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拉斐尔先生接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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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什么来了,是吗?”他说,“没错,我觉得杰克森是有点儿四处乱搞,而且也盯上了她,尤其是最近。当然了,他长相挺不错的,但是这对于他的目标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首先,他俩有等级差异。她比他稍高那么一点,倒也不是特别多。她要真是高他一等也就没什么关系了,不过这些下层中产阶级啊——他们太挑剔了。她母亲是个学校里的老师,她父亲是个银行职员。不,她才不会允许自己在杰克森身上犯傻呢。我敢说他是看上了她存的那笔小钱,不过他可拿不着。”

“嘘——她过来了!”马普尔小姐说道。

两人一起看着埃丝特·沃尔特斯沿着酒店的小路向他们这边走来。

“你知道吗,她其实还是个挺好看的女人,”拉斐尔先生说,“只不过一点儿都不迷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挺漂亮的嘛。”

马普尔小姐叹了口气,不管多老的女人,看到被认为是错失良机的情境时都会发出这样的叹息。马普尔小姐这一生中,有太多种说法可以用来描述埃丝特所缺少的东西。“对我来说真的算不上迷人。”“一点儿都不性感。”“眼神儿不勾人。”其实她有着一头金发,红润的肤色,淡褐色的眼睛,相当不错的身材,和蔼可亲的笑容,但就是缺少能让男人们在街上为之回头的东西。

“她应该再婚。”马普尔小姐压低了声音说道。

“她当然应该。她能让男人得着个好老婆。”

埃丝特·沃尔特斯来到他们身边,拉斐尔先生用稍显做作的声音说道:

“你可算来了!一直忙什么呢?”

“今天早上大家似乎都在那儿发电报,”埃丝特说,“而且还都想要退房——”

“想要退房,是吗?都是这桩谋杀闹的?”

“我估计是。可怜的蒂姆·肯德尔都快愁死了。”

“他是得愁死。我不得不说,这小两口儿也真够倒霉的。”

“我知道。我估计对他们而言在这个地方接手这家酒店可着实是件大事。他们一直都很尽心,一心想要获得成功。他们也的确干得非常棒。”

“他们干得确实很好,”拉斐尔先生赞同道,“男的很能干,还他妈特别能吃苦。而他太太是个非常好的姑娘——也很迷人。他们俩干起活来就跟黑人一样,虽说这话用在这儿挺奇怪的,因为就我目前所见,黑人干活才不那么玩儿命呢。我就看见一个家伙爬到一棵椰子树上吃他的早餐,然后一天当中剩下的时间就在那儿睡大觉。这种日子可真舒服。”

他随后又说道:“我们一直在这儿讨论谋杀案呢。”

埃丝特·沃尔特斯似乎有点儿惊愕。她转过头去看着马普尔小姐。

“我低估她了,”拉斐尔先生以特有的直率口吻说道,“一点儿都不像那些老太太们,只知道打毛线聊闲天儿。这位可有点儿与众不同,她长着眼睛长着耳朵,而且还能听会看。”

埃丝特·沃尔特斯满怀歉意地看着马普尔小姐,可马普尔小姐看起来却并不生气。

“您知道吗,这真的是在恭维您呢。”埃丝特解释道。

“这一点我很了解,”马普尔小姐说,“而且我知道拉斐尔先生享有特权,或者说他觉得他有。”

“有特权——你什么意思?”拉斐尔先生问道。

“想粗暴无礼的时候就粗暴无礼啊。”马普尔小姐说。

“我粗暴无礼过吗?”拉斐尔先生惊讶地说道,“如果我冒犯了你,我很抱歉。”

“您没冒犯过我,”马普尔小姐说,“这些我都能体谅。”

“行啦,快别说废话了。埃丝特,拿把椅子过来。没准儿你也能帮上忙呢。”

埃丝特几步走到小屋的凉廊那儿,拿过来一把轻质的柳条椅。

“咱们接着讨论吧,”拉斐尔先生说,“我们是从已故的老帕尔格雷夫,以及他那些没完没了的故事开始的。”

“噢,天哪,”埃丝特叹了口气,“恐怕我都是能躲就躲。”

“马普尔小姐就更有耐心一点,”拉斐尔先生说,“告诉我,埃丝特,他有没有给你讲过一个关于杀人凶手的故事?”

“哦,讲过,”埃丝特说,“讲过好几次呢。”

“故事具体什么内容?我们听听你都能想起什么来。”

“呃——”埃丝特停下来想了想。“问题就在于,”她抱歉地说道,“我其实并没有很认真地在听。您知道,那都是些关于罗得西亚[1]的狮子之类的恐怖故事,的确是没完没了。真的让人慢慢就变得充耳不闻了。”

“嗯,那就告诉我们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想那是从报纸上登载的某件谋杀案开始说起来的。帕尔格雷夫少校说他曾经有过一段不是每个人都有过的经历。他说他其实面对面地碰见过一个杀人凶手。”

“碰见?”拉斐尔先生惊呼道,“他真的是用‘碰见’这个词?”

埃丝特看起来有几分困惑。

“我觉得是。”她有些含糊,“他也可能说的是‘我能给你指出一个杀人凶手来。’”

“嗯,到底是怎么说的?这两者可有区别。”

“我真的说不准……我记得他说他要给我看一张谁的照片。”

“这还像回事儿。”

“然后他又说了好多关于卢克雷齐娅·波吉亚的事情。”

“甭管什么卢克雷齐娅·波吉亚了。她的事儿我们都知道。”

“他谈到了投毒的人,说那个卢克雷齐娅漂亮极了,有一头红发。他说很可能这个世界上投毒的女人比任何人所知道的都多得多。”

“我恐怕很可能就是这样。”马普尔小姐说道。

“他还说起毒药是女人的武器这样的话题。”

“似乎有点儿跑题了。”拉斐尔先生说。

“嗯,当然,他讲故事的时候总是会跑题。这时候别人通常就不认真听了,只是随口说一句‘哦’或者‘真的吗?’或者‘不可能吧’。”

“那他想要拿给你看的照片呢?”

“我不记得了。也可能是他在报纸上看到的吧——”

“他其实并没有拿快照给你看?”

“快照?没有。”她摇了摇头,“这一点我十分确定。他确实说过她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还说你要是看见她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是个杀人凶手。”

“她?”

“你看吧,”马普尔小姐高声叫道,“这下子全乱了。”

“他说的是个女人?”拉斐尔先生问道。

“噢,是啊。”

“那张照片是个女人的快照?”

“没错。”

“不可能啊!”

“但就是这样的呀,”埃丝特坚持道,“他说‘她就在这个岛上。我会把她指给你看,然后将故事从头到尾给你讲一遍。’”

拉斐尔先生开始骂街。一说起对于已故的帕尔格雷夫少校的看法,他就口不择言。

“极有可能,”他最后说道,“他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还真是让人有点儿纳闷。”马普尔小姐喃喃自语道。

“所以我们看吧,”拉斐尔先生说,“那个老傻瓜从打猎的故事开始讲起。扎头野猪,打头老虎,捕猎头大象,再从狮子嘴里死里逃生。这里面有那么一两件也许是真的。还有几件是编的,剩下的都是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儿!随后他就说到谋杀这个话题,他讲完一个谋杀故事,再讲一个谋杀故事。这还不算完,他讲的时候还都说得跟他亲身经历过似的。大多数故事十有八九都是他在报纸上或者电视里看过,然后东拼西凑出来的。”

他一脸责备地转向埃丝特:“你也承认你没有很认真地听。没准儿就是你误解了他所说的话呢。”

“我很有把握他说的就是个女人,”埃丝特固执地说道,“当然了,那是因为我心里还琢磨过那会是谁。”

“那你觉得是谁?”马普尔小姐问道。

埃丝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看上去有几分尴尬。

“噢,我其实不是——我是想说,我并不喜欢——”

马普尔小姐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想,拉斐尔先生的在场,对于她确切地搞清楚埃丝特·沃尔特斯心里想的是谁并没有什么好处。那只能在两个女人私下里面对面舒舒服服说悄悄话的时候才能套出来。当然,埃丝特·沃尔特斯也有可能在撒谎。马普尔小姐自然不会把这种想法明说出来。她把这作为一种可能性记在心里,只是她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一方面,她觉得埃丝特·沃尔特斯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虽说谁也不知道);另一方面,她也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必要撒这个谎。

“可你说了,”拉斐尔先生现在转过来看着马普尔小姐,“你说他给你讲了这个有关杀人凶手的故事,然后还说他有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要给你看。”

“是这样,没错。”

“你认为是这样的?你一开始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啊!”

马普尔小姐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复述一段谈话,还要把谈话中对方所讲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出来,这从来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人总是很容易一把就抓住你以为对方要表达的意思,然后又会把表达这些意思的话说出来。帕尔格雷夫少校是给我讲了这个故事,没错。他告诉我给他讲这个故事的人,也就是那个医生,给他看了那个杀人凶手的快照;不过实事求是地说,我必须承认他对我说的是‘你想要看一张杀人凶手的快照吗?’,而我自然而然地认为那就是他刚刚说起过的那张快照。也就是他的故事里那个凶手的快照。然而我不得不承认有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却依然有可能——由于他脑子里的印象产生了关联,这就使得他从以前别人拿给他看的那张快照一下子跳到了最近他拍的一张快照上,这张快照拍的就是这里的某个人,而这个人他确信是个杀人凶手。”

“女人哪!”拉斐尔先生恼火地哼了一声,“你们全都一样,全都是那么可恶!没个准头!对于一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从来都不会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可好,”他紧跟着暴躁地说道,“我们该怎么办?”随后他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伊夫林·希灵登,还是格瑞格的老婆勒基?整件事情一团糟。”

这时响起一声略带歉意的轻咳,亚瑟·杰克森站在了拉斐尔先生身边。他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按摩时间到了,先生。”他说。

拉斐尔先生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么鬼鬼祟祟地走过来,还吓我一大跳,什么意思啊?我根本没听见你的动静。”

“非常抱歉,先生。”

“我觉得我今天不用做什么按摩了。那玩意儿对我他妈一点儿用都没有。”

“哦,得了吧先生,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杰克森一副游刃有余的职业状,“您要是不按摩,马上就会察觉到不一样。”

他灵巧地推着轮椅转了个身。

马普尔小姐站了起来,冲埃丝特微微一笑,随后朝着海滩那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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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津巴布韦的旧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