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火,越证明这是真的。不过,有件事我感到奇怪。”
不知犯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奇怪什么?”数久禁不住问。
“经理为什么被埋在偏僻的狭山了呢?”
“这还用问么,一定是犯人行凶后埋的!”
“现在,胡桃泽遭到通缉,可是当初是他把夫人骗出来的。因为国本诗子是我从他手上夺到的。”
“……”
“也就是说,胡桃泽行凶时,夫人就在现场。不管他是在家中杀死经理后运到狭山掩埋的,还是把经理骗到狭山杀死的,夫人都老老实实地跟着胡桃泽。”
数久为犯人准确的推断而战栗,但他仍坚持说:“大概因为胡桃泽限制了夫人的人身自由。”
“不,从经理家到狭山有相当一段距离,如果使用小轿车,把尸体塞进后面的工具箱,或捆上夫人让她坐在座位上,一旦有人盘问,岂不立即露馅!胡桃泽会冒那么大危险吗?”
“使用卡车呢?”
“卡车?胡桃泽不是有辆旧轿车吗?我在报纸上看到过,那辆车一月初被丢在了羽田机场的停车场。”
“……”
“而且,逃往国东后,夫人对胡桃泽很亲热,根本不像被剥夺了人身自由!”
大概犯人尾追着“私奔”到国东半岛的诗子和胡桃泽,亲眼目睹了诗子扮演的两人和睦相处的场面。
“这一点,我实在弄不懂,看夫人的态度,好像同胡桃泽合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另一方面,国本诗子又和你私通。否则,你不会白白地为夫人交出五千万元。你们两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交情!”
“哼,不着边际的猜测。我纯粹是为了赎回夫人。快把夫人放回来!”
“纯粹?嘿,嘴真是至宝啊,总是为主子服务!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想请教数久先生,就是被害人脖子上的勒痕。犯人也真够仔细的,把人砸死后,又用绳子绞下勒痕。”
“不,你弄颠倒了。是先用绳子勒的,由于被害人的反抗而未得逞,然后又用钝器击碎了头骨。”
“噢,你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
“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
“也是啊。不过,这又是勒脖子,又是击头部,实在令人费解。”
“有什么费解的?”
“头骨是用钝器击碎的吧?也就是说,犯人事先准备好了凶器。如果同时带上绳子和钝器,你想想,犯人先用哪一种?”
“先使用哪一种都行!”
“不,你错了。若是我,先使用钝器。绳子那玩艺儿,至少要缠到脖子上一周。否则,岂能致人于死地!这一来,万一被受害人察觉,嚷起来的可能性极大。钝器却不同,瞅准时机,只要击中要害,一下子就能解决问题。一击不成,还可以连击数次。如果从背后偷袭,被害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可是,犯人却先使用了绳子。”
“大概犯人没带钝器吧?”
对方听罢,不无嘲笑地说。
“嚯,你好像在千方百计地袒护杀死经理的犯人呀!”
冷不丁地被对方一击,数久慌了神,急忙辩解说:“开什么玩笑,谁袒护胡桃泽?!”
“谁说的胡桃泽是犯人?”
“不是他,是谁?”
“胡桃泽不过是嫌疑犯,还没有被定为真正的犯人!”
“那么,到底谁是犯人?”
“你问我,我问谁!不过,听你讲话的口气,好像一心要把胡桃泽定为杀人犯!”
“胡桃泽就是杀人犯!”
“哎哎哎,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对方揶揄地笑了笑。
“当然,一旦胡桃泽成为杀人犯,你就可以放心啦!”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用我给你解释么?经理消失,最大的受益者是你。因此,当经理遇害的猜测变成事实时,警察首先把怀疑的目标指向了你。可是后来,胡桃泽竟然遭到通缉。对你来说,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与我无关!”
“哼,说得轻巧!待会儿老子倒要问问诗子的肉体,她会告诉我与你有没有关系!”
“你,到底想干什么?”
“噢,不干什么。估计事件背后很有些名堂,就让夫人暂时呆在我这儿吧。”
电话被对方挂断,虽然这次没提出具体要求,但是好像敏感地觉察到什么。一旦敌人弄清真相,必定设法诈取更多的现金。简单地说,敌人又找到了发财的机会。
“糟糕!”
数久木然地把听筒放回原处,暗淡的目光游移在半空,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即使敌人没有处死诗子,起码也找到了恫吓自己的有力证据。
“啊,这可怎么办呐?”
飞速的联想使数久胆战心惊,经过长期的谋划,即将捞到手的巨大利益和经理宝座由于“无形的敌人”的不断攻击,从根本上动摇了根基。
“在此之前,自己不能反击吗?不,决不能等着挨打,应该主动出击!”
数久终于意识到必须奋起反抗,才能摆脱被动挨打的局面,达到自卫的目的。可是,敌人阴险狡诈,满心想反抗,就是找不到敌人的影子。
“有没有线索帮助自己找到敌人及其老巢呢?”数久仔细回忆着与犯人“接触”的整个过程。
三
数久的自卫本能告诫他,“如不尽快消灭敌人,敌人就会消灭自己”。对方手中不仅握有数久为攫取国本家财产而祭起的法宝——国本诗子,而且对于多计彦的死,多少也嗅出了其中的秘密。从诈取五千万元的手段来看,对方绝不是一般的敌人。自卫的警钟催促数久:“必须尽快动手!”
但是从哪儿进攻呢?最好选择一个突破口。过去的所谓接触只是通过电话,欲寻找敌人留下的破绽,唯一的线索是电话里的讲话。
对方是无懈可击的狐狸,要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丁点儿有参考价值的东西,也绝非易事。但是,数久仍然拼命地搜寻着大脑中的记忆。
巧妙地夺走五千万赎金的犯人违背诺言,拒不交还诗子。当天晚上,数久一夜也没等到消息,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接到对方的电话。数久怒不可遏地责问对方“为什么践约”,对方却反咬一口,说数久没有信守诺言,让砂木跟踪了自己。实际上数久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是砂木独自探听到消息后,毅然行动的。
“等等!”
数久飘移的思绪忽然停于一点,朦胧的记忆逐渐清晰地再现于眼前。
“你豢养的私人侦探砂木……”
这么说,犯人认识砂木。只要盯住他,就能查出躲在暗处的敌人。况且,公司内部只有几个人知道砂木的情报所是第一任经理多市郎出资创办的调查机构,现在国本开发公司已经基本上断绝了与砂木的联系。
尽管如此,对方仍然说砂木是数久豢养的私人侦探。凝缩的思绪放射出强烈的光芒,照亮一直隐蔽在意识深处的积淀。还有,敌人清楚地知道公司仅少数人使用的数久的直拨电话,其中也包括同诗子一起逃走的胡桃泽。实际上,胡桃泽不过是国本开发公司的一个平头百姓,对方却认识他,而且了解“多计彦消失,数久受益最大”,由此推知,对方也认识诗子。
总而言之,犯人熟悉国本开发公司的内部事务。当然,也可能是敌人为掠走诗子,诈取五千万元事先作过周密调查。不过,犯人曾明确讲过“要钱不是目的”,而是为了试探诗子在数久眼里到底具有多大价值。
数久终于得出结论:
“犯人很可能潜藏在国本开发公司内部。”
四
胡桃泽又被砂木平安地保护起来。从他准备的公寓里跑出来仅仅过了四十几天,胡桃泽就完全变了样,他宛如一条被主人抛弃的丧家犬,浑身脏兮兮的疲惫不堪。
疲劳足以削弱人的意志,如果砂木再不出面保护,他真的绝望了,会索性让警察捉了去。
砂木为胡桃泽提供了一套旅馆式公寓。这儿原来是砂木的第二办公室,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砂木的,只要出入注意,完全不成问题。这类公寓一般都用于隐身,邻居之间没有来往,互相不知道对面住的什么人。钥匙往兜里一装,出入公寓都不用经过服务台。
对于“逃亡者”来说,自然是理想的去处,可是砂木却要冒着包庇、藏匿犯人的风险,提供服务。
四十天后重新见面的胡桃泽和砂木都接触过飞车队的成员弘志和他的女友,二人认为:
“只要盯住弘志他们,或许可以找到失踪的洋子。”
“我去监视‘七个半’茶馆。”
砂木果断地说,然后向胡桃泽问清了地点,立刻去了“七个半”。胡桃泽只好暂时躲在房间里。砂木跟踪过弘志,并记下了二人的住址和姓名,男的叫桥川弘志,十九岁;女的叫泽村真子,二十岁。二人如同夫妻,没结婚就同居在大田区公寓里。但是据砂木估计,洋子不会去他们家。因为双方关系不是十分亲密。所以,砂木把监视的重点放在了“七个半”茶馆。
来到茶馆的砂木很快发现,最近桥川弘志和泽村真子再也没来这里。砂木异常担心起来,急忙向老板打听:“两人从什么时候不见的?”
据老板介绍,自从胡桃泽询问洋子的去向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去,两人几乎天天泡在这里。
离去的时间基本上同胡桃泽来茶馆的时间相一致。
蓦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砂木心头。胡桃泽走后二人立刻消失的事实不能不令人担忧。砂木赶到二人的住处,发现弘志和真子最近十几天一直没有回家。
两人都是二流私立大学的学生。由家中父母寄钱,供他们在东京“游学”。“游学”是名副其实的,两人基本上不去学校,成天骑摩托车东游西荡。
由于平时经常这样,即使二人十天半月不回家,公寓的邻居也不感到奇怪,只认为他们骑摩托车野游去了。
“在房间的时候,两个人像疯子,不是大声放唱片,跳猴子舞;就是没完没了地干那个。唉,明明都还是孩子,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两人不在,少了许多騷扰,邻居家的主妇像割掉了身上的的毒瘤,显得格外清爽。
砂木把电话打到二人老家,家里人都说他们没有回去;向聚集在“七个半”茶馆的同伴打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
诚然,弘志和真子不属于特定的飞车队成员,好像喜欢这儿的气氛才来茶馆的。即使这儿的常客,绝大多数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弘志和真子的消息已断绝了十天,他们的去向成了众人解不开的谜。
“不至于被杀害吧?”
砂木努力说服自己,企图抹去心中的不安,但是大脑的想象却剧烈地朝坏处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