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螳螂的抵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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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屋二尉发来报告说,村里的居民都未出现“症状”。

“送去食品已经有一个小时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塚本二佐问日野一尉。

“不知道。要是吃了这食品,不会不出现症状的。这么说,怕是他们没有吃吧。”

“没有吃?为什么?”

“也许是发现里面有问题吧。”

“怎么会发现的?这味道理应是尝不出来的。”

“这倒不清楚了。不过,万一让他们有所察觉就麻烦啦。”

“这帮家伙会察觉到?”

“恐怕可以这么估计。要不,马上就会吃的。”

“大屋也许干得太蠢了。”

“不,他不会那么蠢。也许他们在昨晚的雪崩行动中已经看破了我们的意图,要不然,已经骗到陷阱口,是不会轻易失手的。”

“这么说,这些家伙……”

“虽然他们发现了咱们的意图,还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这就贏得了时间。”

“原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问题,没想到越发麻烦了。”

“村里的老人是不会这么聪明的。这些客店里的旅客却挺机灵。看来不象那些普普通通的老鼠啊。”

“要是给他们拖延太久,就糟啦。天气好转,山下的联系一畅通,什么都完了。”

“您看怎么办?”

“嗯。”塚本虽被日野一尉盯视着,但一时也难下命令。

恰好这时,步哨前来报告。只见日野听步哨的报告时神色紧张,日野让步哨等着,自己往塚本身边走来。

“什么事?”塚本迫不及待地问。

“邮局送信人已经快走近警戒线了。”

以风巢为中心方圆两公里周围设了步哨,为的是将它跟外界彻底隔绝起来。眼下,步哨报告说山下来了个邮局送信人。一周来一回的邮差,趁天稍有好转上山来了。

“糟糕!”塚本皱眉说。

“您看怎么办?”日野请示说。

“你看怎么办?”塚本反问他。

“我想让他进村就糟了。”

“要是很笨拙地赶他走,反而会招来怀疑。”

“干脆就……”日野目露凶光。

“混帐话!这么干等于招来大批搜山队。”

“那该怎么办?”

“让步哨告诉他,前面的路因雪崩不通。”

“不能让他看出是自卫队的哨兵吧?”

要是让山下知道是自卫队进入这山区也会有麻烦的。

“所以,让哨兵化装成普通的登山者。怎么样,反正不让他看出是自卫队就行啦。”

“明白了。”日野立刻向步哨传达命令。

不多时,哨兵前来报告,“邮局送信人相信了步哨的话折回去了。”

塚本松了口气。

幸好有医生秋本在,对已经吃了些食物的人采取了适当措施。用1.2%的盐汤洗胃,立刻解除了中毒危险。但住得离客店最远的两位老人就来不及用这办法急救。如果中毒时间较长,洗胃就毫无作用。秋本试用客店里现成的蓖麻籽油让老人服下,将进入体内的毒素排泄出来。这一切都得小心翼翼满过大屋他们的眼睛。但这些急救措施似乎都奏效了。两位老人都没出现中毒症状,秋本才放心回到客店。

“咱们是不是有点儿多心啦。”福岛为没能喝上咖啡感到惋惜。

这时,反町赶来告诉秋本,那两个老人打着呼噜刚睡熟。

“打呼噜?”秋本的眼光一闪。

“是啊。我怎么摇晃都唤不醒,睡得可死了。”

“大屋二尉现在在哪儿?”

“出去了,象是跟总部联系去了。”

“咱们再去瞧瞧。”

“我也去,也许有什么要帮忙的。”

三个人走出门,留下福岛看门。没走几步只听见背后有人唤:

“你们去哪儿?”

三个人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理应去了总部的大屋二尉带了山根三曹站在身后。

“有村民身体不好。”反町急中生智,回答说。

“什么不舒服?”

“这……”

“象是中风,年纪大了。”从紧张中镇定下来的秋本接上话茬儿。

“中风?我也去看看!兴许能帮上点儿忙。山根三曹,你跟木下二曹留在客店!”大屋对部下下了命令,也不征得反町他们的同意,就快步跟来了。

响着鼻鼾熟睡的老人是七十一岁的内山仙吉和七十八岁的孤老太佐原茂代。他们几年前丧偶独居;茂代患神经痛早已不能起床。钻进眼看就要倒塌的破屋里,房里暗得一时什么也瞧不清。秋本、反町和大屋在房里摸索的当口,小暮就象进自己家似的,很熟悉地走进里间。三个人总算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穿过土间进了房间。那粘脚底湿漉漉的草席已破烂不堪。四壁也象要倒塌似的岌岌可危。墙壁剥落,露出里面的竹筋。茶杯、盘、锅、水壶、小炉、破布、旧报纸、布包袱,就象废品回收店一般。在杂乱中,象有一具骷髅睡在露出棉絮的被子里。那就是茂代老太。脸上只剩下张皮,张着没有一颗牙的嘴躺着,看去跟骷髅无异。但唯一能证明这并非是具骨架的是,从那黑洞般的嘴里响着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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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鼾声象是平息多了。”秋本喃喃说,又凑过去看着老人的嘴,闻闻鼻子的气息,然后按了脉搏,量了量体温。

“果真是中风吗?”大屋问。

“年纪大了。”秋本含糊地回答着,站起身赶往另一个病人内山仙吉的家。

内山的症状也一样,只是一个劲儿地打呼噜。

“看来也只有随他们睡去。”秋本自言自语地说。

“这位也是中风?”大屋似乎很惊讶地说。

秋本点点头,很肯定地说:“要绝对保持安静。”

大屋二尉脸上有点儿半信半疑,先一步离开了内山家,看来是去总部联系请求指示。

反町看清大屋已经离开,才问:“秋本先生,真的是中风吗?”他觉得秋本的态度里还隐藏着什么。

“不是。”秋本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那么是中毒……”

“是安眠药。”

“安眠药?”

“不知道用的什么安眠药。洗过胃还会发作,是一种药性相当强的安眠药。”

“他们给咱们吃安眠药,打算干什么?”

“咱们变得怎么唤也唤不醒地睡死之后,任他们怎么摆布都行。”

“这帮浑蛋……”反町朝大屋走去的方向瞪眼低声说。

于是,他们的企图已经暴露无遗了。这一招就是在食物里放安眠药。

“秋本先生,他们要是知道咱们已经识破他们的伎俩后,不知会怎么样?”

“也许会变直截了当地干吧。”

“直截了当?”

“干脆不用安眠药让咱们睡死,直接让咱们安眠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

“反町先生,你不是已经启发过我们了?好让自卫队飞机坠落的事实永远隐瞒下去嘛。”

“为什么非要隐瞒不可呢?飞机总会发生些事故的,何况自卫队飞机的失事就算比民间航空多,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呀!”

“那,我就明白了。”秋本耸耸肩说。

“秋本先生!”突然,反町大声喊。

“怎么啦?”秋本被吓了一跳,定睛看着他。

“也许坠落的飞机上装着什么不能让社会上知道的东西。会不会是这样?”

“不能让社会上知道的东西?哪种东西?”

“比如说,核武器。”

“核武器?自卫队有核武器!没那种事。”

“我打个比方。”

“就是比方也不可能有。首先,日本没有核武器。”

“日本固然没有自己的核武器,也许驻日美军有啊。”

“美军的核武器怎么让自卫队飞机来装运?这是两个不同的管理系统啊。”

“管理机构我不在行。不过,我想从自卫队和美军的合作关系看,也不是不可能啊。”

“要是有这种事的话,太可怕了。”

“我想是这么回事。自卫队飞机装载核武器的事实如果传出去,确是关系到自卫队的生死存亡。这种飞机出事故坠落了,自卫队会使出一切手段把事实隐藏在暗角落里。”

“真不可相信……”

“最大可怀疑的是人为的雪崩把咱们活埋,现在又在食品里放安眠药。从这些诡计来看,我明白他们想杀人灭口。在这个交通和通信断绝的荒村里,随他们怎么对付我们,外界是没法知道的。他们为了暗中处理这架失事飞机,要彻底严守机密,就会精心策划种种凶恶行动。这是件对他们致命的机密,除了核武器还有什么呢?尽管宪法的解释范围已经扩大,但现行宪法并不承认持有核武器。”

“如果你的推测成立的话,咱们又会怎么样呢?”秋本的表情变得木然了。

“倘若还是这样跟山下联系不上的话,也许咱们将会跟风巢村一样被抹掉。”

“难道真会这样?……”

“眼前他们不是已经干了两回了吗?”

“反町先生,有没有办法能救我们?”

“跟山下取得联系是最好的解救办法。然而,他们知道一旦泄露出去,什么都会完蛋,所以早就撒下了连一只小虫也飞不出去的网,将咱们死死围住。”

“有没有小道?”

“有一条故道。不过眼下都有雪崩的危险,很难通行。”

“有没有别的办法?”

“咱们先得摸清对方的意图,或许是咱们多心,压根儿就没有必要去花这番心思。我打算对他们说,我要下山办点儿事。如果不准,那他们的用意也就不打自招啦!”

“这么做不危险吗?”

“危险早就来了。”反町苦笑着说。

“不行!山路目前很危险。”当反町一提出要下山,大尾立即劝阻说。

“有什么危险?那条道是我开的,就象了解自己手掌一般熟悉每个角落。”

大屋受到反驳,稍稍顿了一顿说:“为什么要下山?我们不是来帮助你们了?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下山嘛。”

“你说来救援,可我们并没有陷入困境。电话、电灯原来就没有,但粮食还是足够的,只是定期来的送信人稍为耽搁几天,没有必要动用自卫队来救援。”

“你说什么,昨晚的雪崩已经有两名居民被活埋在大雪下,还出现了病人。”

“实际上,你又干了些什么呢?遗体还没找到,寻找工作就停顿了。所以,我要去把这里的情况向山下的警察报告。”

“第一次寻找工作告一段落还没找到,所以,要研究一下这一回该到哪儿去寻找。警察已经联系过了,不久就要上山来了。”

“那我们去半道上接他们。”

“不行。”大屋挡在反町面前说。

“为什么不行?”

“这是上面的命令。因为有危险,任何人都不准通行。”

他们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再要执意下山,反而会招惹对方的怀疑。反町跟秋本交换了一下眼色说,

“既然这样,那就算啦。不过,从山下……”

秋本说到这儿,突然闭口不说,他原想说定期上山送信的人也快来了。他们是无法“扣留”邮差的。要这么干,很快就会招来搜山队。反正只要跟山下联系上,就能逃出绝境,事先让他们知道这情况,怕会生出什么对策来。

“从山下怎么啦?”大屋耳朵很灵,他问。

“没什么。”反町支吾着。

“山下谁也上不来。雪崩把路全封锁啦。”大屋的笑里象另有一层意思。

反町见大屋的笑容,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暗想:也许自卫队已经把邮差巧妙地打发回去了。

一跟外界联系上,他们的一切心计都将白费。所以,他们会把这村子封锁起来,准在风巢四周布下了铁桶般的警戒线。总之,他们认定已经把风巢跟外界的联系全部切断了。

* * *

警务队对三名身份公开的旅客的原籍进行了调查,查实他们正在旅行,外貌也相符,但家里人说不清他们的行踪,反正全是漫无目的去旅游散心。这样,三个人的情况已查明。但是,余下野崎弘和小暮利吉两人依然无法查实,简直象断线的风筝。行动是没法拖延到身份查实再开始,这需要赶在时间前面。他们隐瞒真名实姓来此,也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正说明了无人知晓他们来此地的事实。自卫队就这么一厢情愿地下了结论,不管三七二十一,断然下达了行动命令。

野崎弘在长时间挨冻之下,全身冻僵无法动弹,倘若连这点儿感觉也消失了的话,那就冻死无疑了。谁知竟会冒出冻死也无谓这种听天由命的念头来,这种意识充分说明严寒已侵入到他的身体内部。但他没有昏昏睡去,显示了他尚未被寒冷制服。历历往事又在他脑海里翻腾,使他抗住袭来的瞌睡。自救的本能告诉他,要是一旦睡着,就什么都完了。

野崎来这儿察看对岸传来的奇怪的响声,见到了那边开动着的推土机和挖土机,他们在对岸斜坡上筑起V字形路障模样的工程,不知是为什么?野崎刚想靠近去看得更清楚些,只觉得脑后受到猛烈一击,顿时昏迷过去。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捆在树上,树丛里闪过身穿防雪服、顾不上看守自己的队员,运在忙忙碌碌。

“我难道成了这些家伙的俘虏了?”野崎微微地扭动一下身子,只觉得后脑勺象裂开似的疼痛,这使他猛然明白了对方的凶险用心。但瞧不清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如果是“普通工程”,绝不会给来此窥视的平民百姓如此待遇。

“那帮家伙打算干什么呢?”

他们对普通百姓竟然施行暴力,这个事实一旦公诸于世,他们就无法平平稳稳地来干完他们的工程了。而且,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从野崎口中传开去。他们也不是傻瓜,可见,这是因为他们宁可施加暴力,也不愿让这个工程暴露在他人的眼里。

“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的。”野崎想到这尽,只觉得背上透进一阵凉气,这不是寒冷。你无论施行何种暴力,野崎才不在乎呢。他们以为只要封住野崎的嘴,那就可以把这事情瞒得天衣无缝,所以才施出这种凶暴的手段来。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要是被他们知道,准会欣喜若狂。对他们大为不利的一个“叛逆者”,今天竟会自投罗网。看来纵然没有预谋,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何况,又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深山坳里。野崎打定主意要在他们还没发现自己是谁之前逃跑!但身上的绳索是用经过专门训练的一种方法绑上的,你越挣扎就勒得越紧,与绳索争斗,能驱赶寒冷,但有个界限,体力消耗殆尽时,寒冷就会加倍地猛扑过来。为了抵御寒冷,野崎不禁想起了逃往风巢之前的一幕幕情景。

* * *

野崎原来在静浜第十一飞行教育团基地业务供应队,由于受自卫队漂亮的外表所迷惑,十五岁的时候就加入了少年自卫队。而且在军事、内务学习上常保持着第一名的成绩,战斗技术训练和体操也获得优秀,曾连续三次参加每年一度的自卫队检阅式。在射击对抗赛上也常常稳操胜券。那个时候,他属于好战的右翼,平时都看一些偏重于这类倾向的书。在十八岁时,与上级的意见产生分歧之后,开始对自卫队产生了怀疑。打那时起,他所看的书也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大量阅读了左翼的书籍。随着阅读书籍的变化,在平时常引人注目地流露出“反军”的思想,并决心在自卫队里为自卫队员的“基本人权”进行斗争。结局是,这种斗争在自卫队里并不能获得同情和支持,反而遭到攻击。他想:“这样孤立斗争的结果又会怎样呢?”确实是一无所得。对这个置队籍不顾,积极进行反军活动的人,队员们是以白眼相看的。

“进行反自卫队活动是你的自由。你要这么干,干脆退出自卫队。吃了自卫队的饭,再怎么反对它也没有说服力。”

“队员是没有自由的,你不喜欢,有离队的自由。因为是按个人的意愿入的队,就有遵守队纪的义务,一加入自卫队就规定要遵守自卫队的纪律。你连这基本义务都不遵守,谈什么基本人权!”

这些话在野崎耳边重新响起。可是,基本人权是超越队纪的。队员有保留反军思想的自由,并不能成为必须退出自卫队的理由啊。这样,野崎并不离队,仍在自卫队里继续开展活动。四十X年(196X年)五月,野崎反对对他所属部队的成员进行“紧急警备训练”,在队里张贴传单,或是把传单夹进报纸发给队员。但此事被上级发觉,当着队员没收传单,把它烧毁。野崎并不气馁,又写许多传单,不仅在部队里,甚至还贴到驻地的街头和民房的墙上去。这样,野崎终于被警务队带走审讯,后又以违反自卫队法六十四条(禁止煽动罪)被逮捕。这样,他被押上警车送往名古屋刑务所的单人囚室被拘留起来。

野崎被拘留后,裁判所来了个审判官,以预防“隐藏证据和逃亡”为名,签发了拘留证。十天后又延长拘留期。在拘留期将满前,检察官将野崎以违反自卫队法提出起诉。此后,五年期间共进行了三十回开庭审理。裁判所为了了解自卫队的现状,作出提供防卫文件的决定,但防卫厅以“国家机密”为由拒绝提供,使审理中断。

野崎心里早有打算,他准备控告这“紧急警备训练”是“将枪口对准国民的对内治安训练”,还要控诉他们侵犯持不同政见队员的行动、思想、政治活动自由等基本人权,彻底揭露自卫队以及自卫队法违反宪法。这回审判跟以往“惠庭”、“长治”、“百里”围绕自卫队基地带来公害的审判不同,是自卫队内部告发自卫队的案件,引起了人们的注目。

然而,防卫厅方面却以“国家机密”为由,拒绝执行法庭提供防卫文件的命令,至此,关系到自卫队存在的违宪审查终于中途夭折。

法庭宣布“国家既然拒绝提供文件,审理无法进行。也不可能作出对被告有罪判决”,从而中止了审理。检察厅虽表示不满,但只得撤消论罪求刑的公诉。尽管法庭宣告无罪或是撤消公诉,无论从哪方面看,野崎的目的都没有达到。

“在基地孤军奋战,还连续了五年的法庭斗争,到最后竟一无所获……”

总而言之,这不过是一只小虫徒劳无用的一番挣扎。在国家这具庞大怪物的践踏下,从一开始起,这挣扎就无望地被辗得粉碎。自己的行动,连水面的一丝波纹都没激起。

“我怎么会热衷于干这种徒劳无用的拼搏呢?”野崎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他重新回顾了自己过去所作的斗争。

加入自卫队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职业,要是早就找到第一流公司大有前途的职位,谁还会去加入自卫队呢!毫无个人自由的兵营集体生活、分秒不差的时间表、在单调刻板的命令和规则下的“等级社会”中,要把人的思想染上同一种色彩那种无孔不入的模式教育,吃一式的食物,穿一式的服装,把每个队员的人生目的全部统一起来。恐怕连这些队员们的排泄物也都是一个形状、一种颜色,散发出同样的臭味吧。自己竟然会向往这种生活!

因为自己无处可去,才走上这条道路。自己没有钱,又没有出类拔萃的才能,在贫困的故乡也无容身之地。总之,一无所有的光棍一条,被“保卫祖国”的美名吸引,只要能坚持忠实服从命令和纪律,过由别人规定的生活,就能自然而然地飞黄腾达。而且,衣食住行都不用愁,还能学上技术。但苦于无从摆脱贫困和孤独的路可走,因此想进自卫队当上个校官甚至将军让那些冷眼看自己的家伙瞧瞧!

野崎正是抱着这种打算入队的,但是没想到竟是将自己出卖给这种制度,作为权力的一条走狗,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人民。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感到一种空虚和满腔怒火。自己作为一个权力的卫兵,手中珍惜地紧紧擦着这张人生旅途的全程票,踏上一列代表着这种体制的列车,在景色单调的大平原上直驶,跟其他许多士兵一起,朝同一个目的地进发。当踏上人生旅途,正是任你驰骋之际,为什么偏偏去搭上这列由制度造就的最令人厌恶的“集体列车”呢?纵然别的列车已经挤满了旅客,那也不妨再耐心地等候片刻,说不准能坐上称心满意的火车哩。左思右想,野崎正是为了在始发站搭错了车才怒气冲天。但现在还不迟,赶紧换上一辆驶往另一个目的地的列车。为了找这列车才出门旅行,没想到却误闯进这座大山里,轻易给一些毫无作战经验的对手逮住了。

倘若让他们知道野崎的真实面目……,他们准会觉得是让这个“叛逆者”尝尝厉害的绝好机会,会高兴得发狂吧。要不,即便把你看作是一条活着也无妨大碍的小虫,但会觉得往后还要嗡嗡叫唤,惊扰这只巨兽的好梦,在这阿尔卑斯山的大雪下让你长眠不醒,再方便也不过了。

“趁他们没发觉之前,无论如何要设法逃跑!也为了不再干以往那种毫无用处的事,继续揭露自卫队违反宪法的行为。”野崎重又开始绝望中的挣扎。

被埋在雪团下的两位老人被挖了出来,可是早已死了,而且被重压着的雪块弄得尸体都变了形。这是七十二岁的内山松跟九十一岁的佐原作右卫门。

有一位队员忽然嘟哝着说:没受到雪崩正面的冲击,还算幸运。“如果这场雪崩不改变方向的话,那么风巢村的人一个都逃脱不了同样的命运。队员们不忍目睹眼前的惨景,但他们却忘记了自己就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反町他们已察觉了自卫队凶暴的企图,如果听天由命的话,自卫队的魔爪就会朝自己伸来。不,眼下,正在往这儿伸来。第一击、第二击,好歹是闪身躲过了,但最后还是难以逃脱的:因为,只要他们想干,一名队员就能将风巢所有人统统干掉。挖出了佐原作右卫门和内山松的尸体之后,自卫队行动就停顿了,而野崎依然下落不明。大屋二尉三人不知去了哪儿,恐怕是去总部接受新的指示吧。暴风雪来临前那可怕的寂静笼罩着风巢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