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矛盾的嫌疑人(2 / 2)

玻璃密室 森村诚一 4577 字 10个月前

“就算被害人没有抵抗的迹象,我们也可以认为,是凶犯将凶器抵在被害人身上,所以被害人无法反抗。”

讨论全部以北前真司的嫌疑性为前提。

考虑到被害人尸体发现前后的情况,北前的言语及举动都有矛盾之处。大多数人都赞同这一点。

第一次调查会议做出了调查被害人生前的异性关系及进一步调查北前真司的决定。

4

七条孝文接到东京方面的警察送来的由香被害的讣告后,人都傻了。警察说,由香被人杀了,希望家属去认领尸体。

由香去东京后就跟父亲不来往了,跟母亲偶尔还联系联系。但由香似乎不让妻子把消息告诉七条,七条什么都不知道。

不让妻子告诉七条,这就说明由香在东京有不想让父亲知道的事。七条也不想搞清楚由香在东京的具体生活情况。

她上京的时候,七条就打算断绝父女之间的缘分。由香想必也是一样的吧。但七条孝文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不是去确认她生活情况,而是确认她死后状况的地步。

到了预约地点——中野区内的一家医院,两个刑警已等在那里了。他们是中野署的莅原跟调查一科的栋居。

由香的尸体安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由香进京的时候,七条想她就是露尸街头自己也不会有丝毫伤心的,但一看到女儿那再也不会开口的尸体后,不禁泪湿两颊。

眼梢的泪顺着脸颊、下巴吧嗒吧嗒地掉到地面上。听到那声音,七条才明白自己原来哭了。七条对自己的心境也觉得不可思议。

“是您女儿吧?”站在一边的莅原例行公事地问。

“是由香。没错。”就这么一句话,23岁的由香的生命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由香脸上呈现出来的临终前的痛苦表情,就像是后悔让父亲看到自己违背其意志进京却不幸惨死的样子。

“您女儿遭到如此的不幸,事前您有没有预感?”

“没有。她进京后我们就没有联系。”

“进京前,有没有跟您女儿特别亲近的男性?”

“我跟由香是名存实亡的父女,她进京前,我们就不怎么交流。女儿跟什么样的人交往,我一点都不知道。”

办案人员似乎对由香进京前的人际关系也不怎么重视。

5

由香的住所由警察监管了。由香的遗物中或许包含有能显示凶犯是谁的证据,所以所有的遗物也都被警察拿去调查了。

由香的尸体经确认后被拿去进行司法解剖。解剖完又被缝了起来,还给遗属。尸体在东京都内的殡仪馆火化后,七条带着由香的遗骨回了老家。

警察查阅后,由香的遗物就还给了遗属。七条决定将由香的遗物整理整理,把她日常用的一些小东西带回去权作纪念。

把遗物处理完,房屋腾空,由香在东京的生活痕迹就彻底消失了。东京茫茫人海中,区区一个生命的逝去有如泡沫的消失,什么都不会留下。

就是由香在东京的落脚点——这间屋子,也很快就会有其他人搬进来住,开始新的生活吧。七条在由香的屋子里一边收拾着她的遗物一边想。

这里面有一束已变色了的老照片。七条拿起照片一张一张地看着。突然他的手停住了。他拿起的这张照片上,七条跟幼年的由香靠在一起。像是在游乐园拍的,照片的背景上有观光车。

七条记得这张照片。是那次跟由香两个人一起去游乐园玩,请身旁的路人拍的一张快照。由香很讨厌只跟七条两个人一起去游乐园,为什么那次却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七条不怎么记得了。但跟父亲两个人去游乐园的双人照片,由香却非常认真地保存着。

七条感动得热泪盈眶。一直以来都以为由香是讨厌父亲的,但她却好好地保存着小时候跟父亲一起去游乐园的照片。那张变色的照片诉说着由香对父亲难以言明的思念。

“由香,你……”

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现在想来,由香跟父亲唱反调只是她表达爱意的另一种方式。由香不能真实地表现出她对父亲的爱意。通过跟父亲唱反调来向父亲倾诉自己的感情。而七条没能明白这一点。

“由香,原谅我。”

七条心痛万分,无以言语。他没有痛哭流涕,而是全身阵阵发抖。对杀死由香的凶手的愤怒,从身体的内部涌现出来。

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死由香?由香来东京才两年,有非得杀死一个才23岁的女孩子的理由吗?七条觉得,由香是被东京给杀了。

如果不来东京,她就不会被杀死。七条憎恨东京。跟父亲唱反调,怀抱梦想进京的由香,被东京无情地抛弃了。

七条绝不能原谅杀死由香的凶手!不能把查找凶手的任务只交给警察。跟由香在一起拍的那张双人照片似乎在向七条控诉,让他帮她逮住真凶。

6

根据初步调查方针,决定进一步挖掘北前真司的嫌疑性,集中调查他身边的情况。警方获得了搜索令,对北前真司的屋子进行了搜查。

结果,从北前真司的屋子里找到了重要线索。北前被当场带走。

搜查本部押走了北前,对其进行了严格的审讯。审讯他的是山路和莅原。作为报案者,北前接受了例行案件问讯后,一度获得警察批准,回到了自己家里。但几天后,警察又来说要他回警局协助调查,北前感到搜查本部的气氛不同于上次,很是严峻。

北前领悟到,自己在警方眼中,已由最初单纯的报案人演变为重大嫌疑犯。

“这个东西,您有印象吗?”

山路拿出根据搜查令没收的东西,把它推到北前的面前。

北前看了看山路推过来的东西。那是鞋垫。还没用多长时间,还很新。

北前的眼中浮现出怀疑的神色。

“这是……”

“正如你所看到的,是你的鞋垫。”

山路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您”变成了“你”。

“这东西怎么会……”

“你再看看这个。”

山路使了个眼色,莅原把一张发票递了过来。

“是附近一家叫福助的超市。你经常在那儿买东西吧?”

但北前不知道福助的发票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张发票上列的第十三号,有个九百六十的数字。在福助超市,十三号表示的是衣物、鞋装柜台。也就是说九百六十这数字就是你的鞋垫的价格。你再看,这张发票下面打着一百一十三这个数字。这表示这是当天开业后第一百一十三号客人。从这个数字,我们可以判断出是上午的一个客人。这张发票是在七条由香的房间里找到的。日期是七条小姐被杀的前一天。

“这张发票上列出来的东西,除了其中的一样,都在七条小姐房中找到了,剩下的一件就是这个鞋垫。七条小姐生前最后一次在超市买的东西中,为什么就有这么一样铺在你的鞋底呢?”

山路的目光像利器一般直直地抵在了北前身上。

“我想起来了。发票上显示的那天,我从单位回来,在公寓门口很巧地碰到了七条小姐。当时,她正准备出去买东西,她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说她顺便帮我买,我就请她帮我买个鞋垫。七条小姐把鞋垫塞在我的信箱里,钱我还没给她。”

北前想起来了。在给她钱之前,她就被人杀了。

“哦,这么说来,这鞋垫老早就铺在你鞋底啰?”

山路讽刺地说。

“是的。我脚底走路不平,很难受,正想买个鞋垫,七条小姐那么说,我就拜托她帮我买了。”

“鞋垫之类的东西,买的时候不要根据个人的尺码吗?”

“超市卖的鞋垫,尺码大多不差。标准尺码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前后倒是合情合理。但请你看看这双鞋垫脚尖的部分,能看到有淡淡的液迹吧?经鉴别科鉴定,这是七条小姐的体液。你鞋底上怎么会有七条小姐的体液呢?”

山路的口气越来越不客气。

“那,那该是我发现她尸体时粘到脚底的吧。”

“我也这么认为。七条小姐生前明显发生过性交。凶手杀害七条小姐前跟她性交过。于是,当时流出来的体液粘在了凶手的脚底上,然后又被带到了鞋垫上。粘到脚底就是那个时候吧。”

“不,不是。我没有杀七条小姐。我叫门时没人回答,是进屋发现她尸体时粘到脚底的!我没有要杀她的理由。”

“你是说,脚底所粘的被害人的体液又渗到了被害人生前给你买的鞋垫里了?要撒谎也得撒得漂亮点!你杀死七条小姐后,想起曾经请她买过鞋垫。你想到女人房间里却有男人的鞋垫,也许会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所以就只把鞋垫拿走了。没把发票一并带走,真是你的失策啊。撒谎也该适可而止,快老实交代!”

山路咄咄逼人。

事情突然急转而下,北前一片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7

北前真司当场就被逮捕了。但他坚决否认自己杀了人。

北前的嫌疑非常大。搜查本部的大多数人都觉得北前就是凶手。但也有包括栋居在内的少数人不这么认为。

“正如北前所说,被害人的体液是在他发现其尸体时沾到脚底上,后来又移到了鞋垫上的,这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鞋垫上沾有被害人的体液并不能成为北前杀人的证据。北前害怕会招人怀疑,事后想把鞋垫带走的假设也有不合理之处。北前请被害人买过鞋垫这件事,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对北前而言,鞋垫就这么放在被害人的家里反而是安全的。而且就算假定北前他把鞋垫从现场带了出来,他立刻就用上了,这一点也无法解释。如果北前是凶手,他绝不会穿这样危险的东西的。他该立刻就把它扔了。”

栋居这么认为。

但大多数人都不支持他的观点。

再来,又有了对北前不利的消息。被害人颈部的掐痕,其大小跟北前手掌基本一致。至此,北前的嫌疑被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