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溺死的杀机(1 / 2)

青春的叛逆 森村诚一 4615 字 10个月前

1

那天,洋介回到家,咏子神色异常。

“好啊你,背叛了我,是吧。”咏子气得声音发抖。洋介心里一惊,仍然作出平静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说什么胡话。”

“别装糊涂了。”

“我没装什么糊涂。”

“那,这是什么?”

有东西当胸掷过来,弹到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照片。不必捡起来细看,凝固的每一幅构图洋介都有印象。和庆子靠在一起的镜头、手牵手的姿势、拥抱的场面,背景是他和庆子初次幽会的旅馆,拍得十分清晰。

“最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儿,所以我才雇私人侦探盯梢。你可是叼住一只肥鸭子了。生田目庆子,怪不得你对她父亲感兴趣。”咏子的表情抽搐着,嘴唇微微颤动,眼梢吊起来。曾经让洋介着迷的丹凤眼,凶器般尖利可怕。

“你居然干得出这种卑鄙的事来!”洋介平息了最初的惊愕,愤怒涌上心头。

“谁更卑鄙?瞒着我偷偷摸摸搞女人,现在又想另起炉灶,没门儿!”

“别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你遇见我那会儿也不是冰清玉洁吧。”

“这话亏你说得出口。你能过上今天的日子靠谁?”

“我感激你。不过,已经作了回报。你也充分享受了,对吧。钱也让你赚了。男女之爱,再怎么海誓山盟,哪一方降温就算告吹。咱俩该分手了。”

“说得倒好听。对不起,我一点没降温,还在升温呢。我就不信会输给那个黄毛丫头。男女间的事儿,只要双方不都降温,完不了。我到死也不会放过你。”

“别胡搅蛮缠,我可没答应跟你过一辈子。你从前有男人,被人家甩了,充其量是个二手货,我干嘛非得一辈子守着你。说我背叛,你以前的男人算什么?”

“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以前那个男人是我的工具。我被他玩弄,我也在利用他。工具总要扔掉的,可你不是工具,是我需要的‘人’。求求你,别把我甩了。雇私人侦探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情愿当你的奴隶。求你别离开这个家。”咏子双手楼住洋介的脖子,哭诉起来。

“奴隶不可能限制主人的自由。你要是真爱我,就按我的意思办。”洋介说着话,同时一根根掰开咏子的手指。

“我这么求你,你就是不肯对那个女人死心,是不是?”咏子发现哭诉不起作用,眼睛又竖起来。

“好吧,随你的便。我有我的打算。”克制的声音里包含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什么打算?”洋介没法不问。

“哼,心里有鬼吧。你和我是同案犯。”

“你敢乱说连你也抓进去。”

“那最好。我正想坐一回牢。两次都被男人甩了,自由世界又怎么样,下场更惨。”

“这种笨蛋!监狱是什么地方,你哪儿知道!”

“那你知道?我又没有抢劫杀人,不过受男人指使,演了一出美人计,定不了多大罪名,也许还会缓刑。比较起来,你是什么结局呢?不管怎么说,生田目的女儿不会理你了。那丫头听说了你是美人计的主犯,一副什么表情,我倒真想看看。光为这一条,我就有心自首。”咏子得胜般地笑了。

2

争吵过后没多久,正在吃饭的时候,咏子突然站起来。洋介转过脸,看看是怎么回事。咏子瞟了他一眼,冲进卫生间。听声音呕吐得厉害,片刻工夫,咏子脸色苍白地回到桌边。

“你怎么了?”洋介问道。

“没什么,有点不舒服。”咏子回答。接着,她撂下饭碗,说没胃口了。洋介也胡乱吃过,草草收场。刚走到电视机前,咏子又冲进了卫生间。

洋介想到一件事,心里一沉。这个念头吓得他当场失色。野心勃勃的计划很可能就此落空。

洋介极力否定自己的猜测。然而,所有征兆都在证实这一点。他追到卫生间给咏子摩挲后背,咏子已经吐净了胃里的东西,一个劲地吐苦水。

好容易等到咏子平静下来,洋介问她:“你真的有啦?”

“唉呀,被你看出来了。”咏子伸伸舌头。

“真的么,几个月了?”洋介强忍着绝望,继续问道。

“快五个月了。”

“啊?有那么大了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牌哪能轻易暴露呢。你要是早知道,肯定让我做掉。瞧,你的心思脸上都看出来了。”咏子的表情显得自信而又游刃有余,她掌握着最强大的王牌。

“是咱俩的孩子吗?”

“那还用说。除了你之外,我能怀谁的孩子。”咏子露出怒色。

“你干嘛这样?咱们哪有条件生孩子。”

“为什么不能。我养得好好地给你看。”

“我还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我不麻烦你。”

“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我不是说了么,根本没条件生。这种情况,孩子生出来也不会幸福。”

“你怎么能肯定。我会让孩子幸福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咏子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母性的本能来。

洋介被击落到绝望的深渊。“五个月”已经没有人工流产的可能了。

咏子悄悄培育着播种在她体内的洋介的化身,她把胎儿当作捆住洋介的绳索。因为她腹部变化不明显,洋介居然没注意到。现在回头想想,咏子近来讨厌压迫下腹部的刺激性体位。而且,身体显得臃肿也是怀孕的缘故。

假如早点发现还来得及补救,事到如今,不容分说,“为时已晚”。

“怎么办?”洋介问自己,可是答不上来。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咏子的下腹部凸出来,它压迫着曙光乍现的将来,要把一切可能性碾得粉碎。

随着咏子下腹部的隆起,庆子的身体得到迅速开发。天然沃土成熟在即,洋介正好下锄精耕。

生涩的部分也经过了耕种。先前不充分的性快感,像小小的容器转眼间就注满了水,汪汪欲溢,洒落下来。

两人结合以后第三次幽会的时候,庆子初次达到了性高潮。她突然间叫出声来,洋介以为弄疼了她,马上停止了动作。

“别停下。”庆子请求着。

“怎么了?”洋介一边继续一边问道。

“在发光,身体里面在发光。”庆子喘息着。洋介难以置信。庆子正在以不同寻常的速度获得快感。虽然是由洋介引导着,一步步登上快感的阶梯,现在却几乎要超过洋介。

洋介对眼前的事实激动不已。男性的欲望是律动式的,积累到一定程度就爆发出来,与对方女性的身体没多大关系。这不过是单方面的行为,生理排泄而已。共同分享男女间的亲密和性的喜悦则是另一回事。

男女之间通过最紧密的联系,达到完美的和谐同步,这才能体会到性的绝妙滋味。双方越熟练,快乐也相对增加。跟庆子才第三次做爱,她的身体已经像多年亲密相处的女人一样,有了强烈的反应和高潮体验。她把这说成“身体里面在发光”。

洋介事后还感觉到极度的快乐。万一“燃烧”到“熔化”了怎么办呢。洋介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即使庆子没有巨额陪嫁资产,洋介也离不开她了。

3

和庆子的关系越密切,对咏子的厌恶就越深。即便不如此,洋介对咏子也会失去兴趣。女人怀孕以后身体变形,曾经让洋介神魂颠倒的精妙曲线和造型,无可救药地遭到破坏,只剩下一堆肉。尽管自己造成了这个后果,咏子一靠近,洋介还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发生了丑陋变形的不光是身体。身体变得笨重,精神好像也倦怠起来,整天烂泥似的瘫在电视机前,什么都不干。因为生活毫无压力和刺激,脸部失去弹性,浮肿了一般。当初的咏子,身上有一种都市情调,妖冶动人,让洋介着迷,和眼下的咏子判若两人。

因为闲暇,咏子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洋介身上。洋介外出回来,她总要左闻右闻,只要嗅出一星半点香水味,立刻嫉妒得表情扭曲,刨根问底地追究洋介每一分钟的行踪。假如洋介坚决地拒绝她说“这些事儿没必要一一向你汇报”,咏子就会大哭大闹,结果屈服的还是洋介。

洋介外出不敢随便冲淋浴。刚冲洗过的身体有一股热水的味儿。

有一次洋介疏忽了,在和庆子幽会的旅馆里洗了头,擦了旅馆配备的发乳回来,马上就被咏子发现了。洋介自己也觉得太大意。咏子怀孕以后嗅觉异常敏锐起来。

咏子早知道洋介在外面和庆子约会,尽管如此,到最后关头还得妥协。把洋介逼急了他会出走,咏子不想这样。于是她牢牢握住缰绳。总之,在确认洋介不离开自己的前提下给他一定的自由。只要洋介不逃走,在外面干点荒唐事也只能容忍。这是作母亲的女人出于自卫的智慧。

另一方面,洋介也在避免引起咏子爆发。万一咏子到庆子面前或生田目家去吵闹,一切都得推翻了重来。

正如美苏首脑所言“无论我们双方感情如何,在存亡与共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洋介和咏子都知道无法独自生存,需要互相威胁,互相欺骗。

然而,事态紧迫起来。庆子一定要洋介跟她父亲会面。

“你不了解政治家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才这么慢条斯理的。”洋介一直在闪烁其词、争取时间,庆子好像有指责他的意思。其实,洋介也想尽早过了“面试”这一关,只不过咏子的存在妨碍了他。

“你的话什么意思?”洋介对庆子的弦外之音放心不下。

“所谓政治家,凡能利用的都会利用到。”

“利用?”

“没错儿。女儿也不例外。”

“你父亲会怎么利用你?”

“听说过‘政治联姻’这个词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