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萎靡的故乡(2 / 2)

罪恶的黑手 森村诚一 8280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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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马不停蹄,马上乘车来到角茂谷温泉。越往上游去,河面就越窄了。两岸耸立着陡峭的岩石,有的地方水深流缓,有的地方是深渊,形成了溪谷。这溪谷约有一公里长。其间有一处为约七十米的石英粗面岩的绝壁,形成岩石屏障,造成了瀑布。那溪水在这里冲击着岩石,然后落向藏青色的深渊。在临近峡谷的地方,建造了现代化的旅馆。沿着汽车公路,排列着茶馆和经营土特产的店铺。

所有的茶馆里,都有盐煮螃蟹和盐烤香鱼这两道菜。恰值盛夏,峡谷里有很多人兴致勃勃地在玩水。

白龙阁在峡谷核心部分。旅馆身后有一条叫做白龙潭的瀑布,长约八十米的瀑布分成两段落下。传说在这峡谷中住着古代诸侯平家的后人,所以有许多场所命名为“敦盛岩”、“请盛渊”等,都与平氏有关。

白龙阁是一座钢筋水泥结构的现代化旅馆。

刑事们到这白龙阁之后,立即开始了调查。这里也因为见是东京来的刑事警察,所以大为紧张起来。

刑事们估计,如果是去年的五月,那么住宿的店簿还应当保存着。

他们的估计没有落空,石田一男从五月三日起住宿两天的登记,终于查到了。姓名、地址、职业,都没有任何伪造,均如实地登记着。但同行者一拦内,只写着“外一人。”

“接待这位客人的服务员还在吗?”大川象是祈祷般地询问老板。

“啊,这是住在蓬莱间的客人,是老太太接待的。”

老板望着店薄回答说。表情虽说有点紧张,但是话说得相当悠闲。

“那位老太太在吗?”

“在,马上叫来吧?”

“请务必。”

看着刑事那急迫的样子,老板象有人追他似地小跑起来。现在正是旅馆开始忙碌的季节,这种事情没有工夫仔细斟酌。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红褐色头发、矮个子的女人,由老板领了过来。

“这是成京来的刑事先生,问到什么事儿,就告诉人家。”

老太太被拖到刑事跟前,显得惊慌失措。

“哎呀,您正忙着的时候,实在是打搅了。这店薄上的客人听说是您接待的。”

“是的,蓬莱阁那个客房是我接待的。”那老太婆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这照片上的男女?”

“您冷不防问我,得让我想一想。”

老太太把大川递过来的石田和二宫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子,象是想不起来。因为那是平常的正面半身像,看不出什么特征来。

“请务必仔细想一想。去年的五月三日,时间不算太久。这里登记的‘外一人’,所指的同伴,应当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妖艳的女人。”

“是啊……”

老太太仍然没有反应。她每天要接待各式各样的客人,要她对一年前的某个特定的客人说出印象来,确实有点儿强人所难,况且五月三日正是旅游旺季、客人很多的时候。

“对了,也许他们还订了螃蟹吃呢。”

大川忽然想起这一点。感染上肺寄生虫之后,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发病,他不知道。但是第一次吃这种蟹子,也许就在那时候。

“螃蟹嘛……”老太太好象在搜寻自己的记忆。

“是的,这对情人吃螃蟹的可能性很大。”大川把身子向前探了一下。

“您这么说,我倒想起来,有个客人喜欢吃河蟹的。那是在去年五月时节。”

“那客人是什么样的人?”

“是一对情人,说是从东京来的,想吃河蟹,就订了菜。还要盐煮的,配上了酱油醋混合的佐料。这一阵子吃蟹子的客人可不多见。”

“大半就是这两个客人。怎么样,再看看照片,能不能想起来?”

因为想到螃蟹,老太太有点儿想起来了,她看看大川再次递过来的石田和二宫的照片说:“好象就是这位客人。”

“跟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样,能想起来吗?”

“女的和这照片不大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呢?”

“那女的象开了花似的,艳得很哪。”

“个头儿怎么样?”

“是个大块头儿。”

二宫加代子虽然丰满,但是身高只有一米六十左右。大川把小坂瑛子的特征又描写了一遍。“也许就是那女房客。”

老太太的眼神里显出确实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客人?”大川和下田祈求般地望着老太太。“是个外表非常好的女客人,发型啦,穿的衣服啦,都和这地方的人不一样。”

“她的年龄大约有二十五岁,也许还大一点。是个迷人的妖艳的女人。”

“您说是妖艳,我们看了多少客人,象她那么漂亮的女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真是那么好看吗?”

“是呀,连我们女人见了都会不得离开呢。”

“那么这女人的名字,那男人是不是叫过?”

“叫是叫过,可是记不得了。”

“那么住址啦,职业啦什么的,有关的事儿也没听见说吗?”

这个“外一人”眼看就要脱钩,大川他们拼命地追逐下去。

“那女子,照我看是个梳头发的师傅,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那个——美容师。”老太太突然用自信的口气说。

“美容师?为什么呢?”

“她那头发的剪法和一般人的不一样,叫‘最新发型’。”

“这最新发型吗,最近连一般女人都剪着时髦的发型啦!演员就更是这样。”

“她可不是演员。不光是发型,还有点儿水蛇腰。”

“美容师就是水蛇腰吗?”

“我也时常到街里的美容院去,看见他们都猫着腰在工作,所以就都成了水蛇腰了。”

大川对于这位深山旅馆中的女茶房的观察如此锐敏,大吃一惊。但是水蛇腰的职业,其它还有许多呢。

她却象是看穿了大川的心思,又补充说:“看这女子象个美容师,还有个原因呢。”

“什么原因?”

“她认真地问我,杣之内这地方有几家美容院。我回答说有三四家吧。她说,那么,还有没有再开的余地?她兴许自己打算最近要开一家美容院吧。”

从白龙阁的老茶房那里得到的情报就是这些了。

总括起来说,在高知县山区所得到的情况仅是:五月三日、四日,石田一男同—个可能是美容师的女子结伴在角茂温泉住了两宿。据老女茶房不完全的印象,那女人不象是二宫加代子。

两位搜查员怀着没脸见人的心情回到了东京。

“关于石田患有不能症的说法,真是有意思。”

听了两个人的汇报之后,那须闪着凹陷的大眼睛说。

“从一个女人身上榨取了四亿五千万元的男人,竟然曾是个患不能之症的人。我听了也大吃一惊。”大川附和着说。

“嗯,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在那之后的石田的男女关系,温泉旅馆的女茶房说象美容师。可能是小坂瑛子把他的不能之症给医治好了的,之后又恋上了土耳其浴池的服务员,又贴上二宫加代子的。由此看来,石田喜欢服务型的女人。”

“是啊,那么这个小坂瑛子是怎么回事呢?”

“可能是一种恋母情结吧?”

“啊?”

“就是心理学上的俄狄普斯情结的变体。他的不能症,可能正是由此而来的病态。由于感觉上好象母亲重新出现,来了小坂瑛子,于是他生理上的不能现象便医治好了。如果这样去考虑,那么就可以认为好不容易从二宫加代子那里榨取来的四亿五千万元是悄悄地转移到了小坂瑛子的手中的。”

“是这样的。石田过早地丧失了母亲。我们应当到土耳其浴池的服务员那里去,查对一下他性生活方面的癖好。”

“嗯,首先查一下石田的周围是否有过美容师,怎么样?”

虽然小坂瑛子的真实身分和她的住所仍然不清楚,但由于去了一趟高知县,却了解到石田生活中意外的另一侧面。如果真的如那须说的那样,石田原有恋母情绪症状,那么帮助他克服了这一障碍的小坂瑛子就转接了这一心理,她就可以任意操纵他的行动了。

美容师这个职业,正如俗话说的是“梳头发的师傅”,往往是胜过男人的女人居多。她们能显示出当师傅的刚强性格和生活的能力。

重新又对石田的周围进好了搜寻和询问,看是否有美容师存在。于是,大川和下田查出石田在来到武藏原市之前曾经是川越市的一家“皇家美发厅”里的常客。

在皇家美发厅查询的结果是:

“石田先生每只来一两次。是在本市市政府工作时的主顾,一直到调转到武藏原市之前,常常光顾本店。”

“男人也到美容院来吗?”

“也来。最近年轻人当中不去理发店而到美容院来的人增多。理发当然是以把头发理剪得整齐为主,但是美容院却以打扮为中心,对发型进行极为细致的修整。”

“转到武藏原市以前总到贵店来,看来他是很喜欢这里的喽。”

“美容院里客人大体上都是固定的。在发型的爱好上都是很敏感的,如果换个店,往往就不能按自己喜好的样子给做出来。对于已经吃透了客人爱好的美容师,用不着做详细的指点,可以放心叫他们去梳理头发。”

“这么说来,当然也有经常给某人理发的美容师了?”

“是的,对于老主顾,都有固定的美容师。此外,也有的客人是因为本店的店风和气氛好,所以才经常光顾的。”

“石田有没有固定的美容师?”

“有过。在我们这里领衔的新井节子总是被指名为他做头发。”

“贵店有没有叫小坂瑛子的美容师?”

“我们店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那位新井节子是不是二十五、六岁,高个子,长得挺妖媚的女子?”

“是的。辞职时说是二十四岁,所以现在该是那年纪了。”

“辞职了?这么说现在已经不在贵府了?”

“四年前一直在敞府当领衔美容师,可是后来说,要自己出去开业,就辞职了。”

“四年前?那正是石田调到武藏原市去的时候。”

“您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不到我们店里来了。不过,我想石田先生是因为节子不在了,所以才不来的。手艺好的美容师如果不在了,那么他的那些客人也就都不来了。”

“新井节子的手艺好吗?”

“不但手艺好,还热心钻研,常常把国外的最新发式引进来采用。我们这里按技术和工作年限,分别排为领衔美容师、美容师、助理美容帅、美容员和见习生五个级别。而她是领衔美容师,作为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信赖的人。加上她高个儿、漂亮,也是在男顾客当中最有人缘的。按我们店里的意思,希望她留下来再干一段时间。”

“石田与新井节子之间没有表现出特别亲密的样子吗?”

“这个吗,节子因为对谁都那么和蔼可亲,所以男顾客差不多都是慕其名而来的。不过,未发现她与石田先生有什么特别亲近的地方。”

“石田先生对于打扮特别讲究吧?”

“现在这时候,不特别讲究打扮的男人也到美容院来。石田先生从未烫过发,理发也是最标推式的,所以他是个不找麻烦的顾客。”

“那么石田是冲着新井节子才来的了?”

“男顾客都是朝她来的。”

“石田是由于什么样的机会才到贵店来的呢?不如说家住的地方离这里近,或者有谁介绍等等。”

“因为他夫人是常客。”

“什么?石田的妻子吗?”

“起初他夫人是节子的固定客人,后来中途就变为石田先生常来,夫人不来了。”

“那是为什么?”

“可能是觉得夫妇二人都到美容院里来怪难为情的。”

“您怎么看?是不是因为新井节子与石田相好起来,对妻子冷淡了,所以才不来的?”

或许这正是离婚的原因。

“哎呀,这么想恐怕太过分了吧。”

店主人含混其词地说,却没有谈出自己的意见。

总而言之,石田代替妻子到皇家美发厅来的事实,是不应当放过去的。

“目前新井节子在什么地方?”

“她不来上班以后,就杳无音信了。如果是在什么地方开了业。只要告诉一声,我是想送一只花篮祝贺一下的。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薄情的。”

“是不是因为还不能独立开业,所以想通知您也通知不了吧?”

“也许是这样。可是至少现在在什么地方,寄张明信片来告诉一下也好呀,我对那孩子可是很器重的,什么都教给她做。”

“她的老家啦,娘家啦什么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她是看了报纸上的广告来应聘的,所以不大清楚。听说她的出生地在冈山一带。”

“履历书和登记表什么的,没有填写过吗?”

“只要有职业许可证,就不用那些东西。即使没有许可证,如果素质好,也可以作为见习生采用,然后在实习过程中取得国家考试合格证。”

“那么新井节子原来就取得了美容师的资格了吗?”

“自然已经取得了。”

为了当美容师,必须通过国家考试取得资格。如果到相关的机关去进行查询,也许就会详细了解到新井节子的身分。但那只能查到原籍和当时的住址,与现在的住址,恐怕联系不到一起。

“这里有没有新井节子小姐的照片?”

“好象没照过什么相,我想大概没有。”

“能不能找一下?比如店里集体出去慰安旅行啦,或者过新年时照的啦,都行。新井节子小姐自己有照相机吗?”

“对了,我可是让节子给照过相。”店主忽然想起来了。

“那上面有没有照上新井节子小姐?”

“大概没有。因为节子光忙着照,自己就一点儿没照着。”

“这样的照片也行,如果能找到,请给我们看一看。”

“请等一等。”

店主进到里屋寻找了一阵子,不一会儿就返回来说:“大概就是这些照片。节子把照相机带到店里来,说是还有剩余的胶片,就给我们照了相。”

说着,就拿出了好几张四寸的风景照片。好象是在美发厅前面照的,店主人和几个店里的人员穿着日常的衣服。

“这里面有新井节子小姐吗?”

“刚要给她照的时候,胶片就用完了,所以只有我们几个人,真对不起。”店主人颇为遗憾地道歉说。

“不、不,决不是这个意思。”

大川和下田由于未能捕捉到新井节子的影象而感到失望,但是却被印像纸上的一个地方吸引了注意力。在每张照片的差不多同一个位置上,都有细微的影子。他们看出这同二宫加代子“松岛之行”的照片和畑尾久夫夫妇新婚旅行中被奈良的鹿吞食的照片具有同样的形状。

用不着进行严密的检验,就可以断定这是同一架照相机的镜头映出来的,因为在长时期的调查过程中,这阴影的形状已经牢牢地印在刑事们的脑海里。

接着,从土耳其浴池的服务员山本岛子那里得到了如下证言:

“的确,石田先生喜欢服务型的女性。大致上到土耳其浴池来的男人多数都喜欢叫女人为他们做一切事情。自己什么也不做,把身体交给女人,从按摩直到来真格的,全都不管了。常听说,单身时到土耳其浴池来玩过的男人,一旦结了婚之后,就得自己采取主动了,可是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就变得不能了。可这也不是我们的责任。上次我也说过,我们不过是性欲的自动机器而已。不用麻烦男人动手,把性的行为都交由我们一手服务到底,这就是我们的生意呀。”

“在这些所谓的客人中,你特别与石田一男有了你说的那种‘对等的恋爱’关系,其中有什么理由吧?”

“就是感情上自然地合得来,说是理由就其是理由吧。另外,他这个人,好象在寻找母性的本能。对于他,你就总有想把一切都照料周到的心情。”

“石田有没有不能的表现?”

“不能?嗯,您指的是阳萎吧。到土耳其浴池来的客人当中,有的是来找欲望发泄对象的,有的是因为厌烦了一般的性欲生活。后一种类型的人,多少都有点儿阳萎的味道,于是就由我们为他医治好。石田先生虽然有点儿属于后一种类型,但却没有阳萎的现象。”

在石田母亲的老家,他的父亲还健在。他说道:

“或许因为母子的关系,我原来开业的旅馆开不下去了,一男的母亲操劳过度死去之后,他就从大学退学了。一男上学的学费我还是拿得出的,可是他说不想念了,中途辍学,找了个工作入了市政府。

“那孩子不知为什么从小就不喜欢父亲,都不正眼看我。吃饭也不和我在一起,虽然住在一起,却总是避着我不见面。

“偶然有个公开教学,我这当家长的若是被请去,他就从学校跑掉。当时认为这个年龄的孩子常常对父亲有一种对抗情绪,可是长大之后对我的厌烦情绪更加严重了。

“结婚之后,就完全象陌生人一样,连家也不回,甚至他不久以后离婚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可是归根到底,又没有什么原因。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我实在是受够了。”

石田的父亲凄凉地说。他把旅馆转让给别人之后,便在饭能市内惨淡经营着一家杂货铺。因为儿子这样,所以石田一男下落不明也唤不起他多少悲伤。自从他们分开生活之后,就同互相不存在差不多了。

然而,男核子的恋母厌父情绪,是与对于同性别的父亲强烈的憎恨相辅相成的。或许是由于自己所爱的母亲因为父亲事业上的挫折所造成的负担而死去的,所以潜在的恋母情绪就更加重了。因而到了中年,仍然常常返回母亲的故乡来,可能正是这种心理情绪的反映。

于是,双亲、曾是未婚妻的表妹、在两年婚后生活中纠缠着的美容师新井节子、土耳其浴池的情人、与二宫加代子的情事等一系列的人物和事件,深刻地勾勒出石田一男扭曲了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