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所以他宁担抗旨之罪,宁负见危不救之名,竭力积蓄力
量,以求一逞。他在衡阳扯起了招军旗,又广徕所谓“智浑
沉勇之士,文经武纬之才”,加意训练。同时,兴造战船,
筹集炮位,截留饷银,提用漕米,行动果敢迅速。但他几乎
是白手起家,楚勇固已赴鄂赴皖,即使罗、王的湘勇也不听
他的节制,使得他不得不另起炉灶,艰苦经营。
从曾国藩的经历中,我
们发现,在同一件事情上,有这
么两种忍,一种是忍受别的压力,努力让事情成功;一种则
是宁可贬屈自抑,激流勇退,让别人去成功。这两种忍孰下
呢?从曾国藩晚年剿捻军的事实中,可以看出,后一种忍往
往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或者说,除非万不得已,后一种是不
可取的。
曾国藩是在僧格林沁剿捻身死后,接替剿捻大任的。但
当时曾国藩为避嫌疑,已大大削减了他的湘军,因此,剿捻
只好用李鸿章的淮军,造成指挥不灵。在剿捻过程中,他的
步步为营的策略本是行之有效的,却又因为受到小小的挫折
而心灰意冷,把剿捻的胜利果实拱手让给了李鸿章,成为终
生遗憾。之所以会造成这种结果,除了个人的品性,年龄因
素似也不可忽视,因为与曾国藩相反,李鸿章当时还是个四
十岁刚出头的人,年壮气盛。何况他本是个不甘寂寞,拼命
做官的瘾君子,早有“壮志不肖三尺剑,奇才欲试万言诗”,
“马是出群休恋栈,燕辞故垒更图新”的抱负,他对在江苏
战场一显身手,获得个一等伯爵、江苏巡抚远不满足,还待
更展“鸿图”;他这时官不高,位不显,还不存在像清廷与
曾国藩之间那样的隐蔽而又尖锐的矛盾,不需要“避权势,
保令名”;加上满清朝廷还有意抬举他,以压抑曾国藩。
所以,他可以“拼命做官”而无多顾虑,以致朝廷命他署两
江总督时,他竟不顾“沾谦抑虚名,拘辞让之末节”,迫不
及待地向曾国藩索取印绶。这个时候,他虽然还未走上攻捻
战场,将淮军派到了曾国藩麾下,却常常在具体调度上,与
老师为难,事事干涉,越俎代庖。正如后人评论的,“朝廷
虽未有北征之命”,而他的“平捻之态,已预及之矣”。他代
替曾国藩主帅地位的企图,已呼之欲出了。
淮军与湘军一样,勇为将有,将在勇在,将死勇死。故
在攻捻战场上的淮军将领,名义上隶曾国藩指挥,眼睛却盯
着自己的主
帅李鸿章,按李鸿章的旨意办事,对于官高爵大
的曾国藩,“遇有调度,阳奉阴违者颇多”。这也是曾国藩办
事棘手、李鸿章能趁机攫取帅位的客观因素之一。曾国藩因
此感慨系之,对李鸿章说:“淮军非君家不能督率。”后人
说,曾国藩曾有“撤湘军一事,合九州铁不能铸错”的悔
恨,这虽属笔记小说家言,但推之曾国藩当时的处境,有这
种情绪也是有可能的。
李鸿章代曾国藩,还有一个因素,是曾国藩在攻捻战场
上屡次挫败,在朝廷呵斥、御史弹劾的情况下,不能再“打
掉牙齿和血吞”,坚持到底,而是神情抑郁,急求退出战场,
以致前功尽弃。同治五年三月,他出师才一年,就写信给李
鸿章说:“若六七个月毫无起色,国藩当奏请阁下北征剿
捻。”以实现他“恃淮勇以平捻匪而定中原”的初衷。而这
正是李鸿章求之不得的。所以他在攻捻战场上勉强支撑了一
年半之后,即把帅权拱手交给了李鸿章。李鸿章走上攻捻战
场以后,除了对淮军指挥得心应手之外,并无多少新招数,
依然是采用曾国藩的静以制动、设防长围的策略,然而却最
后得到了成功,重要原因是他暂时不顾朝廷上下的种种责难
与非议,坚韧不拔。
十分有趣的是,与曾国藩同时的,作为曾国藩同僚、好
友或学生的胡林翼、李鸿章等人也都是灵活运用“忍”字的
高手。
李鸿章的忍则既表现在他的用兵中,也表现在他的官场
手腕中。
咸丰十一年(1**1)天王洪秀全答允太平军一年之内不
进攻上海、吴淞附近百里以内之地。次年初,李秀成奏命从
杭州移得胜之师进击上海,英、法侵略者悍然宣布“保卫”
上海周围百里以内之地。曾国藩指示李鸿章说:“会防上海
则可,会剿它处则不可,近而嘉定、金(金山)、南(南
汇),远而苏、常、金陵,皆它处也。”曾国藩认为:英、法
军队进入内地作战,并未得到总理衙门的指示;再则,他对
英法军队亦无法驾驭控制。
正是有曾国藩“会防不会剿”的临别赠言,李鸿章才得
以在上海立住脚,才有以后的发达。
李鸿章到
达上海,组建淮军伊始,要李速战的压力大到
他难以承受的程度。洋人迫不及待,天天来邀请“会剿”;
朝廷也急如星火,皇太后慈禧、议政王军机大臣文祥,以各
种方式催其取得“速效”。慈禧下达给李的第一道上谕就是
令其出战,慈禧摸清李一时不敢抗曾国藩之令,还屡屡下诏
要曾速命李西进,与洋人“会剿”。慈禧抛给李的诱饵是江
苏巡抚一职,原巡抚薛焕虽因保上海有功,但因不能西进而
丢了乌纱帽,李只有比薛焕更卖力,即挥师克苏州、常州,
才能得到这颗大印。但最使李应付不迭的是上海本地官绅们
的明求暗逼;苏南地区的逃亡地主也恨不得一觉醒来就恢复
其失去的天堂。几乎是整日都在他耳边聒噪不止。冯桂芬、
潘曾纬等头面人物更是出面要李服从众望,火速让他们返回
故乡。这些人煞有介事地传播英王要派兵五万来“会剿”的
消息,言外之意是淮军怎能让西兵先入内地呢!弄得李鸿章
有时叹气:“洋人说我坏话、庙堂的责备与官绅的讥评,哪
挡得住啊!”
但他咬牙挺过了这一关。当曾国藩从支持他按兵不动转
而要他“勉力应允”时,他仍能挺住。他要的是保本,是自
强,而不是给人当枪使,把本钱送给别人花。曾国藩曾教他
五个字:“会防不会剿”,但他考虑得更加精明,他只肯以全
军“分守”一路。为此,他对朝廷耍了个“反求救兵”的一
手,大讲自己孤立无助,坚请江北多隆阿南下“会剿”。
他通过多次试探,终于看准洋人“并无深入会剿之意”,
而是急于找替死鬼,这就更促使他不肯轻易出兵。因此,当
湖州危在旦夕,该地守将写血书求援时,李不予理睬;宁波
告急,道台求李拨兵时,李反劝他“有西兵主持城守”,别
怕。他就像一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把拳头攥得紧紧的。因
为他深知集中兵力的重要性。他自有他的如意算盘:上海北
线有租界,洋人自会力保,东线有浦江、有投降过来的刘玉
林部,他专力经营西南线,等待时机。
五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二日,上海大雨如注,天赐良机终
于等到了。在上海西南郊虹桥(今虹桥机场旁),撤退中无
心恋战的忠王大军一部约三千人,与在该处筑垒据守的淮军
程学启部展开了激战。于是,李鸿章集中起全军六分之五以
上的兵力,亲自带队火速前去支援。而劳师远征的太平军很
快便撤退了,因这一仗系忠王大军全线后撤时的掩护战,是
以主动进攻来阻止敌人的追击,故施以打击后匆匆转移。而
李鸿章则因此赢得诸多名誉。
所以说:“成大事者无不善用忍”,
动不动就想一搏,只能算是“匹夫之勇”,是成不了大事的,当然
这也并非让人“逆来顺受”,在忍耐中积蓄自己的力量,
当机会来临时,来个倾力一击,大事成矣!
成功语录:从不免恶其拂逆,而必欲顺从,设法以诛锄导己者,权宦之行径也;听其拂逆而动心忍性,委曲求全,且以敌国外患,而己为虑者,圣贤之用心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