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娇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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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娇娆

帝宠:深宫的爱,妃子的恨

1

入夜,寒风徐徐,夜色凉薄如水。

晶莹剔透的羊角灯挂满了春熙殿的回廊,将宫苑照的如同白昼,我站在回廊下,把玩着手中的红宝石指甲套,这是司珍坊新奉上来首饰,宝石的的颜色极浓,红的近乎发黑,就像淤血一样:「天凉了,秋莲,你说太后姑母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娘娘,翠云斋的去了,是孔贵嫔娘娘亲赐的毒酒。」秋莲回到。

不愧是千年世家出来的小姐,我不过是把董慧娴和侍卫私通的证据稍微透露给了翠翘一点,孔济盈就能借机发作,堂而皇之的给高位妃嫔赐了毒酒,办事果然干脆利落。

「听说今上对此事甚为愤怒,在宝光殿直接摔了茶盅,还传令耿尽忠,让内务府以最低等的淑女之礼下葬呢。」秋莲低声呢喃。

「可曾见到那个和她偷情的侍卫?」我问秋蓉。

「婢子未曾见到,只是听宫人说,」秋蓉谨慎的环顾周遭后,压下声来小心翼翼回话:「那侍卫,和死去的英亲王长的有八九分相似,当时二人正在寝殿行苟且之事,孔贵嫔直接就带人闯入了翠云斋,灌了瑜妃毒酒,侍卫则被押送去了刑房。」

英亲王御乾泽是先帝的第六子,我姑母董太后的亲生儿子,是董慧娴自小定下的未婚夫婿,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后来因为叛乱逃匿而被御乾华诛杀。

「英亲王刚死,她就缠着太后嫁入东宫,如今又与侍卫堂而皇之地偷情,也难怪大家都说她水性杨花,狐媚惑主呢。」秋蓉鄙夷到:「真是白瞎了瑜妃的封号。」

我笑笑,不语,别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我,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引诱构陷董慧娴的主意是我贡献给御乾华的,私通妃嫔的侍卫是御乾华安排好的,撺掇孔贵嫔去捉奸的宫女翠翘也是御乾华的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为的是借董慧娴之死,牵涉董太后和奉恩伯府,进而剪除清河柳氏的羽翼。

既然是盟友,此等关键时刻,我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的,我挥挥手,召来陪嫁秋荻:「把消息给大夫人和太后姑母传去吧,冠绝京城的奉恩伯府大小姐就这么死了,亲人总是要知道的。」

我的嫡母,奉恩伯府的大夫人柳氏,是清河柳氏的嫡枝长女,以她和董慧娴作为桥梁,皇亲与世家,后宫与前朝被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坚不可摧,自登基为帝开始,这重势力就是御乾华的心腹大患。

太后和柳氏的饭菜里,早被御乾华的暗卫长年累月的下入慢性毒药,这些药物会一点点侵蚀他们的身体,掏空他们的精力,半年前,太后和柳氏就已经卧病在床,奄奄一息了,如今听闻董慧娴的死讯,不知她们会不会一时气血攻心,心悸而死呢?

2

果然,第二天瑜妃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太后还有柳氏,在得知她死讯的后,也果然如我所期待的那般,一口气没拉过来,姑嫂当夜双双去世了。

我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怅然许久,乾霖,我又送了几个害死你的凶手下去想你赔罪,你可还满意?

「娘娘,吉时到了,该去寿康宫哭灵了。」秋蓉捧来孝服要我换上。御乾华虽然心里憎恶着太后姑母,但是在面对天下人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要装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来,所以早早的就下旨,朝廷休朝九日,民间禁止嫁娶饮宴百日,举世同哀,悼念嫡母董太后,后宫的一众妃嫔,除了养病的皇后,无论位份高低,全要一日三次前往寿康宫哭灵。

哭灵最是折磨人,不仅要跪着,还要悲戚而不失体面,皇家衣食住行都讲究体面,哭灵也一样,如民间嚎啕大哭是万万不可能的,御乾华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心爱之人皇后宋如俏来受这份苦的。

我不仅是御乾华的妃嫔,更是董太后的侄女,虽然只是庶出,但也非比寻常。对于董太后的死,我更要表现的愈发痛彻心扉,接下来的数日,我每天都哭灵哭到昏厥,三餐只用一小碗白粥,没几天,宫里就传遍了柔妃因太后去世,而悲痛欲绝,形销骨瘦的美言,据说某位大儒还写了一篇文章,夸奖我至情至性,仁孝纯厚。

唯独澄玉宫的昭妃看我不得,某日夜里不请自来了春熙殿。

「姑母逝世,如今我日日都在茹素,没有什么美味佳肴要招待昭妃娘娘的,唯有清茶一盏,还望莫要嫌弃。」我笑盈盈斟了一杯茶,招待昭妃萧媚娘,她的嫡母与柳氏是自小交好的姑表姐妹,柳氏死后我并没有派人回府悼念,所以萧媚娘今日的来意我也能猜测一二,无非是为柳氏鸣不平罢了。

「董娇娆,你这般装模做样不嫌累吗?」她淡淡的打量着我,妩媚秾丽的容颜衬托的我越发人老珠黄。我本就比御乾华还年长五岁,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被太后塞进了东宫,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成了九五至尊的皇帝,后宫更是一波波的进了无数新人,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我早已是败柳残花了。

「昭妃娘娘是对我的行事有什么指教吗?」

「奉恩伯夫人乃是你的嫡母,在世时也待你不薄,你怎可都不回府悼念?」萧媚娘板着脸,厉声质问我,面是尽是愤慨之色。

「昭妃娘娘,我们不一样的。」我平静地望着她,虽然同是庶女的出身,生母同样是上不得台面的出身——她的生母是金陵春名噪一时的花魁,我的生母是平邑县屠户之女。

但我知道,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你的嫡母虽然为了魏国公府的前程,不得不把你送入宫中,却也是真心疼你的,但我的嫡母却为了亲生女儿的利益,彻底绝了我生育的可能,害我只能在这深深宫苑里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如此蛇蝎心肠的妇人,你觉得还值得我尊敬吗?」

「你!」萧媚娘愤愤然,拂袖而去。

3

望着萧媚娘离去的背影,我笑了,颇有些羡慕,同为庶女,萧媚娘的人生大概是我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吧,无论是大智若愚的生母还是深明大义的嫡母,都是我所不曾遇见的,无论是兄友弟恭的家庭还是举案齐眉的郎君,都是我所无法拥有的。

我也曾遇见过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人,先帝的七皇子,我姑母的养子御乾霖,只可惜,他后来也死了。

我祖上也曾出过举人和秀才,算平邑县是富甲一方的乡绅,但到了我的祖父这一代,家道早已中落,后来祖父更是迷上了一个号称豆腐西施的寡妇,和她有了首尾。趁着祖母即将临盆的时候,豆腐西施也挺着同样高耸的肚子,找上门来,祖母被气得难产,落了个母子双亡的结局。

很快,豆腐西施进了门,生了一双大胖小子,祖母留下的一双儿女也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长女被她卖进了宫中,次子被她卖给了同县的一个屠户做童养女婿,那个屠户之女,就是我的生母。

生母对于这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很是真心喜欢,还说服了父亲供他上念书考科举,及笄后成了亲,第二年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虽然一个是粗俗的屠户之女,一个是斯文的读书人却是自小的情谊,日子过的也甚是甜蜜恩爱。

直到那道圣旨自京中传来。

谁都不曾想过,当初那被继母卖进宫的董家长女,兜兜转转几年过后,竟会成为先帝最后一任皇后。她派了宦官和卫队来平邑县接父亲去京城,彼时我的生母刚刚怀上我,胎像不稳,不宜长途奔波,于是父亲遂将我们母子四人留在了平邑县,只言到到京中安置打点好一切,就接我们过去团圆。

父亲一走就是五年,生母开始由平邑县人人羡慕的对象变成了嘲讽,挖苦的对象,乡民们都说,父亲可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亲姐姐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定然另娶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了,不会再要她这个粗鄙的屠户之女了,

愤怒的生母把满腔怒火转移到我的身上,觉得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因为怀了我,父亲才没带他们去京城,连带她们恩爱时生的龙凤胎也没了前程,因为我不是儿子,父亲才会一走了之,音信全无,迟迟不肯来接他们去京城。

我成了家里所有人的丫鬟,吃的是长姐长兄留下的残羹冷炙,穿的是她们用过的褴褛衣裳,住的是紧靠着牲口棚的柴房。平邑县的冬天很冷,白皑皑的大雪足以淹没膝盖,我的手上长满了厚厚的冻疮,红红的,鼓鼓的,泛着油光,就像刚刚晒熟的枣子,它们如叠罗汉一般一个个凝固在一起,在我手上发红,溃烂,我的一双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可就算是这样,我依旧要用僵硬的手指,为他们准备好一日三餐,用冰凉的水清洗好所有的衣物。

年幼的我并没有怨言,只是希望着生母能待我好一点,哪怕仅仅是一点点,可无论任何,她看我都只有冷酷和怨毒。

4

后来,父亲回来了。

父亲说,姑母已经为她重新择了一位夫人,是清河柳氏出身的贵女,皇后本是让父亲休了我生母的,但是他舍不得她们年少的情谊,放不下她们的一双儿女,于是苦苦哀求了皇后多年,皇后终于同意让我的生母以侧夫人的身份入门。

生母喜极而泣,龙凤胎欢呼雀跃,唯有我我诚惶诚恐的躲在墙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

「这是谁家的女儿,如何生得这般小家子气?」

「这是三妮,我给你生的小女儿,你走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哩。」生母厌恶的拉过我,谄媚的对父亲说:「她还没个正经的名字,郎君你满腹经纶,要不给她娶个名字吧。」

「归来酌美酒,挟瑟上高堂,今日是你我夫妻之间久别重逢的日子,既如此就叫她娇娆吧,也希望她日后能有些女儿家娇俏的样子。」

那时的我只觉得这个名字甚是好听,比长姐的淑娴还要好上三分,后来念了书,读了汉乐府,我才知道父亲说的当时念得两句诗,包括我的名字都是出自《董娇娆》一诗中。

诗中描述的是一个红颜薄命,孤独终老的女子,为人父母者,但凡有半分上心,都不会给女儿取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后来,父亲就带着一家人兴高采烈的前往京城。那依旧是个冬天,我手上长了尚未痊愈的冻疮,但并没有任何人留意到。

父亲和嫡母夸耀龙凤胎,给母亲做脸,但是嫡母却一眼就看到了我红肿的手,那是一个高贵的,大气的女人,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的生母,开口就是呵斥:「你这生母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手竟然长了怎么多的冻疮!」

「我们家的厨娘手都比你的白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从嫡母的怀里钻出来,肆无忌惮的大笑,她叫董慧娴,是父亲和嫡母最宠爱的女儿。

原本她比我还小几个月,但没见到我之前,父亲一直不知道平邑县的糟糠之妻还为他生了我这么个女儿,于是董慧娴就一直是被称为二小姐。她并不愿意让出二小姐这个称呼,嫡母柳氏直接发了话,我比董慧娴年少,以后董慧娴就是我的二姐。

生母因此一事,彻底在嫡母面前失了脸,被封为奉恩伯的父亲,府里还有不少莺莺燕燕,各个比生母年轻漂亮,我的生母就这样失了宠爱,成了后院里最丑最老的姨娘,父亲也只有在龙凤胎生辰的时候,才回来看她。

她越发觉得龙凤胎是她的福星,而我就是她的灾星。

5

有一天府里来了两个漂亮的少年,她们是太后姑母的亲生子御乾泽和养子御乾霖,而当时我正躲在花园假山一个隐蔽的山洞里,狼吞虎咽的吃着我从厨房偷来的鸡腿。

嫡母不曾短了我的吃食,但是生母却总以龙凤胎吃不饱为缘由,每到饭点就直接拎走厨房给我送来的所有菜肴,只留给我我一碗干巴巴的米饭,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荤腥了。

「你是逃难进来的吗?」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假山的山洞连接相通的,只是洞里阴暗潮湿,偶尔还有老鼠蟑螂,鲜有人会涉足。

我猛的一惊,回头,一口鸡肉直接噎住了嗓子眼,据乾霖后来说,他当时还未我是发病了,亮眼翻白,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就像要昏厥一般。

「我,我……我哽住了……」

惊慌失措的乾霖赶紧从一旁的石钟乳里鞠起一捧水喂给我。

那水又腥又臭,我至今记忆犹新。