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胡桃泽君,振作起来!现在迫切霜要的是弄清事实,考虑对策。”砂木鼓励着被推入绝望深渊的胡桃泽。
“对策?事到如今,还谈得上什么对策?”
“咱们先来琢磨一下,被你勒死的经理尸体为什么没被发现?”
“琢磨那些事,又顶什么用!”
“不,很有必要,尸体不会自动消失。至今没被发现,说明其中必有缘故。”
“你是说被谁藏起来了?”砂木逐渐把胡桃泽引入自己的思路。
“对,讲得对!”砂木满意地点点头。
“嗯。……为什么要那么做,砂木先生?”胡桃泽讲话再次郑重起来。这是与诗子已经讨论过的问题。如今砂木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又向胡桃泽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如果夫人单纯地诱使你替某人杀死多计彦,把你推到被告席上的话,是没有必要藏尸灭迹的。毋宁说,希望早一刻发现尸体,把罪恶朝你身上一推,自己获得自由,尽快回到情人身边去。之所以没能如愿以偿,是因为其中发生了不测事故。”
“不测事故?”
“也就是说,尸体没有被发现。”
“这么说,诗子也知道这些事情喽!到九州之后,她有许多机会可以避开我与外界联系。”。
胡桃泽想起了她在杵筑旅馆里给“东京的朋友”打电话的事。
“如果夫人不是佯装不知道,那就会产生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可能?”
“对。也就是说,夫人的后台老板也不知道匿尸的实情。”
“你是说匿尸不是诗子的‘第三个男人’干的?”自从胡桃泽怀疑诗子背后存在着第三个男人,一直认为是那人出于某种原因把多计彦的尸体藏起来了,不过,如果那人就是藏匿尸体的犯人,诗子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
“第三个男人?讲得好!然而,如果匿尸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夫人自然就无法知道啦!”
“那到底是谁呢?”
“不清楚。这‘第四个男人’,不,谁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总而言之,目前可以推定,经理的尸体一旦暴露,对第四个‘影子’是不利的。”
事件越发复杂起来。照此推断,难道把胡桃泽推下悬崖,掠走诗子的也是砂木所讲的“影子”?
“不管怎么说,经理没被发现的背后,必然隐藏着极其复杂的原因。因此,咱们可以稍微换个角度,考虑一下经理消失后,什么人受益最大。当然,你要除外。”
“那……”胡桃泽立刻想起一个人来,砂木也心领神会。
“对,你马上会想到他吧,即经理失踪后,那个代替多计彦行使职权的常务副经理。”
“可是,常务副经理不会……”
“怎么不会?一旦多计彦升天,身为常务副经理的国本数久就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总经理。不论是实际能力,还是血缘关系,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多计彦只有两个妹妹,而且都结了婚,她们的丈夫既没有攫取国本公司的野心,也没有经营公司的能力。多计彦又无后嗣,无论从哪方面讲,数久继任经理都是毫无异义的。”
“你是说,他就是诗子的第三个男人?他就是诱使我杀死多计彦然后再把我推向十字架的罪魁祸首?”
“又有什么理由不可以这样认为呢?胡桃泽君,一旦把诗子弄到手,数久还可以获得巨大利益。”
不知不觉地,砂木口中的“夫人”变成了“诗子”。
“巨大的利益?除了当经理之外……?”
“即使没有诗子,数久也照样当他的总经理,但是请不要忘记,多计彦和诗子之间没有孩子。这样一来,你想想,多计彦的财产将由谁继承免?”
“噢……”
胡桃泽痛苦地点点头,终于隐约觉察到蠕动在诗子背后的第三个男人的罪恶阴谋。
“胡桃泽君,你好像明白过来了,多计彦有两个妹妹,诗子和她们都是法定继承人,而诗子的继承份额多达三分之二。去世的多市郎氏为了不分散国本开发公司的财力,在多计彦的两个妹妹结婚时,作为陪嫁费,已相应地给了她们一笔现金,让其放弃了所剩财产的继承权,因此多市郎氏的巨额财产几乎全部由多计彦继承。多计彦一死,国本家整个财产的三分之二就变成了诗子的。假如数久同诗子结婚,作为她的丈夫,国本公司就等于落在数久手里。数久本来就是国本家的人,为了不使这个家族的财产外流,周围的人也会为他们的结合祝福的。”
“看样子,诗子与数久早就发生了关系,把我彻底当成了替罪羊!”
胡桃泽终于弄清了对方的整个企图。本来应该早点儿发觉,然而胡桃泽只是热衷于获得诗子,忘记了伴随着她存在的巨额财产,仅认为诗子为了爱情,可以毫不吝惜地放弃经理夫人的地位。
诚然,如果只是徒有虚名的经理夫人,诗子也许会断然放弃,可是,一个结婚数年、充分体会单靠爱情是无法生活的“成年女子”,能像天真的少女那样,为了一无所有的初恋的男人,白白地断送巨大的财产继承权吗?诗子再次接近他的当初,胡桃泽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
“咳,我被当成了数久和诗子篡夺国本开发公司、攫取国本家财产的工具啦!”
胡桃泽为自己扮演的滑稽而可悲的角色不胜懊悔。
“显然,假如诗子害死自己的丈夫,势必失去财产继承权;如果数久成为犯人,那么,他既当不上经理,也无法再与诗子结婚。到头来只能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可是,为什么经理的尸体至今没有被发现呢?”
多计彦的尸体不暴露,诗子就不敢轻易露面。既然与丈夫同时消失,在其尸体的下落未被弄清之前,她就不得不潜起行踪。
另一方面,如果长时间与胡桃泽在一起逃亡,当多计彦被发现时,就有可能被怀疑为与其合谋杀死了丈夫。假如担上杀人犯的罪名,自然也会失去继承权。
“所以,只能认为尸体被第四个影子藏起来了。”
推理又回到原处。截止目前,砂木也不知道第四个影子到底是谁。不过,他的推理为胡桃泽开辟了新的视野。
当然,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砂木的推测是正确的,但是许多迹象表明,这种推测具有一定的可靠性。
“我该怎么办呢?事到如今,只好去警察署自首了。”胡桃泽已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砂木。如果他要他去自首,胡桃泽会马上去警察署。
“不,多计彦的尸体还没被发现,没有必要急于自首。”
所谓自首,准确一点儿讲,就是在犯罪事实还没有被人发现之前,主动去警察局或检察院交待自己的罪行,以求减轻处罚。因此,等尸体发现后再去自首就晚了,砂木明明知道这一点,却阻止了胡桃泽的行动。
“胡桃泽君,你很可能上了别人的圈套,设置圈套的到底是谁,那人又是怎样在背后操纵的,对于这一切,你不想把它彻底揭露出来吗?”
砂木挑衅性地看了看胡桃泽,接下去说:“我知道你犯了罪,却不去告发你,这样,我本人就要承担包庇犯人的刑事责任。即使触犯法律,我也乐意帮助你,帮你扯下设置陷阱的阴谋家的假面具!”
“你打算向我施舍同情吗?”
“有那个因素,但不只是同情。”
“那又是为什么?”
“我呀,很早以前就产生一个疑团。这次事件坚定了我解开它的决心。”
“什么疑团?”
“这个么……”砂木欲言又止,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压底声音说:“我怀疑多市郎氏也是被杀害的。”
“啊,真……真的吗?”
胡桃泽吃惊地瞪大眼睛。在本身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宛如瞳孔突然暴露在强光下,在惊愕地闪光中瞬间失去视力。砂木提供的新情况足以使人毛发倒竖。
“多计彦和诗子的婚礼是多市郞氏一手操办的。也就是说,老经理死在诗子确保了多计彦的继承权之后,这一事实具有重大意义。”
“你是说,诗子和数久在结婚之前就发生了关系?”胡桃泽被砂木不着边际的讲话弄得六神无主。如果真是那样,诗子将是一边和自己订婚约,一边向多计彦求婚,背后还有个数久作情人。不至于吧?难道从那时起,她就……?
“这一点尚不清楚,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即使结婚前没有关系,也可能结婚后与数久勾结在一起,密谋杀掉丈夫,夺取财产。为达到其罪恶目的,必须首先除掉多市郎氏。只要除掉创业者,也就等于铺下了篡夺国本公司的基石,剩下的只有在蜜罐里泡大的糊涂少爷——多计彦,数久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可是,老经理不是死于心脏麻痹么?”
“医学上根本不承认心脏麻痹症。实际上,这种疾病只不过是一种原因不明的急性心脏病的俗称。即使因风湿病和梅毒引起的心脏壁破裂或冠状动脉出现血栓,甚至因匕首刺入心脏而停止跳动等,都可以叫作心脏麻痹。总而言之,多市郎氏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