄话。

徽音则道:“我娘进宫住几日也就好了,她也是有子有孙的人,我也不能破坏她共聚天伦啊。”

依照李澄想,天下还真的很难有徽音这般实在是看事情太清楚的人了,从来不逾矩,也很能克制自己,她或许在小事上偷懒,睡个懒觉什么的,但是大事上绝对不含糊。

即便她自己的母亲,她都很清楚,纪氏常年住在宫中,这并非好事。

但越是如此,李澄就越疼惜她:“我爹娘早亡,素来你知晓的很羡慕别人,你若能和你娘团员,我看着也欢喜。”

“你这么说,就是让我心里疼,我听你的就是了。到时候喊我娘来,让两个儿子也一起用饭,咱们也热热闹闹的。”

夫妻二人都相互疼着对方,然而徽音有身孕的消息传回去,郑家人是何等的欢喜,偏只圣上又喊纪氏进宫去。纪氏正收拾着包袱,她对崔月环道:“家里就交给你了。”

“太太放心,家中一切都妥当,交给我便是了。”崔月环如是道。

纪氏和郑放是老夫老妻了,她只是唠叨:“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别成日酒不离口,烟枪不离手,如此下去,怎么得了?我在家的时候多说一句,你也不爱听。现下你又要多添一个外孙了,日后还要指望你这个外祖呢。”

正如同天底下所有怕妻子念叨的男人一样,郑放还不耐烦的道:“让你进宫你且进宫去,偏偏唠叨个不停的。这人的寿数上天自会定,像我爹这辈子酒也不喝,肉也少吃,成日保养,结果早早的就去了,我祖父根本没任何忌讳,倒是活到古稀了。”

“全部都是歪理邪说,懒得和你多说,我得和娘娘说,让娘娘说你。”纪氏也不和他分辨,只笑着道。

郑放想起女儿曾经对他说话都是那样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赶紧道:“你可千万别胡说八道啊。娘娘好容易怀上这一胎,得多说些娘娘爱听的。”

纪氏指着他道:“老货,怕了吧。”

郑放还要犟嘴,但他也不计较,这几年年纪大了,总觉得人生过的跟做梦似的。以前他做冀州大都督的时候,常常觉得日子难熬,现在是真的日子好过了,反而过的特别快,有时候觉得自己还在徐州,但又发现在京城了。

但见纪氏还在啰啰嗦嗦,忍不住道:“在宫里也别真的当自己家里,娘娘有了身孕,不少人想趁虚而入,你也别参与,娘娘自有自己的想法。”

纪氏一愣:“你也想太多了。”

郑放打了个哈欠:“你就当我胡说吧。”

纪氏继续收拾东西进宫了,先别提她前脚进宫如何,只说纪氏离开之后,徐州那边传信过来说徐氏的死讯,死前穿着红衣服。

这是带着深深的怨气,德音听了都觉得恐惧,徐太夫人哭道:“你娘真是命苦,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

坐在下方的德音本来这些日子心情舒坦了许多,但听到徐氏过世的消息依旧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为何?这是为何呢?祖母,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徐太夫人又把人喊来细细的问,那人就是徐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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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不孝顺。”德音泪珠儿止不住的滑落。

若是她也跟徽音似的今日母仪天下,母亲早就封了一等诰命,母亲现在肯定也和纪氏一样,风风光光的把宫里当成自个儿的家似的。

都怪她不争气,若是争气些,母亲也不会自缢了。

都是她的不是啊。

徐太夫人也没心情关心德音了,她自己正伤心着呢,倒是崔月环去了上房好几趟,可不能让这位老太太出什么事儿,心中又埋怨徐氏也真是不消停。

那次好容易放出来,其实就是给她的机会,她却还是伙同徐太夫人搞事,还以为自己是当家的太太,完全看不清楚形势。她能保留这条命,都是投奔人家纪氏的女儿,却总想挖人家的墙角,即便如此,也是让她在庵堂里住着。

就像董氏,也是个明白人,她儿子被辛氏胡乱许配了娘家人,站在她的角度当然是愤懑难过甚至是委屈,因为自从她进府以来,虽然有宠爱,但是对辛氏无所不应。偏辛氏玩这样的花招,还自以为很聪明。

殊不知越是这般,就让舆论和裴朔都会更同情董氏,连纪氏上次都亲自送补药去董氏那儿了,丝毫不再顾忌辛氏了。

你内宅是你内宅的事情,董氏若冒犯你了,长辈们也自会为你作主,但你拿着裴朔的儿子耍着玩儿,人家怎么会不生气。

同理,徐氏其实已经下堂了,生的女儿也不如人,要么就求去,再嫁便是了,实在是不成就安安分分的,将老等德音出来,母女两个一处过又有什么不好的?

大势已去,就得看清楚形势。

这些年崔月环早已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生气的小女孩了,逐渐的和各处打交道,也历练的成熟起来。

郑无恒回来的时候,她刚从上房回来,就把此事和他说了。

“她这么做也是怪渗人的,咱家可没人要她的命。”郑无恒不解。

崔月环则道:“徐家当时觉得殷氏母子奇货可居,后来造成魏王旧部之乱被杀鸡儆猴。皇上没有怪罪她,就是咱们留下她,反而也是为了她好。再者,有句话叫做,愿赌服输就是这个意思。”

郑无恒看着她道:“没想到你这些日子进益许多,倒是和我姐姐越发像了。”

“我哪里敢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啊,这不过是我的一些浅见罢了。”崔月环摇摇头。

郑无恒抬头望天空,他曾经听母亲提起过,觉得德音很可怜,想为她说一门好亲事,姐姐说让母亲别好心。已经是敌对的状态了,你做什么好的,人家都会觉得是不好的,如果今日换做是纪氏当年斗败了,那可能郁郁不得志的人便是纪氏了。

自己恐怕都无法出生了,想到这里,郑无恒都打了个寒颤。

宫中却温馨的很,今日纪氏头一日进宫,李澄也专门过来陪着,桌子都坐满了。璟儿和瞻儿正围着纪氏,徽音夫妇坐在纪氏对面,这纪氏竟然忍不住拭泪了。

“娘,好好地,您怎么哭了?”徽音笑道。

纪氏则感叹:“我是想着娘娘这一家子能够团团圆圆的坐在这里,我跟着都感动。”

女儿一个人在宫中,上上下下都是陌生人,还得护着两个儿子,维持住后方,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这多不容易啊。

这一番话,徽音眼也酸了,但李澄是真的哭了,他常年都不在家,和妻子聚少离多,总归是很对不起妻子的。

徽音本来也是爱哭的,但没想到丈夫真哭了,她失笑道:“我母亲年纪大了,肯定是喜聚不喜散的。但咱们如今是聚在一处,以前那样离别也是为了如今长长久久的,明明是极其好的事情,你怎么还这般?”

李澄察觉自己失态,方用帕子点了点眼泪,纪氏在旁看,倒觉得稀奇,这皇上仿佛是家中娇小姐似的,女儿仿佛更像一家之主。

但好在一会儿,女儿看着很依恋皇上,皇上呢,看起来英俊威武。

“娘,这是皇上那里有人荐的一个厨子做的新菜,我们吃着都觉得好,您也尝尝。”徽音让璟儿替纪氏夹菜。

纪氏很受用,又不敢真受着,但心中总是开心的。

等筵席散了,皇子们都去读书了,皇上也去忙了,徽音挽着纪氏的胳膊走进来,还跟小时候一样,恨不得蹦蹦跳跳的:“娘,今儿您就和我睡吧,皇上肯定在端明殿歇下,不会过来的。”

纪氏扒拉了一下女儿:“你都有身子了,本来就不能睡在一起,可别闹出事儿来。”

“娘,说什么呢,这事儿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徽音只恨自己方才说漏了嘴了。

纪氏拍了拍她的手,一起进屋坐下,小声道:“男人们才不管这些呢,兴致来了,有的行经都行房,女人们都得讨好男人,还不是得忍住。”

徽音听的咋舌:“还有这种事儿呢,若我是断断不可能的,如此身子都变差了。”

“我的儿,你是嫁的好,姑爷是皇上呢,对你比寻常男子都体贴。旁人哪里有这个福分啊,就连我也没有你这个福分。”纪氏说到最后,反而想起前夫裴野了,那时候好的时候是真好,也真的因为他太好了,她才愿意为他做一切的事情。

可惜后来,夫妻二人再也回不去了,甚至爱的太热烈,分开的也决裂的惊天动地。

徽音开解母亲:“天下的事情若是太过在意结果,反而也没什么趣味儿。我倒是觉得母亲经历过这么些,如今苦尽甘来,凡人先甜后苦,总会抑郁不得志,若先苦后甜,那才是有后福呢。”

得到女儿的宽慰,纪氏也是心中舒坦许多:“每次我与你说话,我的心情极好,若是和你父亲说话,总是气我。”

“爹爹那个人天性不受拘束,他这样必定是个长寿的性子,又有什么不好。”徽音笑道。

母女二人说了一番话,倒是困了,徽音到床上歇息,纪氏则在榻上歪了歪。

等晚上,太皇太后又传了纪氏去说话,等纪氏回来的时候还说太皇太后赏了好些东西,纪氏道:“太皇太后以前倒是没有这么丰厚的赏过我,也不知是为何?”

徽音笑道:“娘,她平日和貔貅似的,对我和皇上都不甚大方呢,顶多就是逢年过节赏赏荀家人。她这是和我祖母似的,总想拉拔她的娘家,蒹葭郡主虽然和荀家定了亲,但豫章王算不得什么,恐怕荀家也不甚满意。”

“荀家也不过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关系才封爵,荀家子弟比咱们家差一大截,娶了郡主还不满意啊?那还想做什么。”纪氏真不明白。

徽音道:“我听说荀家有个姑娘和我们璟儿年纪相仿,自然是为了这个。”

真不知道璟儿还这么小,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着急……

第89章

◎又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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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纪氏还不知道徐氏的事情,欢欢喜喜的给大家分东西,还对崔月环道:“那蔷薇水并非本国之物,是从域外来的,比咱们市面上卖的要珍贵许多,这些你们年轻拿过去用。”

崔月环见皇后赏的最为贵重的要数珠宝玉器了,全部是内造之物,暗自咋舌,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是这般上等内造首饰之精美,恐怕很少见到。她以前在徐州的时候,就听闻皇后娘娘很喜欢这些精美的器物,因此打造的首饰样样精品。

这些纪氏只分了一匣子给她,另外一匣子准备给徐太夫人那里。

崔月环怕婆婆吃挂落,于是把真相说了:“老爷听说了此事之后,让人做了水陆道场超度,太夫人那里才带着大姑奶奶去了妙云庵回来。”

可想而知徐太夫人和德音应该是都带着怒气的,她们的努力不会发泄在郑无恒身上,却会发泄在纪氏身上。即便明面上不说什么,谁知晓日后会不会报复什么?

纪氏本来是十分高兴的,她女儿有了身孕,女婿作为皇帝不仅没有拈花惹草,还一门心思的想讨女儿欢喜,见此情状,她怎能不为女儿高兴。举凡相爱之人,共患难反而容易,共富贵却是很难的。

没想到徐氏这样晦气,她扶着身前的几案坐下来,崔月环赶忙替她拍背,被纪氏阻止,“她诅咒我,我不怕,就怕她暗地里咒娘娘,娘娘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全家怕是都要遭殃。”

崔月环还没想到这一层上来,她到底年轻,不知道其中利害,听了婆母的话,吓的冷汗涔涔:“太太,那要怎么办?”

“你先不用怕,这事儿你喊宋道婆来,就说我有话要说。”纪氏心想自己果然是同情德音同情不得,徐氏穿着红衣诅咒的是谁,她的心中一清二楚。

崔月环知晓纪氏原本是不和这些道婆之类来往的,听说是皇后娘娘不许,说这样的事情往大了说便容易成巫蛊,往小了说也容易怪力乱神,弄的家宅难安。

她从正房出来,先去和郑无恒说了:“皇后娘娘上次和我们说的很清楚,可太太那里她也是关心则乱,想以毒攻毒,可这般……”

“好好好,这样的事情你告诉我正及时。”

“以前看你从不管家中庶务,只是想着告诉你一声,没想到你倒是留心了。”崔月环是知晓自己这丈夫的,年轻也不怎么管内务,只是偶尔真有什么事情说说罢了。

郑无恒道:“母亲是怕徐氏索姐姐的孩子,所以关心则乱,可若是找那些僧道俗流的人过来,行些不法之事,将来被人家设局,可就不好了。上次我进宫见姐姐,姐姐就同我说过。”

若是之前,郑无恒定然不会觉得有太大的问题,上了年纪的妇人都爱这些事情,就连徐太夫人也爱如此,不喜欢谁便喜欢作法害人,或者有妇人不受宠爱也是找这些人固宠。

再有,郑无恒是家族最小的,姐姐平时在家和他说家务,他也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后来长大了之后,进宫聆听姐姐教诲,只觉得都是金玉良言。

这话还是郑无恒同纪氏说的:“她活着的时候尚且还斗不过您,更何况死了,就拿我们来说,在战场上不知道被对方诅咒过多少回了,可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

儿媳妇说的话她未必会听,但是她儿子说的话,纪氏还是和能听的进去的。

婆媳关系就是如此,纪氏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婆婆了,明面上从来都向着媳妇,从不让儿媳妇站规矩,可她的心里却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是自己人。

“你这么说,可见你也是长大了,那便罢了吧。”纪氏如此道。

郑无恒道:“此事要不要和姐姐说说——”

“万万不可,你姐姐怀有身孕,怎么能听到这样的话,你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说这样的胡话来。”纪氏呵斥。

郑无恒当然知道母亲不会把话说给姐姐听,姐姐以前在家里发火母亲都怕她几分,他这么说是想引起纪氏的注意。

他娘别的还好说,只在徐氏这件事情上,内宅争斗到现在,甚至还有老太太和大姐都在家中,所以她坐卧难安,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以前姐姐还在家里的时候,举凡家里大小事情几乎姐姐都有参与,她做决定明快,天生的领军人物。

所以,见他娘语气和缓,遂笑道:“是我莽撞了,儿子若是没娘可怎生是好。”

“你大哥那里我不必操心,他是个妥帖的人,你自小就在我和你姐姐底下长大的,成了婚方才懂事些,平日又不大通庶务。现下看你也长大了,娘也就安心许多了。”纪氏倒是很欣慰。

且不说纪氏在家如何,又说徽音怀三胎反应比前面两胎要大,前头该害喜的时候没有害喜,人家一般四个月坐稳胎的时候,她却不舒服,不知怎么,吃什么都觉得有一股鱼腥味。

小厨房送了一碗甜汤来,她喝了一半又喝不下去了,李澄在旁急的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你总不能不出东西。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得了。”

“无事的,你快别着急上火了,太医不是说了只要按时吃保胎的药,三剂就好了。我现在虽然有些不大舒坦,但是等会儿精神好的时候,也是会多吃些的,你就放心吧。”徽音摇摇头。

李澄则道:“你上次怀着瞻儿的时候喜欢吃青梅,这次怎么不吃了?”

徽音捂嘴笑道:“每次有身孕的状况也是不一样的,这次指不定怀的是个小公主,你不是也盼着生个公主。就别着急了啊~”

李澄坐下来长吁短叹:“我若能不着急那便好了,这些日子你常常吃不好睡不下的,我想再把你母亲接进宫照顾你几日,有亲娘在身边总是好些。”

“快别了,她进宫住一个月都不自在了,宫里的规矩大,我们俩身处其中不觉得,我见她却有些约束,到底不好,再说了,我是皇后,也得以身作则,你没看见我母亲进宫一个月,太后那边就把她的亲戚也喊进宫说话了。况且我这样的身子,越发是静养好些。”徽音是很懂这些的,他们夫妻已经不算是愚孝的了,但太皇太后的身份在这里,越是皇帝,别人越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李澄往后一仰,笑着摇头道:“以前未曾当皇帝前,总觉得当皇帝应该是人生最得意的事情,哪里知晓越往高处,咱们俩受的拘束也越多。”

“你这是躺着说话不腰疼,至少咱们俩如今没什么人能对咱们有威胁了。”徽音总提咱们,既有亲近之意,也有一种权力共享的意思。

李澄只觉得徽音处处为他着想,荀家算不得什么,但若郑家、荀家开了头,大家都四处钻营去了,谁还认真办事呢?他又拉着徽音的手道:“我只盼着你好,旁人我再也不想的,我坐上这个位置,就是为了护住咱们一家人。”

徽音含笑着抚着肚子,她现在暂且不和别人计较,养好身子是头一桩要紧的,等身子好了,什么荀家人她定然不会客气了。

这一个月里,太皇太后宫中也是多了欢声笑语,又是置办新衣裳,又是打首饰,这位太皇太后对八岁的荀季英比之前的荀柔还要好。

=请.收.藏<ahref="http://m.00wxc.com"target="_blank">[零零文学城]</a><ahref="http://www.00wxc.com"target="_blank">00文学城</a>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甚至有一日李澄过去请安,太皇太后话里话外还想给这小姑娘封赏,被李澄驳了回去:“如今新朝初立,朕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已经是有诸多恩赐,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如今有了禄原本该好生办事,怎么能总想着从后宫得到好处。”

其实这已经是很客气了,荀家其实还算是本分,这纯粹是太皇太后自己很容易错估自己的地位。因看着徽音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宫里没那么森严了,不少人就来她这里奉承,太皇太后又见李澄常来请安,所以就脱口而出。

可见他不同意,虽然被下了面子,倒也不着恼:“这和他们无关,只我想着这姑娘年纪小,却很有孝心,咱们皇家可不能亏待了人,才有此话,皇帝不同意便也罢了。”

这可不是曾经的那个只是郡王的孙子了,那时候连她也要去奉承魏太妃,对孙子虽然不错,可依靠的人是魏王,如今她完全依靠的人是自己的孙子,因此语气也和缓许多。

李澄却是个软硬不吃,又极其爱抬杠的性子,平素徽音在时,他方能掩盖一时戾气,现下见太皇太后仿佛是他小题大做,不免又杠了起来:“不是朕不同意,却没有规矩是如此的,公主的女儿都要有大恩才能封郡主,更何况一介侯爷之女,就想恩封?于情不合,于礼更不合。”

他大有历数礼法分封之制,把一旁的范嬷嬷都吓到了,皇上怎么和太皇太后说这个,太皇太后大字不识几个,还听这些深奥的,可不是对着王八念经么?

第90章

◎这个人真的好到她的心里去了◎

太皇太后当然没讨着好,不仅没重侄孙女头衔,那荀家小女儿也被送了出宫去。李澄可不会太讲情面,他对他的外祖舅家也不过如此,这些人平日对他冷冷清清,见他得势了,都上杆子要好处。

且不说他还记得太皇太后当年为太妃时,使劲的造他的银钱,用起来那可不心疼,如今在宫中,可没见她赏东西给太子和二皇子。

都说天子富有四海,但他富有不代表你就能总占他的便宜。这个道理徽音就明白,李澄算是人品极好的人了,他身上总有一种朴素的正义感,为何徽音能和他感情这么好,就是因为觉得他从一开始就很尊重她这个正妻。

荀柔以前被徽音回击过,上次又见她手段,自是躲得远远的,听说她侄女儿被从宫里送回家中,又加深她之恐惧。

这一个月来,徽音的病症倒是好转了许多,人有了精神,宫务也开始管了起来,中途江碧波特地递牌子专程进宫探病,还送了上等的千年人参进来。

“本宫不过是孕期小恙而已,何须人参这样重补,你还是带回去存着吧。”

见皇后并不把人参放在心上,江碧波知道自己的作用开始慢慢消失殆尽,以前她还是很有优势的,那时候淮阴王起兵正要钱,王府看着撑着架子,其实内里空空,所以每次她要办成什么事情,拿出银钱来,郑氏定然会拿钱办事。

但如今,天子即位,各地赋税全部收拢到中央,皇后娘娘作为后宫第一人,数不尽的珍奇宝物供她享用,因此,即便是她拿这样粗壮的好人参,皇后也不看在眼里。

她是个聪明人,又是商人出身,比男子的嗅觉还要敏锐,因此她笑道:“娘娘说笑了,这些人参是臣妇专门雇人在辽东挖了送给娘娘的,就请娘娘成全臣妇的一片心吧,若是再把人参带回去,伯爷又该怪我了。”

徽音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她的意思就是这些事情几乎都是郭钊让她做的,她不能不做。

如此她也不好为难江碧波,还赐了两盘攒盒:“这些带去给孩子们吃。”

江碧波立马告退,不敢逗留下去。

不过,她也很会做人,又把马车上的一盒紫参特地送去郑家,纪氏见她送东西过来,连忙推辞:“你回回来,都是送这么些东西来,很是不必。”

这个干女儿收的也算是值得了,尤其是江碧波现在是伯爵夫人了,还和她们家关系一如往昔,从不拿大。

江碧波道:“当年若非是皇后与您家为我撑腰,哪里还有我这个人在。”

“休要说这样的话,分明是你自己洪福齐天,来,进来屋里吃一杯茶。”纪氏请她进来。

江碧波忙道:“下次我一定上门,刚从宫里回来,家中还有事。”

如此,纪氏也就不多留了,刚送走江碧波,就见大儿媳辛氏带着董氏一道过来请安,今日是初一,也是纪氏定的请安的日子。

辛氏自觉做成婚事后,心里未尝不有些心虚的,但是她是裴朔原配,又生有长子长女,他们就是再生气,也不会休了她。故而,她现在伏低做小,等纪氏气消了,谁还敢说什么?

“太太这里可是有客来?”辛氏问道。

纪氏道:“是郭夫人来了的,她倒是挺好,虽然做了伯夫人,也很少摆架子。”

“您是公爵夫人,皇后娘娘的生母,谁敢在您这里摆架子啊。”辛氏知晓纪氏是在敲打她,她只能装作没听懂似的回答。

纪氏笑道:“虽说我是公夫人,但是京中王公贵族多如牛毛,咱们家里也需谨言慎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还少么?”

坐在下首的董氏听她们打机锋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显然,纪氏还有其她的事情,不过是敲打辛氏几句,就先让她走了,辛氏早就当家作主,儿子是世子,女儿备受皇后宠爱,不可同日而语,做小伏低也是做给大家看的,从郑家出去之后,她就抖了抖身上的衣裳,昂首阔步的扶着董氏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之后,辛氏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崔月环,对,今日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她的那位弟妹。

崔月环却是刚从庙里回来,就立马去了纪氏房里,“太太,我已经让人重新超度了一遍,又取了三本佛前供奉的经书。”

“唔,辛苦你了。其实她若咒我,我是不怕的,但是娘娘若是有什么事,真真是我万死难辞其咎了。”纪氏想起女儿有身孕就担心。

崔月环感叹道:“您别担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无事的。”

纪氏只担心女儿,对旁的事情都不上心,郑放上了年纪的人,嘴上还对纪氏道:“也不知道你神神叨叨的担心什么,她都死了,还能干什么。”

“你是不担心,我担心啊。”纪氏还是难评。

其实郑放也并非完全没心没肺,还是有点害怕的:“这个徐氏本来就有点邪门,说话做事总阴恻恻的,现在临了还来这么一出。”

本来纪氏心中是嘀咕,但见郑放说了之后,她又陡生出无限的气魄来:“你怕什么,难怪你这些日子总不在家里。有我在,且不用慌乱,娘娘是天命所归之人,她绝对没事,就是咱们家也肯定无事的。”

郑放见纪氏这般,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纪氏还担心的是徐太夫人和德音暗中捣鬼,所以这些日子都让崔月环帮忙盯着,但还好这俩人现在只顾着伤心,否则,她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德音当然不会对郑放和纪氏做什么,她伤心难过之后,更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若是一直治不好,她即便是再嫁了也肯定不会幸福的。一个女子若是没有孩子,嫁给别人也不会受到尊重,她妹妹为何能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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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皇后能生下三个健康的皇子,即便有一个得用,那位置都会稳。

当年纪氏若是没有生儿子,在家里根本也站不住脚跟,她娘就是亏在没生儿子,所有的一切都要等她养好身体再说。至于徐太夫人,她是真的恨纪氏,但是要下手何曾容易,再有,若纪氏去了,宫里的娘娘可不好糊弄,她若知道是自己干的,她还能活着吗?

这些事情还是在徽音生了公主之后,才从纪氏那里听到的。

彼时,她已经出了月子了,见纪氏这般说,只是道:“若是随便咒人就能得逞,天底下看我不顺眼的人多的是,可还是干不掉我啊。”

就拿太皇太后来说,打小人做傀儡恨不得用这种法子咒她,她可不怕,做这种事情的人恰巧说明她们已经是无能狂怒了。

纪氏张了张口:“我没有娘娘这般意志坚强,还差点坏了事,还好你弟弟劝了我。”

“弟弟也是长大了,还能操心到家里的事情,我听了这心里也很是欣慰。”徽音这次生了个女儿,这孩子怀的时候受了些罪,可是生下这孩子之后,徽音身体却恢复的很快,家里的丈夫和儿子们都对这个女孩子尤其喜欢。

但她又哪里是意志坚定,其实她也会脆弱,但其中脆弱也只有李澄在身边,她就会缓解许多。

纪氏见徽音脸色极好,又双手合在一起:“娘娘,我只盼着娘娘您好。”

徽音当然明白,纪氏对她是一片赤诚之心,故而只是笑道:“我一切都好,您就放心吧,现下皇上国事纷繁,下朝后却每日来看公主,我们一家每日都在一起,我现在真的很好。”

其实她原本是很怕的,怕自己年老色衰,怕儿子们长大了不听话夺嫡,或者会思虑许多,可是看到女儿出生之后,她是真的看开了许多事情。

虽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人总要活在当下,若凡事只想坏的,反而辜负了李澄对她的一片心。

出了月子之后,李澄让人为了徽音重新修建了蚕坛,徽音在皇上亲政后的三年后第一次亲蚕,她觉得有些太隆重了:“咱们国库刚刚充裕些,就为我办这样大的亲蚕礼,恐怕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的嫁妆几乎都填了进去,当年我们内库的银钱,你不过是取一点点充门面,让大家觉得咱们还挺阔,大家才不至于反水。如今前两年打仗,后来你又生产孩子,我总不能让你做挂名的皇后吧。”李澄是真的觉得徽音有智慧,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完全埋没于后宫,只做将来史书里一个郑氏,实在是太令人惋惜了。

只不过妻子从未接受过男子般的教导,所以显得稚嫩一些,但她的手腕还是有的。

他不及弱冠之年就征战沙场,到如今而立之年,看着龙精猛虎,日后指不定旧疾复发,太子年纪还小,根本压不住那些老臣,那么唯一能够有威严有地位的就是妻子了。

徽音抬眸看他,只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到她的心里去了,以前她只觉得李澄是说说,毕竟礼教森严,很少有女子主政,可如今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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