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一个团队队员(1 / 2)

螺旋状垂训 森村诚一 4005 字 10个月前

1

水岛和菅野立即着手调查鬼头和鲛岛两人之间的关系,试图找出对他们两人同时怀恨在心的人,因为一旦查出了这个杀人动机,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出它与石野、山冈被杀案之间的联系。

鬼头和鲛岛从东京都M市某高中毕业后,都进了位于东京的私立F大学。早在高中期间,鬼头就是学校流氓团伙的一号人物,鲛岛是他的副手,人称“鬼鲛搭档”。

进F大后,他们仍然保持着这种关系,F大学是战前为适应推行军国主义国策、培养管理殖民地的人材的需要创立的。随着战争的结束,日本失去了所有的殖民地,校方不得不对当初的办学方针进行了某些调整,但是,那种国粹主义精神却一直延续至今。

入学不久,他们俩便加入了大学的学生组织——玩命郎苦乐部(日语中“苦乐部”与“club”音通。译者注),并在其中挑了大梁。该俱乐部的前身是战争期间成立的“拓殖苦乐部”,该部当时的部训是“铸钢心铁骨、展大陆宏图”。学校里的人一致认为,在所有学生团体中,最忠实地继承了当时学校的办学宗旨的,就是这个玩命郎苦乐部。

鬼头和鲛岛在部里起着中坚作用,甚至有人称他们是玩命郎苦乐部的“中兴之祖”。在毕业那年夏天学校组织的集体夏令营活动中,因伤害他人、对女生施暴,鲛岛受到了勒令退学的处分。据说当时的情况是,在夏令营驻地,鲛岛和一个不期而遇的女大学生好上了,以至心血来潮强奸了对方。如果仅仅是两人伺的男女关系,对外还是瞒得过去的,坏就坏在听到那个女生喊叫后,另一所大学的一个学生闯进来和鲛岛发生了冲突,而鲛岛又打伤了他。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谁也捂不住了。记得鬼头说过,鲛岛在大学期间曾三次留级,后来干脆退了学。看来这话不假。

接受水岛和菅野调查的,是当时俱乐部的一个成员,对那次事件的经过,他记得非常清楚。他说:“其实,当时那个女生本来就有那个意思,要不,鲛岛是没那个胆的。没料到,别人以为那个女生是在呼救,所以才赶来了,结果和鲛岛打了起来,搞得那女生很狼狈,也只好说是鲛岛强暴了自己。不然的话,事情怎么收场?”

据说,当时的那个女大学生后来不知到哪儿去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关于这些,从事发地警方的档案中是可以查到的。不过,这一事件与鬼头完全无关,和这次案子的作案动机好像也没什么联系。

“鬼头、鲛岛都在俱乐部的那段日子里,有没有什么事和他们两个都有关系的?”刑警进一步问道。

“牵涉两个人的事?——我想想,对了,那次灌酒溺水事件,是他们干的!”这位前俱乐部成员想起了另一件往事。

“什么?什么叫‘灌酒溺水’?”

“在欢迎新生加入俱乐部的迎新活动中,他们逼一个喝醉了的新生去湖里游泳,结果那个学生被淹死了。”

“有这种事?”刑警向前探了探身子,问。

“事情的真相,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他们说那个学生是自己跳下去的,我看,是他们两个推下去的。这件事我从未对人提起过,现在,既然他们两个都死了,我想说出来也没关系。”

“好,那你就慢慢说给我们听听!”

2

“刚才那事,你怎么看?”返回的路上,水岛征求菅野的意见。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是啊,做父母的,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事情都过去几年了,如果因为这件事产生了杀人动机,那么,为什么要拖到今天呢?”

“会不会是和今井绅平一样,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又把旧恨点燃了?”

“咱们得把这事挖出来。”

“无论怎么说,对新开这个当时遇难新生的家属,咱们不能放过。”

在水岛和菅野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目标。

新开家住山梨县盐山市,家里开着一家旅馆,名叫“风林馆”。甲府盆地东北方修筑了一条名叫青梅街道的公路,公路线上有一条旅馆街,其中一家就是新开经营的“风林馆”。

二月八号这天,水岛和菅野去了盐山。列车穿过笹子隧道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视野。见到一直被狭窄的山谷夹在其中的车窗外,突然跳出的风景,一个乘客禁不住欢呼起来——他就是菅野。这一带,菅野曾坐中央线旅行过,不过那都是夜里从这儿经过的。眺望这里白天的景色,这还是第一次。

天高云淡,从车窗向左望去,顶上披着积雪的南“阿尔卑斯”山脉高高地耸立在甲府盆地的远方,就像围在盆地边缘的一排白色的大屏风。

列车描着大大的弧线,画着圈从俯视盆地的高原缓缓地绕向盐山市区。此起彼伏的山梁上,葡萄园随处可见。

列车绕到了山下,窗外的风景平淡下来。盐山站到了。

风林馆位于车站南侧的街上,它还保留着古时驿站的风味,其历史之悠久,可想而知。

屋顶是甲州独特的样式,二楼的屋顶上又突起一截屋顶。房间的布局结构为“内三层”。屋顶上铺着瓷瓦,窗户里拉式格扇,上面裱着纸。在日光照射下,它看上去更像一堵白墙。

一进门便是账房,里面没人。账房还兼备小卖部的功能,这儿,摆着明信片、地方土特产之类的商品。

叫了几声后,通向里屋的走道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欢迎光临,是青柳先生吗?”一个五十多岁、看上去是店主模样的男人问道。看样子,他是把水岛他们当作是预约住宿的旅客了。店里静悄悄的,不像有客房,也许是旅客抵达的时间还没到的缘故吧。

刑警通报了自己的身份。一听说是刑警有事要向自己打听,店主连忙说:“哎呀,二位辛苦了,来,这边请!”说着,他把刑警带进了账房对面、正门旁的那间前厅。这里,有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前放着几个沙发。剩下的,就是那只放旧报纸的布兜了。这前厅也够寒酸的。

“我这就去让她倒茶来。”

“别客气。”主人头也不回,径直朝里屋走去。一会儿,一个脸色难看的中年女人端着放着茶具和点心的托盘来到刑警面前。

“给你添麻烦了。”刑警向她打招呼。

“这么远,到我们乡下来,辛苦了。”说着,她恭恭敬敬地垂下了头。可是,谈话时她的目光却投在地上,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极度紧张。

“听人说,这一带有个武田家的菩提惠林寺,‘心无烦恼火自凉’这句名言,就是这寺里传出来的,是吧?”水岛找了个话题和她聊起来。

“这个……我们是从外地迁来的,不清楚。”女人显然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正在这时,店主回来了。

“行啦,行啦,进去吧!”把女人打发走后,他又和刑警寒暄了一阵。水岛他们没有猜错,他就是这家的主人新开道宽。新开掏出烟来,向刑警们意思了一下,然后叼到了自己嘴上。

“别的,咱们就不聊了。请问,您五年前丧了子,是吧?”刑警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正题。新开紧绷着脸点了点头。烟雾掩住了他真实的心情。

“向您提这件伤心的往事,实在对不起。能够详细谈谈孩子出事时的情况吗?”

“我当时不在场,孩子是怎么死的,不知道。我只能根据当时在场的人说的去想象。”

“那,在场的人是怎么说的?”

“说是他是喝醉了酒,自己跳到湖里去的。”

“那,对这话,您相信吗?”

“不信又能怎么样?又找不到其他的人作证。”

“您孩子爱喝酒吗?”

“不,他从不沾酒。”

“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又要喝那么多呢?”

“搞不清楚。我想,大概是别人灌的吧?”

“孩子的水性很好?”

“不,他是在山区长大的,是个秤砣。”

“明明不会水,他为什么偏偏往湖里跳呢?”

“警察说,他是喝醉了,胆子壮了。”

“孩子往湖里跳时,在场的是谁?”

“是同一个俱乐部的高年级学生。”

“他们为什么没阻止?”

“说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高年级学生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我忘不了的。”

“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鬼头,一个叫鲛岛。”

“您有他们现在的消息吗?”

“没有。一来我不愿见他们,二来也没什么事找他们。”

着来新开的烟瘾还真不小,手指头总没闲着。

“您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是他们先把您孩子灌醉了,然后推到湖里去的呢?”

“想这个又有什么用?总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孩子。”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是个独生子,也许是我太娇惯了吧,胆子特别小,甚至读小学时不敢一个人去上学。为了稍微磨练一下他的意志,于是我让他进了F大。明知道他不怎么情愿,我还是逼他进了那个比较前卫的玩命郎俱乐部。当我意识到,人天生的性格不会因为进了不合适的铸模就改变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不是进了那个俱乐部,这孩子不会死的。”

地板上发出了水滴落下的撞击声。刑警顺着声音寻去,顿时愣住了——说这些时,新开显得很镇定,可是没想到,他的眼泪已经顺着双颊落到了地板上。

一个劲地抽着網,脸上全无悲痛的神情,只是让眼泪滴落在地板上作响——透过新开的这些举动,刑警们似乎窥探到了一个失去爱子的父亲心里刻着的深深的伤痕。他们实在不忍心闯进这悲痛的深渊。不过反过来说,这山崖越是陡峭、越是不见谷底,刑警们反而越想弄明白那里酿成的仇恨究竟有多大。

窥视人心深处的爱憎,闯进去对它进行分析、解剖,挖出犯罪的动机,干刑警这一行的,有时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铁下心来,成为一部解剖人心的非人的机器。

为了猎取罪犯的犯罪动机,必须和猎物融为一体。要与他分享爱恨情仇,寻觅他的足迹,侧耳细听他的呼吸,摸透他的生活规律和行为方式。最后,当和他之间的距离感完全消失时,突然给他致命的一击——刑警和猎人,心理上就是这么相似。在猎物乞求的目光下心慈手软,不给他那致命的最后一击,这样的猎人,不是猎人。

“最后还有件事想问问您,去年十二月十二号夜里到十三号这段时间里,还有今年一月二十五号夜里,您在哪儿?”刑警例行公事般地问。

“十月十二号和一月……”’

“二十五号。”泪水滴落地板的声音止住了。

“等一下,我去查查记事本。”说着,他向账台走去。不一会儿,他拿来了一个封面上鲜艳地印有“备忘录”字样的记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