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在中户组被称为‘老憨’,是专门跑腿的小爪牙。我去调查时没有发现他辞退出中户组的迹象,组里人也好象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中户组有没有稻木无所谓,所以对他的突然失踪谁也不关心。然而我认为他是被人发现和美代在一起才突然失踪的。”
“你认为失踪的原因是什么?”
“他在组里是负责看守美代的,而对美代来讲他却是一个最容易拉拢的看守者。”
“那么美代和稻木一起跑了……?”
“有这种可能,但我担心的是她们逃跑后的问题。”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两人互相看一下对方的眼神。
“中户组不是可以让女人逃走那样软弱的组织。现在中户组几乎成了全国‘卖淫摇钱树’的供应中心,对女人逃跑的办法他们很了解。”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美代和稻木已经被抓住了?”
“如果逃出去的话,我想一定会被抓住的。”
“对被抓到的人会怎样处治?”土谷这时才明白渡边所担心的“逃跑后的问题”的含义。
“我不太清楚。由于女人有她的商品价值,所以可能不会简单被消灭,但稻木就不同,他是背叛中户组。”
“秋本和子也有商品价值,但却被杀害了。”
“不错,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对美代的安全不放心。”
“不一定会被抓到吧!也许生病或受伤躲起来了。”
“这几天稻木没有回家,也没有到朋友和熟人那里去。”
渡边的畏惧情绪逐渐传染了土谷。
“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稻木的下落?”
“我正在设法找。”渡边似乎很苦恼。
“‘果芯’这条线,后来有没有了解到什么情况?”
“‘果芯’的女招待员几乎全部是中户组成员的情妇,现在正在逐个摸清这些人的情况。”
“渡边先生,你说矢代美代和稻木一旦被捕,杀害秋本和子的凶手会不会又要对她们釆取行动?”
“这是什么意思?”
“和子和美代是通过同一个途径去羽代的,估计中户组是知道她们俩是很要好的朋友。美代一逃跑,杀害和子的凶手一定会认为美代是知道这件事才逃跑的,所以对美代的去向最感到紧张的是杀害和子的凶手。”
“有道理,完全有这种可能。只要盯住‘果芯’这条线,就有可能从凶手的活动中了解到美代和稻木的下落。”
土谷还没有向渡边讲他前些日子试探汽车旅馆的工作人员大槻茂的情况。土谷想,也许从大槻这条线可以找到美代。
土谷去大槻茂的公寓时大吃一惊,他已经搬走了,房东和同在一个公寓住的人也不知道他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据说大约是在一周前土谷和大槻刚接触之后就匆忙搬走的。
土谷马上同“城堡”旅馆联系,结果不出所料,大槻在搬家的同时辞掉了这里的工作,理由是:“为了终身大事”。即使“城堡”旅馆的人知道大槻的去向,他们也不会说的。
显然,大槻是为了躲避土谷的调查而隐藏起来的,这很可能是中户组在背后操纵。那么,估计中户组已经知道土谷的存在。
大槻的下落固然令人担心,但土谷本身也处在危险之中。渡边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事先对土谷发出了忠告。
如果大槻当真是被中户组藏起来,那就说明大槻知道一些对中户组不利的事情。那么土谷追踪大槻就是正确的。
大槻一失踪,土谷便失去了一个调查真凶手的最有力的线索,于是土谷决定把大槻失踪这件事告诉渡边。
“为了试探敌人的反应,我稍微接触了一下大槻,结果失败了。”土谷坦率地向渡边道歉。
“这不是道歉的问题。我非常担心土谷先生的安全,请多加小心。我想敌人不一定知道土谷先生的存在,多半是由于矢代美代和稻木逃跑,大槻为了预防万一才被隐藏起来的。这也可以说是敌人的一种反应。”
“大槻会不会被杀掉?”
“目前还不会吧!如果为了要堵住一个目击者之口而去杀害新的人,恐怕又要产生新的‘牵连者’。”
“你认为大槻可能去什么地方?”
“估计是被软禁在中户组所控制的地方。”
“最后会不会还要被杀掉?”
“如果我们坚决追查下去,也许就会被杀掉。”渡边的语气几乎是绝望的。
四
关于“果芯”的女招待员的问题,羽代警署的“非被收买派”虽然进行了秘密调查,但收获不大。“果芯”的女招待员几乎都是中户组小爪牙的情妇。
暴力集团的资金来源主要靠下列赚钱行业和场所的收入:暴力金融,债权回收,侵吞票据及其回收,股东总会,秘密买卖麻醉药品,秘密买卖武器,开设赌场、卖淫业,同外国人进行人身买卖,秘密制造和出售黄色电影拷贝,举办色情展览,侵吞赛马、赛自行车的款项以及担任杀人凶手、保镖等等。为了维持资金来源的稳定,还划分了“势力范围”。暴力集团其所以会为维持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互相争夺,就是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活问题。其中,“卖淫摇钱树”占最大比重的土耳其浴室的女招待员,多半是暴力集团的头目和哥儿们玩够后,退下来给小爪牙们当情妇的。
杀害秋本和子的真凶手,如果在“果芯”的女招待员中有情妇的话,那他还不是幕后人,只不过是被当作“子弹”使用而已。幕后人是中户组的组长或头目。但是要揪出幕后人首先就要找出“子弹”。
渡边对“非被收买派”的部下发出了秘密指示。“非被收买派”中当现场的普通刑警和下级警官的比较多,行动方便。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行动,如果被人发觉,‘子弹’就会马上被消灭掉。此外还要秘密保护土谷先生的安全,万一他出问题我们就不好向A县警署交代。松原先生是以离职警官的面貌出现的,而土谷先生则是现职警官,在弄清秋本和子被杀的真相问题上,决不能落后于他。如果落后于他就是给羽代警署丢脸。把秋本和子被害作为契机一举攻下中户组是可能的,这也许是洗清我们多年来忍受当中户组看家狗臭名的好机会。从某种意义讲,土谷先生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你们不要以为他是乡下警署的老头警官而轻视他,他是个干将,对我们提供的材料不是盲目相信,而是亲自去调查,直到把问题弄清为止。虽然他单枪匹马来这里,但现在也许已走在我们的前面。”
渡边的表情很沉重。对他来讲,土谷的介入完全是个包袱,但又不好拒绝,只好表面上合作,背地里同他进行竞争。这个竞争关系到能否挽回沾满污点的羽代警署的面子问题。
本来他县警署的秘密特派侦查员潜入本县警署的管区,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耻辱。但是认为这是一个耻辱的人能有多少?!渡边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气愤得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五
美代和稻木被抓回羽代后,带到一个好象工地现场办公室的建筑物里面。
“怎么样,你们两人都做好思想准备了吧?!”支仓得意洋洋,好象站在捕获物前,垂涎三尺。
“这是误会!我並没有想跑。听说美代的母亲在亲戚家等着她,所以才到那边去的。”稻木拼命地解释。
“你和美代说的不一样,你是个死不承认错误的家伙,再怎样解释也没有用。”
“请您原谅我,我没有叛变。”
“做错了事就要受处罚,这是对‘废物’所规定的章程,你也是个‘废物’,应该知道这个规定。你不必担心,从人道主义出发给你处罚就是。”支仓冷笑。
支仓的冷笑隐藏着可怕的意图。他对旁边一个叫谷部的小爪牙使了个眼色,谷部点了点头就打开事先准备好的急救箱。谷部喜欢穿褶边带色的衬衣,所以外号叫“色部”,是中户组中性格最残忍的一个。
“要干什么?”稻木感到祸已到临头,更加恐惧。
“首先砍掉手指头。不过你放心,不象过去砍‘废物’的指头那样,拿起刀来马上就砍。这次是先给你打麻药然后砍,不使你感到痛苦。据说,看着自己麻醉了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割下来也别有风味。”
这就是支仓的所谓“人道主义”。稻木吓得全身发抖,连呼救也不成声。
谷部拿起注射器从安瓿瓶中汲麻药,动作非常熟练。谷部把注射筒汲满药水后,就用药棉仔细消毒注射针。看来他很乐于干这项工作。
“怎么样,够人道了吧!你应该承认在消毒方面已体现了我们的诚意。”支仓边说边动鼻子。
既要砍掉“废物”的手指头,又想出打麻药的办法来证明他们的“人道主义”,真是魔鬼的逻辑。现在又想出以消毒注射针来表示他们的“诚意”,更是假慈悲。
谷部消毒完注射针,又取出一块药棉说:“砍哪个指头?先砍左手的小指吧!”
谷部抓住稻木的小指,用药棉在指根上消毒。
“救救命啊!”稻木拼命叫喊。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会痛吗?!马上就完,老实一点!”
“求求您,不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情,稻木先生没有罪。”美代被这种残酷的处罚吓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才说了话。
美代一开口,支仓这帮家伙的视线马上转向她,说:“不仅对稻木,对你也要处罚。不过你是买卖用的商品,不必砍指头、割鼻子了。商品有商品的处罚法。”支仓的口吻似乎暗示他心中有一种“取乐”的计划。
“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办?”刚才为担心稻木的处罚而说话的美代,现在又为自己的处罚担忧。
“先看你的‘西洋镜’吧!”
“先看‘西洋镜’?!求求您们饶了我吧,这个千万做不得啊!”美代吓得脸也变了形。
“原谅你?!你等着吧!不仅要看‘西洋镜’,还要看你在舞台上的‘春宫表演’呢!”
谷部和其他喽罗在里屋下流地哈哈大笑。所谓“西洋镜”,就是拿羽代最低级的妓女来当展品的一种非法活动。想观看的人,花上一千日元,进入象公共电话亭那样的亭子,从墙上的小洞便可以观看。“春宫表演”则是在观众面前同嫖客进行色情表演。这些都是处罚逃跑的女人的。美代本来是一个非常规矩的良家姑娘,来羽代被强迫卖淫后,却由于逃跑而受到这种非人性的处罚,成了供人取乐的观赏品。这样也许她就会由于绝望而彻底沦为真正的妓女。因为不是妓女是受不了这种亵渎女性的处罚的。
这种处罚,与其说是对女性的亵渎,还不如说是污辱人格。中户组为了培养强大的“卖淫摇钱树”污辱了女性人格,他们认为妓女不需要什么人格,更希望你没有人格,认为妓女只要有能使客人感到高兴的下身就行。
“喂,谷部你在干什么?快给老憨打麻药!”支仓催促注意力早已被美代吸引过去的谷部。喽罗们立即压住了稻木的手。
“饶饶我吧,请饶饶我!”
稻木好象俎上鱼在拼命挣扎,一下把压着他手的两个喽罗推开了
“畜生!真有股傻劲。喂,大家都去帮忙!”
支仓一声令下,在场的组员蜂拥而上,室内便掀起了一场搏斗。
“我不干!不能为了此事把我弄成残废!”稻木拼命反抗,同压着他的几个组员进行了较量。
“别让这小子拖延时间,快给我砍!”支仓着急地喊道。
他们小看了稻木,认为他是爪牙们中最下等的一个,叫他“老憨”,瞧不起他。没有想到他有那么大的力气,吓得大家不敢再靠近他。由于占绝对优势的一方没有思想准备,而占绝对劣势的一方却拼命抵抗,结果形势向相反的方面发展。稻木浑身充满着力量,似乎凝成了一股愤怒的火团,拼命呼喊,同他们进行了激烈的搏斗。
“你这个家伙,胡闹什么?!”边说边拿着注射器扑来的谷部,被稻木打倒在地上了。
注射器的针头断了,注射器也碎了。还有几个组员也被打倒在地上。
“稻木!不许动!”支仓大声喊道。
稻木转眼一看,支仓把美代的双手反扭到脊背上,并且把凶器放在她的脖子上,威胁稻木说:“你再动,就把这把尖刀插进她的雪白脖子里,或者把她美丽的脸划得乱七八糟。”
支仓的嘴边带着残酷的微笑。美代则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她的声带已被支仓扼住了。即使没有被扼住也因恐怖而麻痹了。
“美代同我没有什么关系!”稻木坚决抵制支仓的威胁。
“是吗,你是那样无情的人吗?你不是同美代一起私奔的吗!刚才美代还为你辩护说你没有罪,对如此可爱的女人你能忍心说同她没有关系而抛弃她吗?”支仓抓住了稻木心里上的弱点攻他。
稻木低下了头,全身冒火的激动情绪一下子冷静下来。极度的绝望使一个充满战斗活力的稻木变得没有力气了。
“上!”支仓一叫,被稻木踢倒和打倒的中户组成员,马上爬起来把已停止反抗的稻木压住了。
“别让他再逃跑了,把他捆起来!”支仓下了命令。
“部长,注射器己经碎了。”谷部边说边从地上把碎了的注射器拾起来。
支仓要他的部下称呼他部长,事实上他在中户组拥有“统制部长”的头衔。
“自作自受,不打麻药了,砍吧!”
“还是打了麻药再惩罚有趣!”谷部好象非常遗憾地说。
强制性地麻醉后,让受刑人自己用锯子锯自己的肉体,可以使受刑人在精神上多增加一分痛苦。因为要在自己的身上施加这种物理性的力量是很不简单的事情。
即使麻药能麻住痛觉神经,也无法麻住内心的恐怖。为了不使恐怖的心里也受到麻醉,行刑时只进行局部麻醉。受刑人在失去痛觉的情况下看自己受刑,就有如在看别人的身体被割那样的难受。但他们却拿受刑人这种令人难以形容的难受表情来观赏、取乐,实在使人看不下去。
“有什么办法啊!谁叫你在那里磨磨蹭蹭,不然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支仓回答谷部所表示的遗憾。
“对不起!”谷部说。
支仓对手是已被绑住、象一条青虫那样被扔在地上的稻木说:“稻木,你自己绞了自己的脖子吧!你不仅不遵守组里的规定,还抗拒处罚,这将会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我有个要求!”稻木全身只有嘴还可算是自由的部位。他就利用嘴没有被堵住的方便条件,提出自己的要求。
“有要求?那你就说吧!”
“你们要把我怎么样都行,只求您们饶饶美代。”
“只饶美代……”支仓话说了半截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家伙想舍身救情人,当场演‘纯洁爱情’之剧噢!稻木,你是一个美男子,殉情的英雄啊!”
组员们也随着支仓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