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她的情绪有些好转。
搜查员又抓住机会问道:“您说,你们是对等的恋爱,那么准备一直停留在恋爱上吗?”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打算结婿吗?”
因为结了婚,四亿五千万元就会自动地成为“共有”财产。
“结婚?!”
志麻一瞬间愣住了,接着就高声笑了起来:“如果说我们要结婚的话,那么这五分的恋爱都不够了。因为互相之间情趣相投,所以才在一起。只不过是互相出借自己的道具而己,互相都不给对方添麻烦。如果厌烦了,就立刻分手。就是这种冷酷无情的关系。”
“那就是说,这是成年人的恋爱啰。不过,这种关系好象只对男方有利。”
在恋爱的美名之下,她们将自己作为商品的身体无代价地、而且是志愿地提供给对方。搜查员以男人的贪婪心情想道:根本不会有这么美的事儿。
“我根本不去考虑有利还是无利,这始终是对等的,所以如果我们说出来要结婚,就太扫兴了。年轻时代的我,不会有第二次。趁着我身体对男人还有魅力的时候,能挣多少就挣多少,独立生活下去。”
在她这番刚强的话语的背后,有着对于自己职业难以自拔的自卑感。竟把收入的三分之一搭上,将自己掩埋在豪华的公寓家具之中,这大概是对自卑的潜在心理的补偿吧。搜查员请山本岛子对此事暂且保密,就告辞离开了。
2
虽然弄清了石田一男有个“女的”,但这都是与警方想象的女子是不一样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寄生于石田一男身上,并吸吮着那四亿五千万元才对。在对山本岛子的身边进一步侦查的结果,她作为“石田的女人”的“资格”,愈发不够的情况逐一地出现了。
首先,山本岛子的月收入平均为七十万元左右,在‘聚乐池”也算是致一数二的了。拿她的收入来看,不接受男人的资助,也完全能维持目前这样的生活。
现在她的同伴当中,有许多人住在青山、六本木、麴町等的高级公寓,过看与名星相媲美的生活。她们出于对歧视其职业的社会的逆反与自卑心理,即使勉强,也要去过奢侈的生活。
其次,石田出现在‘聚乐池”的时间,正如岛子所说,是在今年的二月,在二宫加代子被杀害的四个月以前。那时候,四亿五千万已经基本上窃取完了。至少,这笔钱的窃取与岛子无关。
“池袋那地方的‘爱露西多’酒吧舞厅的招待员说,她见过石田与山本岛子一同去过情侣旅馆,后来询问石田,使他说出了山本岛子的名字。然而,如果岛子是石田的同犯,那么她不会轻易地吐露他的名字和情况的。”
亲自去调查的搜查员,对岛子暴露出来的情况,从另外的角度补充了看法。为了进一步证实,又把从‘聚乐池”借出来的岛子的照片,拿给花园公寓的管理员看,取得了证言,认定这与小坂瑛子是完全不同的人。
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石田的女人”,与四亿五千万元无关的情况也越来越明显了。
然而,二科侦察的结果,眼看就要以徒劳而告终的时候,一科又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听说山本岛子的脸上也有一条象胡须似的血道子?”
“是的,据说是被什么毒虫叮伤的。”
“这种毒虫是什么虫子?”感兴趣的是大川。
“听说那女人也忘了。说是相当拗口的一个名字。”
“是在什么地方被叮伤的?” “是同石田坐车兜风的地方。她还埋怨因为这而耽误了好几天工作。”
“是在兜风的地点吗?”
大川的目光闪亮了。在二宫加代子的尸体上也发现了血道子。已判明那是青翅蚁形隐翅虫的毒液造成的线状皮炎。
这种虫子造成的咬伤疾患在四国地区特别多。加上肺肝蛭的寄生,所以推断二宫加代子被叮咬的地方就在这一带。但是也有可能在其他的地方。如果山本岛子脸上的“血道子”是线状皮炎,那么二宫加代子也是与石田到那附近去兜风而被同样的毒虫咬过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线状皮炎是在与毒虫接触后的一至两天发病最甚。所以,与其说是被杀之前去过四国地区,不如说就是在附近被虫子咬过的,这样的解释更为要当。反正,山本岛子与石田一同乘车去兜风而接触了可能是线状皮炎类的病源这件事情,使石田受嫌疑的可能性更为加大了。
再次询问了山本岛子。
这次去的是大川和河西。
她仍然在家休息没有上班。脸上的伤痕已比较淡了,但是在岛子面颊上残留的痕迹,不容置疑与二宫加代子尸体上的线状皮炎是相同的。
岛子说再没有什么可提供的东西了。他们安慰了一下岛子,然后问起她被虫子叮伤时乘车去兜风的地方是哪里。
“因为是用车拉着我去的,所以记不清了。一再被刑事先生们查来查去,对我可是个麻烦。您以为我为了什么要在离上班地点这么远的地方花高价租公寓吗?就是为了下班之后,要把班上的事全忘掉。差不多的话,就饶了我吧。”
这类女子照例都隐瞒着自己的职业。下班回家的时候都在深夜,本来住在离上班地点近的地方会方便而且安全,可是为了隐瞒职业却反而要住在远的地方。在自己住的地方,她们都佯称是文职员或者普通的服务员。如果因为职业上发生的事情而被不断地查问,那么怕惹麻烦是理所当然的。
对正在怄气的岛子,大川这是耐着性子问下去:“只说出个方向也可以嘛,是东京都内,还是外地?”
“大概是在埼玉县,因为石田先生说是川越市区。”
“川越!是说的川越吗?”
“是啊。”
“当时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标志的东西?”
“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因为是在庄稼地中间的很平常的地方。”
“是在庄稼地当中吗?”
“那一带农田很多,大概因为小河和沼泽多的缘故。”
“乘车走的途中您见到河流和沼泽了吗?”
“说起来,是见到几个。他说从前在川越住过,农田里发生害虫的时候,去驱逐害虫就是他的工作。”
“是嘛!石田在川越市工作时,做过卫生科的害虫防除股的主任呢。”
大川和河西相互看了看,会意地点点头。石田熟悉川越的地理,这又为侦察工作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应当说,这窗口原本就是开着的,但却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石田被任命为害虫防除人员以后,市内可能就发生过青翅蚁形隐翅虫。那是他在母亲的故里就已经熟悉的害虫。
如果他们乘车去兜风的地点就在川越市区,那么即使岛子回忆不起来,也不难找到这个线索。
“说起来,石田先生说为了观察和研究害虫,是常到这一带去的。我说过,不愿意到那种害虫多的地方去,可他说那里非常寂静,而且环境很好,请务必去一下,所以我就勉强跟着去了。果然不出所料,是这么个结果。我本想跟他说道说道,可是上次来的刑事先生不许我说,所以我只是忍着性子。”
从她真的遵瞩保密这一点看来,虽然有些不满,但却对警方予以协作。
“那种在您脸上蛰出了伤痕的毒虫,听说石田告诉了虫子的名字。”
“被叮的当时,并未注意到。回到家中之后才出现了这样的血道子,马上想到是在兜风时被咬伤的。我马上给石田打电话,打听了治疗的办法,并且还埋怨了他。”
“虫子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前几天刑事先生也问起过,名字太长,我忘记了。”
“是不是叫青翅蚁形隐翅虫?”
“青翅……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可为什么刑事先生知道呢?”
岛子作了个惊奇的表情。这么一来,二宫加代子在临被害之前去过川越的事实就更加可信了。
“乘车去兜风的地点是很荒芜的地方吗?”
“是啊,房子零零落落的。”
“那附近有什么特征吗?”
“因为天色太晚,已经看不清了。只见到远处有些稀稀拉拉的灯火。”
“声音啦、气味啦什么的,没有注意到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岛子摇了摇头。
于是大川把“地点”的问题先搁在一边,又问起别的:“在那之后,与石田先生还见过面没有?”
“近来好些日子没见面了。过些日子‘饿了’还会来的呀。”
“那就是说前几天我们的同事来拜访过您之后,石田还没有到你们店里去过。”
岛子点点头。
看来,如果这回两人再见面的话,保守秘密的嘱咐也就靠不住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是上次休假日的时候,四、五天以前吧。”
“所说的休假日指的是星期天吗?”
“是的,我们那儿虽然开业,可是星期天客人少,所以我休息。星期天客人们都在家忙着家务。”
“那么说已经过了五天了,也快要到‘饿’的时候了。”
“他呀,反正还有别的女人。”
“你知道那个女人吗?”
“不知道,因为没有机会碰见。”
“那你怎么知道有呢?”
“这是我们的本行呀!一个单身汉在这个年龄究竟能在多长时间里能忍到什么程度,我们都知道。”
她仍佛在打量大川和河西的体力似的望着他们微笑着。
“噢,原来如此。”
已经五十来岁的大川恍然了,于是河西接着问:“石田氏对你以外的女人的事,没露过什么话吗?”
“我常常试着用话套他,可他总是不上当。石田先生真是个老狐狸!”
“可是最近石田氏有没有在用钱上大手大脚的迹象?”
上次二科来调查时,兜圈子问的问题,现在被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
“花钱?看来石田先生是因为钱的事儿受到怀疑了。不过,只要是关系到我的事,他是清白的。他从来也没有挥霍过钱,当然,礼我是收过,不过那也只是普通的情人间的礼物。”
岛子这次坦率地承认她收过礼品。
“如果没有什么避讳的话,能不能告诉我,送给您的是什么礼物?”
河西小心翼翼地问道。在这种场合,他那谦恭的接近方式颇为巧妙。
“可以呀,这也是为了证实石田先生没有问题。请稍等一下。”
岛子进到隔壁的房间里,好半天在寻找什么,过了一会儿手中抱着装饰品和衣服等走了出来。
“就是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万日元左右。我也考虑到他的经济情况,不接收太贵的东西。因为从收入上讲,我比他多。”
”如果都是这样的情人,那么男人可合算了。”
河西一边说着,一边没不经心地捣弄着岛子拿出来的项链、耳环、耳饰、西装等。
“唉呀,这是……”
河西的手触到一条项链时表情突然变了,因为他对这件东西早有印象。几乎同时,大川也注意到了。
”啊,这是……“
“与下田君借用来的那条项链一样的东西。”
“就是从花园公寓大厦的住户那里借用的那件。”
这项链与花园公寓大厦504室的住户竹松京美从邻室的“菱田和也”(?)手里接受的礼物——粉红色珊瑚项链,在色泽、形状、材质上是完全相同的品种。销售店的字号也是“播磨屋。”
“啊,给我的礼物当中,看起来顶数这条项链贵重。他说是去高知县时带回来的土特产,可这项链怎么啦?”
“这东西是什么时间得到的?”
“去年的十月左右,没错。”
在时间上也与竹松京美的那条一致。
“这真是太有参考价值了,稍许借给我们一段时间可以吗?我们出手续借调。”
“行倒是行,这该不是偷来的东西吧。”
“不,不,决不是偷的,请您放心好了。不过它是非常有用的物证资料。”
“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可以拿去。但是石田先生就象你们见到的这件礼物一样,决没有挥霍过钱。”
“这一点已经清楚了。我们有个请求,在一段时间内我们来这里调查过这件事,请不要对石田氏说。”
“对警方的侦查加以协助,是市民的义务呀。可是警察倒是很任性的,我们要是问为什么调查,光是说‘为一个小案子做参考’,等到把自己要打听的东西全都掏去了,又说不许再往外说。”
“不,这可实在对不起了。等案子彻底结束之后,会全都告诉您的。请多多原谅!”
河西和大川都苦笑着。
3
他们两人带回的东西使搜查本部沸腾起来。送给竹松京美的项链,同送给山本岛子的项链完全相同这—点,对于证实石田一男与菱田和也是同一个人的问题,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重新将两条项链加以对照,看出确实是相同的东西。
“或许,有可能是二宫加代子在川越被杀害之后,运到千川上水丢弃的。山本岛子被领去的地方连住家的都寥寥无几,是个荒僻的地方,难道不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吗?”
“可是也不一定是到同一个地方去了。况且一般与女人乘车兜风的话,是避免去这种地方的。”
“石田是熟悉地理的。如果他是个性欲异常的男人,也许那种地方更富有刺激性呢。”
“这么说来,二宫加代子也是用车子拉去……”
“……在车中杀死的……“
“如果把石田的汽车检查一下……”
“不行,石田那时还没有现在这辆车。这车是他从吉原弁次手里拿到支票之后才买的,那是今年七月四日以后了。”
“不管怎么说,是在川越市区发生青翅蚁形隐翅虫的区域里,如果对这一带做重点调查,可能会查出个眉目来。”
那须的话即成为决定,于是对川越市现今是否有青翅蚁形隐翅虫的发生以及具体的发生地点在何处,都进行了查询。
该市答复说:这种害虫在几年前曾一度发生,后来又销声匿迹了。今年以来在市区的水田及沼泽地带再度发生,由于造成了危害,因此由防治此虫有建树的该市原害虫防治员石田一男的协助,目前正在开展防治之中。害虫发生的区域已经波及到与市区相毗邻的各市、镇、村。
“不仅是川越市区,而且相邻的市镇村都有波及,这就有点儿麻烦了。”
搜查员们互相看了看。好不容易把犯罪的第一现场的范围缩小了,可是前进的路上又碰到了新的障碍。即使把第一现场划分出来,也会因为时间过去太久,犯罪的痕迹仍残留着的可能性极小。
“不过,石田为什么要把尸体运到千川上水再处理掉呢?”
草场刑事提出了沥的质疑。看样子全体恢察人员都已经把石田看做是罪犯了。
”那是因为作为一个罪犯,不愿意把亲手杀死的被害者尸体撂到自己住处的附近。”
横渡刑事的脸上的表情是,这么明白的问题没有必要提出来。
“这是很明白的事。可是如果第一现场是川越,那么到千川上水发现尸体的现场,是向着东京人口稠密的方向移动的。如果从川越运出,那么向着秩父山里或者埼玉县北部到群马的方向,有许多地方可以任意选择的。可是却特意到东京的方向来,从犯罪者心理来看,是不合逻辑的。”
“这么说,倒是个问题。”
一经指出,全体侦察人员都发觉了这个矛盾现象。
“那么也许在作案的当天,犯人因为发生了什么情况而未能到山区方面去的吧。”山路提出了另外的看法。
“那是什么情况呢?”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位发言人的身上。
“譬如说,因为事故,道路被封锁了,路上正在进行检查什么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会除了通往东京以外的所有道路都堵塞了。”
一时间,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大家。
“如果是东京以外的道路全部关闭了,那么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件。如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那么一定有所报道。二宫加代子的尸体在干川上水被发现的时间是六月十九日,经检验推定是死后的七至十天。那么对于死亡当天的报纸,特别是埼玉县出版的报纸查一查看。”
那须出了个好主意。
马上查看了当时的报纸,果然找到了证实那须看法的新闻报道。
在《入间川流域发生严重“蜉蝣“虫害》的标题下作了如下报道:
“自十日夜至十一日凌晨,在流经狭山市与川越市之间的入间川流域发现了巨大的‘蜉蝣’集群。当时四周如同降雪,雪白一片。行驶中的车辆被其挡住视线均停于半路,进退两难。
“十一日本报向川越市卫生科询问。据查系蜉蝣的亚成虫。蜉蝣生于河流、溪水及湖沼等处.平均一年羽化一次。蜉蝣由幼虫到成虫蜕化两次,看来十一日是大量蜉蝣同时羽化造成的。川越市东名寺高中生物讲师中井富藏先生说:‘在国外曾有过几次报道因蜉蝣虫害而阻碍交通的事件,但在日本尚属罕见。蜉蝣如果不是在清洁的水流中就不能生长,因此可以说这是入间川尚未污染的明证。’”
发现这条消息的搜查员不由得拍着大腿说,正是它!
下田则将川越市周围的地图铺展开说道:“正如在地图上所看到的这样,入间川如同把川越市包围起来似的绕过去。通过主要道路向东西和北面几个方向去的人必须渡过入间川,或者非常靠近它。只有通向南面去的三条道路,避开了入间川。其中东边的川越公路和关越高速公路,分别通往丰岛区和练马区。最西边的一条路通过所泽再由所泽公路进入武藏野市。这不用再看地图也可以判断出来:是可接近案发现场千川上水的最简捷的路线。”
经过下田的说明,现在大家的眼前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找到了清晰的新的视野。
在入间川流域发生蜉蝣虫害的时间,是六月十日夜间到十一日凌晨。罪犯虽然在川越市区犯下罪行,但却逃向了人口稠密的方向。这表明罪犯想要逃向“山区”方向,但却逃不出去。也就是说,作案的时间恰好在发生虫害的当天夜里。
“石田当时还没有自己的汽车。为了杀死二宫,汽车是绝对需要的,那么这辆车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杀人用的车当然不会向知心朋友去借,出租汽车自然不行。那么剩下的只有……”
按照那须的提示,大家认为石田使用租赁汽车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