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案:
依从。承:承受。案:依据。
管仲(?~前**5):名夷吾,字仲。被齐桓公
任为卿,尊为“仲父”。莒(jǔ):古邑名,周代为莒国。在今山东莒县一带。
东郭牙:齐大臣。东郭牙见齐桓公说话时的口型,便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
字。这个典故见《管子·小问》。
呼:古音韵学术语。宋代等韵图分韵母
为开口呼和合口呼。凡韵头或韵腹是u的,称为合口呼;凡没有韵头而韵腹
又不是i、u、ü的,称为开口呼。
好恶(hǎoè):好坏。精为好,粗为恶。
好恶(hàowù):喜欢与讨
厌。去为好,取为恶。
葛洪(281?~341):字稚川,号抱朴子。晋句容
(今江苏句容)人。著《抱朴子》、《要用字苑》、《金匮药方》、《肘后备急方》等。
河北:黄河之北。好生恶杀:本应读为好(hào)生恶(wù)杀,而“河北学
士”却读为好(hǎo)生恶(ě)杀。
管仲、范增之号:管仲,号仲父,范增,号
亚父。二“父”字,均不应读fǔ(甫),而应读fù(父)。
焉者鸟名:据《说文·
鸟部》:“焉鸟,黄色,出于江淮,象形。”今不知为何种鸟。
送句:句末语气
助词。助词:虚词。
昭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样子。
列德:阐明
阴阳之德。据吴承仕之说,“列德”为“效德”之误。折:裁决,判断。
凡例:通例,章法。
自败:自己失败。此处的“败”读“蒲迈反”。
打破人
军曰败:打败敌军。此处的“败”读“补败反”。
膏粱难整:语出《国语·晋语七》:“夫膏粱之性难正也。”膏:肥肉;粱:精
食。这里以膏粱借代富贵人家。难整:即难正。难以端正。
克:克制(私
欲)。励:勉励上进。
保傅:辅导天子和诸侯王子弟的官员。
谑(xuè):开玩笑。
痴钝:愚笨迟钝。
飔(sī)段:后人以“飔段”比喻口齿不清,典
故便出自此处。
飔异凉风,段非干木:即飔与凉风不同,段不是段干木。
段干木:人名。晋文侯时人。
郢(yǐng)州:治所在夏口,今武昌。永州:
今湖南永州。
庚辰吴入:《春秋·定公四年》载,“庚辰,吴入郢。”吴国人是
庚辰日进入楚国都城郢的,因此后人把“庚辰吴入”作为“郢”的歇后语。
司隶:即司隶校尉。官名。《后汉书》载,鲍永和他的父亲鲍宣、儿子鲍昱,都
先后担任司隶校尉,因此把“司隶”作为“永”的歇后语。
侍读:官名。掌
皇室子弟读书学习。
僻:不正,错误。
暹:读xiān。琨:读kūn。衮:读
gǔn。洸:读guāng。素勺:读yào。獡:读shuò。
舛()错:差错。
[译文]
九州的人民,语言各不相同,从人类产生以来,本来就是
这样。自《春秋公羊传》记明齐地语言,《离骚》被视为楚地语
词的经典,这大概是明确方言差异的最早的说法。后来扬雄
著《方言》,这方面的论述就大为详备了。然而都是考证事物
名称的异同,并没有显示读音是否正确。直到郑玄注释《六
经》,高诱注解《吕氏春秋》、《淮南子》,许慎著《说文解字》,刘
熹著《释名》,才开始用譬况假借的方法来标明音读。但是古
音与今音有差別,其中语音的轻重、清浊,还没有能了解,再加
上内言外言,急言徐言,读若之类的注音方法,更使人疑惑不
解。孙叔言著《尔雅音义》,他是汉末人唯一懂反切注音法的。
到了曹魏时期,这种反切注音法大为盛行。高贵乡公曹髦不
懂得这种反切注音法,被看作是一件怪异的事。从此以后,韵
书层出不穷,这些书各自记录各地的方言,相互非议讥笑,各
是其是,各非其非,不知到底谁是谁非。后来大家都用帝王都
城的语音,参与比较各地方言,考核古今语音,采取一个折衷
的办法。经过斟酌和权衡,只有建康音和洛阳音可取。南方
水土柔和,语音清亮悠扬而发音急切,不足之处在发音浅浮,
言辞
多鄙陋粗俗。北方的山川深邃浑厚,语音低沉浊重而迟
缓,体现了其质朴正直,言辞中保留了很多古语。然而就官宦
士子的语言而论,南方比北方优越;而市井平民的语言,则北
方胜过南方。假如交换了服装然后再让他们交谈,若是北方
的官员和平民,听一天也难以区分出来。但是南方语言受到
吴语、越语的影响,北方语夹杂着外族语言,二者都存在着很
大的弊病,这里不能一一详细说明。它们中错失轻微的,则如
南方人把“钱”读作“涎”,把“石”读作“射”,把“贱”读作“羡”,
把“是”读作“舐”;北方人把“庶”读作“戍”,把“如”读作“儒”,
把“紫”读作“姊”,把“洽”读作“狎”。诸如此类的例证,南方与
北方的错失都很多。我到邺都以来,只知道崔子约、崔瞻叔侄
二人,李祖仁、李蔚兄弟俩对语言略有研究,稍微做了些切磋
补正之事。李季节著《音韵决疑》,常出现差错;阳休之著《切
韵》,特别粗略草率。我家的儿女,虽然还在幼儿时期,就逐渐
纠正过失了。所作的某种器物,没有经过考证有关书籍,就不
敢随便称呼,这些都是你们所知道的。
古今的言语,因为习俗风气的变化而有所不同;著书作文
的人,由于地处南北而在语音上各有差异。《苍颉训诂》中,
“稗”注音为逋卖切,“娃”注音为於乖切;《战国策》注“刎”音为
“免”;《穆天子传》注“谏”音为“间”;《说文解字》注“戛”音为
“棘”,将“皿”读作“猛”;《字林》注“看”音为口甘反,注“伸”音
为“辛”;《韵集》中把“成”、“仍”、“宏”、“登”合为两个韵,又把
“为”、“奇”、“益”、“石”分入四个韵部;李登《声类》将“系”注音
“羿”;刘昌宗《周官音》将“乘”读作“承”;这类例子很多,必须
加以考核校正。前人标注的反切,又有很多是不太妥贴的。
徐仙民《毛诗音》将“骤”的反切音注为在遘,《左传音》将“椽”
反切音注为徒缘,像这样依从相信的反切,也很多。现在的学
者,语音也有读得不正确的;古人难道是什么奇特的人,一定
要沿袭他们的讹误呢?《通俗文》说:“入室求曰搜。”(服虔)将
“搜”的反切音注作兄侯。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兄”就应该读
作所荣反。现在北方民间通行这个读音,这也是古代言事中
不能沿用的例子。玙璠,是鲁国的宝玉,“璠”的反切音当作
“余烦”,江南地区的人都把它读成藩屏的“藩”音。岐山的
“岐”音应当读作“奇”,江南地区的人都将它读作神祇的“祇”。
江陵陷落以后,这两种读音流传到关中,不知道它们所依据的
是哪些典籍。以我的疏浅学况,以前没有听说过。
北方人的语音,多把“举”、“莒”读成“矩”;只有李季节说
过:“齐桓公与管仲在台上商议讨伐莒国之事,东郭牙远远看
见桓公的嘴张开而合不上,所以就知道他们谈论的是正是莒
国。这样看来,‘莒’、‘矩’二字的拼读不同。”这样的人就是懂
音韵的了。
物体本身有精良、粗劣的差别,精良的被称作好,粗劣的
被称作恶;人的情感对事物有放弃或吸取,这种吸取或放弃就
被称作好或恶。后一种好、恶的读音始于葛洪、徐邈。而河北
地区的学士读《尚书》时却将“好(呼报反)生恶(乌故反)杀”读
作“好(呼皓切)生恶(乌各切)杀”。这种一面取评论物体质地
的读音,一面却表达人的情绪之义,太说不通了。
“甫”,男子的美称,古书多假借为“父”字;北方人于是没
有一个人将“父”读作“甫”音,这也是因为他们不明白其中的
道理。只有管仲、范增的号,须依父字本音来读。
案:各字书将“焉”释为鸟名,或释为虚词,都注音於愆反。
自葛洪著《要用字苑》起,开始区别“焉”字的读音释义。如果
解释作“何”、“安”,就应当读作於愆反,“于焉逍遥”、“于焉嘉
容”、“焉用佞”、“焉得仁”之类的句子就是这样;如果“焉”字是
用作句末语气词及句中语气词,就应该读作矣愆反,“故称龙
焉”、“故称血焉”、“有民人焉”、“有社稷焉”、“托始焉尔”,“晋、
郑焉依”之类的句子就是这
样。江南地区至今通行这两种不
同的读音,其意思就明明白白容易懂;而河北地区把两种读音
混成一个读音,虽然这是遵从古音,却不能通行于今天。
邪,是表示疑问的语气词。《左传》说:“不知天之弃鲁邪?
抑鲁君有罪于鬼神邪?”庄子说:“天邪地邪?”《汉书》说:“是邪
非邪?”这类“邪”字就是这种用法。而北方人把“邪”字读作
“也”,也就是错误了。有人诘难我说:“《系辞》说:‘乾坤,易之
门户邪?’这个‘邪’字也是疑问语气词吗?”我回答说:“为什么
不是呢?前面先提出问题,后面才陈述阴阳之德的道理来作
裁断呀。”
江南地区的学士读《左传》,是靠口授递相传述,自立音读
章法,
军队自己溃败说“败”(蒲迈反),打败敌**队说“败”
(补迈反)。各种传说中都没有见过“补迈反”这个注音。徐仙
民所读的《左传》,只有一处注了这个读音,并没有说明自败、
打败别人的区别,这就有些牵强附会了。
古人说:“整日享用精美食物的人,其品德很少有端正
的。”这是因为他们骄横奢侈,自我满足,不能克制私欲,勉励
自己。我见那些王公贵戚,语音大多不纯正,这也是由于他们
在内受到下贱保傅的熏染,在外没有良师益友的缘故。梁朝
有一位被封为侯爵的人,曾经和梁元帝一起饮酒戏谑,自称
“痴钝”,却把这两个字念成“飔段”。元帝回答他说:“(按照你
的读法,)‘飔’就不同于凉风,‘段’就不同于段干木了。”那侯
爵又把“郢州”读成“永州”。元帝把这件事告诉简文帝,简文
帝说:“庚辰日吴人入楚郢都的‘郢’却成了后汉司隶校尉鲍永
的‘永’。”如此之类,那些王公贵戚张口就是。元帝亲自教导
那些公子侍读,就将这些作为对他们的告诫。
河北地区的人反切“攻”字为古琮,与“工”、“公”、“功”三
字读音不同,这是极端错误的。近世有人名叫“暹”,他自己将
“暹”读成“纤”;有人名叫“琨”,他自己将“琨”读成“衮”;有人
名叫“洸”,他自己将“洸”读作“汪”;有人名叫“素勺”,他自己将
“素勺”读成“獡”。这样不仅在音韵上有错误,也使后代子孙的
避讳变得纷繁杂乱了。
杂艺第十九
真草书迹①,微须留意。江南谚云:“尺牍书疏②,千
里面目也。”承晋、宋馀俗,相与事之,故无顿狼狈者③。
吾幼承门业④,加**重,所见法书亦多⑤,而玩习功夫颇
至,遂不能佳者,良由无分故也。然而此艺不须过精。夫
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更觉为累;韦仲将遗
戒⑥,深有以也。
王逸少风流才士⑦,萧散名人,举世惟知其书,翻以
能自蔽也⑧。萧子云每叹曰:“吾著《齐书》⑨,勒成一典,
文章弘义,自谓可观;唯以笔迹得名,亦异事也。”王褒
地冑清华⑩,才学优敏,后虽入关,亦被礼遇。犹以书工,
崎岖碑碣之间,辛苦笔砚之役,尝悔恨曰:“假使吾不知
书,可不至今日邪?”以此观之,慎勿以书自命。虽然,厮
猥之人,以能书拔擢者多矣。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梁氏秘阁散逸以来,吾见二王真草多矣,家中尝得
十卷;方知陶隐居、阮交州、萧祭酒诸书,莫不得羲之
之体,故是书之渊源。萧晚节所变,乃右军年少时法也。
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故其时俗,递相染尚,所有
部帙,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至梁天监之间,
斯风未变;大同之末,讹替滋生。萧子云改易字体,邵
陵王颇行伪字;朝野翕然,以为楷式,画虎不成,多所
伤败。至为一字,唯见数点,或妄斟酌,逐便转移。尔
后坟籍,略不可看。北朝丧乱之余,书迹鄙陋,加以专辄
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憂,言反为變,不用为
罷,追来为歸,更生为蘇,先人为老,如此非一,遍满
经传。唯有姚元标工于楷隶,留心小学,后生师之者众。
洎于齐末,秘书缮写,贤于往日多矣。
江南闾里间有《画书赋》,乃陶隐居弟子杜道士所
为;其人未甚识字,轻为轨则,托名贵师,世俗传信,
后生颇为所误也。
画绘之工,亦为妙矣;自古名士,多或能之。吾家尝
有梁元帝手画蝉雀白团扇及马图,亦难及也。武烈太子偏
能写真,坐上宾客,随宜点染,即成数人,以问童孺,
皆知姓名矣。萧贲、刘孝先、刘灵,并文学已外,复佳
此法。玩阅古今,特可宝爱。若官未通显,每被公私使令,
亦为猥役。吴县顾士端出身湘东王国侍郎,后为镇南府
刑狱参军,有子曰庭,西朝中书舍人,父子并有琴书之
艺,尤妙丹青,常被元帝所使,每怀羞恨。彭城刘岳,槖
之子也,仕为骠骑府管记、平氏县令,才学快士,而
画绝伦。后随武陵王入蜀,下牢之败,遂为陆护军画支
江寺壁,与诸工巧杂处。向使三贤都不晓画,直运素业,
岂见此耻乎?
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先王所以观德择贤,亦济身
之急务也。江南渭世之常射,以为兵射,冠冕儒生,多
不习此,别有博射,弱弓长箭,施于准的,揖让升降,
以行礼焉。防御寇难,了无所益。乱离之后,此术遂亡。
河北文士,率晓兵射,非直葛洪一箭,已解追兵,三九
宴集,常縻荣赐。虽然,要轻禽,截狡兽,不愿汝辈
为之。
卜筮者,圣人之业也;但近世无复佳师,多不能中。
古者,卜以决疑,今人生疑于卜;何者?,守道信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