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镣牙与徒手(2 / 2)

血手印案件 森村诚一 12189 字 10个月前

“敌人要是进攻,跑不出今天夜里。他们肯定会集中全力企图砸开大门。咱们最好先从里面加固一下。”

宫地的话统一了大家的思想。大家已经认识到除了同敌人打,别无他法。升村也不再哭丧着脸了。

他们把桌椅顶到门上又用建别墅时的余料当作顶门棍支在门上。加固工作刚刚结束,几乎就在同时外面开始撞门。从打破的玻璃窗窗缝中朝外一看,只见三个人正抱着根圆木撞击大门。好象是从山里捡来的粗粗的圆木借着三个人的力量撞在门上。每撞一次,厚厚的柞木门就吱呀乱叫,加固材料也直颤抖。

柞木门再结实,如果照这样撞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总归要被撞坏的。

“宫地,快想办法吧,要不门眼看就要被撞坏了。”一段时间已经坚定起来的升村又被吓白了脸。宫地则好似听不到大门前的嘈杂声,盯着挂在客厅墙上的旧民间用具出神。

一次更为有力的撞击,使门后的椅子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宫地!”升村吓得大叫。但是宫地并不搭理他,只是指着墙上问森谷:“那个圆圆的橡皮圈和叉子模样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猎熊用的圈套,把它离开地面半米左右安装在狗熊出没的地方。因为狗熊喜欢低着头走路,脑袋就会伸到圈套之中,它越是挣扎着想逃跑,套子就收得越紧。“叉子”好象是用树叉制作的‘松土叉’。”

“那个圈套好象弹性很大啊。”

“是啊。这只是我当作收藏品从猎人手里买来的,自己一次也没有用过。但是它既然是捕熊用的,想必一定很结实吧。”

“用它能作弹力器吗?”

“什么?什么惊险小说!”

“不,我指的是弹力器,那是一种洋式弹弓。想必小时候都玩过吧,在树叉上系上两根皮条……”

“啊,你是指那个呀。”

“现在有这种弹性很大的皮条肯定能做个力道很大的弹弓,把这两件东西借我用一下可以吗?大家快到一进门的地方和储藏室找点可做弹丸的小石子儿。”

说着宫地已动手把套熊用的套子和打土叉从墙上拿下来。他把熊套固定到木叉上就成了一架速成弹弓。把木叉把儿往窗框上一靠就可以稳稳地瞄准,用腿顶住叉柄手拉熊套试一试,非常得心应手。

“这家伙一定射得不近呢。”

“你不是要弹丸吗?这儿可有一样好东西!”森谷说着从另一个房间里拿来一堆铁丸。大小同弹子房用的差不多,上面还刻着梵文。

“这种弹丸在九州一带称为丸镖。据说在危急的时候使用,可使人脱险。现在用它可以说正是时候。”

“太好啦!”

宫地把“丸镖”放到现造的弹力器上打了一发。大门的折叶已经松弛,似乎马上就要被撞开。看样子再撞两三下折叶就会损坏。现在已没有试验一下的余地了。

宫地拉开弹力器。如果使用得法其射程大概不会少于200米。要是打中仅在几米之外的人,估计能给对方造成相当大的打击。

宫地瞄准抱圆木撞门的三个人中最前面的一个射出了第一发弹丸。

老实讲,玩弹力器宫地并非生手。他在家里养着松鼠和十姐妹鸟。起先只是各买了一对儿。但不久就繁殖出许多。对于在公司里受冷遇在家又看不到妻子好脸色的宫地来说,这些小动物是使他摆脱寂寞的最好伙伴。

但是猫却看上了他的爱物,开始光顾。妻子却又从不设法保护它们,反而认为这些小动物很讨厌,搞得家中很脏,没有它们更好。这样一来,其中的一部分自然就成了猫嘴里的美餐。

宫地买了一架美国造的弹力器同猫对抗。起先总也打不中,但是天长日久打得多了之后他竟然达到了几乎百发百中的地步,射程达200米,一旦打中,对猫有相当大的杀伤力。有一只一次就吃了他好几只松鼠的大黑猫,被他打碎了头盖骨,可怜地死去了。即使未打中要害,那些尝过宫地弹力器厉害的猫也很少敢再来问津。

对猫曾发挥过威力的弹力器对人肯定也有一定效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保护爱物的技术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宫地一弹接一弹连续发射。

外面叫苦连天,好似有几发丸镖打中了。三个黑道杀手搞不清这种无声无息突然射来的飞丸到底是什么东西,开始动摇起来。

其中一个好象被击中了要害部位,蜷曲在地上不停地呻吟。

“狗娘养的,打的是什么东西!”

“太危险了,先撤一下吧。”他们架起那个同伙狼狈而逃。

现造的弹力器作用明显,大伙儿不由自主地唱起胜利的凯歌。

“这东西真不简单哪!”

“咱过去还真不知道宫地有这一手绝招呢。”

在大伙儿的一片赞扬声中宫地再一次提醒大家:“刚才我们仅仅是暂时打退了他们。他们很快就会进行反击,而且会更加凶暴。”

“还是先抢修一下大门吧。要不然再撞一两下就要完蛋了!”

“折叶能从里面加固吗?”

“如果不从外面拧紧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无论怎样加固,照那个样子撞下去总归会坏的。咱们最好想想门一旦被撞坏时的防备措施。”

“什么措施?”

其实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措施。敌人一旦攻到里面那一切就全完了。暂时的胜利带来的兴奋转眼之间就冷了下来。

由布好象有了某种办法:“还有一些铁丝和料头。说不定可以在敌人出没的地方设个绳套。”

“绳套?那是什么东西呀?”

“绳套也是套子中的一种。要是用它来捕捉野兽,必须把上面的机油味清洗干净。如果对手是人。只要在下套的地点上多动点脑子保准管用。”

“怎么下套?”

“先把树拗弯同绳的头系在一起。猎物一进套就可利用树的弹性把猎物弹起来吊到半空中。猎狗之类的动物误中了这种套,能被吊死。即使是人,搞不好也能吊死。总之威力可大呢。有一次我就曾被自己下的套从脖子到腋下斜套住吊到半空中,差一点见了阎王爷。”

南波问:“你打算在什么地方下套呢?”

“大门外有两棵白桦树。这帮家伙如果再来进攻,肯定要经过那块儿。在那个地方下套,最合适不过了。”

“就算你在那儿下了套,恐怕很快就会叫他们发现。”

“要是用铁丝做,夜里是看不见的。要是套住了,一个人就能收拾得了。”

由布好似马上就要出去下套。

“等一等!外面很危险。再说天晓得他们什么时候又来进攻。”宫地不同意他出去。

“他们来了我就往里面逃。到时候你就用弹弓给我打掩护。我尽量试试看吧。森谷先生,这些铁丝和料头我先借用一下。”

由布出了别墅,天上没有月亮,浓密的黑暗蝟集在树下。黑暗一方面可以使他躲过敌人的眼睛,但同时也掩盖了敌人偷偷靠近的动静。他在两棵树之间巧妙地下好了绳套。先在那儿布好绳套,然后再用力拗弯有弹性的桦树,把套头固定在一个树叉上。猎物一旦上套,靠其拉力小树就会弹直,猎物就会被吊到半空中。

敌人许是叫宫地的丸镖给打怕了,在由布下套期间并没有发动进攻。不大工夫绳套就下好了。

“我也不知道管招不管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干强一些吧。”由布回到别墅这才松了口气。

站在窗前放哨的南波小声报告:“他们来啦!”

宫地走到窗前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只见四个人影每人手里抱着一大捆东西正在逼近。他们把东西放在前面当作挡箭牌,一步一步逼了上来。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事后当作证据咱先给他们照张像吧。”

他们搞不清敌人的意图,正在注意他们的动向,四名敌人已经到了大门前面。他们把手里抱的东西堆在大门跟前。原来那是些柴捆。大伙儿突然明白敌人想要干什么了。

敌人是想用火攻战术烧开大门,同时把屋里的人熏出来。他们只要被赶出了别墅,那就只好任凭人家宰割了。

敌人就在紧张到极点的四个人眼皮底下放起火来,但由于这种季节的树枝很嫩,里面含着很多水分,所以光冒烟不见火苗。

“谢天谢地!趁现在火还没有着起来赶紧往上面泼水!”

“泼水?够得着吗?咱出不了门没有法子泼呀。”

“用手边的瓶瓶罐罐盛上水从窗户里往火堆上扔!我用弹力器射他们。快动手!”

往宫地的斥责声中,空瓶子空罐子被收拢来了。土造的“灭火弹”被扔到堆在门前的柴草堆上。柴草很快被打湿,连仅有的一点火种也熄灭了,冒出一股股白烟。敌人似乎未带汽油机油之类的助燃物,也没有想到用子弹里的炸药。

这期间宫地的弹力器射出一发发丸镖。升村则举起照相机拍下了这场攻守战的实况镜头。

“狗娘养的,你们欺人太甚!”

其中一个敌人骂了一句。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就从他挥起的手中飞出,划破夜空直奔窗户而来。只听到嗖的一声,一把锋利的飞刀擦过正在拉弹力器的宫地的手腕,扎到墙板虹。这把飞刀的刀刃又细又长,几乎是垂直地扎在地板上,刀把儿就象鹡鸰鸟的尾巴一样直颤动。宫地想起来了,敌人之中有使飞刀的名家。他发出的飞刀能隔着铁栏杆击中屋里的人,看来这名家也算名不虚传。未被击中要害说不定只是一种侥幸。

“宫地叔!手腕上出血了!”典子跑了过来。

“危险!快卧倒?”

宫地用两手使劲按着典子的肩膀使她低下身子。天晓得下一把飞刀什么时候飞来。

敌人的火攻战术失败之后暂时退了下去。但是己方也出了宫地这个伤号,好在伤得不厉害。但是因为伤的是右手,弹力器已无法使用。己方唯一的一件远距离武器就这么失效了。

东方的天空呈现出曙光即将来临的征兆。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他们已经两次被打退了。这帮家伙肯定会更加疯狂地进攻。”

“宫地,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这种地方就算天亮了也未必就有人来。即便有登山的人路过也许会不加注意地过去。依我看照这么拖下去,不利的说不定倒是咱们。敌人一旦攻了进来,咱们肯定抵档不住。这一带的地形我相当熟悉,所以我想乘天还不亮赶到村子里叫警察来。你看行不行吧。”由布说。

“那太危险!他们肯定包围了别墅,就是通到日阴药师村的路也肯定封锁着呢。。”

“到村里去的路又不光这一条。从仙波的塔尔可以到将监峰。那块儿就有登山营地。”

“那也很危险,他们有枪啊!”

“要说危险,死守在别墅里还不是一样?而且情况还会越来越坏。如果沿龙涧谷往上走,也许能够不被他们发现。”

“我说宫地啊,你就叫他去吧。由布对这一带的地形确实熟悉,我看他说的是个办法。”

“我也同意他去试试看。”

南波和升村都为他帮腔。宫地对于在这种形势下叫一个很有战斗力的伙伴去冒险并不太积极。但是如果继续坐等下去,大伙儿的心理上将会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唉,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由布,你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你放心吧,即使到不了村里,只要到了高点儿的地方,咱的报话机就能用上了。”

由布告别了大伙儿,从面对溪谷的屋子后面趁夜潜了出去。

“这么一来只要无线电联络一通,马上就会派人来增援,大家鼓把劲儿再坚持一阵子吧。”宫地给大伙儿鼓劲儿。

南波提出一条建议:“我是从刚才的灭火弹联想到的。咱要是有汽油或者煤油,就可以造出燃烧弹来。”

森谷接口说道:“汽油咱这儿有啊。给发电机准备的油还剩不少呢。”

“太好啦。咱要是有了燃烧弹,那可是件威力不小的武器呢。”

大家马上动手把剩余的空瓶子收集起来灌了汽油。

由布出发之后过了一个小吋,别墅周围已微微发亮,但是却笼罩着厚厚的一层晨雾,按照由布的步行速度估计,这个时候大概快到仙波的塔尔了吧。那一带海拔一千六百米左右,无线电报话机也许已能用上。

也不知道敌人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一阵子一直不见有动静。拂晓的气氛姗姗来迟,也不知什么原因今天早上小鸟们似乎都睡过了头。在这种出奇的寂静下面似乎布下了罪恶的陷阱,令人毛骨悚然。

“大家抓紧时间轮班睡一会儿吧。我站第一班哨,其余人快躺一会儿。”

“那不成,你受了伤,还是我来站吧。”

在宫地的启发下南波开始站第一班哨。其他人刚刚躺到地板上准备和衣打一会儿盹儿,外面突然传来喊叫声:“喂!里面的人听仔细点儿。我们逮住一个你们的伙伴儿。就是叫什么由布的小子。如果你们想叫他回去那就交出姑娘和老爷子,你们要是再不交人,由布的小命可难保!”

5

本来被看作救命绳的由布竟然成了敌人的俘虏。而且敌人还把他作为人质,要用他交换森谷和典子。这个条件绝对无法接受。但是如果不答应他们,那么由布他……

“我和爷爷出去。由布叔太可怜了,咱们快点救救他吧!”典子站起身就要走。

“这可不成。我们是派来保护你们二位的保镖。职业道德也不允许我们交出委托人换回自己的同伴。这一点。由布自己心里也清楚。”

宫地正在劝阻典子,门外又在连声催促:“怎么搞的,快点回话啊!”

“让我们见见由布,要不谁能相信你们的鬼话!”宫地回骂了一句。

浓雾代替了黑暗,外面仍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疑心病!你可看仔细点,马上就带到这儿来。”

浓雾滚动,好似有人被架了过来。雾气分开,露出了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另外两个敌人大概仍然躲在大雾深处吧。

“我没脸见大伙儿。虽然不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可我刚刚从溪谷中上去,就中了他们的埋伏,叫他们逮住了。你们不要管我,好好保护他们两人。咱们的报话机也叫他们抢走了。”由布的话里充满了内疚。

“别讲这些废话!你以为我们不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这可是大错特错。我们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保镖一共只有四个人。遇到山下的路已经全被我们封锁。不论等多长时间也不会有人来的。早点放弃那些毫无意义的抵抗吧。要是想救你们的伙伴的性命,就趁早交出老爷子和姑娘!”

“这种条件我们无法接受。”

“难道你们打算对伙伴见死不救?”

“保护委托人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一再要求交出他俩呢?”

“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瞎打听!这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把没有关系的人当作人质的可正是你们!”

“废话少说,给你们五分钟的考虑时间,五分钟之内给个答复。”

由布的身影被他们架着消失在雾中。

“还是我去吧。”典子好似下定了决心。

“典子,你等一等!”森谷阻止她。“即使照他们的吩咐答应交换,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他们是企图把这儿发生的一切都黑里来黑里去地全部掩盖起来,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

“啊?!他们是想把我们垫棺材啊!”升村痛哭失声。这时门外发生了件怪事。只听到有人叫苦连天,别墅前面的浓雾在激烈的摇晃。

“怎么回事?”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大伙儿吃了一惊,朝浓雾摇晃处望去。在大雾的背后似乎有人影在晃动,但很快又被飘来的一团更浓的雾气吞没,连一点儿动静也看不到了。

“对啦,肯定是他们中间有人中了由布下的绳套!”仿佛为了证明宫地的估计正确,从雾幕的深处传来了呻吟声。

“这帮家伙会不会丢下中了绳套的伙伴逃走了呢?”

南波说:“我出去瞧瞧。”

“太危险啦,还是不出去的好。”宫地不同意。但是呻吟声仍旧时断时续地传了过来。

“这浓雾能给我打掩护,我看还是出去看看吧。”

“没有别的办法。那么这样吧,南波留下保护两位委托人,我和升村出去看看。”

宫地留下南波,自己带头到了外面。周围听不到敌人的动静,只有一团团浓雾飘然流过。雾气很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宫地和升村蹑手蹑脚地朝下套的白桦树那块儿靠近。只见半空中吊着个人,铁丝绳套从脖子到腋下斜套在他身上。

猎物上了套,而且套得很绝。被他自身的体重套紧了的脖子,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有呻吟的余地。

“这帮家伙都到哪儿去啦?”

“因为还带着由布,一个人什么事也干不成。大概去叫同伙了吧。对啦!趁他们没回来咱们把这小子搞回去当人质。”

宫地叫升村帮忙从树上解下绳套,把“猎物”放到了地上。此人是个二十二、三岁的瘦脸汉子,喉部被绳套套住,眼看就要休克过去了。这时他已气息奄奄,连他自己已经被救也感觉不到了。

“先缴下他的武器,把他架到别墅里去。”

浓雾深处传来他的同伙朝这儿跑来的动静。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由布已经成了敌人的人质,可是他设下的绳套却逮住了一名敌人。

“啊?!三泽不见啦!”

“三泽——你在哪儿?”

“听到喊声快回答啊!”

敌人的同伙好不容易找到下套的地方却又发现伙伴不明去向,上上下下乱成了一团。

他们逮回来的人质好似名叫三泽。

“三泽已被我们逮起来了!我们愿意拿他同被你们扣留的由布交换。”

听到宫地的呼吁,敌人似乎吃惊不小,霎时声息全无,好象在窥探这边的动静。

“你们这样的门外汉还能逮住三泽,还真不简单哪。看来我们过去多少有些估计不足,可是再往后可就不客气了。你们自以为逮住了三泽,可你们能对付得了他吗?”

对方的头头出面讲话了。听他的口气还十分从容自信。

“你们到底换不换?快给一句痛快话!”

“什么交换人质,我们不干!关键一条,我们并不认为三泽已经被俘,而是我们的人打到了别墅里面。”三泽本人好象并不关心这笔交易,他仍然处于神志不清的昏迷状态。

“不换就算了。我们一定好好照料三泽,希望你们也能同样对待由布。”

“他呀,我们一直待如贵宾的呀。”

谈判破裂了。这时天已大亮,雾气却越采越浓,填充了整个空间。

这不是晴天的雾而是阴雨天的雾。由于这一带海拔高,雨云化为雾气笼罩着别墅。这种天气下,登山者就更加不容易登门了。

升村忧心忡忡地说;“这帮人全是些无情无义的家伙。说不定他们宁肯不顾同伙的死活也要伤害由布呢。”

“他们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吧。他们杀掉由布又能得到什么呢?我觉得他们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他们自命为职业杀手反而叫咱们给逮了一个。如果马上就答应交换,那他们就太丢面子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过一会儿能答应交换?”南波问。

“我想是的。”

“他们才不肯搞什么文绉绉的交换人质呢。肯定会一鼓作气发动猛烈进攻!”

“那也有可能。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个重要的人质。千万要捆牢实点,可别叫他逃掉!”

宫地再次查看了一遍捆三泽的绳子,然后拿起从他身上缴获的手枪。

“你会用?”升村面带惧色地问。

“不会。可是敌人并不知道咱不会。我们搞到了手枪这件事本身就构成了对他们的威胁。”

“里面有子弹吗?”南波也欲前又止。

“这帮人要是再来进攻,我就使劲儿挥动给他们瞧瞧。”

“天气一变,对他们来说也很不利。虽说是夏天,身上也会冻得冰凉的。再说他们也该累了。就说食物吧,估计也不会带很多的。”

“照你这么说,他们会不会被逼急了眼变得更加凶狠呢?”

“很有可能。但是总部方面收不到咱们的定时联络也会渐渐觉得奇怪吧。可能今天,最迟不过明天,巡逻队就会来查看情况。”

“看来咱们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坚持到那个时候啊。”

三个人正在商量,雾中传来一声枪声。窗玻璃被打破了。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声,别墅的窗户一块接着一块,全被打得粉碎。

这一次的枪声与以往的不同,是一种发了疯似的打法。

“看样子这帮家伙马上就要发起总攻了。”

“这可怎么办哪!”升村又开始发抖了。

“进一步加固大门,无论如何不能叫他们打进来。这帮家伙一靠近就用燃烧弹把他们赶走!”

别墅中的战斗气氛陡然上升。敌人又来撞门。从窗户朝外一看,只见两个人抱着一根比上次还粗的圆木正往大门上撞。头头站在一旁正在端枪乱打。

这本来就是示威性射击,由于别墅的玻璃全被打碎,枪声加上玻璃的碎裂声使这种示威收到了十二分的效果。

连拍照的余地都没有了。

“南波,快上燃烧弹!看准一点儿!”宫地一边和升村按着顶门棍一边大声喊。

“好的!”南波跪到窗前,典子赶忙把灌满汽油的瓶子搬到他的脚边。

“小心子弹和飞刀!”

又是一下重撞,门眼看就要被撞坏了。有一个折叶已经脱落,顶在门后的桌子也倒了。接着又打来一排子弹,挂在墙上的挂钟的表盘也被打得飞跑了,室内的火药味越发浓烈了。

“快扔燃烧弹!门要坏啦!”

随着宫地绝望的叫声,燃烧弹从南波手中飞了出去。第—颗扔偏了,落在敌人身后两米左右的地方。但是突然冒起来的火焰也把他们吓了一跳。随后扔出的第二颗和第三颗就在他们的脚下炸裂,敌人开始仓皇而逃。又一颗正好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背上,转眼之间火焰就包围了他的整个身体。只听到他大喊救命,躺在地上打滚儿。吓破了胆的伙伴赶忙脱下衣服扑打,又往他身上洒土,费了好大劲儿才算扑灭。

燃烧弹战术打掉了敌人的气焰,迫使他们逃到了射程之外。虽然还搞不清到底给那个敌人造成了多大的杀伤,但是假定他也失去了战斗力,那么需要对付的敌人就只剩下两个了。不利因素是武器几乎全集中在敌人手中。使飞刀的也许没有受伤。如果真打起来即使是四比一,怕也敌不过这帮家伙。

刚才的这一仗消耗了大部分燃烧弹,大门也摇摇欲坠。大伙儿心里都明白,如果敌人再来进攻,保准要完蛋!

但是敌人可能以为他们还有大量燃烧弹吧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再就是从三泽手中缴获的手枪大概也对他们构成了—定的威胁。一阵微风驱散了浓雾,接着就下起了雨。

被捆着身体躺在门旁的三泽好象恢复了元气,用嘲讽的口气说道:“你们能坚持到现在这一步也算不错了。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我的伙伴们全都气坏了,他们会把你们统统杀光的。”

“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进攻。森谷老人早就封了山门,他并没有任何野心。现在既然你们已经挑起了这场争斗,我们也决不会善罢干休。浅川刚刚出狱就打森谷的主意,我看他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我们只是遵命行动,其余一概不知。”

“遵谁的命?”

“这你去问老爷子好啦!”

“你们是浅川帮的?”

“这个嘛,”三泽龇牙一笑。

大伙儿的目光集中到森谷老人身上。

“我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这样穷追不舍地追杀我。本来是因浅川出狱,为了防备万一才请各位来的。到现在连我自己也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森谷先生,我认为这帮人的举动极不正常。当然,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神经正常的人。我是说,他们找到别墅里袭击过去的竞争对手,这件事就太脱离常轨,而且为了要封住目击者的口,他们甚至不惜把同你在一起的保镖也全部杀掉。不论从哪方而考虑都解释不通,只能说明他们发疯了。”

“哼!你才疯了呢!假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交出老爷子和姑娘,我们根本就不打算把你们也牵连进来。”

“我们有保护他们的职业义务啊!算啦,现在再来炒这种冷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我完全无法理解你们的行为。这简直就象美国的西部片,又是开黑枪,又是割电话线。虽然是深山老林,可是干下这种事情你们以为就没有人追究了吗?”

“我们在市里的大街上闹得比这还凶。你们这位老爷子好似这方面的道行也不浅,他大概清楚得很。”

森谷默默地点点头。他的目光好象在说:“要论这帮人,确实干得出来!对于这帮黑道上的人,法制社会的伦理和常识并不通用。也可以说他们懒以生存的正是这种法律不通行的阴暗角落。”

留在小屋里的保镖全都是到中老年后失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涉足保镖这一行业的。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面临飞来的横祸,自然会产生种种想法。在他们以往的人生道路上也曾经遇到过种种艰难险阻,甚至可以说多半辈子就是在同不断出现的种种危险作斗争中走过来的,但他们目前面临的危险同他们过去经历的或者战胜的并不相同,几乎可以说不属于同一个类型。那些危险虽说也是人生的危险,都具有残忍性和狡猾性,但并不象这次直接挥舞着凶器危及生命。至少说那是一种在秩序和常识所能达到的范围内的危险,全都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

现在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他们被一帮穷凶极恶的暴徒所包围。要想与之对抗,保护自己的生命,就必须用暴力来武装自己。除了以暴抗暴其余别无良策。

但是,他们过去的经历同职业性的暴力相去甚远。一般市民的生活与那些职业杀手无缘。他们按照国家的意志被强迫投入的暴力世界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争。但是战争也有一定的规范。在交战之前必然有国家之间的利害冲突、国民的对立情绪以及民族的原因、历史的原因、宗教的原因等等发展为战争的基础。被驱赶到战场上的人民有一定的思想准备。战争同时又培养了他们保卫祖国的责任感和爱国主义思想。

但是,对于这些人过中年生活无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保镖这个饭碗的人来说,突然陷入暴力包围之中,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和心理基础。就好象刚刚坐上的椅子突然掉进了无边无际的暴力的火海之中,他们充其量只能凭借本能躲过落下来的火团子。

虽然眼下还在用保护委托人这一职业道德抵挡,其实也许他们凭本能已经醒悟到即使交出两人也于事无补。

现在再后悔不该吃保镖这碗饭也已经为时过晚。他们的妻子恐怕还不知道丈夫正陷入这种危难之中。即使待遇再高,只要能平安回家,下次无论如何不再干这种冒险的买卖了。至少也得找个与暴力无关的工作。

“好象雾散了。”森谷的话把大家从短暂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风在戏弄着树稍。雾退去了,但天上布满了沉闷的阴云,看样子马上就有一场大雨。在高空的云层之中,一团团的乌云正以飞快的速度移动。

“风这么大,足可以放风箏了。”升村望着天空小声嘟哝。“放风箏?”大伙儿的目光集中到升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