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篇 守时奴(2 / 2)

魔痕 森村诚一 9177 字 10个月前

当她晚上外出并要在外与花添过性生活时,她会有一种固定说法:“今天晚上,你先回去吧!”

对于她的经纪人兼随从的时田,她说话时总是采用命令的口吻,从不说明理由。相反,时田也从不问其理由,因为看家狗根本就没有问的权利。

“用不用我来接你?”时田这样问,就已经算是说到家了。

“不用!”咲子不冷不热地回答。

“我知道了。”时田心中表示同意地点头说。时田前脚走,咲子就会后脚去与花添相会。不过,每当与花添相会之夜,她回家后都必定要与时田过性生活。有时过性生活时,她会不由自主地说:“唉,还是家里好啊!”

她不经意中吐露出的“还是家里好”的“家”字,含义相当深奥。

首先是,她仍然还把时田当做她家的一个组成部分。也就是说,时田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舒适居室中的一个物件,是她过夜用的一种卧具。

其次是,她对时田与花添进行了比较,也就是像品尝两道菜肴一样,比较她的丈夫与她那婚外恋的情人。时田若是她经常吃的食物,花添就是她没有吃过而想吃的新鲜食物。以前,她与时田过性生活时,一般都不用淋浴冲洗身体,而是先用温水洗一下。但自从与花添有了关系之后,她在外面洗过淋浴才回家。一回到家,她还要与时田再过性生活,时田就与身上还留着前面一个男性污迹的咲子一起过夜。不知道归不知道,即使知道也需要按她的命令做。对于一个丈夫来说,这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不用说,这些愤怒与仇恨应该归咎于咲子,但是咲子是给他提供时间安排的供应源。如果失去了咲子,时田就等于失去了支撑他生活的时间安排,也就等于对他说“你去死吧”。

被花添夺走妻子并沦为妻子卧具的时田,开始拟订杀死花添的计划。

如果花添被害,第一个受怀疑的人将是时田。因为这是被夺去妻子的丈夫的情杀,是三角恋爱关系的典型案例。

如果事后自己被逮捕了,这样做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时田看过不少国内外的推理小说,他知道保全犯罪的手法。

不过,他也意识到现实中不可能有保全犯罪。犯罪时,犯人必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小说上虽然写有保全犯罪后逃之夭夭之人,但那是作者根据需要在小说中精心安排的,或者是侥幸逃遁的。

更何况,时田就是警察认为有犯罪行为的人。从杀人动机这一线索入手,很快就会把他抓捕。用常规手法又很难逃脱审判官的追究。伪造成事故或者自杀,搜查起来就会很困难。

不过,伪造起来也并不容易。不管罪犯如何设想能保证自己逃脱,如何讲究保全措施,他也不会在有危险之时实施犯罪。

时田认为关键是作案后的胜算率。作案后即使被捕,如果法院认为有酌情从轻处罚的余地,也会从轻量刑,这样,也许会缓期执行。时田突然想起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作案后不逃跑可以减刑。

如果能得到缓期执行,实际上也就是不科以徒刑。杀人之后,被科以缓期执行,这不也是一种合法的保全犯罪吗?时田开始对花添的基本情况进行调查。花添家四口人,妻子38岁;两个女儿,大的13岁,小的11岁。花添自加入电影评论界以后,经常作为艺术界的消息灵通人士在艺术宣传报道界露面。

现在,与花添有特定关系的人好像只有咲子一人,而他们则是吃了这个饭店又吃那个饭店。花添与咲子的关系很隐秘,如果花添因有犯罪行为而死的话,警方一定会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有一天,咲子吩咐时田“你可以回去了”之后,时田决定暗中跟踪咲子,结果发现咲子是去东京都中心的一家大饭店与花添偷偷约会的。

4

自此以后,时田又多次跟踪咲子,才发现他们每约会一次,就换一个饭店。而且总是花添先到,咲子后到。然后就在花添用化名预定的房间内约会。另外,他们离开饭店回家的时间也不一样。

在他们要约会的某一天晚上,自己跟在咲子的后面进入饭店,然后隐藏在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观察花添什么时间离开饭店。在其离开时,上前对他说“我想跟你说几句话”,理亏的花添一定会答应。

之后,让花添坐上自己的车,把他拉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杀死,自己再到警察局主动自首。这是时田为他自己拟订的行动计划。时田认为,夺妻之仇一定会有酌情从轻处罚的余地,自首一定会成为减刑的一大理由。

在细致周密地拟订行动计划期间,时田不由吃惊地感到他这一段过得很充实,生活很多彩。这个计划是时田前半生第一次由他自己制定出的最重要的时间安排!这是杀人的时间安排。这样重大的时间安排,是他前半生中所没有过的。时田从过去的生活规律中得知,咲子与花添的约会日大体上是,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和第三个星期五的晚上,其中第三个星期五,会因为双方临时有其他情况而改为星期四。

他们约会的时间一般没有大的变更,其他时间双方均不约会。这可能是按花添的意思安排的。

一贯按照时间安排办事的时田最终决定了行动时间,即下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五的晚上。那天晚上,时田将要杀死花添,同时还把这一安排写进了自己记事本上的时间安排表内。

“大哥呀,最近是什么事让你那么高兴啊?你好像连人都变啦!”咲子对时田说,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用“大哥”二字叫过时田。

时田感到他的杀人计划可能已经被咲子发觉了,不由吃了一惊。

“没什么高兴的,我和以前一样。”时田用对主人的口气回答。

“是吗?那就好。不过,你可不要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啊,知道吗?”咲子向时田投以怀疑的目光。她已经很久没有向时田投以那样的目光。那种目光不是看看家狗的目光,而是妻子怀疑丈夫的目光。

时田从咲子的眼神中看出,她对自己有一点嫉妒。咲子对被她当做看家狗对待的丈夫感到嫉妒,天下能有那种事情吗?时田感到吃惊和不安。

但是,时田在咲子的面前很巧妙地掩饰了他的吃惊和不安。他的重大时间安排使他感觉到生存的意义,如果像别的人那样,把自己的不安与吃惊反馈到不把自己当人看待的咲子的眼神里,那就未免太滑稽可笑了。

时田计划杀害花添的这一天就要来到了,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就在这一天晚上。

“今天你可以回去啦!”正如时田所估计的那样,咲子仍然像往常交代工作似的对他说。

听了以后,时田装出一副要回去的样子,然后又回身跟在她的后面。咲子根本就没有发现时田在跟踪她,她好像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时田会跟踪监视她。

打发时田回去以后,咲子往往是顺便叫一辆出租车前往某一饭店与花添约会,因此,要跟踪咲子并不是什么难事。根据出租车行驶的方向,就可以猜知是哪一家饭店。

时田最终确认,咲子进的是新宿西口的一家饭店,此前,咲子与花添曾去过那家饭店几次。饭店的对面、两侧各有一个停车场。

此前,时田曾在那里埋伏过三次,知道花添每次都是从正门出来。

时田隐藏在大厅内便于观察电梯前庭的那个角落里,耐心等待着花添从电梯内出来。

以往的情况是,在这里等大约两个小时,咲子先出来离开,过一段时间后,花添才出来离开。

奇怪的是,这天晚上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却未见到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出现在大厅里。两个半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人影。

大厅内的客人越来越少了。如果在大厅里呆的时间过长,将会引起店方的怀疑。

三个小时就要过去了,仍未见到两个人的身影。时田心中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今天晚上比以前都要兴奋,从而时间拖长了。

当时田想像着她们二人在饭店的房间中干那种极尽无耻下流的勾当时,不由得周身热血沸腾,怒不可遏。现在他才亲身感受了小说上写的、人们说的男女通奸之事,他打算立即赶到现场,将那对相互搂抱在一起的奸夫淫妇抓住。

就在此时,时田的手机突然响了。贴耳一听,竟然是咲子的声音。

“大哥,请你马上到P饭店2214号房间来一下。”那声音显得极其紧张。

“到底是什么事呢?”时田从手机中感觉到,好像她知道自己就在这个饭店的大厅里等着一样,不由惊慌失措起来。

“不要管那么多,请你马上来。拜托啦!”她这一次说话的语气与以往完全不同,好像是万般无奈近乎哀求的语气。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时田立即从大厅的沙发上站起身,飞快地跑进了刚好打开着的电梯间里。

时田来不及考虑,自己来得过于迅速会引起对方的怀疑。那完全是因为咲子的声音太过惊慌失措,使得时田不容犹豫。

当时田站在2214号房间门前一按门铃,“是大哥吗?”房间内立即开始问。

“是我。”时田也用以前夫妻间常用的说法回答。门开了。

“快,请快进来。”咲子着装很整齐,但头发却乱蓬蓬的,脸上的胭脂之类也没有了。

也许这是一个送酒菜到房间的服务性饭店,室内放着一辆铺着台布的流动服务车,上面杂乱无章地堆放着留着残羹剩菜的餐具。

再往床上一看,时田不由得惊呆了。只见花添身上仅穿一件饭店内备用的浴衣,很随便地躺在上面,像一个“大”字一样。床单上满是褶纹,枕头掉在地板上,好像是此前刚刚行过苟且之事。一看便知道花添的睡姿与常人不同。

“出什么事了?”

“他突然变得怪怪的,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唉,大哥,你看怎么办?”平时把时田当看家狗对待的咲子,好像哀求时田似地说。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怀疑时田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

时田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即在行苟且之事的高潮期突然引发了心脏病或者是脑出血,也就是所谓的“腹上死”。

被突发事变吓得惊慌失措的咲子,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时田正埋伏在楼下的大厅内监视自己,便匆忙打电话向时田求救。

“有人看到你进这个房间了吗?”时田问。

“不,我认为没有人看到。”

“饭店的人知道你来这个房间吗?”

“不知道。因为我是先给花添打手机询问房间号码,然后就直接到这里来的,所以我认为饭店不知道我到这里来。”

“那就是说,除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你今天晚上到这个房间里来了,对吗?”

“对,没有人知道。”

“这就好啦,你要马上离开这个房间,而且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统统忘掉。剩余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要记住,离开房间时,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时田干净利落地吩咐咲子。咲子好像一点主意也没有一样,顺从地不断点着头,主仆地位完全翻了个个儿。

一向被咲子认为是一只看家狗或者是路边的石头块那样的时田,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生杀予夺之权。时田探头观察了一下外面的走廊,说:“现在正是时机。幸好附近有一个太平门,你顺着太平门那里的楼梯往下下一点,然后从别的楼层坐电梯下去。记住,中途见到人千万不要有一点儿慌乱表现,要显得很自然,啊!”

时田再次确认走廊上没有人之后,咲子才离开了房间。之后就轮到时田离开了。也就是说,两个人之间要间隔一点时间,等咲子到达安全区之后,时田再离开现场。

时田为这一意想不到的变故吓了一跳。如果按通常的方法进行,现在花添应当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花添的意外突然死亡,不但不需要时田动手费力,而且还避免了不少麻烦。

对此,时田并不十分满意。因为这一变故,扰乱了他的阵脚,背离了他的时间安排。也就是说,花添的突然死亡,使时田精心拟订的计划落空了。

就在时田根据时间推算自己该离开房间时,他突然感到床上面有什么情况。回头一看,只见花添已经缓过气来,茫然地望着四周。刚才花添可能是病情一时发作而陷入了假死状态。

花添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他自己发生了什么情况,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尽管发现了原本不应该在房间内的时田,不过那只是一股散乱的目光。

时田反射性地将身体转了过来,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枕头,把它捂到了尚未清醒过来的花添的鼻子上,然后用全身力气往下压。花添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

好容易才从假死状态苏醒过来的花添,这一次才真正坠入了死亡的深渊。

时田确认房间内没有留下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之后,便按照咲子走的路线离开了。

5

第二天,媒体即开始大肆报道花添死亡的消息。很明显,各大媒体都猎奇性地报道了花添死时的情形,说是在性交过程中突然死的,并推断说,花添的女伴身体强健,但没有人怀疑到咲子。

警方对花添死因的判断是无犯罪行为。事件发生一个月后,刑警也没有找过时田。因此,时田认为他已安然无忧了。

自从该事件发生后,时田与咲子的关系出现了逆转。在公开场合,时田依然是咲子的随从,但咲子的时间安排则全部是时田拟订的。咲子要做什么事情,必须先通过时田这一关。

咲子对时田的安排更是唯唯诺诺,惟命是从。现在,时田是主人,咲子则是服侍他的女佣人。被时田拯救于危难之时的咲子,被时田抓住了致命处,不得不向时田低头。

不过,主仆关系的逆转并非只因为这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咲子改变了对时田的看法。这就是,咲子正处于进退两难、一筹莫展之际,时田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为她拟订了应急措施,做出了准确判断。她喜欢做时田的妻子,她认为跟着时田才能使自己幸福。

现在,所有的时间安排都由时田一个人独揽了。

就在时田将花添事件完全置于脑后的一天,突然有两个不相识的人来找他。

一个是中年人,风度而沉稳;另一个人三十过半,精明强干,只有一只胳膊。两个人都是新宿派出所的,前者姓牛尾,后者姓青柳。他们二人就是管辖花添所死的那个饭店的派出所的刑警。

在作了相互介绍之后,姓牛尾的中年刑警就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正题。

“在您百忙之中,突然来打扰您,实在是对不起。老实说,我们正在对一个月前在辖区饭店内死亡的花添达彦一事进行调查。请问,您知道花添死亡一事吗?”牛尾刑警用平和的目光看着他。

“听到过他的名字。他是一个年富力强的电影和文艺评论家。据报道说,他的死因是无犯罪行为。”时田很平淡地回答。

“我们有一点搞不清楚,正在进行询访。”

“你这样说的话,我可能帮不上忙,因为我与花添之间没有任何交往。”

“和尊夫人也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不清楚内人跟别人的关系。”

“您不是尊夫人的经纪人吗?”

“在工作方面,我跟他们没有什么特别交往,宴会等场合都由内人本人与他们交换名片。”时田不露痕迹地为自己设下了一道防线。

“依您所说,我们可以认为您完全不了解尊夫人个人的交友情况。”牛尾刑警语气平和,而且很有耐性地说。

“我们是夫妻,但我们相互尊重个人的私生活。”时田本打算敷衍一下就了事,哪知道竟被误导到了他讳莫如深的方面。

“从花添的遗体与现场情况确认,他应当有一个女伴。我们正在查找那位女性。我们认为尊夫人可能就是花添的女伴。”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有什么证据吗?”时田耐着性子问。

如果花添与咲子的关系被证实的话,顺理成章地将要祸及时田自己。不,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不是已经确认花添是在性交过程中突然死亡,其死因是无犯罪性死亡吗?时田在心中思考着。

就在此时,青柳刑警站起来向屋外走去,牛尾刑警接着对时田说:“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根据调查结果,尊夫人应是当事人之一。”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跟花添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说实在的,花添死的那天晚上,饭店方的电话记录簿上显示,那个房间曾向外面通过好几次电话。最后一次电话是……”牛尾刑警话还没有说完,时田的手机响了。牛尾刑警稍事停顿后说:

“是您的手机响了吧?给您打电话的人是青柳刑警。他呼叫的是从花添所在房间内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时田听后,脸色有些苍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即便花添所在房间往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是打给我的,那也许是打错了,或者我把手机借给了别人。这不能作为证明我与花添有关系的证据。”时田在苦苦辩驳。

如果说出那是妻子打给自己的,那就等于承认花添死亡时,自己妻子在场。

“您与花添之间为什么就不能有关系呢?您刚才不是说,花添的死因是无犯罪行为吗?”时田发觉牛尾刑警平和的目光变得有些犀利,并直直地盯着自己。

“那也是从我妻子的角度出发。如果说我与周刊杂志上报道的花添的死因有关的话,那将会给我妻子带来多么大的牵累啊!”

“您不是说你们双方都相互尊重各自的私生活吗?因此,您与花添之间有交往关系,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牛尾刑警用挖苦人的口吻说。时田一时无法回答。

牛尾刑警好像乘胜追击一样说:“最初我们认为犯罪行为缺乏,后来发现花添死亡前有性交痕迹,但又找不到那个女性。为了慎重起见,进行了尸体解剖,将死亡原因鉴定为窒息死亡;此后又发现他的肺泡内有细微的羽毛,也就是说,花添在死亡之前曾从鼻孔中吸进去过羽毛。不过,对死者的室内进行检查后,并没有发现有小鸟之类的痕迹,却发现枕头内的填料是羽毛。那么,枕头内的羽毛又是怎样吸入肺内的呢?我们所能想到的,就是把枕头压到鼻孔上隔断空气窒息前吸进去的。”牛尾刑警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这就是说,我们最终判定,花添的死亡不是因性交中脑出血等病突发的突然性死亡,而是有人把枕头放到他的鼻孔上按压的窒息死亡。也就是说,在性交中突然死亡之后,有一个人用枕头将花添捂死了。这个罪犯,这个离花添距离最近的人,应该是陪伴花添的那个女性。若根据从花添所在房间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推测,陪伴花添的女性,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您的夫人了。”

“即使陪伴花添的人是我内人,但我内人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罪犯。”时田很强硬地反驳。

“您说的很有道理。女性也有女性可能犯罪的手法,当然这并不是说尊夫人就是罪犯。目前,最后一次电话的内容是有决定性的。经解剖得知,花添有轻度脑出血。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认为,花添由于性交的极度兴奋引起血压升高,导致异常情况发生。此时,尊夫人感到束手无策,就向她的丈夫您打电话寻求帮助。您接到电话后说了两次‘如果……’,不,我这样说并不是我的设想,而是完全有这种可能性。这一点,当时的电话记录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说对吗?”

“这不能作为证明。即使,即使妻子给我打电话,我也未必会到现场去!”时田说话已经有点失去了理智。

“喂,从您郑重其事加以否定来看,您一定到过现场。事实上,您所在的位置应当比尊夫人的位置更靠近花添。我问您,当处在进退两难的尊夫人向您求救时,作为她的丈夫兼经纪人的您能不赶去吗?当您看到花添因脑出血神志不清,又全身瘫痪不能起床时,就用枕头捂住花添口鼻将其杀害了。您有杀害花添的动机,那就是花添夺走了您的夫人。”牛尾刑警一针见血地说。

“一看饭店里保存的最后一次电话记录,就知道是我,那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马上就来呢?”时田问。

“请您听我往下说。确实像您说的那样,即使是尊夫人陪伴了花添,即使接最后一个电话的人是您,那也只能是重大怀疑对象,并不能据此把您和尊夫人当成罪犯。”稍加停顿后,牛尾刑警又接着说:“这一个月,我们对你们夫妻进行了观察。从中发现,在花添生前,尊夫人对您完全是一副主人模样,您则是像奴隶一样顺从的随从。在花添死后,你们二位的关系出现了180度的大转弯。也就是说,您不能不承认您抓住了尊夫人的把柄,尊夫人的把柄无非就是花添之死,仅此而已。在尊夫人处于为难之时,您不但救了她,而且还抓住了她的把柄,于是双方的地位就发生了根本性改变,您说对吗?”

“不对。”

“怎么不对?”牛尾刑警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时田,牛尾刑警的表情由平和变成了严峻。

“也许是因为那起事件的缘故,此后,夫妻之间的恩爱又重新恢复了。”时田想这样说但又没有说。因为即使说了,牛尾刑警可能也不会明白。

“我想再问您一个问题。您也看出来了,就是您不用枕头捂他,他也没有救了。可是您为什么还要往神志不清、奄奄一息的花添鼻子上压枕头,给他最后一击呢?”牛尾刑警更进一步问。

“这是时间安排,因为这已列入了时间安排。”时田回答。

时田所说的话,牛尾刑警都能理解。只有这句话,却怎么也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