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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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尽世态炎凉的人,怎么能保持天真无邪的心呢,我娇笑着,忍住了倾诉的欲望。

秋弥围猎历来是宫中的一大盛事,所以我特地让大宫女碧莲将布料送到了司制房,要她们把骑装抓紧赶出来,好早做准备,却不曾想碧莲却阴沉着一张脸回来了。

「美人,那帮司制房的奴才简直欺人太甚,半点不把咱们秋水殿放在眼里。」碧莲是我从家里带进来的陪嫁丫鬟,侍奉我多年,情谊颇深。

「发生了何事?」我站在廊下,逗弄着笼中的金鹦鹉,鹦鹉浑身金灿灿的,仿佛是用黄金浇筑的一般,这是西域新进贡的奇珍异兽,仅此一只。宫中不少妃嫔和皇子都想要,但皇帝却唯独将它赐给了我,让我好不得意。

5

这些日子,皇帝隔三差五就会到我宫中来,我如今不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却也是冠绝后宫,圣眷优渥。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我在后宫春风得意,哥哥在前朝也风光无限。前些日子,刚刚升了羽林卫的右都统,正三品的北衙将军——负责守护皇城安危,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我如今虽然依旧是美人的位份,但却鲜少有人敢触我的风头。

皇帝说竹青色甚是衬我,经常会赏我各种竹青色的衣物以及珠宝首饰,如今竹青色几乎成了我的专属颜色。半个月前,与我一同选秀入宫的姜宝林,一个知府庶女出身的从六品小妃嫔,故意穿了一身竹青色的衣服去博圣宠。

消息传到我耳中的时候,我勃然大怒,当即找上门去给了她数个耳刮子。人人都以为皇帝会因为我的嚣张跋扈而惩罚我,毕竟作为一个圣明的帝王,他的赏罚分明一直为世人所称道,但结果皇帝不仅不曾罚我,还流水般的赐了我不少东西,只言为我压惊。

他说过,他就喜欢宠着我,纵着我,就喜欢我天真无邪,潇洒肆意的样子,如此又怎会委屈我呢?后宫众人莫不被我的雷厉风行所吓住,无人再敢犯我的忌讳。

「婢子看见司制房堆了好多竹青色的布料,也是做骑装的,于是就问她们,这是哪一宫哪一位娘娘的布料,司制房的那帮般奴才却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避而不答,还说婢子狗仗人势,多管闲事。」碧莲面色越发愤慨,泪珠子在眼里直打转。

打狗还要看主人,司制房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赤裸裸地打我的脸,半点不把秋水殿放在眼里,我怒上心头,让碧莲带上了宫人,浩浩荡荡朝司制房赶去,誓要给他们好看。

现实比想象中的还要让我愤怒,司制房的所有绣娘和裁缝都在赶制另一份竹青色的骑装,而我送来的布料则被毫不在意地搁置在一边。

鲛绡、龙绫、软烟罗、凤凰火、流光锦、明月银纱、青桐缎子……一水的竹青色布料,全都比我的名贵,全都比我送来的华丽,都是万金难求的宝贝,怒火和嫉妒彻底烧坏了我的脑袋,我直接吩咐宫人们开砸。

「今上都说这竹青色最配本宫,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将本宫的吩咐视若罔闻,将秋水殿不放在眼里?」我拽着负责裁剪的司衣,不容她争辩,扬手就是数个耳光,从前是军户的时候,我也是做惯各种粗活的,手劲不逊色于成年男子,几个耳刮子下去,司衣的脸就高高肿起来。

「你们不是想讨好贵人吗,今日本宫就给你们好好做脸!」我冷冷一笑,指向了另一堆竹青色的布料和正在裁剪的衣物,吩咐碧莲:「碧莲,带着大家把那些碍眼的东西,都给本宫绞了!」

碧莲应声而动,司制房一片鸡飞狗跳,不一会那些华丽精美的布料和衣物就化为了碎布渣滓,裁缝和绣娘们满地哀嚎,我拍拍手,扬长而去,没到晚上,宫中就传遍了我大闹司制房的丰功伟绩。

6

夜晚皇帝来秋水殿的时候,似乎想提起这件事,却被我撒娇糊弄过去。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些不对劲,不过却也只当他是为朝政烦心,并没有放在心上。

终究是不一样的,深夜醒来的时候,我听到他睡梦中轻轻的呓语,我有些好奇,想知道他究竟是梦到了什么。第二天清晨,伺候他吃早膳的时候,遂问他是否昨夜梦到了什么,他却只是平静地喝完了梗米粥,说不记得了。

秋弥围猎如期而至,除了我之外,后宫还去了不少新晋的妃嫔,高位的妃嫔倒是没去几个。唯有从一品的英华夫人沈长缨,也宫里最特殊的一个妃嫔,虽然身居高位,却从没有真正受过皇帝宠幸,手腕上的守宫砂至今依旧鲜红如丹若,平日闭门不出,甚少与人打交道,和皇帝之间也没有什么情义。

我从前也听兄长说过,皇帝之所以聘她入宫为妃,是因为沈长缨兄长临死前的嘱托。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皇帝御驾亲征大宛国,曾陷入绝境,沈长缨兄长最终为了救皇帝而死去。他们的父亲沈老将军早年就已战死沙场,母亲殉情而死,家中只有兄妹俩人,兄长又要子承父业,所以沈长缨之前都是寄养在远方亲戚家的。

我并不精于骑射,又懒得同那些嫉妒我的小妃嫔们打叶子牌,于是就让碧莲陪我到山林里散步看风景。

然后,我遇到了一个人。

她坐在树下,用野花编制着花环,同我一样,穿了竹青色的骑装,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布料,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泛着鳞鳞波光,衣服缝制的手艺,却是宫内的司制房才有的。但我可以确定,我在宫中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这是碧波锦,不是大黎有的料子。」见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的衣服,她抬起头,平静地解释到,面色安详,眼神平静如死水。

那是一张与我颇为相似的容颜,英气勃勃,与竹青色的骑装相得益彰,和她比起来,我仿佛就是一个赝品,一个东施效颦的小丑。

7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刺眼极了。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嫔我几乎都见了一个遍,如今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人物,只怕不是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献媚取宠的,还像姜宝林一样,穿竹青色的衣服,装成我的样子,真是可恶至极。

「不知道竹青色是我家小主专属吗?你是何方来的小丑,竟也敢犯我家主子的忌讳!」碧莲开口,厉声呵斥,女子却笑而不语,仿佛看戏一般。

「司制房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就有不长眼的人把本宫给忘了,今儿本宫可得好好给她长长记性。」我上前扬起手,欲给女子几个耳光,她却不躲不闪,毫无畏惧之色,巴掌正要落到她脸蛋上的时候,我的手忽然被人从后面死死握住。

「你这个贱人,你在做什么?」是皇帝,他正怒气冲冲,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没等我分辨,女子先开口了,她望向皇帝,冷冷地开口:「御乾华,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又胆小又懦弱,一点长进都没有,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宫里拉。」

「你这个贱人,竟敢骂我……」我挣扎着,想冲上去打她,却被皇帝一个反手摔倒在地上。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辱骂朕的皇后!」皇帝淡漠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神明俯视蝼蚁,眼中在没有半点从前的宠溺和情意,又讨好献媚地上前喊女子阿姐,各种作揖赔罪,没有半点九五至尊的样子,女子冷漠地拂袖而去,皇帝又慌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我捂着被摔得酸痛的肩膀,瞬间心如死灰,我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我的好日子,结束了。

回宫之后,我就被皇帝以忤逆犯上,不尊君王为由,打入了冷宫。他没有褫夺我的位份,还把碧莲留给了我,但我知道,我的荣光,我的宠爱,再也回不去了。

冷宫的夜,是那样的长,那样的寂寥,就连御膳房送来的饭食,也是那样的难以下咽,我知道这就是美人的份例,可我不一样啊,我是他的宠妃,是他心尖子上的女人,我应该住着奢华精美的秋水殿,享受着锦衣玉食才对啊。

我不愿再说话,不愿再与任何人交流,只是一遍遍地回忆着我与皇帝的曾经。终于,我发现了一点点端倪:竹青色的衣服、西域的饮食、还有那张与我格外相似的脸庞——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皇后的替身!

他对我的所有宠爱和喜欢,都只是因为皇后!他只是把我当作皇后的影子,聊以慰藉而已!

所以他才会在与我同床共枕时在睡梦中一遍遍地喊着阿姐,所以在得知我大闹司制房后,他才会感慨终究是不一样的。

皇贵妃也好,柔贵妃也罢,后宫的所有人,他都不曾放在眼中,他心里有的,从始至终都只是皇后。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我歇斯底里地笑了,泪流满面,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如同着魔一般。

我知晓这就是事实,但我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我开始不断念叨着皇帝待我的好,幻想着他快来接我了,要升我的位份,要给我恩宠,要许我白头偕老,要让我住进丹凤宫,让我做皇后。

慢慢的,慢慢的,宫中的人都知道,冷宫的林美人,已经痴心妄想,得癔症发疯了。

8

后来,燕姬来看我,她给我带来了一面镜子还有一把匕首。

「她们都说你疯了,可我知道,你清醒地很,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她看向我,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厌恶,「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恨极了你的这张脸,你长得像谁不好,偏偏像她,好要装作她的模样来邀宠,真是让人恶心。」

「你也不愿意像她吧,你也不愿意承认御乾华对你的宠爱是因为她吧。」她把镜子凑到了我的面前,话语中带有浓浓的蛊惑:「你是不是恨极了这张脸?来吧,毁了它吧,毁了它,你就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

我麻木接过燕姬递过来的匕首,一刀刀划破了自己的脸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我却半点痛苦也感觉不到,还有几分高兴,真好,真好,我终于属于我自己了,我终于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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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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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深宫的爱,妃子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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